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解釋!」
杜花茉氣沖沖闖進安熊生的辦公室,激動忿怒令粉雕玉琢的秀顏紅漲扭曲。
「怎麼了?杜大小姐,這麼張牙舞爪--嘖,有失國際名模風範喔!」
聚精會神埋首照片堆裡,安熊生仔細挑選下一批新模特兒人選。
「你少裝無辜了!」杜花茉衝上前,伸手一把揮掉堆積桌面的整疊照片。「我問你,好端端打從去年就訂下的廣告片合約,怎麼到開鏡前說換人就換人?」
「換人?你是說……」他抬起頭,瞇起眼佯裝無知狀。「到底是指哪一檔嘛?說得不清不楚的!」
「還裝?你真是夠卑鄙無恥了!」杜花茉氣得鼓起瘦削雙腮。
「最新一季安妤化妝品的電視廣告,怎麼突然說要換人?這品牌我已經代言了好幾季,消費者早巳產生既定印象了,怎麼可以隨便說換就換?你腦袋是不是燒壞了?」
「唉……由不得人啊!」安熊生無奈苦笑搖頭。「花茉,你吃這行飯不是一、兩年,應該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出錢的業主最大--人家是出錢撒鈔票的大爺,他們一口咬定要毀約換人,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
「怎麼可能?」
不可置信猛搖頭,杜花茉瞠大雙眸幾乎噴出火焰,她顧不得名模形象用力往桌上一拍。「我不管!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得給我一個交代!」
「呵!交代?」安熊生不屑地斜睨她道:「你找我交代?我還想找人給我個交代呢!你以為臨時換角我很願意嗎?業主非要她不可,偏偏韓若巖不肯放人,我現在煩都快煩死了!」
「什麼意思?這件事跟若巖扯上什麼關係?」杜花茉一聽「韓若巖」三個字,整個臉垮下來。「拜託你說清楚好不好?」
「怎麼?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嗎?」安熊生半認真半揶揄道:「自從時代佳人初賽過後,向庭-不但讓廣告贊助廠商眼睛一亮,甚至連你的心上人韓若巖,都被她迷得不可自拔,簡直把她當私人寶物典藏,不但不准她參加選美會決選,根本任誰都不能靠近。」
「天啊……真有這種事?」杜花茉氣忿得雙拳緊握,粉唇泛白顫抖不止。
「原來並不是我神經過敏想太多,韓若巖真的被那個寒酸丫頭迷昏了?天哪,我該怎麼辦?他怎麼會看上沒沒無聞向庭-呢?我實在不敢相信……」
「花茉,事到如今你再懊惱都沒用啦!老實說--你到底想不想在演藝圈混出個名堂?想不想把韓若巖給搶回來?」
「當然!我怎麼甘心輸給那個死丫頭?」
「很好,你想要你的人和你的江山,我也想擴展自己的生意版圖,不如我們來好好合作如何?」
「說吧,你有什麼好建議?」杜花茉半信半疑地,斜睨著眼前傲不可攀的安熊生。「只要搶得回若巖,隨便要我怎麼配合都行!」
「呵……太好了!想知道內情的話,先招待我好好喝兩杯吧?」
安熊生露出狡猾又高深莫測的笑意。
「當然沒問題!」杜花茉一減方纔的沮喪失意,堆滿諂媚笑容。「只要你願意幫我,隨便你愛怎麼喝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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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百貨 凌漫舞服飾專台
一直擔心臨時代班工作朝不保夕的向庭-,意外地接獲公司通知她晉陞為正式售貨員的消息。
「一定是你在選美那天,把幾套禮服穿得太出色的緣故,所以總公司不用你都不行。」沈華芳喜上眉梢握著她的手,恭賀道:「庭-,恭喜你啊!以後再也不必擔心工作沒著落啦!」
「謝謝。」向庭-掩不住喜悅盈盈笑道:「華芳,這一切都要感謝你的熱心教導,不然憑我這個服裝業門外漢,哪能混到今天?」
「哪裡!這是你自己努力掙來的,以後還靠你多提攜呢!」
兩人談話間,不知何時韓若巖已在專櫃外笑吟吟望著她們,神采奕奕地移步走來。「瞧你們兩個樂得又笑又叫的,發生什麼事了?難道是誰中了樂透彩?」
「才不呢!韓董事長,我們一介普通百姓,才不敢著望那微乎其微的好運。能把日子平順安穩過下去就不錯了。」
「既不是中獎,你們在興奮什麼?」韓若巖情深意濃看著向庭。
「其實只是件小事。」向庭-抬起帶怯含羞的眼梢。「從今天開始,我是公司正式員工,不必再過有一搭沒一搭的臨時代班生活了。」
「哦?真的!那太好了!」凝望她幸福滿足的笑容,韓若巖也跟著感覺幸福起來。「庭-,這麼一樁天大的喜事,是不是該好好慶祝?晚上我請你吃飯。」
「啊?可是,晚上我……」
當著好同事的面,向庭-雖然想滿口答應,但畢竟不好意思,倏地羞紅滿臉,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
「去啦去啦!晚上的班我一個人頂住就夠了。」沈華芳機靈地幫腔,擠眉弄眼意有所指。「庭-,人家韓董事長一片好意,你可別辜負人家啊!」
「是啊,今天晚餐可不只是一頓晚餐而已,我想帶你去見很重要的人--」
韓若巖認真神情中帶著嚴肅。「請你千萬不要拒絕我,通常我是絕不輕易帶朋友去見他們的,你是第一個。」
「哦?這樣啊……」
「記得要打扮漂亮一點!我希望你給大家留個好印象。」
他的深情透露不可言喻神秘氣氛,向庭-被他認真的眼睛深深眩惑了,恍惚點點頭。「好,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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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太太,您真是好福氣,生了這麼爭氣的女兒。」
杜花茉自信十足,親身帶著一百萬現金和一紙房契,登上向家大門造訪。
「哪裡!杜小姐過獎了。是我們庭-好福氣,認識了願意提攜她的貴人哪!」
帶著些許的不安侷促,向母延請裝扮入時的貴客,在窄狹簡陋的小廳坐下。
「您太客氣了,向太太!是庭-自己夠爭氣,不然這些現金房子,哪能在您跟前出現呢?」杜花茉拿出幾份契約書,整套天衣無縫的劇本,早巳背得滾瓜爛熟。
「向太太您大概不知道,庭-參加我們時代佳人選美活動,多少廣告商想邀請她拍廣告,別說這次贏來的獎金獎品,足夠改善家裡的生活,往後真要是走紅了,您全家這輩子吃香喝辣享不盡啦!」
「唉……真能這樣就好了。」
向母紅著眼眶歎氣,想到一家幾口多年來,都在寒愴悲苦的經濟環境下煎熬,不禁悲從中來。「我們向家也不知犯了什麼,一輩子老是走楣運,住不穩、吃不飽的,真是可憐了我那幾個孩子啊!」
「向太太,快別傷心了!人沒有永遠倒楣的。」杜花茉乘勢將幾份契約往她面前推。「您瞧,這裡除了選美獎金一百萬、獎品電梯公寓一戶之外,還有一張廣告合約,也是選美優勝者才有的,您趕快把這些都簽收下來,往後還怕沒有好日子過嗎?」
「我?簽收?」向母歪著頭皺起眉,密密麻麻的合約條文令她頭痛。
「現在一定要簽嗎?能不能等我先生回來?通常這種事情都是她爸爸管的。」
「沒關係!您似乎想得太嚴重了,這只是簡單的簽收手續而已,表示選美會贈送的獎品都已經收到,簡單蓋個章簽名就好了……」
「可是,我沒念幾年書,這些條款我都看不懂……如果貿貿然簽下去,萬一有個什麼差池,我老公會罵死我的!」向母萬般遲疑。
「不會啦!」杜花茉和善地往她身邊靠近,努力鼓動舌燦蓮花,務必讓向母簽下。「現金和房契就在你面前,還怕我騙你嗎?向太太,我這麼辛苦冒險把錢捧過來,若你堅持不簽收的話,是不是我又得冒險把它們搬回去?」
「這……」向母有些動搖了。
畢竟堆在眼前白花花的現鈔,任誰都不得讓它們又被搬走。
「好啦好啦!別再這個、那個了。向太太,我滿心的真誠來送獎金,難道你把我的好意當成壞心?唉,枉費我把庭-當自己妹般照顧……算了,這些東西讓我搬回去好了!」
「不是。怎會呢?杜小姐您別誤會了!」向太太慌了起來,忙不迭拉住她的手道:「不要生氣啦,我現在馬上簽給你,好嗎?」
「唉。在現代社會想當好人還真不容易,一片好心被人當驢肝肺……」杜花茉故意一副委屈的愁苦表情。「好人不能做啊!」
「你別這麼說嘛!杜小姐,我這不全簽好了名,也蓋好章了嗎?」向母陪著笑臉。「不好意思,我這個老太婆平常沒見什麼世面,個性多疑慣了,你就看在庭-的面子上,別計較啊!」
仔細檢視簽妥的文件,杜花茉強忍興奮得想要跳起來的雀躍,極力平靜聲調說道:「向太太,認真說起來是不能怪你啦,誰叫這年頭騙人的詭計那麼多呢?」
「就是啊,名哪能隨便簽呢?」向母邊搭著腔,邊急忙把堆在茶几上的現金收進旅行袋裡。「若你不是庭-的好姐妹,我也不敢相信你吶!」
「呵呵……」杜花茉笑得好開心,一顆心快樂得差點兒從嘴裡飛出來。
這老太婆可真好騙,才隨便兩三句,就讓她相信她們倆是最要好的姐妹淘了。
「向太太您府上『出運』了啦!你等著吃香喝辣過好日子吧!」
「謝謝!謝謝!杜小姐,您慢走。」
向母躬身送她出門,一想到懷裡揣著的百萬現金,仍合不攏開心的嘴。
哼!等著好戲上場吧!不要臉的向庭-!我看你得意到什麼時候?
杜花茉快步離開向家,握著手邊的文件禁不住內心得意,天衣無縫的詭計就這麼在無知的向母手中完成--
白紙黑字簽定的秀約,為期半年遠赴汶萊,娛樂那些色慾薰心的皇室實胄,就算向庭-有通天本事,也逃脫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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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神秘喔……你到底要帶我去兒啊?」
專注開車的韓若巖始終沉默不語,穿越繁華市區,一路蜿蜒進入寧靜的鄉間道路,隨著道路逐漸變窄而愈攀愈高。
「小姐,這一路你已經問了不下十次!等會不就知道了?你喔,真是標準的好奇寶寶。」
側過頭瞅住她滴溜分明的眼眸,韓若巖兩頰漩起淺淺的酒窩,縱使笑得瀟酒迷人,仍沒有公佈謎底的意思。
「可是,你愈開愈荒涼--人家會害怕嘛!」嘟起柔潤雙唇,向庭-嬌嗔地睨了他一眼。「你就乾脆告訴我實話吧,我從小性子就急,再憋我會瘋掉啦!」
「嗯……我倒想看看你『瘋掉』是什麼樣子,一定很可愛。」他空出手輕捏了她的粉頰,安撫道:「放心,我只是想帶你去見一個重要的人,絕不是載著你去賣掉!」
四周的景致隨著高度增加更見林木濃密,加上天色已逐漸黑暗,曠野中乍見皎潔新月躍上山巔,沿途不聞人語,只見一幢幢強風搖動激晃的樹影……
某種無以言喻的詭譎氣氛,直令她心中發毛!
向庭-皺起眉,雙手緊緊交抱感覺冰涼的身軀,再度不安的發問:
「還要多久啊?哪有人會住在這麼荒僻的地方?」
「快了。怎麼?你冷嗎?」韓若巖注意到她身體微顫著,笑謔問:「還是怕得發抖?呵……我印象中你的膽子頗大啊!自己一個人也敢殺上我家,現在有我陪在你身邊,有什麼好怕?」
「唉!你不要再提那天的事了啦!討厭!你想借題發揮取笑我啊?」
雖然事情過了很久,但向庭-一提起此事仍羞澀害臊,巴不得挖地洞躲起來。
「哪有?只是回憶起往事,覺得很有意思罷了。」韓若巖笑著輕撫她的肩頭。
「好啦,不鬧你了。放輕鬆點……我可不希望你在我家人面前太失常。」
「家人?你的家人住在山上?真的嗎?」
驚訝瞠大美目,向庭-沒想到他會提起關於自己的身世!
從來沒有人真正瞭解韓若巖的出身來歷,長期以來外界對他有太多揣測,各種離奇的版本不一而足,就是沒有哪一種是他自己親身證實過。
「你那麼驚訝幹嘛?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頓了幾秒,韓若巖長長歎了一口氣。「我也是個人,也是人生父母養的,說到家人,竟然讓你這般訝異?」
「不是啦……你不要生氣!」聽出他話語中的落寞,向庭-急忙道歉。
「外面的流言很多,一下子說你是某財團東主細姨所生的庶子,也有人說你是某個已收山的黑幫大佬收養的義子……更扯的是,還有人說你是某黨政高官與過氣艷星的私生子--因為你的輪廓實在太俊美,實在太像那名艷星……」
「喔?原來你對我的身家這麼感興趣?連我自己都沒搞清楚人家怎麼傳。」他深邃眼眸似是不見底的幽潭,看不出任何波瀾起伏。
向庭-不安地沉默,感覺他的內心應該不是表面這般平靜。
「對不起,我好像太八卦了。」她心虛道歉。
「呵……無所謂,反正這本來就是個八卦的社會。」
韓若巖嚴肅的面容,悠然綻出溫暖的微笑。「我從來不做任何回應,是因為不願淪為眾人茶餘飯後談論的焦點,每個人都有不想接受的命運,不是嗎?」
「嗯。我懂。」倚靠他厚實的臂膀,向庭-貼心撒嬌道:「你的私事,你自己有權決定說與不說,我不會亂問。」
「謝謝你的諒解。不過,老實問一句--你想不想知道我的身世之謎?」
「當然!」她點點頭,眨動翹卷濃睫。「你之所以帶我來,為的就是要我瞭解關於你的一切吧?」
「沒錯。沒有人可以見我最親近的家人,除非是我心中認定的女人……庭-,你懂我的意思嗎?」
認定的女人……多動人的字眼哪!她心中倏地一凜,滿腔的感動--
原來,這出色又神秘的男人,是經過這種儀式,來肯定女子在他生命中的重要地位啊!
「別緊張,他們都很和善的,你儘管表現出真實的一面就好。」
座車泊在壯觀華麗的別墅前,韓若巖體貼攙扶她下車並叮嚀道。
「哇!好漂亮的房子!真想不到深山裡能造出這麼特別的屋舍。」
仰望造型獨特、仿若歐武古堡的別墅,向庭-讚賞驚歎不已。「原來,你和家人都有同樣的癖好,喜歡把自己的家蓋在遠離塵囂的山上啊?」
「因為我們都喜歡安靜,不喜歡煩擾的環境。沒辦法,從小在山裡面闖大,實在住不慣都市了。」
「巖少爺!你總算到了,大家等你好一會兒了呢!」
來應門的是年約五、六十歲的中年管家,一見向庭-忙不迭稱讚。
「這位就是我們今晚的貴客吧?向小姐果然美麗大方,我們巖少爺不知提了多少次,今天總算讓我見到了。」
「您好,我是向庭。請您多指教。」
「向小姐別客氣,喊我『老李』就行了,儘管把這當自己家,不要客氣啊!」
「我們趕快進去吧!戎爹一定等得不耐煩了。」
韓若巖牽起她的手直往房內走去,邊走邊在她耳畔解釋。「戎爹是一手把我養大的義父,你就跟我喊他戎爹吧!」
「義父?難道……」她腦海浮起眾多流言中的版本之一。
「沒錯,就是早年叱吒風雲的黑幫首腦,現已經收手歸隱山林的戎老先生--戎軍。三十年前,他一共收養了九個兒子,而我恰是其中之一……」
「吭?真的?你……你真的是戎軍的義子?」向庭-差點兒嚇掉了下巴。
沒想到外界的繪聲繪影,流傳仿如古惑仔電影般離譜的身世傳奇竟是真的?
「拜託,你不要一臉驚嚇好不好?嚇成這樣子,他們會以為你是我半路擄回來的!」
韓若巖正色扳正她身子。「放輕鬆點……戎爹不做黑幫首腦很久了,我那些兄弟們也不是什麼堂口兄弟,他們各個學有專長、都是出類拔萃的社會菁英,你只要當他們是一般平凡人就對了!懂嗎?」
「……喔,我知道。」
向庭-久久還回不過神,直到他親匿挽著她走人人聲喧嘩的大廳裡。
「戎爹!對不起,我們遲到了。」韓若巖示意她向廳前端坐的白袍老人行禮。
「……戎爹,您好。」向庭-乖乖行了九十度鞠躬大禮。「我叫向庭-,請多指教。」
「請坐,向小姐。」戎爹雖年事已高,聲音仍洪亮如鐘。「這兒都是自己人,你別拘謹啊,若巖常向我們提起你,剛好幾個兄弟今晚約好聚餐,所以想邀請你來大家認識一下。總之,自家人便餐,你當是自己家就好,千萬別太拘束啦。」
「是,謝謝……謝謝……」
戎爹溫和的語氣仍不減威嚴,向庭-很不爭氣地舌頭打結。
「來,我先介紹其他兄弟讓你認識。」
韓若巖瞭解她的緊張不自在,體貼遞給她一杯雞尾酒。
「慢慢喝一點,身體暖些就不緊張了。記得微笑,讓其他帥哥對你留下個好印象!」
「嗯。」向庭-被他逗笑了。「你不怕笑得太美麗,萬一我被拐走怎麼辦?」
「不可能,幾個兄弟比親兄弟遠親,絕不會背叛我的。」他信心十足。「從小我們互有默契絕不爭地盤,何況你是我最愛的女人!誰敢造次?」
「好!別激動。我隨便開開玩笑而已嘛……」
放心任他攬緊了肩膀,感受他的愛意深濃,向庭-喝著手中那杯色澤艷麗可口的薄酒,湧入胸口不只是暖意,還有甜甜蜜蜜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