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提出我滿意的價碼再讓你拍!」甩開那一直箝制住他的手,櫻野攸己頭一甩,站起身想再次離開,隨即又被武見傑拉住。
「你也有點分寸行嗎?我不是說……」
「一百萬。」武晃傑手一施力,便輕易讓櫻野攸己坐進他身旁的位子裡。
「拍完一卷七十二張的底片就給你一百萬日幣,這價碼你滿意嗎?」
武晃傑突然說出這數字,讓櫻野攸己不禁張大了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百萬?他有沒有搞錯?拍完一卷底片給的價錢是一百萬?
「我拍照通常不會只拍一卷底片而已,最起碼也得拍個十幾巷,到時……我想這錢應該很好賺。」武晃傑單手扣住櫻野攸己的手腕,一手撐起下顎,一副輕鬆自若的模樣。
有點奇怪!櫻野攸己皺緊淡眉,不相信的看著他。
「你不會是某個電視台、報社或雜誌社派來的狗仔隊吧?」
嘴上說得很好聽,可是拍完之後就會溜得不見蹤影,再來,雜誌、週刊、報紙上就會出現像「前知名舞者——櫻野攸己的放蕩生活密事」這種字樣吧!
這種事他以前就遇過一次,所幸在演藝圈認識的名人替他壓了下來而未將事情鬧大……
「不!我只是個從台灣跑來日本追求理想的小攝影師而已。」
武晃傑的笑容讓櫻野攸己更加無法相信他,「那又為什麼想拍我?」且還提出這麼高的價碼?
就好像可以看到櫻野攸己心裡所想的事情般,武晃傑開口又說:「別看我這樣,我可是來日本打算……」
話還未說完,武晃傑便瞧見櫻野攸己伸出他的手擺在他面前。
有點不能理解他這種動作有什麼意義,但隨即又聽到他開口:「你的書呀!應該有出吧?我要看!」
「喔!對……我的書在日本並沒有……」武晃傑打開背包拿出一不攝影專輯遞給他,「今天只帶來一本,其它的在家中。」
櫻野攸己看到書籍的封面是點點金黃,宛若華麗的金色花雨一般,不但令人驚艷,又帶點熟悉。
好熟悉的感覺,總覺得好像曾經見過這張照片一樣……
「如同日不的櫻花雨,在台灣也有這種時候,學生放暑假的那段時間,在這種花樹下也可以感受在日本賞櫻花的感覺,不同的只是花的顏色而已。」
翻開書,櫻野攸己發現裡頭連續幾張都是相同的主題,是一本以金色花朵為主題的攝影集。
「這花叫什麼?」
「金急雨,原名叫阿伯勒。」
「金……金什麼?你說的是中文吧?再念一次!」櫻野攸己似乎是相當感興趣的要求他再說一遍。
「翻譯成日文就是來得快、去得快的金雨,它的中文念成「金急雨」。」武晃傑試著解釋給他聽。日文的意思,櫻野攸己雖然懂了,但後面那三個中文字音他仍舊說不出口。
「唔……嗯……算了!我放棄,你們中文還真不是普通的難念!」
櫻野攸己兩手一攤,將書擺在桌上,「反正跟我們這邊的櫻花雨是一樣的意思對吧?只不過花種不同、時節不同、顏色也不同而已。」
「嗯……是啊,這並不是什麼重點。」
武晃傑突然柔柔的一笑,而那笑容就好像清風一般,拂上櫻野攸己的心……
這種騷動感讓櫻野攸己驚詫得低下了頭。
我的媽呀,剛才……剛才是發生了什麼事?難不成……他對他動心了?
「櫻野?」看他的書看得這麼專注啊?真是令他感動。
裝作沒聽到他的呼喚,櫻野攸己只是快速的拿起書隔開武見傑射來的目光。
他竟然對另一個男人有這樣心動的感覺?那種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滋味……
這算是喜歡嗎?可……他可是二丁目的名人,是那個在二丁目以不談單純戀愛為名的花見耶!
「櫻野?」在他眼前的人依舊不理會他,令武晃傑不由得伸手拍了拍櫻野攸己的頭頂,「櫻野小貓咪,你是在想什麼想到出神啊?」
「去你的小貓咪!你叫誰啊?虧你說得出這樣噁心的話!」櫻野攸己拍開那一直在他頭頂上放肆的大手,「我只是正在思考要不要當你的模特兒這件事而已。」
「喔,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迷上我了呢!」
被說中了心中所想的事,害櫻野攸己嚇了一跳。
呃……他的行為舉止應該沒有露出馬腳吧?
「誰……誰迷上你了?我才在想是你對我有意思咧!」櫻野攸己瞇起他那雙火紅眼瞳,帶著懷疑的眼光看著他,「故意說什麼有重要的事要談,其實也不過是想拍照這種小事……」
「我是對你有意思。」
「什……什麼?」
武晃傑的話讓櫻野攸己瞪大了眼又張大了口,任憑武晃傑用一副理所當然的眼光打量他,「這也是我最近這幾天才意識到的事。」
啥……啥?眼前這只杜賓犬在說什麼?櫻野攸己不敢相信的伸手撫上武晃傑的額頭。
「我沒發燒。」武晃傑溫柔地將他的手拉下,並惡作劇性的輕咬著它,「我是認真的。」
頓時,櫻野攸己只覺得有一股怒氣上揚,他猛然抽回自已的手,「你耍我?」
「不!」
「誰相信你現在說的話?我們不過了見面三次,你怎麼能這麼肯定的說這種話?」這一定是騙局,他八成是想看他不知所措的模樣。
不爽!越想越不是滋味!櫻野攸己再次拍桌起身想走,但也再次被武晃傑扣住右手。
「你聽我說……」
「放手啊!混帳……」櫻野攸己右手往上一個使力,掙脫了武晃傑的束縛,卻打到迎而送飲料過來的服務生。
砰的一聲,加上慘叫,服務員手中的托盤也就跟著自武晃傑的頭頂砸下……
「對、對不起!」
Cafe Madu的經理及服務員在廁所間頻頻對淋得一身濕的武見傑行禮道歉,櫻野攸己更是一臉愧疚的站在一旁。
該死!他幹嘛要覺得愧疚?一切都該怪他說那些奇怪的話,所以他才會不小心去撞到那個服務生,誰知那些飲料竟很準確的朝他身上潑去……
是他自己不好,他根本就沒必要因為他被淋成落湯雞的模樣而感到愧疚嘛!他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啊?
換上Cafe Madu為他準備好的衣物,武晃傑便將視線放在那個一直站在廁門邊擰眉、若有所思的人身上。
「看……看什麼看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櫻野攸己兩手抱胸,睨了他一眼,「再看我也不會道歉,這算是回報你上次咬我的仇。」
唉!怕在說什麼蠢話啊?這種話一出口……就好像硬是把自己的年齡給降低了的感覺。
真想一拳揍昏自己!
看著櫻野攸己那副又是皺眉、又是咬牙切齒的模樣,武見傑便忍不住淺淺勾起一笑。
「嘖!討厭的感覺……」
櫻野攸己細如蚊蠅的聲音傳來,武見傑便斂起笑容,揮了揮兩手說:「啊!抱歉,我沒別的意思,對不起!」
奇怪?怎麼是他先道歉了?不對勁!他的人格好像又轉變了?
「你是不是有雙重人格啊?」櫻野攸己柳眉一擰,不快的椅上廁所門板,不屑的看著他。
「要這麼說也是可以。」武見傑溫柔一笑,聳聳肩,「不過也只限於拿起相機拍攝時會變得比較認真罷了。」
認真?好笑!那種一見面就咬人的瘋狗性格,會是他口中的「認真」二字就能交代得清的?他不信!
櫻野攸己只認為武見傑扭曲了那兩個字的意涵。
「扯平了!」
「啊?」他有點聽不太懂櫻野攸己口中道出的字。
「我說,你欠我的還情了!咱們以後不相干……」
「等……等一下!」武晃傑拉住轉身想走的櫻野攸己:「那……拍……拍照那件事……」不願就這樣放他走,心中那股突然湧出的衝動宛若岩漿又滾燙的燃燒著他的全身。
被抓住了手讓櫻野攸己不滿的抬頭,卻對上武見傑那如墨的黑眸子。
就像是黑夜星空股美麗又憂愁的眼瞳,那其中……流露出一絲絲他讀不出的溫柔。
「放手!」一股酸溜再次泛上胸口,櫻野攸己令自己撇頭不再看他。
自那抓住他手臂的大手傳來一陣莫名其妙的熱流,令他下意識地想甩掉武晃傑的箝制,卻反被他壓制在牆邊。
「呃!痛……」
臂膀硬生生撞上牆壁的痛感隨之漾開,才想伸手推開武見傑,卻突然有個東西自他衣服的口袋中掉出,引起兩人的注意力。
那是一張泛黃的舊明信片。
一張相當普通的明信片,背面一片空白,唯一特別的就是郵戳上的郵票貼的是台灣郵票。
櫻野攸己一見著它落在地上,便馬上推開武見傑拾起。
「那個是……」
「以前收到的一張明信片,並沒有什麼重要的。」櫻野攸己快速地將明信片收起,但下一刻,他卻又好似想到什麼一般的將它抽出。
咦?不對!這張明信片上似乎有個相當重要的訊息……
櫻野攸己擰眉緩慢的將明信片翻到背面,上面的圖樣卻讓他倒抽了一口氣。
蔚藍的天空前頭有著綠蔭樹影,其中,更有宛若白雪飄飛般優雅、櫻花飛舞般精緻的綺麗金雨。
金急雨?方才武晃傑拿給他看的那寫真本中的主題?
這張明信片一直都在他最難過的時候扮演著安慰他的角色,從以前開始,他就一直期望著能跟拍攝這相片的人見一次面。
「你……既然你知道這種花名,也懂得拍照,那……那你認識拍攝這明信片的人嗎?」櫻野攸己掀起武晃傑的衣領,「難道說……這是你拍的?」
不會有這麼湊巧的事給他遇上吧?
「的確是如此。」武晃傑笑著移開櫻野攸己的手,拿過那張明信片,「瞧!這右下角的小小三個字就是我的中文名字——武晃傑。」
微微勾起一記溫柔的笑,武見傑直盯著手中的明信片,「啊……好懷念,我以前只要一拍到好照片就會把它做成明信片到處寄,而這一張,則是我最滿意、也是唯一寄到日本的一張。」
他再朝櫻野攸己露出溫柔如風輕拂過臉頰般的一笑,「你能這樣珍藏一個陌生人所寄的明信片,讓我好感動……」
這段話就好像是一顆溫柔的水滴一般,打進了櫻野攸己的心底。
好像聽到有水滴落在池面的聲音,在那深處的平靜心湖似乎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忽地,櫻野攸己的臉上竟滑落了一滴淚。
「咦?奇怪……」眼淚……怎麼流出來了?
他哭了?為什麼?櫻野攸己不解的抹去淚水,但火紅的雙眼卻好似飄染上一層薄霧。令他上不住流下一串又一串的淚雨。
那蒼白不似人間之子的臉蛋微微恤紅著,絕美的銀色眼簾因淚水而更加閃亮,略淡的淡白柳眉輕擰,如火紅薔薇般的寶石雙眼瀅瀅漾著水光,而那滑落的淚就宛若水晶一般剔透……
心好疼……眼前的這人突然哭泣的模樣讓他好心疼……
「呃?唔……怎……怎麼哭了?」武見傑伸手拂去那一直滑落的淚,「別哭呀!難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並不拒絕武見傑的大手撫觸,那傳遞過來的體溫甚至讓櫻野攸己感到一陣溫暖。
「櫻野?」
武見傑低沉的嗓音在櫻野攸己耳中聽來好溫柔,讓他忍不住放下心中的那一絲防備。
「呵呵……好奇怪……」櫻野攸己笑了笑,罕見的淺淡笑容爬上絕美臉蛋,「為什麼你的明信片會那麼剛好的寄到我手中,然後在幾年後咱們又偶然的相遇?你不覺得這很……」
「很神奇?」武晃傑也跟著輕柔一笑,「能遇見你,本來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熱……櫻野攸己那再次掉出的淚珠滴上他的手背,感覺起來……好灼熱……
武見傑輕撫過他的臉頰,他從沒發現淚珠竟能漂亮到讓人覺得它的滑落是那麼可惜。
忍不住的,武晃傑湊上俊臉吻干他的淚……
一顆、一顆淚輕輕的吻著,不忍讓淚滑落,不放過任何一顆晶瑩淚水,最後,他吻上了那滑落在唇邊的最後一滴淚。
「我喜歡你,櫻野……」武晃傑捧著櫻野攸己白皙的臉蛋,認真地直視他那雙火紅的眼,「雖然這對你而言可能像是一句開玩笑的話,但我卻是認真的。」
他輕柔的抬起櫻野攸己的臉,吻上他淡口的銀色眼簾,二打從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時刻,你的身影就一直徘徊桿在我腦海,讓我無法再思考其它的事。」
「唔……等……」
「你不喜歡我的吻嗎?」武晃傑溫柔的親吻著櫻野攸己的軟唇,拂去他臉上的淚痕,低沉地吐露出熾熱的言語:「難道你……討厭我嗎?」
櫻野攸己縮起身子,抬手-住那一直湊在眼前的唇。「等一下!」櫻野攸己皺眉瞪著武見傑,「你好歹也看看情況再發情好不好?」
我的媽呀!眼前這個人果然有雙重性格,說變就變,一點也無法控制!
突然的告白就已經讓他整個腦袋瓜頓恃一片空白,接著他又慢慢的接近他,將他逼坐上洗手台,無處可逃……
天啊!如果有人突然開門進入這間廁所怎麼辦?雖然他居住在二丁目,但那並不代表他在外面也可以像是在二丁目那樣開放啊!
「你討厭我?」
「這怎麼可能?」
真是氣死他了,他的行為像是討厭他嗎?應該沒有吧?就連他的吻,他也……猛然地,櫻野攸己頤時尷尬的撇過頭。
方才……他好像突然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說出了一句有點曖昧的話……
瞧見櫻野攸己那突然擰眉不看他的動作,武晃傑只覺得眼前這個白皙如空的出人在這時看來好可愛……
知道現在堵住他所有退路的男子眼中帶笑,雖不快,但逐漸加大的尷尬卻讓他不得不棄械投降,失去想反抗的戰鬥力。
「你……討厭我的親吻嗎?」
又是一句教人臉紅的話。
略微停頓了半晌後,那張依然不肯抬頭望向他的粉唇微啟——
「如果是第一次那種像瘋狗似的吻就很令人討厭!」
「那這樣子呢?」武見傑輕撫上櫻野攸己蒼白的臉龐,愛憐的椅上前,在他唇上輕柔一吻,「這樣你就不會討厭了吧?」
櫻野攸己呆了半刻,而後,他緩緩一笑,勾上武晃傑的頸了,主動靠上前去。
「是……不怎麼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