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巧兒聽完電話之後,臉色都變了,一腳踢過去,把原本擱在椅邊的公事包直撥到門角。
同事王玉琴剛剛走進來,險些中招,嚇一跳,連忙勸道:「生誰的氣,沒有益處,心情老是欠佳,容易老。」
巧兒歎口氣。「找我什麼事?」
「秋分生日,合份子送件禮物如何?」
巧兒坐下來。「例牌銀相架一隻好了。」
「上次每人夾了兩千元,有人嫌貴。」
巧兒不再表示意見,走到窗前去看風景,雙手繞在胸前,一言不發。
玉琴勸道:「你也算得好了,年紀輕輕,工作上扶搖直上,經濟獨立,去年又讓你嫁得如意郎君,還有什麼不滿意?」
巧兒轉過身子來。「討厭。」
「誰討厭?」
「整個環境。」
玉琴看著她,似笑非笑。「可見人心總會不滿足。」
「他的另一頭家煩極了。」
這回子連玉琴都不服。「你一早知道何子超有妻子兒女,是你把他搶過來,現又抱怨。」
巧兒一聽這話,雙眼睜得圓滾滾,厲聲說:「連你都這樣講,我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何子超離婚後三年我才認識他,我不是第三者,我並無離間人家夫妻感情。」
「你一早知道他有一對子女。」
「我不知道他願意花那麼多時間在子女身上。」
玉琴冷笑。「現在他又有一個家了,有你這位能幹的後妻把生活打點得頭頭是道,裡裡外外沒一點紕漏,他鬆弛下來,還不把握機會表示他是個好父親?」
巧兒忽然笑了,玉琴分析得真好,這樣聰明,所以至今還是獨身。
「來,別怨,下了班,我介紹你入一個會。」
「什麼會?」
「你來了便知道。」
巧兒長長吐出一口氣。
剛才那個電話,正是何子超說今晚要替子女補習功課,藉口要到深夜方返。
巧兒自重才不會同那對小孩爭寵,可是最近何子超益發利用巧兒大方這個弱點,三日兩頭待在前妻處不回。
「真不知當初為何離婚,」巧兒咕噥。「在那邊累了回來,在我處吃罷晚飯呼呼入睡,好不舒服。」
玉琴笑。「可見世上無十全十美的人與事。」
巧兒說:「做前妻太划算,孩子、房子、車子都判在她名下,還到處訴苦遇人不淑。」
玉琴緩緩抬起頭來。「巧兒,做人呢?良心要放當中,你要的是人,給了你人,還要怎麼樣。」
「是是是,你們都同情弱者。」
「助強扶弱嘛。」
巧兒自嘲。「可是,你看我是個失敗的勝利者。」
「不要緊,有人比你更不幸。」
「誰?」
「下了班我介紹給你認識。」玉琴還是老話一句。
巧兒好奇心熾,決定跟玉琴去看個究竟。
玉琴載著巧兒把車直駛上山頂。
巧兒笑。「比我更失敗的人就住在山上?」
「是。」
「我倒要見識見識。」
一按鈴,就有女傭開門,巧兒看到一個十分雅致寬大的客廳,年輕漂亮的女主人一臉笑容迎出來。
「歡迎歡迎,我是劉瑛琪。」
巧兒彷彿聽過這個名字,可惜都會中出鋒頭的名媛實在太多,一時搞不清楚她究竟做哪一行屬哪一門派。
劉瑛琪非常客氣。「歡迎你加入我們這個苦水大會。」
巧兒駭笑。「你還有什麼苦水?」
沒想到劉女士率直到極點,開門見山道:「這座公寓是我的嫁妝,我丈夫現在跟我住在這裡。」
啊!
「我負擔他,他的前妻及子女則由他負擔,你明白嗎?」
巧兒愕住,又一個盡責的前夫。
劉女士苦笑。「若果沒有同道中人說說笑笑解解悶,真會氣死。」
巧兒頷首。」我明白了,這叫後妻會。「
「是呀!前妻們總以為後妻得寵,無限風光,她們坐下來,咬牙切齒,怨言沒完沒
巧兒接上去:「我們也應有發言機會。」
「是。」
巧兒奇道:「可是玉琴沒結過婚。」
「她比較客觀,她是仲裁。」
劉瑛琪斟一杯苦艾酒給她。
巧兒感慨萬千,真沒想到天底下還有如此幽默的會所。
只聽得劉瑛琪說:「會員陸續會來,巧兒,告訴我,你有什麼難題?」
巧兒不假思索地答:「我的丈夫不是一個好丈夫,直至他變成一個前夫。」
劉瑛琪笑了。「他們真是奇怪的動物。」
巧兒坐在沙發上,深深歎口氣,飲盡手中的苦艾酒。
玉琴在露台看風景。「這裡景色真好。」
劉瑛琪笑笑。「屋寬不如心寬。」
巧兒說:「請恕我大膽問一句,他的孩子有到過這裡嗎?」
劉瑛琪要隔一會兒才答:「不,我有底線,不是不大方,而是總得有個私人地方,我的寬大讓步,已不是人人可以做得到。」
巧兒點頭。「是,總不能讓他們水銀瀉地,無孔不入,這也是我的堅持,何必偽裝真正可以愛屋及烏,我丈夫那八歲女兒長得同她母親一個模子,說話之前,先皺一皺眉頭,才同你講條件,我見了實在有點怕。」
劉瑛琪笑。「將來你有了孩子,也就是他們的弟妹。」
「想到這裡,我不寒而慄。」
大家都笑了。
「嫁有前科的男人真吃苦,不但要對他父母弟妹有禮,還得對他前妻子女客客氣氣。」
「考工夫。」
才說著,客人便陸續到了,巧兒十分詫異,沒想到有那麼多同道中人,全住一艘船上。
她們且都年輕漂亮,有高尚職業。
一位高小姐說:「經濟條件欠佳者不宜做人後妻。」
玉琴果然出來做仲裁講公道話:「也有些富有的男士是結婚專家。」
大家哄然而笑。
慵人取出豐富食物,巧兒突覺這個聚會有心理治療作用,十分有用。
「誰發明的?功德無量。」
「不是免費的呵,入會費一萬,每次聚會五百。」
巧兒立刻取出支票簿。「不算貴。」
「費用存入一個戶口,有誰需要幫助,就往那裡挪。」
巧兒佩服。「太好了。」
「此刻共有會員五十名。」
「那麼多!」
「開起週年大會來,陣仗可大著呢!你想想,近年統計,每八對已婚夫婦,有一對會離婚。」
「比起美國,已經好得多,」巧兒無限感慨。「美國離婚率是四比一。」
玉琴問:「不結婚行嗎?」
「我不妨坦白回答你:不大好,無論你事業多麼成功,財產多麼豐厚,相識又遍天下,可是總有午夜夢浚寂寞淒清的時候。」
「我一向睡得很好。」
「那麼,一個人總會遭遇重大抉擇吧,伴侶可以幫到你。」
玉琴說:「有些男人一生不知所云。」
「那樣的人世上不多,你放心,至多碰到一次。」
「一次已經夠慘。」
說說笑笑,時間過得很快,巧兒今日雖與丈夫鬧意見,卻不覺氣惱。
聚會兩星期一次,無論什麼私人問題都可以提出討論,只有一個戒條:聽到什麼,不可外傳。
那天晚上,回到家裡,何子超已經回來。
他抬起頭問:「你到什麼地方去了?」
巧兒看著他,心底有點悲哀,她知道當初心底的一絲愛,此刻已被生活蛀蝕得蕩然無存。
她不想多說。「與一班女友聚會。」
何子超咳嗽一聲。「敏敏他們已考完試……」
巧兒沒聽進去,禮貌地待他說完,才答:「我累了,明天還要早起。」
何子超卻自顧自問:「訂了暑假的船票沒有?」
「正在打聽哪艘船好。」
「水晶號貴是貴些,可是人人說物超所值。」
「我去問問。」
「敏敏與小康也想去。」
巧兒霍一聲站起來。「那也好,一房三人可以便宜些。」
「咦,明明四人。」
「他們的母親也去嗎?」
「巧兒,你瞎搞什麼?我、你,與兩個孩子呀!」
「對不起,我很怕與陌生人擠一艙內。」
「又與孩子們爭風吃醋了!」
「何子超,」巧兒忽然拉下臉來。「別再把這頂帽子戴到我頭上來,我再不怕這莫須有罪名,我有權選擇與什麼人度假,不用廢話。」
「喂喂喂,你講不講道理。」
沒與她結婚之前,他住母親家,三年也不會同孩子出外旅遊一次,忽然之間得了個免費保姆,動輒要做好父親,巧兒實在受不了。
她轉過頭來說:「他們不是我的孩子。」
「可是,他們是我子女。」
「你盡情照顧他們好了,別浪費我的時間金錢。」
「當初講好。」
巧兒簡單地說:「我後悔了,我決定退出。」
何子超噤聲。
那天晚上巧兒想,或許她們前妻也有一個會所,把丈夫的後妻視作狐精。
可是大部分前妻是勝利者,她們佔取了一個男人最好的歲月,餘生又可收贍養費過活。
也許,她們開會的時候會淒厲地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
深夜,何子超去敲書房門,發覺巧兒已在長沙發上睡著,他只得一個人返回寢室。
她不滿已經很久,但是他分身乏術,不但子女追住他,老父老母也盼望他多多出現陪伴他們。
長期盼望巧兒諒解是不切實際的事。
第二次聚會地點是一間著名的會所。
一位胡女士幽幽地說出她的苦衷。
「丈夫須付出大量贍養費,現在,他前妻不用工作,並且僱有保姆,可是我得一直做下去,不知道幾時才有勇氣懷孕。」
巧兒舉手。「我的情況一模一樣。」
有人說:「可是你們一早知道情況會這樣壞。」
胡女士與巧兒異口同聲說:「才沒想到會如此糟糕。」
胡女士說:「最離譜的是,他前妻還有同居男朋友。」
大家忍不住笑起來。
真是一筆糊塗賬。
「那一邊生活優悠,我這一邊早出晚歸,忙得見面時間也無,每月薪水自動轉賬到那邊去。」
另一位女士說:「假如他對你好,那也算了。」
有人冷笑一聲。
大家眼光連忙轉到聲音那邊去。
「連結婚都得悄悄地在外國舉行,怕有人來鬧,是我第一次結婚呢,一點場面也無。」
大家忙問:「誰會來鬧?」
「還有誰,該人冒充富家千金,實則是某種職業女性,後來學做小生意,交際網廣闊,忽然生下子女,尋求自我去了,可是聽到前夫要結婚,又吵鬧起來。」
巧兒發表意見。「從前,一個女子生活中最難應付的荊棘是家姑與妯娌,現在卻是丈夫的前妻。」
大家起立鼓掌。
臨別之際她們彼此叮囑要好好照顧自己。
劉瑛琪過來問候。「好嗎?」
「不大好。」巧兒據實回答。
「以你的聰明才智,煩事當可迎刃而解。」
「我想恢復獨身。」
劉瑛琪笑了。「那我們可留你不住,你會變成前妻,得去參加前妻俱樂部了。」
巧兒苦笑。
劉瑛琪十分瞭解。「他已不是你當初認識的那個人了。」
巧兒答:「我也變太多,現在我精明老練,我不打算把時間與金錢繼續投資在他身上。」
劉瑛琪想一想。「金錢還可以,時間才最寶貴。」
這已經是給了巧兒忠告。
那天回到家裡,發覺何子超在房裡睡覺,他的女兒敏敏在客廳裡做功課,一身香氣,分明擅自借用了繼母的香水。
巧兒假裝不知道,客氣地問:「要吃點心嗎?」
那小女孩十分難侍候,只是冷淡地應一聲。
巧兒暗暗好笑,如此裝腔作勢,分明不是聰明人,她也懶得與小孩計較。
她做了熱巧克力,切開奶油蛋糕,敏敏吃得特別多。
何子超聽見聲響醒來,訕訕道:「我實在累了,又想不到有什麼地方可去,只得把她帶回來。」
一開頭便說好,她這裹不招呼孩子,何子超多次毀約。
巧兒覺得他也可憐。
何子超說:「敏敏外婆有事,她母親過去幫忙。」
他還是她們家的好女婿,真奇怪,如此長情,實屬少有。
「不知敏敏可否在此住幾天?」
巧兒輕輕說:「我搬到玉琴家去暫住如何?」
「巧兒,如果你愛我的話——」
巧兒截止他。「何子超,那也不表示你可以無止境得寸進尺,我有底線,我不擅照顧孩子,你的負擔,你自己背。」
「夫妻應分擔憂慮。」
「這不是我們共同的憂慮,我不認識你前任岳母,我不關心她家的事。」
「丘巧兒,你太不體諒我了。」
那小女孩忽然哭泣。
巧兒歎口氣,取過外套,離家出走。
她到玉琴家去,一進門便躺下。「有人找我,只說我已經死了。」
玉琴什麼都沒問。
第二天是星期日。
玉琴斟一大杯橘子汁給好友。「要不要回去講和?」
巧兒揚揚手。「星期天他上午見父母,下午見子女,我沒分。」
「這就不對了,你也只得一個星期天。」
「是我自己不好,我太過妥協,我走了多好,敏敏可以在我家小住。」
玉琴挺幽默。「可是,你走了,誰付房租呢?他們父女又住何處呢?」
「真是,最近一連四個月都是我付租,不吭一聲,是我夠笨。」
「你們房子並非自置?」玉琴大吃一驚。
「三萬五一個月,連傢俱,租了一年了。」
「這樣每個月把租金丟下實在不值,不如分期付款買一層。」
「我也想過。」
「只是高不成低不就,可是這樣?」
巧兒苦笑。
「巧兒,人沒幾年好光景,錢花清了不一定賺得回來,你我不是有妝奩的女子,凡事要自己小、心打算。」
「玉琴,我想分手,他那邊是個無底洞,我不能幫他白填限。」
「他對你怎麼樣?」人不能事事講錢。
「十分普通。」
「你必須知道,一旦離婚,你的身價大不如前。」
巧兒嗤一聲笑。「我當我自己是個無價寶不就行了。」
玉琴歎息。「後妻不好做。」
巧兒不語。
玉琴問:「當初他什麼地方吸引你?」
巧兒不願再提,反問:「有什麼地方可去?」
「陪老闆娘打牌,你肯不肯?」
怪不得你升得比誰都快。」
巧兒跟了去。
屈太太手戴翡翠馬鞍戒指,正叫傭人斟冰糖燕窩出來招呼客人,看到兩個年輕女子,十分高興。
「搭子來了。」她歡呼。
她們打的是長途賽,當中有哪位太太累了,想去補妝、打電話,甚至小睡,便由玉琴或巧兒補上代打一會兒,輸贏自然不關替手的事。不過,說也奇怪,太太們打得很小,搓一日一夜不過千把元上落。
看樣子是純消遣,子女大了,各有家庭,丈夫仍然忙事業,除出牌桌,沒有事可以安慰她們。
「巧兒,過來,坐我背後,看我自摸滿貫。」
巧兒笑嘻嘻過去。
「你們兩個真乖,這年頭獨身女不烏搞的真不多。」
「屈太太,」玉琴連忙說。「巧兒已經正式結婚。」
屈太太頷首。「那更好,樣樣要正式,你說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順是邪魔妖怪。」
其餘三位太太掩嘴笑起來。「屈太太,又在指桑罵槐。」
屈太太歎聲氣。「你打開那些娛樂雜誌看看,一個個穿得古靈精怪暴露肉酸,連上了年紀的人也模仿呢,看上去只覺像倩女幽魂戲裡的姥姥。」
巧兒駭笑。
屈太太作出結論。「那些人神經有問題。」
巧兒走到長窗前去看風景。
只見一輛白色的歐洲跑車駛到門前停下,一個年輕人下車來,發覺有人在露台上看他,抬起頭,咧齒笑了笑。
巧兒一怔,從沒見過那樣漂亮的面孔、那般燦爛的笑容,只有無憂無慮、前程在握、享受人生的人才有那樣陽光般的笑臉,這一定是其中一位小屈先生。
巧兒自歎弗如,結婚,本來想找個伴分擔生活上壓力,現在才發覺煩惱加倍,都在她一人身上。
玉琴看到巧兒表情落寞,過來陪她。
屈太太說:「覺得悶呢,到室內泳池游兩圈,要不到花園走走。」
「巧兒有點不舒服,我先陪她回去。」
「那你趕快回來。」
「那自然。」玉琴大聲答應。
玉琴在車上向巧兒笑笑。「回家去吧,你與何子超緣分未盡。」
「你也信這套?」
「怎麼不信,一旦緣盡,毫不考慮,頭也不回就走,這種例子我見得多。」
「他這人沒什麼優點。」
「巧兒,人再優秀,倘若不愛你,又有什麼用?」
「他愛我嗎?」巧兒反問。
玉琴答:「假使你在路上跌倒,他可會來扶你?」
巧兒答:「廢話,陌生人都會見義勇為啦。」
玉琴冷笑。「陌生人,你倒想。」
車子返回王家,她們看到何子超站在停車場等。
玉琴輕輕說:「這是世上唯一肯扶你的人。」
巧兒問好友:「你呢,你不幫我?」
玉琴至坦白。「我自顧不暇,吃頓飯,送件禮,那是可以的,多則免談。」她把車駛走。
巧兒覺得荒涼,根本是事實。
她下了車,何子超向她走來,笑嘻嘻,一副賠罪的樣子。
巧兒問:「你怎麼會有空?」
「都用不著我。」
「於是才輪到我。」
何子超仍然賠笑。「我們不如到海灘逛逛。」
「家裡如果沒人,我想回去打個盹才真。」
「敏敏早就走了,她去姑母家暫住。」
巧兒僵住。「可別說由我把她逼走。」
「你也沒有留她。」
巧兒慍道:「何子超,你就讓我在口舌上佔點便宜可好?委屈一點,你也不痛不癢。」
「是我不會做人,對不起。」
巧兒沈默
他把車駛到沙灘,買一個冰淇淋,自己吃起來,似自言自語:「我早警告過你,有過去的男人不好相處。」
巧兒歎口氣。是,他曾叫她考慮清楚,因為無論如何,他必須支付兩個孩子的學費與生活開銷,直到他們大學畢業。
是她丘巧兒心甘情願應允。
「最近,」何子超說。「我參加了一個會所。」
巧兒訝異。「是什麼性質的會,打橋牌還是玩撲克?」
何子超笑笑。「去過一次,只覺精神爽利。」
巧兒起了疑心。「是冶遊會?」
「不不,朋友中有心理醫生,這個會,由他主辦,叫做《應有此報會》。」
巧兒不由得笑出來。「什麼?」
「結婚兩次以上的男人才有資格參加,大家喝杯啤酒訴訴苦,玩兩手牌打一局桌球,別擔心,十分健康。」
他們也有這種會!
「根本一個人結兩次婚是自討苦吃。」
巧兒問:「你後悔?」
「不,我怕有人後悔。」
巧兒不作表示。
「會員中有一位會計師,他建議我們慎重分配時間,以免任何一方不高興。」
「他建議由誰得到最多?」
「孩子比大人重要。」
巧兒點點頭。
「後妻比前妻重要。」
說得也好。
「同時,也有人勸喻大家盡量忍耐,否則再來一個第三春,那真是要老命。」
巧兒駭笑。「誰那麼幽默?」
有「空介紹你認識鄧律師,他正在辦第二次離婚手續,據說神經幾乎錯亂。」
巧兒笑得流淚,原來男人也有苦經。
「巧兒,我們再努力一下如何?」
巧兒吁出一口氣。
「孩子們很快長大,到時,請他們來住也不屑,求他們陪我們也不耐煩,克難時期一過,一切好辦,忍耐一下好不好?」
巧兒看著遠方。
「還有,鄧律師忠告,千萬別控訴後妻與前妻子女爭風喝醋,這是頭項戒條。」
巧兒看著大海,嘴角露出一絲揶揄的笑意,她取笑她自己,恐怕遲早有資格出任後妻會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