帳子內,不花正為綽和爾縫傷口,看著針刺穿皮膚拖著條帶有血絲的細麻繩,一次又一次,君清姮只覺胸腹一陣翻騰,幾欲作嘔,又強忍了下來。
「你出去吧!」綽和爾半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傷口,反倒較心疼君清姮的慘白。
已經過了二個時辰了,她還是不住發抖,臉上毫無血色,小手上緊緊握著荷包及那條彩布。
「不要!」她想也不想的拒絕,惟恐他又胡來。
分明已經身受重傷,她很清楚那支箭射入他的左臂,只差數寸便會射穿他的手臂,那知他竟胡來到參加完接下來的所有競賽,獲得總冠軍,她看得幾乎憂心到死去。
「那你去幫我拿些酒來,我口乾死了。」既然勸不走她,他也就拐個方向騙她走。
「受傷可以喝酒嗎?」她沒立即離開,小心翼翼的求證。
接到綽和爾的暗示,不花朝她點點頭:「能的,請君姑娘安心去取酒。」
此時,君清姮只能起身走出帳子,她如何忍得下心拒絕受傷之人的要求?
只是……自己是否太在意綽和爾了呢?忘不了以為他須命時的心情,她是心甘情願想與他一起去,在黃泉路上永遠相伴……這是對他傾心的證明嗎?
腳步不由得緩慢了下來,她竟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嗎?此認知震得她站立不穩的蹲下身來,這是不應該的!
不只因為綽和爾是強擄她的人,更因為她是大汗的妻子,她怎麼能有資格去愛他?而他又如何會將她放在心上,充其量,自己不過是綽和爾擄來的女奴,一個身份非比尋常的「女奴」罷了!
怔怔呆在原地,久久沒動一下……她知道自己必須離開了,多待一天就會更傾心於他,越來越走不開……
「喂!你在發呆嗎?」一雙小手猛地往她肩上一拍,銀月蹦蹦跳跳的闖入她眼中。
「銀月公主。」輕輕一福,君清姮已由綽和爾口中得知銀月的身份,更加強她要走的念頭。
「我以為你會在綽和爾身邊。」半蒙半漢的用詞,若不是君清姮已與綽和爾等人相處多時,還真聽不懂銀月在說什麼。
輕輕一頷首,她先前是陪在他身邊沒錯。「只是剛剛綽和爾要我去拿些酒。」
「酒?」銀月試探性問了句,並不很肯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見她點了頭,銀月便從腰帶上解下一隻羊皮壺遞了過去:「裡面是酒,阿爹命我拿來給綽和爾的。」
「大汗給的酒?」接過酒,柳眉輕蹙起。
儘管她認命嫁給大汗,但那個男人除了令人厭惡外,找不出別的形容。
「因為他每回受了傷,都要喝酒。」銀月拉著她的手往綽和爾的帳子走去,語氣一則以驕傲,一則更多的崇拜。
「他常受傷嗎?」仍是忍不住關心,她完全無法管束自己的心。
白她一眼,嫌她太大驚小怪。「身為蒙古的第一勇士,又是最大族的族長,他當然會有不少榮耀,沒受過傷就不是男人。」
聽的一知半解,不過也多少明白銀月的意思,君清姮搖搖頭深感不以為然,卻又不好說什麼,只能垂首默然不語。
仰首看看她,銀月突然動手往身後的羊皮袋摸了摸,拿出一塊乳白色的東西遞了過去:
「你臉色好差,吃塊『華西格拉』可以恢復體力的。」
「什麼?」接過東西,君清姮不敢立刻就口食用,她聽不懂那是種什麼食物。
「華西格拉呀!很好吃的。」銀月慇勤的勸食,好客一向是蒙古人的天性,儘管眼前這美麗的女子是自己的情敵,她也不改本性。
「嗯……」在她熱情之下,君清姮也不好再拒絕,只能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濃濃的奶香味頓時充滿了整個口中,她恍然大悟,原來是奶酪呀!
濃郁可口的味道,沒有一絲腥味,她一小口一小口將之吃完,算是數日來,頭一種能入口的食物。
「還要嗎?」看她將食物吃完,銀月很開心又摸出數塊奶酪遞了過去。
道聲謝收了下來,她一路上默默吃著東西,銀月便在一旁唱歌,清亮悅耳的歌聲略帶稚氣,仍不失草原民族的爽朗奔放,令聽者的胸襟不由一開。
不知不覺走到帳外,銀月大大方方掀開帳幕走了進去,看到赤裸著半身的綽和爾也毫不害羞。
「我阿爹要我帶酒給你。」比比君清姮手上的羊皮壺,她整個人便爬上綽和爾腿上,理所當然地坐著:「你為什麼不在呼和浩特城內蓋些大房子,老住帳子裡!阿爹不喜歡你這樣。」
「我對漢人玩意兒沒興趣。」他淡笑著一徑地不在意。
哼了聲,銀月指著帳內一角道:「那些書就不是漢人玩意兒?你說話也越來越酸了,說真的你用了十個帳子放書,怎麼就沒想過蓋間大房子放書,順便住人呢?」
瞧銀月一副老氣橫秋的嘮叨,雖然像是個小妻子,君清姮一則好笑,一則卻感到不是滋味,雖然聽不懂銀月在說些什麼,她也知道那是自己一輩子無法對綽和爾出口的……老天!她好妒忌!而她妒忌的對象也不過才十二歲而已!
陷得很深了……深得令她害怕,總有一天她會因妒忌而發狂的!
「綽和爾,你抱我好嗎?」突如其來的衝動,她脫口而出。
只能走了,但在不花與茂巴兒思的監視下,她知道自己逃不了,惟一一條路,便是與他談條件,她付得出的東西,也只有那麼一樣了她的清白。
與其給大汗,不如當籌碼給綽和爾,至少是自己心儀的男子。
正幫綽和爾上藥的不花聞言,藥罐一時拿不穩,重重掉落在地上,雙眸詫異至極的瞪得老大。
連綽和爾也不禁懷疑自己聽錯了,滿腹疑惑的望向異常平靜的君清姮,立即也明白事有蹊蹺。
「把你的意思清楚的告訴我。」他壓低了聲音,飽含山雨欲來的不安氣息。
平靜地面對他,她淡漠的一字一句說道:「放我走,我用自己的清白來交換自由。」
「不花,將銀月帶出去。」狠瞪她一眼,他陰驚地對不花命令。
「族長,你務必三思而後行。」不花並不願離開,然而綽和爾的命令並不容人違抗。
「我不能不走嗎?」銀月也不敢觸怒他,卻仍不死心的掙扎。
「不能。」斷然拒絕,他以眼神命令兩人盡快滾出去。
扮個大鬼臉,銀月跳下他膝頭,氣鼓鼓地衝出帳外,不花也是再三無奈,極端不甘情願地走出帳子。
臨走前,他頗有深意看了君清姮一眼:「君姑娘,你是在作繭自縛。」
「我也知道啊……」輕歎,但她絕不後悔。
鷹眸犀利異常地瞪著她,綽和爾咬牙道:「你要自由去哪裡?憑你一介弱女子,回不到北京的。而在此地,一個無主的漢女,命運比妓女還不如。」
「我不回北京,那會害死爹爹的,我也不會一個人留在這兒,那太不智。」她平靜地與他對答,一點也不在意他越來越顯難看的神色。
「那你就是要去當那死老頭的妻子了?」怒極反笑,綽和爾緊握雙拳放在床單上,以免自己忍不住動手傷了她。
什麼狗屁交易!才得到就要馬上失去,他瘋了才會答應!他憑什麼放任心儀的女人投入別人懷抱,而那個「人」還是他厭惡的對象!呸!去他的該死!
「我本該是他的妻子,本來就不屬於其他人……為什麼要擄我走?」末了,君清姮忍不住質問,一切在那時就出錯了,他倆本不該有交集的!
不自覺,習慣他的呵疼,習慣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直到現在,他仍每天為她著衣、著襪、穿靴,甚至替她紮了辮子……他貴為族長,可以知道從小便是由人服侍的,而她不過是個小女奴,卻反過來被他服侍!很詭異、令人不解、更讓她……心動不已……
喘了幾口大氣,綽和爾臉上的笑容不曾稍減,心下已有計劃。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要完了你就放你自由。」
本以為聽到他的應允會很開心,沒想到一陣錐心的刺痛卻陣陣襲來,幾乎震碎她的芳心……
「多謝你……」有些失神的道了謝,她朝他走近了幾步,又不知所措的停下腳步看他。
「把酒壺放下,過來坐在我腿上。」他閒適地抱起雙臂看著她。
遲疑了下,她一咬牙照他的話去做。
「不用擔心弄痛我,待會兒要做的事情更激烈。」輕諷地笑睇她小心翼翼的動作,他伸手將她摟近自己。
露骨的言詞令君清姮羞紅了臉,她不自覺咽口唾沫嘶啞地問:「接著我該做什麼?」
「我不奢望你會做什麼,不過我也沒辦法使太大的力……」邊說著,他褪去她的外衫。
彈彈指,他笑道:「這麼吧!咱們折衷折衷,你在上我在下吧!」
「咦?」她瞠大了美目不敢置信,粉頰似要滴血般的紅透了。
她……在上?他在下?君清姮腦中一片空白,全然無法思考。
綽和爾早已將她衣衫褪盡,長指緩緩撫過她形狀優美的鎖骨,悅耳的聲音此時更有一抹蠱惑人的性感:
「自己將裙子、褻褲脫去……」
像被催眠一般,君清姮乖順地脫去下半身的衣物,頓時回歸如嬰兒般赤裸。
「替我脫下褲子,然後坐上來。」綽和爾繼續命令她,很滿意她的配合。
稍稍遲疑了下,她一鼓作氣替他褪下了略微寬鬆的褲子,便坐回他腰上。
頭一回與人裸裎相見,君清姮真不知該將目光放哪兒才對,只能無措地盯住他鷹眼似的雙眸,急促的喘息著。
「底下的風光果然不凡。」
「別看了……求求你別看……」羞赧不以地想伸手遮住私密處,雙手卻被綽和爾一把攫住,順勢被拉向了他……
君清姮身上裹著一條毯子,沉沉地偎在綽和爾懷中睡著,一旁的不花臉色頗為鐵青。
斜睨他一眼,綽和爾自行解去染血的繃帶,一臉渾不在意得令人生氣。
「族長!你真是太胡來了!」奪過他手上的藥,不花終於開了口,一邊替他上藥。
「我不會因為這種小傷而死去,你用不著給我臉色看。」瞥了屬下一眼,他不無威脅道。
「我不敢,可是……你真的不該動君姑娘的。」輕歎聲,遇上這種主子他哪敢多喳呼什麼,又不是活膩了。
只是忠心就不能不說話,否則他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她是我的女奴,要怎麼樣隨我開心。」綽和爾霸氣地說道,單臂摟緊了君清姮。
「如果現在不在呼和浩特,屬下也不會多說一句。但是……在大汗身邊,我們就得多加小心。」不花冷靜地剖析情勢,一面在心中大歎,綽和爾終於還是陷下去了,還陷得頗深。
「銀月呢?」綽和爾硬是轉開話題,那代表不花也甭多說了,他會自動歸於放屁。
無奈一歎,不花也只能答:「公主一出帳就騎上馬走了,正好茂巴兒思沒事,便護送公主回去。」
輕頷首,綽和爾俯首深昭君清姮沉靜的睡顏,詭譎地一揚唇:「傻姑娘,我既然吃了你,又怎麼會放你走呢?這輩子我都要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