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郊別宮所舉辦的賞菊宴,是宮中重要宴會之一。除了朝廷大小官員都會來之外,還有他們的眷屬也會前來參加,有許多未婚的公子、小姐們會利用這個機會來找尋對象。
賞菊宴正式開始是在晚上,但所有參加宴會之人,在中午過後陸續來到西郊別宮。
嚴玉琳是在下午接近傍晚時刻來的,他獨自一人欣賞著滿園菊花。
突然,有一道陌生女音怯生生地響起。
「請問……你是不是嚴玉琳嚴二公子」
嚴玉琳轉過身,一見來人是位長相清秀的小姑娘。
「我是,請問姑娘有何事「嚴玉琳微笑地詢問。
「我……」支吾了一下,那位姑娘鼓起勇氣說:「我想知道你是怎麼保養肌膚的。」
嚴玉琳愣住,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姑娘居然會問他這個。
他笑了笑,「姑娘的膚質看起來也不錯啊。」
「沒有你好,而且有時還會發癢。」小姑娘抱怨著。
嚴玉琳失笑,他指著不遠處的涼亭。「我們到涼亭去,好讓我為你診個脈,看你適合用什麼方式保養。」
那位姑娘立刻點頭應允。
嚴玉琳見她答應,遂招來在一旁伺候的宮人送文房四寶到涼亭之後,遂領著來詢問的姑娘到涼亭裡。
待宮人送上文房四寶後,嚴玉琳這才正式為那位姑娘診脈,診脈時還問了幾個問題。問完之後,嚴玉琳收回了手,拿起筆來寫下密密麻麻一大串的文字。
吹乾墨跡之後,嚴玉琳將它交給那位姑娘。
「姑娘,這是在下為你開的方子。有內服及外用的,至於是如何配及用多久、多少,在下都清楚的寫在上頭,請你一定要遵照上頭寫的去做,否則,可能會出現反效果。」
那位姑娘接過方子,連忙點點頭。
「你放心,我一定會照做。」說完,她隨即起身離開。
在一旁的姑娘見她離開,立刻上前落座,她將手伸放在桌上,開口要求。
「嚴公子,請你也為我開美容藥方。」
嚴玉琳沒有拒絕,他伸手開始為她診脈。
就這樣,愈來愈多女性聚集到涼亭來。
突然,有個略帶輕浮的男音響起。「唷,在和姐妹們討論美容秘方啊,娘娘腔。」
隨著話語落下的,是四、五個男人的大笑聲。
嚴玉琳蹙起眉頭,往出聲處看去,只見有五名輕浮男子站在涼亭外。
有位姑娘湊到嚴玉琳的身旁,聲音雞小,但語氣中著實不屑地道:「他們幾個是京城裡有名的下流胚子,正中央那個帶頭的,是鎮國公世子司徒雄,同時也是個武狀元。」
能被閨閣千金這樣形容,想必一定是惡名昭彰,嚴玉琳的心中已有了底。
他囑咐所有姑娘皆進到涼亭裡面,然後隻身步出涼亭,拱手問道:「請問諸位有何指教!」
司徒雄先是吹了聲口哨,然後嘖嘖稱奇。
「嘖嘖嘖……人長得是唇紅齒白的,再加上那一身的肌膚……嚴玉琳,來跟本世子吧,本世子一定會讓你欲仙欲死,如何?」他邊說邊曖昧地靠近他。
嚴玉琳見狀,趁他還沒摸到自己之前,便一腳踹退了他。
司徒雄雙手彎腰抱著肚子,連退五、六步。
他惱羞成怒地大喊:「你敢對本世子動手。」
嚴玉琳雙手環胸,冷冷地說:「我連明珠公主都敢打了,你算哪根蔥。」他停頓了下,「你是鎮國公世子又如何,本人可是相國之子,忠義侯的准另一半,外兼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請問……誰的靠山比較多。」
司徒雄頓時氣得臉色發青,忿忿地對嚴玉琳下戰帖。
「有種咱們來單挑。」
嚴玉琳挑挑眉,「求之不得。」
「很好,咱們就在這兒打,誰先倒下誰就算輸。」司徒雄邊說邊脫下外袍。
「可以。」嚴玉琳爽快答應,拱手毫不客氣地說:「請出招。」
司徒雄毫不留情地全力攻上前去,心裡暗下決定要把嚴玉琳打個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
嚴玉琳全力接招。三招過後,嚴玉琳的臉上表情由小心謹慎轉為不可思議。
十招過後,司徒雄被打趴在地,昏迷不醒。
和司徒雄同行的幾位公子其中之一大聲斥責:「你竟然敢打傷世子。」
「是他找我單挑的。」說完,他指了指身後的涼亭,「亭內的姑娘皆可作證。」
在涼亭裡的姑娘們聞言皆點頭。「對,我們可以作證。」
「不過……」嚴玉琳看了眼昏倒在地的世子,「他這種身手居然能當上武狀兀,朝廷的錄取標準怎麼這麼低啊!」
「說得好,朕也想知道為何這種三腳貓功夫可以當上武狀元。」
眾人這才發現皇上不知何時來了,他的身邊除了皇后,還有嚴相國及嚴玉棋、文少懷、鎮國公。
大家正想下跪請安,皇上卻揮了揮手,「不用了。」
皇上先是叫人把司徒雄抬下去,然後才轉頭看向鎮國公。
「鎮國公,你可否為朕解惑?」
鎮國公閉嘴不回答,事實上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堂堂一個武狀元兼武將之子,居然打輸一個毫無功名在身的文官之子。這面子都被丟光了,哪還能再說什麼?!
皇上見鎮國公遲遲不回答,乾脆轉移目標問別人。
「那麼,侯爺,你可否為朕……咦!人呢?」
眼神四處梭巡了一下,皇上這才發現文少懷早不知在什麼時候跑到嚴玉琳的身旁,還不停地詢問他有沒有受傷。
皇上笑了笑,搖搖頭,舉步走到二人面前,調侃起他們。
「侯爺,你可真寶貝你的心上人啊!」
「當然。」文少懷回答得很埋所當然。
而嚴玉琳則白了文少懷一眼,決定不理他。
「皇上,您似乎比往年還早來到西郊別宮,不知是否有什麼事。」嚴玉琳提問。
皇上一挑眉,「玉琳,你很細心嘛!」
「皇上謬讚了。」
「既然如此,朕也老實說了。皇后今早身體似乎有些不適,朕原想叫太醫來為她看一看的,但皇后說她只信任你,卻不讓朕傳你進宮,朕只好提早來別宮,希望你能在宴會開始前為她診斷一下。」
「好的,那麼就請皇后娘娘到涼亭裡,草民立刻為她看診。」嚴玉琳點點頭,轉身進入涼亭。
不久後,皇后在宮女的扶持下走進涼亭。
嚴玉琳先請皇后坐下後,開始為她診脈。
沒多久,嚴玉琳就診出原因,不禁訝異地抬頭問皇后。
「娘娘,您是否已經知道是何原因了,所以才不緊張。」
皇后點頭微笑,「哀家無法完全確定,只是多少猜到了。」
「那麼,草民在這恭喜皇后娘娘,您猜對。」嚴玉琳微笑著。
「真的。」皇后喜出望外,「哀家真的有喜了。」
嚴玉琳點點頭,而後他起身來到皇上面前。
「皇上,恭喜您,您要當父親了。」
「你的意思是……皇后有喜了。」皇上難掩喜悅地問。
嚴玉琳含笑點頭。
「哈哈!朕有後了,朕有後了。」
一時之間,賀喜聲不斷。
嚴玉琳雖然也很為皇上高興,但有些事還是得說清楚。
「皇上,先前的那場病,讓皇后的身體受了很大的傷害,雖然皇后娘娘已調養得差不多,但還是得要多加小心,如此一來,才可以生下健康的下一代。」
「這樣啊……」皇上沉吟了一下,「那麼……嚴大夫,朕能否請你留下來為皇后調理。」
「皇上,皇后的情況特殊,玉琳沒有把握。」嚴玉琳搖頭推卻。
見皇上有些失望,嚴玉琳遂向他提議:「玉琳可以修書一封,請傳授玉琳醫術的舅舅前來。」
皇上眼睛一亮。「好,那就請嚴大夫快去寫信。」
「遵旨。」說著,正想離開時,嚴玉琳突然想起一件事。「皇上,為了皇后娘娘和她腹中胎兒著想,在下建議娘娘回宮去休息比較好。」
「一切就照你的話去做。」皇上點頭應允。
「皇上,臣願護送皇后娘娘及嚴大夫。」文少懷自告奮勇。
皇上哪會不知道文少懷是不想離嚴玉琳太遠,所以乾脆成全他。
「好吧,那麼侯爺你就先把皇后送回坤鳳宮,再送嚴大夫回相國府。」
「臣遵旨。」
將皇后送回宮之後,嚴玉琳就在文少懷的陪伴下回到相國府。
兩人一踏入相國府大廳,就見到一名中年文士在優閒地喝茶。
嚴玉琳沒想到自己正想搬救兵,救兵卻自己找上門來了。
「舅舅,你什麼時候來的。」嚴玉琳高興地和他打招呼。
中年文士,即是嚴玉琳的舅舅,名滿江湖的玉面神醫張勁風笑著回答:「剛到沒多久。對了,你身邊那位是……」
不等嚴玉琳介紹,文少懷就開口:「晚輩文少懷,見過前輩。」
「文少懷好耳熟的名字……」突然,張勁風想到了,「啊!和玉琳訂親的那個,對吧!」
「是的。」文少懷點點頭。
張勁風上下仔細地打量文少懷好一會兒,然後滿意地點頭稱讚。
「嗯,不錯,好人品。」
「謝謝前輩誇獎。」
一旁的嚴玉琳突然開口打斷兩人的對話。
「對了,舅舅,我有件事正想拜託你。」
「什麼事?」
看了看四周,嚴玉琳覺得大廳不適合談話,便提議道:「咱們到我房間再說。」
三人來到嚴玉琳的房間,嚴玉琳特別張望了一下,確定沒人才關上房門。
走到花廳圓桌,嚴玉琳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他一臉慎重地看著另外兩個人。「你們都知道,皇后一年多前生過一場大病。其實,皇后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兩人聞言皆一臉震驚。
嚴玉琳繼續說:「除了皇上,無人知曉此事的真相,就連皇后娘娘自己也不知道。」
張勁風沉吟了一下,「是慢性毒藥嗎?」
「嗯,而且似乎不只一種。」
「不只一種……又能看起來像是生病。看樣子,有使毒高手在。」張勁風蹙起了眉。
「那麼,兇手捉到了嗎?」文少懷開口詢問。
嚴玉琳搖搖頭,「我不清楚。」然後他轉頭看向張勁風,「舅舅,對於皇后的情況,我不太有把握,所以我希望你能親自出馬。」
「我?!」張勁風指了指自己。
見嚴玉琳點頭,眼神中充滿了祈求,張勁風也很乾脆地點頭。
「行,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嚴玉琳問。
「我要住到皇宮裡。」
文少懷和嚴玉琳都被他所提的條件給嚇了一跳,兩人相視一眼。
他一個大男人要住到後宮裡……
嚴玉琳開口問:「舅舅,住在相國府不行嗎?」
「不行,只有皇宮你柳叔才不敢闖。」
嚴玉琳看了看舅舅,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和柳叔吵架啦」
張勁風冷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他、騙、人。」
啊!原來是為了這個。嚴玉琳愣了一下,然後一臉受不了的揮揮手。
「拜託,舅舅。你比我還清楚,柳叔他是老狐狸一隻。」
「他說過絕不騙我。」張勁風是愈想愈火大,「可是,他還是騙了我。」
原本不想插嘴的文少懷突然開口問道:「前輩,請問柳前輩騙你什麼?」
沒辦法,他好奇,雖然明知道好奇不見得是件好事。
張勁風也不隱瞞,直接說了出來。
「他說當初根本不需要說生的是龍鳳胎,只要將其中一個過給我張家,為張家傳遞香火就可以了。」
兩人聽完後,反應不一。
嚴玉琳是一臉錯愕,文少懷則是狐疑地看著兩人。
「前輩,張家的香火有您延續,哪需要玉琳來傳承。」文少懷問。
張勁風白了他一眼,直接公佈答案。
「我喜歡的是男人。」
文少懷點點頭,他懂了。
嚴玉琳則好不容易回過神來。
「那我是為了什麼扮女人,受女子儀態訓練啊!」
「因為你柳叔想試看看自己能否培養出一個比女人更有女人味的假女人。」張勁風涼涼地道出原因。
就為了這個,我就得受女子儀態訓練,得要扮成女人
嚴玉琳愈想愈生氣,他向張勁風確定地問:「舅舅,你確定柳叔絕對不敢闖皇宮。」
「沒錯。」
「好,我明天就進宮稟報皇上,讓你住進去。」
哼柳叔,你敢玩我,我就讓你嘗嘗孤枕難眠的滋味。
相對於嚴玉琳的氣憤,文少懷則理智多了。
他好奇地追問:「前輩,你為何這麼肯定柳前輩絕對不敢闖皇宮。」
「小子,你知不知道玉琳身上有根銀笛。」張勁風不答反問。
文少懷點點頭,他對那根銀笛可是印象深刻,風雨樓的殺手就是因為看到那根銀笛而停止狙擊。
張勁風微微一笑,「有機會,叫玉琳拿給當今皇上看,我相信皇上應該還認得它。」
柳清隆,你敢違背諾言欺騙我,那我就揭你的底,讓你沒辦法再清靜地過日子。
隔天,文少懷陪著嚴玉琳一同進宮求見皇上。
嚴玉琳向皇上說出張勁風所開的條件,皇上立刻答應。
「行,朕,立刻叫人把離坤鳳宮最近的院落清理清理,讓神醫居住。」
「謝皇上。」嚴玉琳立刻道謝。
文少懷看事情談定了,遂在嚴玉琳的耳邊小聲地問著:「玉琳,那根銀笛你有沒有帶在身上。」
「有啊。」嚴玉琳也小聲地回答。
「那就拿給皇上看一看,看他認不認得出來。」
這時皇上注意到兩人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什麼,他打趣地說:「怎麼你們倆在談情說愛啊。」
嚴玉琳猶豫了一下,然後抽出袖中的銀笛,開口詢問:「皇上,不知您是否認得這根笛子。」
「拿給朕看看。」
「是。」嚴玉琳依言呈上。
皇上接過銀笛仔細觀看,他感覺到手中的笛子似乎不是光滑的,而是有刻著什麼……突然,他想起記憶中的一根很特殊的笛子。
「來人,拿酒來。」
不久後,一名宮人送酒進來。
皇上拿起酒壺,將酒淋在笛子上。
不一會兒,銀笛上出現了一條金龍,金龍盤住整個笛身。
「果然,是醉龍笛。」
醉龍笛?!文少懷和嚴玉琳兩人皆一頭霧水。
皇上懷念地輕撫笛身,「這笛子,朕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了。」
「皇上,您認得它?!」嚴玉琳輕問。
「嗯,它是皇叔的隨身物品。因為笛身上的金龍得淋上酒才會浮現,所以才會叫它醉龍笛。」
什麼皇叔那個攝政王?!
嚴玉琳沒想到那根銀笛有那麼大的來頭。
「對了,你是怎麼會有這根笛子的。」皇上抬頭問嚴玉琳。
「是師父送的。」嚴玉琳老實回答。
「那你師父人呢?」皇上追問。
「皇上不知道嗎?」嚴玉琳滿臉疑惑,「我師父就在清隆山莊,莊主柳清隆就是了啊。」
「柳清隆……」是了,皇叔的生母姓柳。
皇上這才恍然大悟,他將銀笛歸懷給嚴玉琳。
「玉琳,朕一直想知道皇叔的下落。現在,朕終於知道了。」
嚴玉琳接過笛子,疑惑地問:「皇上您找他做什麼?」
「朕很想念他,想請他回來。」
請不回來的,嚴玉琳在心裡頭暗忖。
不然,他舅舅舅不會選擇皇宮做他的躲人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