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惑奴心 第二章
    「接下來是這一個奴——咦?」

    剛完成一筆交易,奴隸販頭子巴多羅正準備繼續喊價,怎知突然從木台下竄出一個人影,他定睛一看,竟然還是個女子。

    「這位小姐,不知你有何貴事?」不愧是行遍四海的商人,他馬上端出笑臉,好聲問著。

    晴空看也不看巴多羅,直直走向她看中的那個奴隸面前站定。

    他們的身高差距頗大,她仰高了頭看他,卻發現他根本不理她,只是冷沉地望著遠方。於是她乾脆抓住他的領口拉下他的頭,面對他直視進他的眼,說出驚人的宣言:「我要這個人。」

    巴多羅被嚇了一跳,販賣奴隸這麼多年,他還不曾遇過這種事,竟然有這麼大膽的小姐在還沒開始喊價前就直接指名要哪個奴隸的。

    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情況發展,木台下也是一片嘩然,每個人莫不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亞莎則恨不得乾脆昏死當場,假裝這一切只是她在作夢而已。

    但,與晴空對視的那個奴隸卻沒有顯現出任何表情或情緒。面對晴空熾熱的眼眸,他還以冷淡的眼神,彷彿事不關己;舉起被銬在一起的雙手,緩慢卻絲毫不容抗拒的撥開晴空抓著他的手,兀自挺回身,站得筆直。

    晴空揚揚眉,老實不客氣地再度拉下他的頭與他對視,任性又固執地說道:「你聽清楚了嗎?我決定要你了!」

    一樣淡漠的眼神,一樣冰冷的表情,他再度撥開晴空的手站直身,像雕像似的難以動搖。

    「喂!事關你一生呢!就算你沒意見,好歹也看看我吧?」

    說著,晴空不死心地又欲拉下他的頭。但這次在她碰觸到他之前就被他擋住,看向晴空的眼神仍是冰冰冷冷,不說話,也沒任何表情。

    晴空完全不在意他冰山似的態度,面紗下的紅唇綻開一個滿意的笑,說道:「對嘛!跟人說話時看著對方是一種禮貌,其他人你可以不必管,但跟我說話時務必要記住這種禮貌。」

    她抬手撥開他披散在臉上的髮絲,還順手理了理。他不避開也不予理會,除了注視著她之外,就只是一徑的淡漠。

    不在意他絲毫沒反應的態度,晴空又逕自替他抹去臉上的點點髒污,左右端詳了一會兒,滿意地點頭笑道:「嗯,你長得還不錯,我喜歡。」

    巴多羅眼看這個奇怪的女子竟在奴隸賣場就要和奴隸話起家常,他趕緊出聲:「呃,這位小姐,如果你想買這個奴隸絕對沒問題,但請你稍後喊價時再——」

    「喊價?」晴空凌厲的朝巴多羅一掃眼,瞪掉他剩下的話。

    她轉向巴多羅,昂起頭、插起腰,口氣驕縱地說道:「我想買的人你敢喊價?你以為本小姐我出不起價嗎?」

    「呃?」巴多羅被晴空尊貴又高傲的氣勢嚇了一跳,精明的眼立即掃視晴空的衣飾,發現她的衣著儘是上等質料,手鐲、項練等飾品也是價值不菲;另外還有那只斜背在她身側的麂皮袋,看起來更是沉甸甸的,想必裝有不少錢幣;而且多半只有家世顯赫的千金小姐才會蒙著面紗出門……於是巴多羅馬上認定晴空是個驕縱又有錢的笨凱子。

    他立刻擺出討好的臉色,說道:「不敢,不敢!只要是小姐您想要的奴隸,我巴多羅當然會先賣給您。」

    「哼,這才像話。」晴空驕蠻地揮揮手,端出十足的大小姐架勢,指使巴多羅道:「先把他的鏈子解開,我不喜歡我要的人看起來像個奴隸。」

    「解開鎖鏈?可是……」巴多羅猶豫著。如果這個大小姐看上的是其他奴隸,他還不會這麼擔心,但偏偏她看上的卻是「那個奴隸」;而且她也還沒付錢,萬一那個奴隸跑了,那損失的可是他呢。

    「怎麼?」晴空一眼就看穿巴多羅擔心的是什麼,故意狐疑地看向那個奴隸,將話題引向另一個方向:「難不成他有什麼缺陷?是手不能舉還是腳不能抬?」

    「不不不!」巴多羅趕緊澄清:「這位小姐您說笑了,我巴多羅賣的奴隸怎麼可能會有什麼缺陷呢!」

    轉向兩旁的大漢,巴多羅趕緊下命令:「快!快將他的鎖銬解開!」然後用眼神示意他們要特別看好那個奴隸。

    此時,沒有人看見晴空面紗下的笑容有多麼詭詐。

    趁著大漢解開鎖銬的時刻,她不著痕跡地拉開背掛在她身側的百寶袋袋日,隨即伸手探進袋中摸索一陣,不一會兒便抓出一個形狀特殊的扁笛送進唇間。說也奇怪,雖然她的動作看起來的確是在吹奏笛子,但卻完全聽不見有任何聲音傳出,只感覺到四周的空氣似乎在微微震動。

    木台下原本只能乾著急的亞莎一見晴空的動作,馬上臉色慘白,瞪大了眼,慌忙地左右察看方位,腦袋快速回想市集邊緣的河川究竟是在哪個方向,並推算自己還有多少逃跑的時間與正確的逃跑路線。

    不敢多加遲疑,亞莎步伐迅速地朝人群外移動,邊跑嘴裡還不斷低罵:「公主這次實在太過分了,竟然在這裡吹起獸笛。太過分,真的太過分了……」

    原來晴空吹的笛子之所以沒有聲音,是因為獸笛的音頻只有動物才聽得見,人類是聽不見的。亞莎清楚記得,剛才她和晴空逛到市集邊緣時,在河川中看見了什麼動物……

    木台上,「卡當」一聲,大漢解開了那個奴隸的鎖鏈,晴空立即趨前,執起那個奴隸的手仔細察看。果然不出她所料,他的腕間被鐵鏈磨破了好幾層皮,血跡斑斑。

    她緊緊皺起眉頭,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又蹲下身去看他的腳踝,也是相同情形。她氣憤地低喃:「他們竟然敢這樣對你,給我記著,我一定要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

    隱沒在散亂髮絲下的冰眼,在晴空執起他手時瞬間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總算顯現出除了冰冷以外的反應;然而這樣的眸光閃動也只有極短的一瞬間,教人無法、也無從察覺。而且自始至終那個奴隸對晴空突兀的舉動,維持著一貫的態度——冷然以對;沒抽手、沒抬腳、也沒任何一絲一毫的動作。

    而巴多羅及其他人則是驚愕得瞪大了眼睛與嘴巴,難以置信以晴空這樣一個有錢人的身份竟會在奴隸面前蹲下身,就算是一般普通人也不會這麼做,而她甚至還去察看那個奴隸的腳踝。

    詫異之餘,巴多羅仍沒忘記最重要的事,他收起驚訝的臉色,微微彎下身對晴空說道:「小姐,現在您可以帶他走了,但在那之前……」他手指比了個金錢的手勢,笑得勢利。「就請您付個價錢給我吧。嘿嘿,最好是能讓我們雙方都滿意的。」

    晴空站起身看向巴多羅,眼神轉為晶瑩柔美,微笑道:「沒問題,你要多少?」

    「三千……不,五千比索。」巴多羅獅子大開口。

    「小意思,沒問題。」

    晴空爽快地回答,換得巴多羅的眉開眼笑。他覺得今天可真是他超好運的一天,不但可以擺脫掉那個「麻煩」,而且還是用比其他奴隸多出好幾倍的價錢擺脫掉的,也不枉當初他擔下風險接下這個「麻煩」。

    晴空回答之後便不再理會巴多羅,轉而向遠處眺望。由她站的高度可以輕易看見廣場外圍的情景。笑了笑,轉向身旁的那個奴隸,突兀地問道:「以你現在的情況能跑嗎?」

    那個奴隸沒有回答,只是淡漠地注視著晴空。

    晴空嬌憨地微偏頭,說道:「你真的很不喜歡說話呢!那你總可以點點頭或者搖搖頭吧?不然我怎麼能夠知道你的想法呢?」她邊說邊像教小孩似地示範著點頭與搖頭的動作。

    見晴空又開始和那個奴隸說起話來,巴多羅有些不耐煩地喚道:「小姐,你應該要付錢了吧?」

    「別急,再等一會兒,馬上就會給你了。」晴空笑道,注意到那個奴隸突然警覺地望向廣場外圍。

    「等一會兒?」巴多羅不明所以。

    「對了,有件事我想麻煩你說明一下——」

    說著,晴空忽然一把掀開那個奴隸的上衣,赫然出現滿身深淺不一的鞭痕,有些傷口甚至還消著血,是因為他穿著深色衣服所以才不容易看出,但她剛才抓下他領口時正好瞥見了這些傷口。她斜眼看向巴多羅,語氣極其輕柔地問道:「為什麼他會有這麼多傷口?」

    不知為何,巴多羅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子似乎朝他迸射出一道殺意……但她明明在笑呀,他怎麼會產生那麼奇怪的感覺?

    沒料到晴空會突然掀開他的衣服,那個奴隸冷冷看晴空一眼,將衣服從晴空手中拉日整平,又警戒地望向廣場外圍。

    「呃……這個……」巴多羅支吾著,如果讓這個大小姐知道因為那個奴隸特別不聽話,所以被鞭打的次數遠遠超過其他奴隸,那她肯定不會照剛才說的價錢給他,說不定還會打消買那個奴隸的念頭——誰都不會傻得去買回一個不乖順的奴隸的,不是嗎?

    晴空笑著安撫道:「你放心,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不過……」她頓了一下,仍笑得明媚——「這筆帳我現在就要向你討回。」

    「什麼?」巴多羅再次不明所以。

    然後他忽然感到整個木台似乎微微震動了起來,同時依稀有某種動物的吼叫聲由遠而近逐漸清晰傳來。

    廣場上的人群也驚覺到情況不對勁,隱隱起了些許騷動。未幾,一聲震天價響的尖叫像顆炸彈,引爆所有人的恐懼——「大象!」

    「有一群大象衝向這裡來了!」

    駭極的尖叫聲四起,「隆隆隆」的沉重聲響震動著地面,像吼聲更是像要撕裂大地般嘹遠高亢;隨著象群越來越逼近廣場,整個廣場的人群也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有大象狂奔!快逃啊!」

    「快逃命啊!」

    雖然大象在這東方陸地上是常見的動物,但它們大多數都在城鎮以外的雨林及草原上自在地悠遊漫步;若被人馴養,也多是在鄉林間幫助農作的收成。只有運送木材或作物到都城的大象及部分有特殊用途的大象才會出現在都城,其中運載用大象的主人在它們長途跋涉到都城後,通常會讓它們在市集邊緣的河川中泡澡休息。

    晴空用獸笛喚來的大象就是這些運載用的大象。

    巴多羅眼睛瞪得比盤子還大,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景象,竟有一群大象正朝他們狂奔而來!像群所經之處莫不弄得人仰馬翻、雞飛狗跳,甚至市集上絕大部分的攤販貨品也都被毀壞、踐踏得七零八落、滿目瘡痍。

    廣場上的人群早已經驚慌至極的四處竄逃,巴多羅以及他的手下一見情況不對,也顧不得其它,驚叫著:「快逃!快逃啊!」隨即一哄而散。

    其他幾個還在木台上的奴隸儘管銬在手腳上的鐵鏈笨重,但也全都趕緊拖著鐵鏈拚命往木台下逃去;總之先逃命要緊,那象群可是直衝著這本台而來的呢!不逃難不成等著被壓成肉餅嗎?

    收好獸笛,晴空拉起那個奴隸的手。「我們也快逃吧。」

    獸笛是她四哥給她的,那個熱中於研究各種動物及其習性的哥哥,把獸笛給她的時候特別交代過她,獸笛只能喚來大象,卻沒辦法掌控它們,所以非到緊要關頭不能隨便使用。

    晴空雖然愛玩,但也沒那麼笨的去和一群狂奔大象閒話家常,她早就看好了最有利的逃跑方向,抓緊那奴隸的手正要邁步,卻發現他動也不動。她疑惑地轉頭看他。

    「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警戒且敏銳地直注視著向他們直奔而來的象群。

    此時木台上僅剩兩人,晴空看那奴隸一眼,又看象群一眼。「你不逃。」這句話的語氣與其說是疑惑,倒不如說是肯定。

    她轉了轉眼珠,小手立刻放開他的手,轉而像只八爪章魚似地緊緊環抱住他的腰,笑得明媚;她的表情完全看不見一絲驚慌或害怕,甚至滿溢在她眼中的是像星星一樣閃閃發亮的興奮光芒,像是很高興有這機會可以好好瘋狂一番似的。

    她仰頭笑著對那奴隸說道:「我不管你有什麼打算,但你絕不能放開我。」

    那奴隸低頭瞥一眼「掛」在他腰際上的嬌小人兒,眼中又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突然只手往晴空的纖腰一抱,以不算粗暴卻也不容抗拒的力量將她抓離他身軀,隨即又彎身像扛米袋似地將她扛上他寬闊的肩。

    「啊!」沒料到他的舉動,晴空驚叫了聲,卻也反應機敏地在雙腳離地的瞬間,一手迅速抓緊她身側的百寶袋以防它掉落,另一手同時緊緊抓住他的衣物,以平衡自己已經騰空的身子。等她弄清楚狀況時,她已經穩穩地「掛」在他肩頭,眼睛只能直直瞪著他的背部看了。

    「抓緊我。」這是他出聲對她說的第一句話,聲音低沉剛毅且含有一股天生的威嚴,單手緊緊扣抓住她的身形,冷銳的眼目不轉睛地盯視著已經迫近眼前的象群……

    忽然——在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之前,就感覺他微微伏低身,然後猛然一個動作,以超乎她想像的技巧及速度飛跨上其中一頭大象的頭頂。

    「哇!」她忍不住低呼,感覺自己像是飛一樣地騰空而起;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卻已足以教她興奮地開懷尖叫:「哇!好好玩!」

    他精銳的眼看準了象群迎面狂奔而來的每一分動向,然後藉著他們所處的高度以及他本身絕頂的跳躍力和超乎常人的利落身手,在幾近衝撞前的一剎那,單手抓住其中一頭大象的耳朵,順勢飛跨上大象的頭部,雙腿隨即熟練地夾緊大象耳後的部位,以雙腿的力道控制大象的動作以及奔跑的方向。

    「哇!」晴空仍高興地大叫,並且在大象奔跑時的急遽搖晃中仍奮力抬起頭左右張望,看著一路驚慌尖叫的人群。她很沒同情心地只顧自己開心地又叫又笑:「哇!哈哈!好玩好玩——呀!」直到她活該的咬到了自己的舌頭,才稍稍安靜下來。

    不過她滴溜溜的大眼珠仍好奇十足地轉來轉去,就為了好好看清楚所有的情形;畢竟這次的經驗實在太難得了,她有義務將一切好好記進腦子裡,等有機會時就可以向她那幾個性格同樣特異的哥哥們大大誇耀一番了。

    忽然,她眼尖的注意到路邊一個神色淡然的美麗女子。「咦?」她直直盯視著那個女子,有些驚訝地自言自語起來!「真是奇了,那個人長得還真像——呀!」她又咬到了自己的舌頭,於是決定閉嘴不再說話。

    又過了好一會,他們所騎乘的那一頭大象漸漸奔離了象群,也漸漸緩住了腳步。等大象的步伐終於趨於緩和的時候,她才小心地開口說道:「我要下來。」以剛才那種足以震散全身骨頭的搖晃動作,加上她現在這種倒掛的姿勢,說話實在太容易咬到舌頭了,她才不要又在說話時咬到舌頭,好痛的!

    感覺他手臂扣在她腰上的力道減弱了些,她隨即利落地順著他的身體爬下,直到穩穩地坐在他身前,雙手輕輕攀住他的肩膀與他面對面平視。

    彷彿沒察覺到他們現在的姿勢有多曖昧似的,她笑開一張臉,開心地對他說道:「真是太好玩了!你好厲害,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我就說我有絕頂的眼光嘛!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說到後來,她竟開始誇耀起自己。

    面紗在她被扛起時就已經掉落,此刻她絕麗無瑕的容貌毫無隱藏地展現在他面前——波浪似的柔軟黑髮攏住一張白皙無瑕的精緻小臉,花瓣似的柔甜唇角有著頑皮又愛笑的嬌媚,尖巧挺俏的小鼻子更像是自有其表情似地靈活淘氣,而最吸引人的莫過於她那一雙黑夜星空似的靈動大眼,彷彿一個溜轉之間就會蹦出千百個古靈精怪的念頭般,教人無法移開視線。

    然而面對這張精靈仙子般的美麗臉蛋,他卻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隨即便將視線越過她,將注意力又重新轉回眼前的景物上。

    對於他冷淡的反應,她先是詫異地輕佻了下眉,喃喃自語:「從來沒有人……」從來沒有人在第一次見到她絕麗的容貌時不發出讚美或驚歎的;而此刻,眼前這座冰山顯然是破了她的紀錄了。

    櫻唇詭異地抿起,漆黑大眼裡閃動著晶亮炫目的神采,像是對這項全新的體驗感到相當開心似的。

    忽然,她毫無預警地往他唇上親了一下。

    「啊!」她隨即驚叫出聲。因為對於她的親吻,他的反應竟是直覺地推了她一下,差點將她推下象頂,幸好他立即迅速地將她拉了回來,才免於摔落地面的危險。

    「你……你嚇到我了!」她驚魂甫定地說道:「被親一下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他注視著她,幾乎察覺不出地微瞇下眼,卻已然教他眉宇之間的神色更形冰冷。

    她完全不在意他眼裡透出的冷冽冰寒,衝著他又甜甜一笑,道:「你不習慣有人親吻你是件好事,但從現在開始,你必須習慣我的親吻,而且你必須記住——天底下只有我能夠親吻你。」她專制地下令,而她任性驕縱的言詞竟奇異地與她天真無邪的笑臉完全沒有不相融之感,就好像她說的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一樣。

    他仍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此刻他真的瞇起了眼,從眼底透出一抹寒光直射向她。突地,他停下了大象的步伐,隨即扶握住她的腰、穩住她的身形,然後熟練地控制著大象,讓它曲跪下前腿並低下頭。大象邊搖晃邊溫溫吞吞的動作,待它完成所有動作靜止下來之後,他們離地面不過一尺高度,於是他便抱著她利落地下了象頂。

    「哇!」她佩服地說道:「你是怎麼辦到的?你控制大象的能力簡直跟墨天有得比!」

    墨天是她的四哥,摩爾曼拉的四皇子,不但專精動物的習性及行為,更高超的是他馴服動物的能力,不論是哪種動物,他都有辦法將其馴服得乖順又聽話。一般說來,被馴養的大象雖然溫馴,但它們通常只會聽從照料它們的人或飼主的話;而且沒有經過訓練,一般人也不懂得該如何讓一頭大象聽話。所以那個奴隸控制大象的能力著實教她驚訝。

    那個奴隸仍舊沒有說話。待雙腳一踏到地面,他立即放開了她,並迅速轉過身領著大象往河裡走去。

    晴空這才注意到他們已經到了河邊。大概是由於剛才像群突然狂奔離去的關係,大象的主人以及代為照顧管理的人也不得不離開河邊去追回它們,所以此刻的河邊竟空無一人。

    他熟練的引導大象回到河中泡澡消暑,而她當然也跟了過去,興趣盎然地看著他。

    安頓好大象後,他看也不看她一眼,邁開腳步就要離去。

    她抓住他的手臂。「等等,你不能走!我要你跟我回去!」

    他仍舊看也不看她,不說話,也絲毫不理睬她,腳步堅定且不容阻攔地往前邁出。

    她抵不過他的力氣,當他一邁步,她的手就不得不鬆開。她瞪著他的背部輕皺了下鼻,有些發怒的嘖道:「什麼嘛!這傢伙!」

    「哼!」如果她就這樣放他走,她就不叫晴空!

    她立刻快速地轉動眼珠,四下搜尋她要的東西,不一會兒——「啊哈!有了!」她高興地跑開,從岸邊不遠處的地面上抓起一截木棍,那是管理大象的人所遺落的木棍。

    她隨即又快步跑向那個奴隸,一邊跑選一邊從她的百寶袋中搜出一隻小瓷瓶以及一方軟布,動作迅速利落地將小瓷瓶中的液體倒灑在軟布上……

    她悶不吭聲地跑向他,在他身後一步之距的地方舉起了木棍,毫不留情地重重揮下——

    「啪!」他在瞬間轉過了身,以單手接下了她的攻擊,木棍落在他掌間,他又微瞇起眼汪視著她,意外地發現她竟笑得比陽光還燦爛。

    就在他接下木棍的同時,還來不及看清楚隱藏在她笑容裡那一抹奸險狡詐的一瞬間,就被她以一方軟布蓋住了口鼻。

    是迷藥!雖然他即刻揮開了軟布,但顯然已太遲了,一股暈眩感迅速席捲了他所有的意識,吞噬了他所有的感官知覺。

    他瞇起眼,只來得及從牙縫中吐出一個字:「你——」就攤倒在她雙手大張等待接住他身軀的溫軟懷抱裡。

    她已經很努力讓他不要倒得太「隆重」了,但兩人的身形原就差距頗大,即使她是神勇無敵的晴空公主,也只能奮力接穩他攤軟倒下的身子,然後連同一起滑跪在草地上,接著才讓他緩緩平躺下來。

    在深沉的無邊黑暗裡,在他全完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清楚聽見她帶笑的聲音:「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哼,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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