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晶,你該不是把自己給賣了吧?」
才踏進家門,錢碧嘉一臉疾言厲色、怒氣沖沖地攔堵在門口。
「賣?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很累了,有話明天再說吧!」
岑晶一頭霧水地微擰秀眉,不解繼母的忿怒激動所為何來?
「哼……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不要裝迷糊——」錢碧嘉追著她的腳步,一路跟到她臥房門口。「老實說,你們發展到什麼地步?他是不是已經跟你上過床了?」
「阿姨——」岑晶背靠房門,語氣充滿不悅。「你不覺得這樣問很過分嗎?雖然你算是我的長輩,但我可不認為你有資格,像審犯人似的過問我的私生活!」
「我當然不是審問……」發現自己失態,錢碧嘉趕忙更換情緒,硬擠出一絲微笑。「岑晶,你是我的親人,做為長輩的我本該關心你。再說……男女論談感情,女孩子總是比較容易迷失的那方,我擔心你一時被激情沖昏了頭。」
「喔?怕我迷失?」岑晶勾起莫測高深的笑意。「你的邏輯不對吧?在我們家這麼危急的時候,能夠迷失在像翟昊晟這等『大金主』手上,那可是求之不得吶!不是嗎?親愛的阿姨?」
「請不要故意歪曲我的意思。」錢碧嘉眼中滿複雜難解的情愫。「沒錯,威迅是體質虛弱,是需要注入資金。但是,基於保護你的立場,我沒有道理眼睜睜看著你去跳火坑!」
「什麼火坑?誰是火坑?我愈聽愈迷糊了……」
岑晶疲憊地糾結眉心,不悅和不耐煩浮現秀致容顏。
「一開始,就是你要我積極去接觸翟家人,是你要求我盡量跟他們家的每一分子混熟,這樣才有機會獲得他們的信任和奧援,怎麼我好不容易有些進展,你就說我在『跳火坑』?正確地說,是引誘翟昊晟跳入我們設下的火坑吧?這結果不是你要的嗎?」
「我只叫你接近翟家的女人,沒要你碰他們家的男人啊!」
「噢……你在說什麼?只要有幫助的人就行了,還分什麼男女?天,我的頭好昏,真的是被你搞昏了……」
「好,我們先不談這個!」
錢碧嘉凝肅臉色,眼前她只關心翟昊晟跟她的關係。
「那你到底想談什麼?想問借不借得到錢嗎?」岑晶乾脆把話挑明。「我已經說過了,公司的事你不用擔心了!」
「你說——有些『進展』?你們到底進展了什麼?進展到哪裡了?」
掩不住的失落和酸醋味道從嘴中逸出,錢碧嘉激動的聲音中帶著哽咽。
「誰能確定翟昊晟對你是認真的?他會對哪個女人認真呢?我告訴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他是個沒有心的冷血動物,只是冰冷的賺錢機器,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心裡除了——」
「你好瞭解他!」她出言打斷,眼中迸出鋒利的、質問的劍芒。「為什麼?你們並不熟,照理應該對他一無所知……可是,現在聽你說這些,似乎比你瞭解我爸爸還更瞭解他——為什麼?」
「因為……是因為……我們……」她陡然把到嘴的話語又硬吞回去。
「阿姨,不要忘記我們是年齡相若的女孩子。從你對翟昊晟不尋常的反應,如果你硬要說和他之間什麼也沒有,那真的太低估我的智商了。」
「不!你誤會了。事情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跟他,的確不是很熟……」
抿緊紅唇,錢碧嘉以堅定的語氣否認。
怎能承認她選擇嫁給岑敬,享受岑夫人待遇的同時,心裡卻掛念另一個男人?
錢碧嘉打定了主意不能讓舊戀情曝光,因為她必須選擇站在,對自己最有利的立場——否則,辛苦犧牲換來的江山,隨時要拱手讓人。
「夠了。你不要再這樣陰陽怪氣!」岑晶不高興別過頭。
她實在很厭倦她一副城府深沉、陰晴不定的模樣。「如果你真的誠心想跟我站在同一條陣線,可不可以大家開誠佈公,有話一次講清楚?」
「我很坦白,是你把事情想歪了。」
心虛地避開岑晶直視的目光,她緩言解釋道:「之所以對翟昊晟的品性為人瞭若指掌,是因為我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恰巧是他的舊情人。」
「有這麼巧?」岑晶有些不信。
「對,就是這麼巧——」錢碧嘉停了半晌,閉上眼睛彷彿進入回憶。
「……我的好朋友跟他,曾經深深相戀,女孩子愛他愛得很深,條件不錯的她願意犧牲一切,來換得他的真心。
可惜,翟昊晟眼中只有事業,只有金錢,為了討好大客戶的女兒,狠心把摯愛的女友拋棄……
像這樣惟利是圖的男人,做任何事情都有背後目的,你還沒把他真正的底細和目的弄清楚之前,勸你保留些,不要一股腦兒付出,否則後悔就來不及了。」
「他……他是這種人嗎?我實在看不出來,他竟然做得出這種事?」
不可置信搖頭,岑晶想起他才說過的甜言蜜語,感覺反胃。
「這會不會是誤會呢?一個品格高尚、能力夠強的好男人,何須利用女人來達成目的?我想你是弄錯了吧?」
「我沒弄錯,那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錢碧嘉語氣十分肯定。「所以 ……我緊張你們之間的發展,不是沒道理啊!」
「沒想到,他是這種人。我真的看不出來……」
岑晶失望地低頭歎息,心中不平靜的浪濤,再次激盪對他的愛意。
「人心隔肚皮,別讓他衣冠楚楚的外表給騙倒了。」
錢碧嘉努力把謊言編的自然流暢,她清楚若要繼續將「岑夫人」的位子坐穩,最重要不能讓任何人懷疑自己對丈夫,以及對威迅的忠貞。
「那麼——她……我是說你的好朋友,她現在好嗎?」
「很糟。」落寞吐出長氣,錢碧嘉悵惘的神情彷彿她是受害者。「我朋友是死心眼,又重感情的女人。經過這樣的打擊,她似乎失去人生的目標,也沒有生存奮鬥的動力,每天形容憔悴地渾噩度日——唉,好可憐……」
「真的?你對別的女人心境,倒是頗瞭解?」
岑晶半信半疑看著她的臉,想從她眼中看出,她所說的話有幾分真實度?
「說也奇怪,受這麼大的委屈,你的朋友為什麼要隱忍?為什麼不出面戳穿他的真面目?以他那種有頭有臉的企業家,絕對經不起這種名譽的損害啊?」
「因為,她始終還深愛著地……寧願自己捱苦,也不願傷害摯愛的男人。」
錢碧嘉躲避她直視的眼光,幽幽然歎道:「唉,沒辦法……女人不就敗在看不開嗎?」
「如果你說的全是實話,那他真是太過分了……」岑晶不自禁握緊拳頭。「這種男人該給他點教訓。」
「不必了。你何必徒惹麻煩?總之,只要認清他的真面目,跟他保持距離就行了。」
達成分化破壞的目的,錢碧嘉露出寬慰的笑容。「離他愈遠愈好,知道嗎?」
「嗯,我會。」岑晶點點頭。「你別擔心,我長得夠大了。自己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你先去休息,我也想睡了……」
她複雜心情難以用言語表現,只想好好睡個飽覺,起來再想清楚。
「岑晶,很高興我所說的話,你能聽得進。」錢碧嘉握住她的手,十足誠懇地道:「放心,我們在同一條船上,本來就該同舟共濟,你還擔心我會害你嗎?」
「不,我沒這麼想過。」
「那就對了。」露出慈母般溫馨和靄的笑容,她從口袋裡拿出藥罐。「今天我去家庭醫師那兒做健康檢查,順便幫你拿了過敏藥,天氣慢慢變了,你可要多注意啊!」
「你……怎麼知道我有過敏的毛病?」岑晶收下藥罐,內心升起疑問——從來不曾提起的宿疾,她又怎麼知道的?
「幹嘛那麼驚訝?在一起生活那麼久了,如果我不知道你平常吃些什麼藥,那還算是一家人嗎?別亂想了,我是真的關心你。」
「謝謝。」
「別客氣,記得要按時吃藥喔!」
目送她笑著離開的背影,岑晶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覺,不知該不該相信錢碧嘉的所作所為,也猜不透她的心底打的什麼主意?
緊程手中的藥瓶子,她想到一種最快速的分辨方法——拿去檢驗藥的成分,屆時她是關心還是虛情假意立可分曉。
☆☆☆
為了「威迅」的事,翟昊晟特別邀請岑晶到新落成的市區豪宅。
「需要這麼神秘嗎?為什麼不能在公司裡說?赫!你的房子未免太奢華了!」
岑晶睜大眼睛欣賞這座裝修華麗,所費不貲的美屋,不由得發出讚賞。
「機密,當然要在最秘密的地方說。來,你自己選要喝哪一種?」
他從廚房裡拿出幾瓶包裝花俏的飲料,態度輕鬆自若,根本不像要談公事的樣子。
「說真的,你可不可以說重點?威迅的問題解決了沒有?怎麼解決的?」
在幾瓶看起來都很好喝的飲料中舉棋不定,岑晶耐不住焦急追問道。
「不要著急……先嘗一口這個!我特別請德國餐廳的主廚做的,純手工哦!」
他又從冰箱裡,端出一盤香甜巧克力餅,喜滋滋挑起一塊送到她嘴邊。
「好吃嗎?保證你在台灣絕對吃不到。那位德國先生可不輕易幫人做餅乾,要不是我送他一張『名人尊爵會館』的會員卡,他可不會答應——」
噢?用價值百萬的會員卡換幾片餅乾?這個人是不是腦袋壞了?
岑晶偏著頭,不解地看著地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你瘋啦?餅乾不是都一樣嗎?」
「不不,這個不一樣。不信來吃吃看,讓你永生難忘的滋味……不騙你!」
他認真推薦,並堅持要她吃下史上最貴的巧克力餅乾。
「……嗯,是還不錯。」
吃掉他讚不絕口的手工餅乾,她臉上的愁容仍沒散去。
「喂,你聽我說——今天我可是來談正經事情,不是來吃餅乾的。你快點說好不好?到底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啊!真好吃!」他意猶未盡地吃掉盤裡的餅乾,又坐下來細細品味他珍藏多年的葡萄酒。「先坐一下!吶,你也來一杯。」
「翟昊晟!你敢耍我?」岑晶火大地搶過他手上瑩瑩剔透的水晶高腳杯。「不准喝!你先把事情交代清楚本小姐可沒什麼耐心看你耍寶。」
「你?現在說話的口氣像在命令我?」
他聚攏俊眉,伸出食指比著自己掛著半個微笑的臉,又指指被她搶走的酒杯。
「有沒有搞錯?這酒是我的,這地方也是我的,岑大小姐你別搞錯了狀況!」
「你才搞錯狀況吧?!明明說好來這裡談公事的,你明知道我現在沒心情說笑,還不趕快切入重點,你是想急死我嗎?」她怒眼圓瞠,心急之下難免口不擇言。
「哎,你這麼不相信我的能力?我既敢承諾,就一定做到。」他沉下笑臉,難掩敗興的失望。
「可是你得拿出實證啊!我最討厭空口說白話的人……」
「好,東西在書房裡。你進來看看就瞭解——」翟昊晟領著她進入書房,抽出一疊文件給她。「吶,就是這個。」
「天啊!股權讓渡書?承購人……翟昊晟?!你……」
翻開文件,岑晶嚇得眼珠子差點兒沒掉出來。「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子?你買下威迅股權?」「哪裡不對嗎?我若不掏錢買下來,那些大股東就會丟到市場上去賣,想想看——哪一種對你有利?」
無懼岑晶的疾言厲色,他一派輕鬆地撫著她的頭髮,慢條斯理解釋利弊得失。
「哼!不愧是隻狐狸,握有這麼大的股權,你已經夠入主董事會了,進而吞掉威迅!喝,萬萬沒想到,你竟然出這一招——」
「何必把我想得那麼壞?這樣做全是為了你們好,否則我不必跟自己的荷包過不去。」
翟昊晟努力表達善意,他溫柔以雙臂圈住她的纖腰,無限的柔情道:
「難道,你絲毫沒感覺……我不計代價大砸鈔票、還努力封鎖消息外露,一切的用心良苦,全為了你……」
他多情的雙唇,禁不住她怔怔凝望自己的晶眸誘惑,緩緩地向她素潤的唇瓣接近……
「不!你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態!」
她忿忿撇開頭,揮開他抱在腰上的手,想起錢碧嘉的耳提面命,即使心中仍存幾分懷疑,但錢碧嘉說得那麼真實,岑晶根本無法完全當做沒這回事。
就算寧可信其有好了,她當然得處處提防,小心翼翼保護自己,千萬不能重蹈那個可憐女孩的覆轍——
頓時,翟昊晟所展現各種柔情款款,不但不能感動她,反令人覺得嘔心想吐!
「怎麼啦?」萬般不解地端詳她怒不可遏的表情,翟昊晟彷彿被澆下一大罐的冷水。「是誰意你不高興了?好端端地,幹嘛翻臉不認人?」
「我告訴你……那些股權,暫時麻煩你保管,我會想辦法攢錢贖回,至於——我跟你,我們……僅是合作夥伴,其他的請你不要多想……」
岑晶閉上眼,想著那個犧牲在他見利忘義之下的女孩子,整顆心忍不住地揪痛不已……
忍著翻攪不已的心痛,她沒忘記警告自己,絕對不能重蹈前人的覆轍。
「你說,我們是『合作夥伴』?」微微抽搐著雙頰,他實在想不通她為何突地拒人於千里之外,此時說的又是哪國的道理?
「對。」岑晶退離他好幾步,正色宣告。「我非常感謝你及時出手相救,但是——我不希望拿自身的感情……或身體做為交換的籌碼。」
「呵……籌碼?太可笑了!」搖頭冷笑,翟昊晟有種被耍受騙的感覺。
他冷冷地向前逼近,一字一字逼問:「當初是誰說,心甘情願讓我拿走所有?是誰偎倒我的懷裡,說她心甘情願付出一切?」
「那時……我太擔心害怕,所以——」岑晶怯懦地抬眼望一下地鐵青的臉色。
「所以你就隨便說說,先哄我甘心幫助你再說?」
他氣憤地從鼻孔噴出咻咻氣息,額上清晰地露出青筋,那種暴怒的樣子確實讓人看了害怕!
「沒有,我沒有……」岑晶驚嚇地往後退縮,幾乎退到牆角。
「你就是有!今天,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撒了大把鈔票,好不容易威迅的迫切危機才解除,你就翻臉不認人?」
「不是這樣……我只是——我希望把公私分清楚,在公司情勢不明的時候,蜚言流語最多,我不想落人口實。」岑晶游移的眼神,已說明她起伏不定的心思。
「哼!你未免太小看我?」他瞠大銳利鋒芒的鷹眸,自信滿滿道:「以我的出色外表及內在,若我真的想要哪個女人,隨便勾個小指,一大堆人排著隊等我挑,哪需要如此勞民傷財,你當我是沒大腦的凱子爹嗎?」
他忿怒地逼近她,厚大有力的雙手激動地扣緊她肩膀。
「我再告訴你,在商場上,一向單打獨鬥慣了,我才不需要什麼合作夥伴!沒錯,我是為你著了迷,才會做出這麼些正常有理智的人,不會做的事……」
「你你想做什麼?不行!我不要……」
岑晶不斷扭轉身體,想掙脫他的壓迫,極端的恐懼拍打衝撞她的感官細胞。
「你自己說過的話,我每一句都當真。」翟昊晟盯住她奪人呼吸的美麗,全身血液沸騰不已!
是衝動,也是激情,更是心中又愛又氣撞擊下產生的迫切渴望,他不顧一切用力擁抱,將她軟綿的軀體嵌進懷裡。
「啊……」岑晶害怕地驚呼,緊貼著的男性身軀,像被點了一把熊熊的烈火,轟地燒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