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世界 成長
    一整天,車少莉都有默心不在焉,坐在桌前盡她所能集中意念工作。

    這美不是她的好日子。

    一起床就覺得心頭陰霾密佈,一年之中,少不免有十多什天不對勁的時刻,也不能盡怪自己清緒化。推開窗,天氣與她心情有得比。

    傳來悶鬱的一聲雷,少莉心想,幸虧開車,不用帶傘。

    但是車子令她失望,小跑車美則美矣,卻是病西施,時常打不著引擎!少莉只得下車。

    折騰回到公司,稍遲,老闆已經坐在她位置上等她,叫她即時出門,去做一項新聞,彼時雨已經下來,少莉即時借把傘,趕出公司。

    功德完滿,她打算躅免午餐,趕回去寫了那段文字再說,於是買了漢堡包,揚手叫街車。

    在這種天氣底下,永遠有人比她捷足先登,老實不客氣的搶去車子。

    第四輛計程車也並沒有停在她的面前。

    少莉並沒有徒呼荷荷,這早已是生活的一部份。

    但奇跡出現了,那個人用手招她,示意她過去。

    少莉連忙三步並作兩步,鑽進車廂,收好雨傘。

    「先生,你也一起吧,也許順路。」

    那位把空車禮讓出來的年輕人說:「我有時間,不急。」

    少莉點點頭,不便多說,關上車門就走了。

    沒想到這年頭還有這種風度翩翩的好人,真是難得,也許剛自外國小鎮返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搶時間。

    回到公司;咬著麵包,立刻開始工作。

    可是老闆看她一眼,只是說:「三十分鐘把文稿拿進我房來。」

    少莉發了一會子呆,想到去年此時還在大學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由自在,妙不可言,今年卻坐在這間小小公關公司裡,被人呼來喝去,做牛做馬,兩種生活簡直有天淵之別。

    不由得悵惘起來。

    要費很大很大的勁才能集中精神做她要做的事。

    聽師姐們說,新丁全是這樣,一下子被情緒控制,為一點點小事茶飯不思。

    十年八年的磨練之後,才會成才,屆時百毒不侵,或者至少中毒也不聲張出來,以免有人乘虛而入。

    少莉希望有如此道行。

    不過是要下苦功修練的。

    少莉悵惘地想,只怕修成正果之日,早已人老珠黃。

    她打好草稿,把文章親自拿進去,老闆顏面稍霽。,

    工夫到家,還得肯低聲下氣,不然試用期都過不了。

    到這個時候,少莉看看鐘,三點三刻了,才有空做杯茶喝,上洗手間,理一理頭髮,補點妝。

    要是聽母親的話,乾脆辭去工作,留在父親的店舖裡幫幫手,不知多麼輕鬆。

    但她不願意,總得出來試一試武功。

    她又著手打了幾個電話,釘子碰盡,好話說盡,才過得了一天。

    氣餒的時候真想回家去。

    老闆把稿子遞出來,少莉朝他敬一個禮。

    他才滿意的回房去,孺子可教也,他暗暗說,誰不知那徒兒已經胃潰瘍。

    不要說是家人,連車少莉都不相信車少莉可以識大禮,委屈求全,息事寧人,百忍成金。

    母親說的,小不忍則大亂。

    手頭上的瑣碎工夫最欺侮人,一抬眼,已經五點十分,說是說下班時分,但真正能站起來,起碼已是六點正。

    少莉的時候比別人經用,因為她剛自大學出來,尚未成立社交圈子。

    上班前一天,由姑姑帶著出去置行頭,轉髮型,買配件,姑姑像是要少莉向她看齊,一出手就是三套亞曼尼,作為禮物。

    事前姑姑仔細打聽過:「上司是不是女性?」

    少莉答:「三個老闆都是先生。」

    姑姑才放心地替她選擇套裝。衣服與上司相同,並不是什麼有趣的事,少莉再少不更事,也懂得處世道理。

    少莉心裡咕噥,唉呀,這筆服裝費可以走遍大半個歐洲了,要命。

    一上班就知道人要衣妝這句諺語太太太太太有意思,她看上去就是特別精神點。

    一算,竟也九個月了。

    第一次發薪水,買一條絲巾送給母親,老媽竟感動得回房去哭。

    後來少莉發覺母親在翻閱她孩提時的照片。

    頭上扎兩角小辮子,浸在泳池裡,抓緊一隻小小鴨子浮泡。

    少莉也惻然。時間過得太快太快,連她都不相信十多年彈指就過,小少莉已經成年,經濟獨立。

    呃……一半獨立,雖然仍然住家裡吃家裡,至少已經毋須灘大手板問拿零用。

    前一陣子車太太說:「孩子一下地,見風就長,真可怕,再過幾年小少莉會結婚生於,我想到那裡,混身寒毛都豎起來。」

    幸虧流行遲婚。

    少莉取起手袋,打算離開辦公室。

    同事問:「去喝一杯?」

    她搖搖頭,身上怪粘的,想回家洗澡。

    她一向最乖,同事笑笑送她出門。

    找對象,要談機緣巧合。

    要碰到,總會碰頭,在某一個地方,剛剛、恰恰、偏偏就是見到他。

    少莉在微雨中站了一會兒,霓虹燈初上,涼風吹上來,很有點春季的意思。

    她揚手叫車子。

    「請。」有人說。

    少莉抬起頭,咦,又是早上的年輕人。

    他正朝她笑呢,顯然也認出了她,再度客套一次。

    「一起吧,」少莉說:「你也在附近上班是不是?」

    但年輕人說:「我不是回家。」

    少莉馬上漲紅面孔,靦腆地叫司機開車。

    真多嘴,她責怪自己,而且十句話說錯九句。

    少莉跟姑姑出去見過幾次客,只見她談笑風生,無論是天文地理,政治經濟,皆頭頭是道,同熟朋友更自嘲嘲人,莫不恰到好處,場面因她而熱鬧起來。

    這種本事,少莉自問學一輩子都學不會。

    眼看二十三歲了,還幼稚不堪,太不長進。

    一直懊惱到家裡。

    那位男生,長得真不錯,下雨天也同她一樣,穿著白皮鞋,也是個白鞋主義者?

    姑姑來做客人。

    少莉放下公事包迎上去。

    她一打量少莉!「怎麼,黑眼圈都捱出來了?」

    車太太嘀咕,「神經病,不知打的什麼算盤,薪水只比家中阿一姐好一點點,天天早出晚歸。」

    「很累。」

    車太太說:「日日下班就是這句話。」

    姑姑笑,「成日在家,人很難長大。」

    車太太勝小姑一眼,「別指桑罵槐了,你敢說我沒長大過?」

    「你多這個心幹嗎?」

    「我若真多心就不會說出來。」

    少莉也不知她倆虛實,反正這一位車小姐同那一位車太太,兩人過的是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當下車太太說:「你鼓勵她做下去幹什麼呢,做到頂尖,月薪不過幾萬塊,還不是自己的事業,老闆要裁員,立刻得收拾包袱。」

    少莉只得耐心分析,「媽媽,話不是這樣說的,出來做過事,到底明白些人情世故,知道生活中的難處,學會處世,懂得體諒別人。」

    車太太一聽這話,不怒反笑,「這不是取笑我不成才嗎。」

    「你不同,」少莉連忙說:「你是唯一通情達理的太太。」

    「越描越黑!」

    她進房間去了。

    姑侄兩人相視而笑。

    少莉終於說:「時代兩樣了!有事業的女性才叫人敬重,」她停了一停,「別人怎麼想不要緊,要讓男伴看得起才重要。」

    「這麼說來,你打算做下去。」姑姑有點安慰。

    「不然怎樣,我對父親那家綢緞店又沒有興趣。」

    上門做衣服的都是老太太,極瑣碎,一耗半日,遂幅料子挑,文的嫌素,花的嫌俗,疙疼得要命。

    店已經開了三代,一直有老夥計侍候,此刻連車太太都不大上去。

    姑姑數口氣,「連我都沒興趣,別說你了。」

    少莉微笑。

    「為什麼像有難言之隱?」

    少莉說:「可能是疲倦,不想說話。」

    其實不是,工作辛苦,倒還其次,假期短聊,才寂寞無比。

    說也奇怪,不久之前,少莉還像個大孩子,放下書包,倒在床上,和衣即可憩睡,醒了就拚命的吃,很粗淺的食物,都津津有味,一邊嘗一邊誇獎:「嘩,好,一流,美味,沒話說,真精采。」

    陪父親去打網球已算是節目,玩得興高彩烈,要不就躺沙發上看電視,聽音樂,聽電話。

    大學堂出來之後,整個人變了,瘦掉三公斤,去盡所有嬰兒肥,心中忽然多了許多無以名之的要求,於是沉默下來。

    她盼望有約會。

    這並不難辦到,但是要等待適合的男士來約,就還需等待。

    少莉所用各種推搪約會的藉口有時十分難以置信,男同事看著她嬌俏的小面孔,不想強她所難,呆半晌,也接受了這些理由。

    像「星期天早上一定要做禮拜我們家是基督徒」,「我祖母自美國回來,這一兩個星期都得陪她」,「我在學法文,曠課的話,老師會駕」,當然少不了那千年舊計「我不舒服,想休息」。

    說多了,人家都知難而退。

    像今日這樣,邀請人家上車,是絕無僅有之事,卻又遭對方推辭。

    姑姑吃完飯之後告辭,少莉在電視機前坐一回兒,悶納地回房間。

    車先生問太太,「這是怎麼一回事?」

    「工作太辛苦。」

    「不像呢,家有妙齡少女,卻不聞電話聲,也無人送花與糖果上來,大告而不妙。」

    「你應當開心少莉沒有亂來。」

    「只要她開心我便開心。」標準父親如此說。

    少莉躺在床上,用一隻手托住下巴沉思,想到這是少女在煩惱時最常用的姿勢,不禁笑出來。

    是老少女了。

    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已經把她當大姐姐、

    每天清晨,少莉總會在附近山徑緩跑,清晨六時半是一天之內最美的時刻,可惜父母親總要睡到十三點才肯起床。

    少莉跑起來像一頭小鹿,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一點。

    她看到一個熟識的背影,不由自主追上去。

    那人聽見身後腳步聲,也慢下來。

    兩人打個照臉,少莉笑一笑。

    正是那個年輕人。

    他不向她報上姓名,她也不會說什麼。

    「早。」他說。

    她也說:「早。」

    他不再說什麼,向前跑去,少莉覺得有點僵,索性跑向另外一個方向。

    她知道他住在附近,早有預感會時常碰見他。

    不知怎地,那日少莉就是跑多了幾個圈,以致身體失去預算,雙腿有點酸痛。

    人家很客氣,很禮貌地推卻了少莉一而再地提供的機會。

    她回家淋浴換衣服,問父親借了車子,開出門去。

    沒有再碰到什麼人,是她的運氣。

    從車子倒後鏡看看自己,是不是少了一份性格,所以吸引力大減?

    少莉見過許多性格鮮明的女子,不消片刻,便能使旁人留下深刻印象。

    她喃喃自語:「我就不行,永遠模稜兩可。」

    穿衣服,盡挑素色,不喜歡荷葉邊,蝴蝶結,也不穿低領口,大袖圈,絕不會挑格子、點子、大花。

    淺灰紫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

    她不是不合潮流,而是另有派別。

    父親的車子體積較大,少莉用了一點功夫才把它停好,一鬆剎車,車子流後,她聽見輕微一聲破碎聲。

    不得了。

    誰的車尾燈遭了殃。

    怎麼攬的,這一兩日如活在五里霧中,少莉懊惱地下車觀看,果然,後邊小房車左後角邊燈已經破碎。

    幸虧不是豪華大車。

    少莉自手袋中拿出筆紙,留下聯絡號碼,夾在水撥上。

    總得負責。

    到了辦公室,才八點廿五分,想起母親所說:「真不明白中區的女孩子怎麼可以風雨不改天天在清早就打扮得似一尊菩薩似坐在辦公室。」

    少莉笑出來。

    老闆比她還要早到。

    十一點半,電話來了。

    「車小姐?我是那個不幸的車主。」

    「啊,十二萬個歉意。」

    伸人不打笑臉人,車主的聲音稍微放軟。

    他說:「修好車子我把帳單給你。」

    「對不起,給你添這麼多麻煩。」

    他沉默一會兒,說道:「人有錯手。」掛上電話。

    少莉鬆口氣。

    隔壁桌子上插著一束姜蘭,靜靜幽香撲鼻,少莉不由得伏在臂膀上深深呼吸。

    女同事問:「怎麼,男朋友打電話來?」

    「什麼男朋友。」

    「跳探戈要兩個人,你連舞池都不肯下,怪誰?」

    少莉連忙捧過文件細閱,不再搭腔。

    少年人有少年人的煩惱,一切盡在試探階段,尚未看到任何成果,想到前途遙遙,不禁忐忑彷徨。

    幸虧有的是時間,少莉樂觀的想。

    下午出差,趕回來出了一身汗,令人拿一枝可口可樂給她,啜一口,遍體生涼,恢復精神,萬試萬靈,少莉有點惆悵,人家在她這個年紀,已經練得一件好酒量,她卻尚與可樂結伴。

    辦公桌上一張簡條,一位姓顧的先生來過電話。她想了想,知道他是那位車主,馬上撥過去,希望快快了結這件憾事。

    那位顧先生真是爽怏,一開口就說,「三百六十元。」

    「我如何付款?」

    「把現鈔放在一隻白信封裡,今天五點三十分,在停車場交給我。」

    少莉學看他的口氣,「好,一會兒見。」

    怎麼像擄人勒索付贖款的樣子,真好笑。

    時間到了,她依言把錢放在信完裡走向停車場,那位車主已在等她。

    他轉過頭來,兩人齊齊呆住。

    又是他。

    讓車,緩跑,現在又在停車場見面。

    他姓顧。

    他朝少莉點點頭。

    少莉把信封遞給他,他收下。

    他似乎有話要說,動一動嘴唇,但終於忍住。

    少莉好不失望。

    這樣好的機會,他都沒有把握,莫非仍需鼓勵?

    「沒想到是你的車子。」少莉說。

    「我也沒想到。」

    少莉笑出來。

    他覺得自己失態,轉身,默默上車,竟沒有說再見,逕自開走車子。

    少莉落寞地站在停車場,不用多說,他對她並沒有進一步做朋友的興趣。

    她拍拍手,作一個無奈的姿勢,駕車回家。

    想到姑姑所說:成長的第一步,是要熟習失望。

    每一個正常家庭出生的女孩子都是父母的小公主,要待與社會接觸,才會發覺世上總有人更聰明更健康更活潑更好學更夠運更漂亮,失望是必然的事。

    少莉解嘲地想:為什麼他要騖艷,為什度假設地會要求的會?沒有理由。

    只是不知後地,他倆不住邂逅,製造尷尬。

    無意中,他知道她姓車,她也知道他姓顧。

    父親見到少莉,即時說:「你把我的車子開出去,倒叫我去擠計程車。」

    少莉怔怔的坐下來,「早知道不開你的車。」

    「上次開出去,撞凹了左上角,今天又是什麼?」

    「親愛的父親,請問三十二號是否有新住客?」

    「三十二號一共六個單位,我怎麼知道,喂,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車子沒事。」

    「車行已把你的車送回來了。」

    少莉應了一聲。

    那日清晨,浙浙地又下起雨來,吵醒少莉,看看鐘,才五點。

    除了大學期考時趕溫習,她未曾試過這麼早起床,啊,少莉想,真願意一輩子做大學生。

    她枕著雙臂回憶,上一次被瘋狂追求,也是在校園裡,小男生純潔的感情雖然不能接受,也著實感動了她。

    現實社會大概沒有這種事。

    每一步棋子,都有個企圖,沒有人會浪擲友誼精力時間,漸漸都成為江湖客,互相利用,互相襯托。

    少莉的房間通向露台,看著那一角的天空緩緩轉為魚肚白。

    她有許多話要傾訴,但不能對父親說,不不不,也不是母親。

    姑姑恐怕還在憩睡,不能騷擾她。

    睡眠對姑姑是最重要不過的一件正經事,一日非嚴肅地睡夠八小時不可,少莉引以為笑柄!她只說:「過十年你自然明白。」

    少莉下床,在她這個年紀,通宵不寐真是等閒事。

    她到廚房去取牛乳。

    母親卻已早起,「你這麼早?」

    少莉忽然說:「媽媽,我覺得生活好悶。」

    車太太嚇一跳,瞪著女兒。

    少莉知道她不會明白,只得解嘲說:「不如辭職繼續升學去。」

    「不行,」車太太即時有反應,「我要你陪我,工作不開心,轉一份好了,乾脆不做也不是問題,閒時到店舖打默打點。」

    車太太也懂得乘虛而入。

    「或者我需要的只是一個假期。」

    「對,放假同我到墨爾缽探姨婆去。」

    少和覺得母親有點老回童,成為一個機會主義者。

    真可愛,到了這種年紀,一切已成定局,按例辦事,根本不會再有煩惱,倒也是一項成就。

    「你有什麼心事?」

    少莉連忙否認,「沒有沒有。」

    雨仍在下,少莉故意穿一身白,好與一天的陰霾有個對比。

    車一開出小路,看見顧某在等計程車。

    她忍不住把車停下來,對他說:「上車吧,我應該送你一程,是我累你的車進廠修理。」

    他略為遲疑,終於上了車。

    一路上少莉不與他說話。

    顧也維持緘默。

    到達中區的停車場,他道謝。

    甫下車,少莉餚到那一頭有個衣著時髦的少女朝他揮手,急步走過來,本能地,狐疑地打量少莉,同時親暱地把手臂繞著顧小生的腰。

    她美貌,熱情,大膽。

    少莉立刻知難而退,迅速走出停車場.趕回公司去,一顆心猶自大力彈跳,她最怕這種狹路相逢的困境,對方若有什麼不滿,一言半句無禮的說話,都會叫她吃不消。

    要到中午時分,少莉才漸漸走下神,會過意來。

    怪不得。

    原來已經有了親密女友,怪不得沒有任何表示,倒是一位正人君子。

    擁有這樣的男朋友,也真的值得驕傲。

    少莉希望她將來的伴侶也可以做到這樣,也許是苛求了,誰不覺得隔壁的草地青綠一點。

    一個星期內,老闆第三次令她出差。同事說:「若不是升你級,就是找你碴。」

    少莉也懶得去研究他的心理。

    她忙著應付失望還來不及。

    好不容易者中一個人,早已經是別人的密友,多麼惆悵。

    剛要出門,電話鈴響,對方也是少莉的客戶,說個不停。

    少莉只得敷衍他。

    老闆在身後吼叫二還不出門,還情話綿綿?」

    少莉一肚子的氣,摔掉電話去拿車子。

    恰恰顧小生也正在停車場。

    少莉實在沒有心情,裝作者不見他,心中暗暗咕噥,怎麼攬的,無時無地不碰見這個人。

    誰知他卻迎上來,少莉意外。

    少莉抬起頭,看他有什麼事。

    「今晨你碰見的,是我女朋友。」他輕輕說。

    少莉愕然,這個她早已猜到。

    「我們已在分手階段。」

    少莉十分意外。

    「目前我沒有資格約會你,非要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才能有新的開始,對幾方面

    都比較公平。」

    少莉靜靜地聆聽。

    「這樣做也許比較迂腐,但希望你給我一點時間。」

    少莉緩緩把頭轉過他那一個方向,輕輕點一點。

    就為著說這幾句話,他也許在停車場等了好久。

    少莉把車開走,多日來疑團一掃而空。

    也不儘是失望的,她的心情漸漸提升,漠視越下越急的大雨。

    嘴角露出一個微笑,生活並不問呢,原來也有曲折的調劑。

    少莉決定叫姑姑抽空出來,與她討論生活中的得失。

    車於在紅綠燈前停下來,少莉一抬眼,猛地看見倒後鏡中自己的尊容,笑得那麼喜氣洋洋,她嚇一跳,連忙收斂。

    幸虧沒有人看見。

    少莉又再一次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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