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瓦薩奇港口邊,在一個賣吃食的街頭小攤販上,晴空正大塊朵頤的吃著麵食。她已經餓了好些天了,終於把事情辦得差不多了,而且還意外地遇上凜的手下,現在只要等那名神秘女子再來找她,就能夠回摩爾曼拉接凜了
她知道時機到時,那名女子必定會自動出現。而在滿天愁雲慘霧的抑鬱心情,終於得以稍稍釋然之後她突然發覺到,自己真的是餓了。而且是好餓、好餓!
多看了眼晴空的吃相,執地才開口敘述道:「身為瑪地可斯國王的私生子,主事者從小在王宮中受盡奚落、辱罵與欺凌,以致形成他日後對一切皆表現出冷淡漠然的性格;但事實上在內心深處,他是一個既善良又非常替他人著想的人,絕非他表面看起來的那樣。」
這個她早就知道了,晴空頭也不抬地從第三碗麵碗中出聲:「所以你們才對他那麼忠心耿耿?」
「主事者是一個相當好的領導者,不但能力超凡,而且他對待我們這些下屬就如同對待親兄弟一般,因此我們都誓死效忠他。」
晴空聽他們談起凜時,那語氣裡的敬意與尊崇,不難知道凜的為人處世相當成功;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他對自己還是那麼沒有自信心呢?
御風續道:「他十三歲離宮,跟著一個商人學習經商;商人待他極不好,但他卻從他那裡學到了經商的許多本事,加上自己天生聰穎的資質、經商的天賦以及精準的眼光,所以在自己獨立經營航運之後,十年不到便有了一個非常龐大的組織,跨遍海外,以及我們這一批死忠的手下。」
「然而他的異母兄弟——軌,卻難以忍受他的存在。因為他的成就導致瑪地可斯的人民對他推崇有加,甚至他的父皇都有意破例將王位傳給他;所以軌無法忍受,暗地設計陷害他。因為怕在國內殺他會引起眾忿,所以將他賣給奴隸販子,以為能一手遮天,幸好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們終於還是找到了主事者的下落。」
晴空越聽越生氣,為凜所曾經遭受的種種不平待遇以及他人無情的傷害痛心,難怪他會對人那麼無法敞開心懷,難怪他對自己的自信心會蕩然無存,原來當初陷害他的人竟是白自己的親兄弟!實在太可惡、太可惡了!
不經意掃視過碼頭邊剛下船的人潮,她立即睜亮了眼輕叫了聲。「凜……」
「什麼?哪裡?」其他三人異口同聲,同時往晴空的視線方位看過去。
「凜!」麵碗一丟,她大叫著跑了過去。
三人隨即起身追上,然而他們心中有著共同的疑惑——主事者在哪裡?明明有那麼多人,為什麼她竟然能夠發現主事者的身影?三人不禁十分訝異於晴空的眼力。
「凜!」晴空邊跑邊揮手大叫,直直往凜的方向奔去。她一直堅信一件事情——無論是在多麼擁擠的人潮當中,她也絕對能夠一眼就認出凜的身影,一如最初相遇時她一眼就注意到他一樣。
隨著鬧哄哄的人潮步下船身,原本正思索著該如何尋找晴空的凜,腳才剛由船板踏到地面,立即敏銳地在人聲鼎沸之中聽見晴空叫喚他的聲音——那是他絕不會錯認的聲音,也是他堅信無論在多麼吵雜的人群當中,他也絕對能夠瞬即分辨得出來的聲音。
循聲望見她的身影之後,他像一尾終於能夠回到大海懷抱裡去的魚類,歸心似箭的邁開步伐往她奔去,在人潮洶湧的街口接住她急衝而來的嬌小身子。這次,他沒有如以往一般立即退開,反而更加用力地將她緊緊擁進懷裡,像是恨不得將她揉進他體內、珍藏進心底最深處那般,再也不願放她離開。
發覺他的態度不同以往,她帶絲疑惑地從他胸懷出聲:「凜?」
他像歎息似的低喊她的名:「晴空……」
她有些緊張地問:「怎麼了嗎?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來找我的嗎?」
「晴空……」他又低歎了聲,拉開些許距離,好看清她那教他魂牽夢縈的美麗容顏。見她略帶迷惘的擔憂神情,他情不自禁、萬分憐惜地輕捧起她的小臉,再抑制不住滿腔濃烈的愛戀,緩緩俯身在她唇上烙下一個柔柔輕吻。
以往,他總想著自己將失去的,而忘了要把握現在;現在他終於明白,他不願離開她的意念與情感早已經遠遠超過一切,包括他的自尊、傲氣甚至是自卑。
親兄弟對他的殘酷狠絕,教他對人與人之間所存在的情感真正冷了心。待在奴隸船上的一年時間,那受盡折磨的日子,更是磨盡了他對未來所應抱持的希望與期待;而所剩餘僅存下來的自尊,只是用來維持他最基本的生命而已。他曾經以為自己再也無法對任何事情抱持希望與夢想了,是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子讓他對自己的生命又重新燃起了光亮,是她將他從那黑合的深淵之中拯救了出來,是她照耀了他的生命、融化了他的冰霜,她是他的陽光,她是他此生所有的光耀閃亮。
他已經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他該如何存活,如果她願意原諒他之前種種莫以愚昧到極點的惶恐與困惑,他必定窮盡一生、傾盡所有去珍惜她、愛憐她。
「我很抱歉惹你傷心。」抬起頭,他再認真不過的道歉。
晴空驚訝至極地睜大她明亮的雙眸,小小臉蛋呆愣愣——凜他……竟然……竟然親吻了她?天啊!這就好像是突然從天而降一個特大號的獎賞給她一樣,教她腦袋霎時一片空白,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雖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但擅於精打細算的天性讓她仍沒忘記可以討價還價,不過半晌,她立即就脫口說道:「再吻我一次就從此一筆勾銷,絕不再跟你計較。」
他溫柔地輕輕笑起,有憐惜、有疼寵,更有深深的眷戀與愛慕,輕柔地低歎:「晴空……晴空啊!」
輕捧著她受驚的小臉,再次緩緩俯下頭,柔柔吮吻她甜美的雙唇;她情不自禁地將雙手攀上他的頸項,他的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難以克制的將唇更加貼緊她,懷著濃烈的眷戀,深深切切地加深了這個吻……
當兩唇終於分開,她又是一臉極受震撼的表情,定定注視著他,驚訝地不斷輕眨著眼睛。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親吻竟可以有這般……甜蜜又熱情的滋味,像盛夏甜美多汁的果實。她一直以為在情人之間,唇與唇的貼近,已經算是一種最親密的舉動,完全沒想到親吻原來還有其它不同方式,這麼……熱情如火的親吻,她還是第一次發現並體驗到。
他暗自平復已然不穩的呼息,真切誠摯地注視著她,許諾道:「從今以後,我是你最忠心的僕人,我的身體、我的性命、以及我的靈魂都是你的。」
這是目前他所惟一能給予她的,而這個「惟一」其實也是他的「全部」因為這樣的許諾所代表的,是他一生一世的堅貞不二。
晴空第三度受到震撼,這一次,她忘了說話、忘了眨眼、甚至忘了要呼吸……這麼情緒不外放的一個男子,竟然在這人潮擁擠的街口,當眾對她表白了他的情感,這比他在花前月下、甜蜜浪漫的時刻對她表白還教她更加感動。
當她終於找回神智,才一吸鼻子,晶瑩剔透的淚水就這樣倏然滾落;這樣的淚水是高興、是歡欣、是釋然之後的喜極而泣。輕皺起了小鼻子,她又哭又笑地問道:「真的嗎?」
他心疼地擁緊她,「當然是真的。」
「爺……」
三個在一旁等候許久的人,見他們情人間的對話終於告一段落,才總算敢小心翼翼地發出聲音:「爺。」
這曾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一傳進凜的耳朵,他馬上轉過頭看向出聲的三人——「執地、御風、觀巖?」他此時才發現他們三人的存在。
「爺!」三人當場屈膝下跪,激動地看著凜。
凜驚訝不已地看著這三個睽違已久、而且曾經是他忠心下屬的三人,完全料想不到此生竟然還能夠見得到他們,他好生訝異地出聲:「你們——」
「我們終於找到您了!」
「您受苦了!」
「我們來接您回去了!」
三個大男人一人一句,激動得熱淚滿眶。
凜完全說不出話來,不敢相信在經過一年多之後,他以前的部下竟還持續不放棄的尋找他。
晴空微笑著拍了拍凜的肩頭,鼓勵道:「你有一群忠心的好部下,而這群忠心的好部下則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所以要對自己有點信心呀。你絕對是值得受人如此愛戴的!」
「爺!」執地附和道:「您絕對是我們最好的領導者!」
御風道:「船隊已停泊在外海,請您跟我們上船吧。」要去停泊在隱密處的商隊主船——騰曜號,他們必須先搭小船離開港口。
觀巖道:「我們所有下屬皆熱切期盼您的歸來,請您繼續領導我們。」
三人激切地同聲道:「請您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看著三人激動且熱切的臉龐,凜心中所受的震盪不下於他們。他想:此時再多的傷感或解釋都已經不必要了,在這一刻,他與「騰曜印」所有部下的情感早已經超越過往,轉化成生死至交的深刻情誼,這樣的情份他會永留心中,所以無需再多說些什麼了。
他沉穩堅定的點頭。
「爺!」三人高興的歡呼:「太好了!爺!」
「晴空。」凜轉身面向晴空,堅定地伸出手,真摯誠懇地請求道:「請你答應與我一同回去。好嗎?」
晴空燦亮而笑,將小手放進他寬厚的手掌中,道:「當然好。」
他柔柔淺笑,緊緊握住。
在一行人前往小船的路途中,觀巖想起一件事,對凜說道:對了!爺,軌皇子也派人來了。」
那一個陰險狡詐心如蛇蠍的人,在這一年多來,也同樣不曾放棄尋找他們的主事者;因為他與「騰曜印」所有的部屬一樣,沒有親眼見到主事者的屍體,就絕對不會相信主事者已死的事實。他暗中派了人跟蹤他們,所以當他們一有主事者下落的些許蛛絲馬跡時,他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那般,隨即眼來了圖騰雷格,伺機欲再次暗殺主事者。
凜聞言,敏銳的眼迅速掃視過四周,教躲在暗處的一群人更加閃避進暗巷之中,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凜的身手與敏銳度是同樣教人不能小覷的。
凜思忖了一會兒,只淡淡說道:「也是該將過去做一個結束的時候了。」
當一行人終於走遠,躲在暗巷中的那群人才有人敢出聲道:「軌皇子,看情況他們已經要搭小船上『騰曜印』的商船,到時要下手殺人就不容易了。」
另一人接道:「那麼諳水性、又熟知船隻性能的人,如何在海上殺他?更何況再加上『騰曜印』的那群船隊,以我們的人手是絕對敵不過他們的。」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都不明白為何軌皇子不在剛才就動手殺凜——剛才不僅是在人潮擁擠的情況之中,而且還是凜那一行人皆不會注意到身旁有何狀況的當口,為何軌皇子不及時下手?
軌深吸口氣,厭煩地說道:「你們懂什麼!就算你們剛才想要動手殺凜,也絕對動不了他一根寒毛的。」如果一年前不是他以凜的親兄弟的身份,他也不可能暗算得了那麼一個身手頂尖、感覺敏銳的人。
「我早已經計劃好,什麼地方才是凜最佳的葬身之地了。」軌陰沉地說道:「大海的迷人之處就在於它的不可預測,就算是最諳水性又熟知船隻性能的人,也絕對無法在海上以一艘小船敵過一艘大船的攻擊。」
「現在馬上就全都給我上船!」軌對所有人下達命令,涎著一張陰險的嘴臉,說道:「我要凜在登上『騰曜號』之前就教他葬身魚腹!」
* * *
圖騰雷格近海的海面上。
凜一行人所搭乘的小船正往「騰曜號」所停泊在外海的某個隱密小島行去;之所以不靠航在圖騰雷格的港口,主要是因為此行目的並非經商而是尋找他們的主事者,更為了預防軌知道他們的行蹤之後又會使出什麼卑劣的手段來。
在礁石群中行進時,凜忽然轉過頭定定注視著一個巨大的海面礁石。半晌,一抹黑影詭異地突然從礁石後方乍然現身,氣焰囂張的直往他們的小船行來。
御風瞪大了眼,「那是——」
觀巖大叫:「不好了!那是軌那小人的船隻!」
「先發信號箭,」就像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一樣,凜反射性地直接下達命令。
執地訓練有素地舉弓射出信號箭。
「退!」凜再次下達命令,與部屬之間的合作默契也像是存留在血液中的記憶一樣,雖然已經相隔一年多,但一遇到事情,他那天生的統御能力就立即被喚醒。
「伏低,注意流箭!馬上拐進右後方的礁石群中!」凜果斷的下達一連串的命令,一行人迅速退避開眼前的大型船隻,躲進礁石群中。
在一邊指揮船隻退避方位、一邊奮力划槳的當口,凜忽然注意到坐在後方的晴空不知在她的百寶袋中翻找著什麼東西,凜警覺地出聲喚道:「晴空?」
晴空一臉燦笑地抬起頭,顯然對現下的危急狀況全然不放在心上,她神秘兮兮地對他說道:「你知道這時候該怎麼對付那種壞人嗎?」
「晴空,你別冒險。」他怎麼會不知道她那古靈精怪的頭腦在想些什麼,但現下的狀況可不比一般,他怎麼樣都不能讓她貿然涉險。
「哎呀,你別擔心嘛。我只不過是想——呀哈!找到了!」
見晴空開心地從百寶袋中掏出一小包黑色的東西,他隱約看得出那是什麼束西,擔憂地問:「那是什麼?」
「炸藥。」她興高采烈地說著,驕傲得不得了。「而且還是可以防水的唷!這是好久以前我那偉大的海盜哥哥特地帶回來給我玩的,以前一直派不上用場,現在總算有機會可以大顯身手一番了。」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哥哥?凜既驚訝又感到生氣地瞪著那一小包黑色的東西;炸藥這東西並不普遍,甚至是極為罕有,而又是怎樣的一個兄長,竟會帶炸藥回來給他的親妹妹「玩」?
「你想做什麼?」他問聲問道。
晴空睜亮了雙眸,興奮地說道:「潛到他們的船底,炸一個洞送給他們,縱使再大的船也無法容下一整個海洋的海水;我要那個卑鄙、無恥又不要臉的混帳傢伙,為他過去傷害你的罪過,連同現在無聊又無禮的笨蛋行為統統沉進大海裡去。」
「不行!」他制止道。
她驚訝地看著他,她可是很得意於她的這個計劃呢。回道:「為什麼不行?」
「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我去。」他得承認她的這個計劃相當及時、有效且高明,但那個計劃的執行者卻絕對不該是她。
她輕揪起小臉。「你又不會弄這玩意。」
「我曾經見識過。」
「那又如何?」
「晴空。」以為她不明白他的擔憂,他耐心地說道:「我不要你冒險,而且這是我過去的恩怨,我必須自己去做一個結束。」
她瞪他一眼。「我並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我是很有能力的。」
「我知道。」他好聲說著:「但是晴空,從今以後,我們可能會遇上各種不同的危險狀況,而如果你我之間有誰該去鋌而走險,那個人絕對是我。我不要你有任何意外。」
「那你怎麼會以為我可以忍受你有意外?」她不滿地回道。
「晴空——」
「你才給我聽好!」她大聲喊道,打斷他的話,教他嚇了一跳。她態度強硬地說道:「我和你在一起並不是想要接受你的保護而已,我說過,我要愛你。你說從今以後我們可能會遇上各種不同的危險狀況,而如果你我之間有誰該去鋌而走險,就像你無法眼睜睜看著我去冒險一樣,我也絕對無法坐視你單獨去涉險,所以只剩下一種可行辦法,就是我們一起行動。」
他詫異地看著她。「一起行動?」
「沒錯。」她堅定地說道:「關於這點我早就想過了,我相信你明白我的能力,如果我們一起行動,不僅能夠互相照應,也能夠更加迅速利落地處理好所有事情。你的冷靜加上我的變通能力、你的敏銳加上我的果決利落,再加上我們兩人的頂級身手,我相信我們加起來一定是天下無敵的。」
凜定定注視著她,她說話的表情一向十分生動,而且還會附加一大堆動作,他就愛看這般模樣的她;而此時的她更是燦亮如陽光,教他不忍奪去她身上那獨特的光芒。
她看進他的眼。「最重要的事是,我厭惡那種只能無助等待結果的過程,以我的個性,我準會因此而發瘋。」
看見她眼裡那堅定不移的光亮,他又定定注視了她一會,輕歎口氣,點頭道:「我知道了。」
晴空揚起勝利的笑容,道:「你是該知道的。」
就這樣,在迅速討論過此項計劃的一些細節之後,兩人同時翻過船舷,悄聲無息地潛進海中,泳技高超的兩人靈敏的躲過對方不時的流箭攻勢,靈巧得沒教對方發現。
潛游過兩船之間的海洋,游到軌的船隻底下,對船隻構造瞭解相當透徹的凜先指示晴空該將炸藥設置在什麼地方,然後他負責注意防備突發狀況以及船上的動態;而晴空則專心於設置炸藥,兩人合作無間的迅速完成了預定中的計劃行程。
「快,炸藥很快就會爆炸了!我們得快離開,越遠越好!」一將炸藥設置完成,晴空拉著凜趕緊再度潛進海中,迅速游離。
不久,轟然一聲巨響,如預計中的,軌的船隻底下被炸開了一個洞,而海水便肆無忌憚的灌進了船身,船上的人驚慌失措、接二連三的趕緊跳船,不消多少光景,整艘船便如墜落的流星般,完全沉進海中去了。
而「騰曜印」的商船也在此時趕到了,已經游回小船上的晴空與凜,看著「騰曜印」那一批忠心部下一一將落水的人救起。
晴空道:「現在,看你是要將他們倒吊起來毒打一頓,或者是要廢了他們的手腳,還是要將他們關進大牢終生不讓他們再出來作怪……都隨你的意了。」
「不。」
「不?」晴空瞪眼。
看著被救起的人當中,那一雙與他有相似輪廓的雙眸正憎恨地看著他,他無奈地輕歎口氣;也許他與軌之間的恩怨,就像烙印在血液裡那永遠無法磨滅的血緣關係一樣,是注定糾纏一輩子的……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自己是無法下手將軌置於死地的。
他緩緩說道:「過去的恩怨,有這樣的一個結果……就夠了。」
「夠了?」晴空再瞪他一眼,「你該不會是想,就這樣將那群混蛋放回瑪地可斯吧?」
他看她一眼,點頭。
「天啊!你實在太心軟了。」她拍額歎道,她不知道她會心疼這樣的他嗎?略微不滿的輕揪著小臉,她開始訓道:「幸好我還算精明,就算你更要這樣放那群混蛋回去,我也絕對有辦法教他們永遠不敢再動你一根寒毛!我先說喔——你可不准阻止我要對他們做的事情唷!你知道,反正皓天所研發出來的新藥那麼多,讓我抓幾個人回去給皓天當試驗品也不為過……」
「晴空。」他忽然溫柔輕喚。
「反正我已經想到有哪些藥可以拿他們來當試驗品了,你放心,知道你心軟,我不會要了他們的命,但最起碼,我要他們在回瑪地可斯之後,全都不可能再踏出那個鬼地方半——」
「晴空,我以生命立誓——我愛你。」
「步——呀?」她的話卡在喉嚨,為他突如其來的表白,她就這樣張著嘴愣愣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溫柔淺笑,堅定而語:「直到地老天荒。」
她睜大了眼看他,他竟然在她算計著該如何對那群人施以酷刑的當口說他愛她!這樣……天啊!
這樣很好!畢竟她原本就不是一個單純又善良的人,如果他連她這般卑劣的個性都能包容、都能愛,那她真的是可以相信——他愛她。
她笑了,絢爛無比的笑著說道:「我也愛你,直到地老天荒。」
晴空艷艷、海風徐徐,在這春末微醺的湛藍海面上,兩人互許下這一份堅貞不移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