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軍帥帳。
蕭麟正客坐於帳中的虎皮大椅上,下方恭立著一於眾將。他們均等待元帥下達出發的命令。
帳中寂靜了良久,蕭麟遲遲不發言。
「元帥,時辰到了。」一名將領壯著膽子出言提醒蕭麟。
「哦!」蕭麟那英偉的面龐一片高深莫測,「時間未到,本帥還要等一個人。」
「不知元帥要等的是誰?」另一將領小心翼翼地問出眾將的疑問,他們不明白什麼人重要到讓主帥在出兵之前等候。
「我在等副元帥。」蕭麟今天心情似乎不錯,一點未因眾將多言而感到不耐。
副帥?眾將都是一愣,副帥不是被敵人活捉了嗎?又怎會回營?元帥難道忘了?
蕭麟神秘地一笑,也不解釋,他靜候好消息的到來。
「報,」一元兵連滾帶跑地衝入帳中,「副帥正在帳外候傳。」
「好。」蕭麟不理會驚得目瞪口呆的眾將,「馬上讓副元帥入帳見我。」
「罪將叩見元帥。」那位官至副元帥的老將大步進帳,跪倒當場。
「你的失職之罪容後再辦,」 蕭麟冷喝,「現在還不把軒轅御風給本帥的信拿出來。」
「副帥」一愣,立即將信取出奉上。他實在不明白蕭麟怎會知道會有這樣一封信。
蕭麟展開信來,銳利的黑眸轉到紙上,那是一張圖,屏谷地形分步的詳圖,蕭麟得意地仰天大笑,有了這張圖,他攻下屏谷已指日可待。「出發。」他揮手下令。這次他不會再讓洛息塵與軒轅夜羽有任何生還的希望,真正的決戰即將展開。
***
屏谷。
軒轅御風自信滿滿地沿著階梯走上位於屏谷正中央的佔地十丈左右的高台。台下人潮洶湧,數萬屏谷子民,均對此次大會投以無比關注。這一切正是他精心策劃的,一干眾人已在他的掌握中,別無選擇之下,軒轅凌風惟有交出屏谷指揮權一途。只要他坐上屏谷之主的寶位,一切根本不足為懼。抬眸望向主位,軒轅凌風與織夢一切如常,看不出半點受制於人的現象。所有忠於軒轅凌風的屏谷子弟均被他藉故調開去防守銀城要塞,而他的人卻在暗中控制全場,保證不會發生任何變故。
他再送去屏谷地形圖給蕭麟,借元軍之手將軒轅凌風的人消滅,永絕後患。最理想的是元軍因此而元氣大傷,他挾著初登谷主之位的優勢,動用全谷精兵將蕭麟一千人等擊潰,便會在屏谷子弟心中樹下不朽之名,何愁谷主之位坐不穩?至於銀城餘孽以不足為患,洛彬衣夫妻父子落在他手中,銀城還會有何作為?
想到這裡他幾乎忍不住心中的得意。「拜見谷主」,他作出一副恭敬的樣子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面向數萬屏谷於民,高舉起右手。紛亂的人群緩緩靜了下來。「大會正式開始。」他表情莊嚴地宣佈。
身中奇毒的洛彬衣等人正處於高台對面的暗室中,軒轅御風不但讓他們看到而且還讓他們聽到大會的一切。所有的情況他們全清楚,但卻無法阻止,那種無力感真是難以形容。
軒轅凌風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現在我直布下一代屏谷繼承人。」他的聲音無比平靜。他現在行走,坐立均與常人一般無二,但卻施不出半點武技。弟弟竟然那麼想做谷主,那麼就讓他如願吧?
現在軒轅凌風心中最牽掛的就是洛息塵與夜羽。無論他與她是不是自己的兒女都已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他們能夠平安無恙,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就滿足了。
織夢美眸中含著淚,努力克制著欲說出真相的衝動。她知道自己只要有一點異動,丈夫與銀城眾人便危險了。怎麼辦?難道就讓軒轅御風得逞嗎?不,決不能,軒轅御風已經失去了人性,他連自己的哥哥都不放過。又如何能善待屏各百姓?惟有如此了,她緊咬著朱唇,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軒轅凌風繼續說下去,「屏谷繼承人是……」話到這裡,他心中突然浮現到昔日洛夜兒輕顰淺笑的情景,接著是洛息塵那俊逸清秀的面龐、夜羽那清亮堅定眼神交織呈現。這二十年來他太對不起她們了。現在是他作出補償的時刻了。一瞬間,他改變了主意,「屏谷繼承人是我兒洛息塵。」
此語如一記驚雷震住了所有人,屏谷的子民們目瞪口呆。一時台下沒有半點聲息。
「好。」被困於密室之中的洛彬衣心中萬般佩服,軒轅凌風果然不愧為屏谷之主,他又豈是軒轅御風所能控制的?
「好,是好,不過我們大家都完了。」洛夜兒苦笑,她真不明白軒轅凌鳳會突然來這麼一招的用意。難道他準備玉石俱焚嗎?
「這並不重要。」藍采興高采烈地說,「只要看見軒轅御風那種表情,便什麼都值得?」
「娘說得對。」洛息秋大表贊同。
洛夜兒為之啼笑皆非。看來所有人中只有她最擔心隨後的嚴重後果。
經過驚訝、憤怒、無措等等複雜情緒後,軒轅御風努力拉回自己的理智。「谷主,那洛息塵是銀城洛彬衣的義子,與我屏谷誓不兩立。還請您三思而行。」 他才不信,軒轅凌風會將二十年前與洛夜兒的私情當眾道出。
「御風,你身為屏谷司法大長老,對屏谷的繼承法應一清二楚吧?」軒轅凌風下定了決心,他轉眸望向弟弟,目光炯炯,「屏谷一向直系相傳谷主之位,除非前代谷主並無子嗣,否則當傳於子女。對不對。」他緊接著問。
「沒錯。」軒轅御風目光冷冽,「但少谷主夜羽宣佈下嫁銀城洛息塵的一刻,便已失去繼承權。這是由長老會議決定的。」 他作出無比公正的神態。如今他只有一個選擇,那便是不擇手段地擊倒軒轅凌風,再通過他所掌握的長老會,自立為谷主。
「但是我還有一個兒子,洛息塵。」 軒轅凌風將生死置之度外,環視台下的眾人,他微微一笑,「現在我向大家講一個真實的故事。那要從二十年前說起……」 他將自己與洛夜兒之間的情事,夜羽與洛息塵的身世,銀城與屏谷之間的錯雜關係-一道出。
軒轅御風眸中彷彿燃起了火烙。他匆匆向他的人做了另一番交待。「軒轅凌風,你竟然想死,那麼我定會讓你如願。」他在心中冷笑,想玩大家就玩到底吧!
密室看守洛彬衣眾人的屏谷子弟立即得到軒轅御風的指示,拔出佩刀,他向洛夜兒走去,揚刀向她的一隻手劈去。
就在此時,密室的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一道白影鬼魅般閃到那名屏谷弟子身側,揚手直劈他的後頸。那名弟子糊里糊塗地倒在地上,掌中的刀被白影輕輕接過。揮刀先挑斷了洛息秋身上的捆繩,而後他轉過身來,微弱的光線照在那張俊逸出塵的面龐上,星子一樣明亮的眸閃閃生輝。
「息塵,是你。」洛息秋狂喜地跳起來。
「是我。」洛息塵微笑點頭。
場中軒轅凌風的敘述已告一段落。台下數萬屏谷子民議論紛紛。
軒轅御風向混在台下的親信使了一個眼色。親信立刻開口 :「軒轅凌風勾結我們的宿敵銀城,更欺騙了屏谷二十年,他不配做我們的谷主,更不配再指選繼承人。」
群眾紛紛被其煽惑,「對,軒轅凌風不配再領導屏谷。」瞬間有近半的人大喊,其它不作聲的大多保持觀望狀態。
軒轅凌風神情莊重,環視四周的目光隱含威嚴,屏谷眾人垂首,無人敢直視他的眼神,叫嚷之聲頓時大減,心懷不軌之人再也不敢作聲。
「我私行有虧,確不配再執掌屏谷。」軒轅凌風緩緩開口,語氣之中隱藏著彷彿下定某種決心的堅定。「但錯只在我軒轅凌風一人,與我兒女無關。今天我便以死向屏谷謝罪。」 他抬手握住自己佩刀的刀柄,拔刀向自己胸口刺去。這便是他選擇了結束一切恩怨的方式。二十年來他錯了太多,他既無法與心愛的女子相守,又累了織夢苦待了他半生,更讓弟弟深恨入骨,以致弄到如今無法收拾的局面。他欠下的債只有用命來償還了,這樣總可以消除御風心中的恨意了吧!他在心中苦笑。
台上、台下眾人俱驚。對面密室中的洛息塵等人更是魂飛魄散。
洛夜兒眼前一黑,幾乎暈了過去,難道苦苦等待了二十年的重逢之後又是永別嗎?她心中一片絕望。
軒轅御風身不由己地發出一道掌風,由於軒轅凌風武功全失,所以他很輕易地擊落了那把刀,但軒轅凌風動作太快,胸前還是被劃出一道深痕。
織夢尖叫一聲,撲上前去抱住軒轅凌風,「你們為什麼要這樣逼他?」她流著淚哭喊著,「他只是身不由己地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而已。你們怪他不應如此,可是愛情又怎能分對與錯?這樣的感情又豈是用理智所能控制的?愛情產生的總是那麼突然。身在其中的男女縱然醒悟,也沒有能力再回頭了。」 到後來,她的聲音中含著深入骨髓的悲哀與無奈。她的心就在這樣的感情中碎了又碎。「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真正有錯的是主導命運的神。」織夢將美眸轉向軒轅御風,幽幽地道。「你們之間什麼都可以有,但卻不應有恨。」
這句話別人或許不明白,但軒轅御風卻萬分清楚。現在他心中的感情複雜到了極點,望著他日思夜慕的女子,他無言以對。方才軒轅凌風自裁的情景深深震撼了他的心靈,在那一刻他的理智復甦,兄弟之情讓他出手救下軒轅凌風。「我可以不恨,但卻無法不去愛。」他低低地開口。
織夢與軒轅凌風都聽到了這句話。
「不行,軒轅凌風必須要死!」 人群中有人大喊。「那銀城的妖女也得死,是她迷惑了谷主,」 又有人發言。「我們決不能讓姓洛的人繼承屏谷。」群情激憤,形勢一發不可收拾。
軒轅御風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所發生的一切都非他所能控制的了。如此混亂的場面,他已無力阻止,而蕭麟的大軍馬上就會進范屏谷。心驚之下,他醒悟到自己已經犯下了大錯。
軒轅凌風「哇」一口鮮血噴出,急怒攻心之下已乎暈了過去。
織夢驚恐地張大美眸,無措地望著幾乎要衝上台來的人群,這些原本熟悉的面龐,在這一刻竟顯得陌生的可怕。
「大家靜一靜。」一清脆的少女聲伴著一道黑影飛上高台。來人揚起纖纖玉手掀起垂在面上的黑紗,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環顧四周的清澈瞳眸似含安定人心的魔力。「方纔發言的都是元軍混進屏谷的奸細,大家不要受他們的蠱惑。」 她的聲音雖不高,但卻壓下了全場的聲音。
「是夜羽小姐……」「是少谷主……」眾人紛紛喊著。對於這個美麗的少谷主眾人大多都心存敬意,場中雖未平靜,但已減少了許多反對的聲音。大多數人對夜羽的話將信將疑。
「她已經背叛了屏谷,已不配做我們的少谷主。」人群中又有聲音響起,意圖煽動眾人的不滿情緒。
「說話的人出來。」 夜羽嬌叱,美眸閃起前所未見的寒光,對於這些暗中顛覆的奸細,她實在恨到了極點。
清朗的笑聲響徹全場,一道白影閃電般的撲入人群,劈手將一人抓起,直向台上拋去。白影再次騰起門了幾間,又有二三人飛上台來,「這些都是方才發言之人。」 白衣人凌空而去,卻丟下了這樣一句話。
夜羽定晴望去,發現跌上台的人有兩個是長老會的人,另外兩個卻是陌生面龐。夜羽一愣,旋即明白,冷冷地看了臉色鐵青的軒轅御風一眼,她光來到那頗為陌生的兩人面前,手中的銀刀指向二人說,「說,是不是蕭麟派你們來搗亂的?」她厲聲問。
兩人面色蒼白,但卻咬牙不語。
夜羽冷冷一笑,揮刀挑向一人的腰際,一方銅牌被挑落在台上。夜羽看也不看臉色大變的那人,逕自撿起銅牌高舉,「這是平南王府特製的腰牌,足以證明此人的身份。」她將眸轉向長老會的二人,「這二人卻是司法大長老的屬下。但是小女子卻不知長老從何時開始與元軍合作的這麼親密無間,竟然對付起自己人了。」她出言諷刺,以前她對這個司法嚴明的叔叔確實尊敬有加,那夜得知叔叔苦戀母親後,她心中更多了一份憐憫。但隨後叔叔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讓她心中的敬意逐漸減少。可憐的人自有可恨之處,她終明白了這個道理。
「賢侄女說話最好客氣些,別忘了你還是帶罪之身。」軒轅御風惱羞成怒,本已減弱的恨意再度狂升。但他心中卻知大勢已去,混在人群中的其它親信沒有絲毫動靜,分明是被人悄然制服了。他不知道夜羽怎會有這麼大的神通,但這確是不爭的事實。
「我有罪無罪自會由屏谷子弟公議。」 夜羽微微一笑,望向軒轅御風的眸流露出一絲惋惜,「但你卻已被解除司法大長老之職。」
「這是誰的決定?」軒轅御風在瞬間平靜下來,他冷靜地問。
「是由長老會其它長老與屏谷軍方人士一同決定的。」夜羽神情莊重,「你的罪名是勾結元軍,私自洩露得谷機密再加上犯上作亂。你還需要辯解嗎?」 她注視著叔叔問。
台下衝上數人將軒轅御風團團圍住,人人表情不善。
軒轅御風環顧那幾人,全是他調離的那些軒轅凌風的忠心下屬。軒轅御風不由苦笑,自己的一番煞費苦心的安排就這樣付諸東流。但他卻沒有半點不甘,他實是輸的心服口服。「我全都承認,但我卻不明白你怎會知道元軍之事?」 他問出心中的疑問。
「因為我回屏谷時,正好發現蕭麟向屏谷進發的大軍。」夜羽據實相告。她正是因為發現情況緊急,才帶傷與洛息塵匆匆奔回屏谷,立即展開一系列的行動,以應巨變。
元軍馬上要進攻屏谷!這消息讓台下的屏谷子民一陣大亂。
「大家不要慌,元軍敢入侵屏谷,我們定會讓他們大敗而回,你們要相信屏谷軍方所具有的實力。」 夜羽的聲音傳遍了全場,起到了安定人心的作用。
「而且銀城會與屏谷並肩作戰。」 洛息塵的聲音傳入屏谷每一個子弟的耳中。
所有人都向聲音的出處望去,卻見洛息塵伴著洛彬衣夫妻、洛夜兒緩緩走來,但洛息秋卻不知去向。
軒轅御風暗歎,難怪他派出去砍洛夜兒的一隻手的人了無聲息,原來如此。
洛彬衣等人紛紛跳上高台,動作輕靈,分明所中之毒已解。洛息塵取出一瓶藥交給夜羽,「給你父母服下吧,這是解藥。」他輕輕地說,心中自是百感交集。軒轅凌風可能是他與夜羽兩人的父親,也可能是他與她其中一人的。這其中的分別足以注定他二人的生和死。
夜羽垂眸接過藥來,「謝謝你。」她衷心地道,將藥交給母親織夢,她轉向屏谷子民,「大會結束,全谷進人備戰狀態。」她大聲宣佈。
軒轅凌風在織夢的扶持下站了起來,抬眸正對上了洛夜兒那雙美麗至極的瞳眸,其中的關切之意讓他為之心顫。轉移視線,他注視著自己的小女兒,「夜羽,你沒事,為父就放心了。」他緊緊握住了女兒的手。
夜羽美眸之中滿是依戀,「父親。」她低低地喚著,「您受苦了,這都是女兒不孝。」她嗚咽地開口,神情一如往昔。
無論他們是不是父女,他與她之間的情卻永不會改。
「孩子。」軒轅凌風聲音顫抖著望向洛息塵,「我剛剛向屏谷宣佈了你的身世,亦宣佈了你為屏谷的繼承人。我知道你末必在乎這谷主之位,但這確是我這不稱職的父親惟一可以補償你的。「轉眸望向洛夜兒,充滿歉意地說,「這也是我欠你母親整整二十年的承諾。將你帶回屏谷,得到公認。」
洛夜兒思緒回到二十年前自己托人送信給軒轅凌風,要他抱回自己親生骨肉的往事,不由幽幽一歎。
洛息塵微微一笑,神情之中不帶半點變化。「我是不會接掌屏谷的。」 他淡淡地回答。深深地注視著軒轅凌風,他的語氣轉柔,「您可以有很多補償我母子的方式,但卻不需要將谷主之位送給我。」
「對。」洛息秋不知從何處閃了出來附和著。「息塵將來要繼承銀城城主之位的。是不是,父親?」他問洛彬衣。開什麼玩笑?如果洛息塵去做屏谷谷主,那麼他豈不是要乖乖地去擔起銀城的重擔?不行,他洛息秋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洛彬衣微笑著點頭,「在下確有此意。」他無奈地一歎,「息秋性野做事又衝動,不適合執掌銀城,銀城城主之位惟有傳給息塵了。」他故意如此說。
「可是他是我的兒子。」軒轅凌風心中存下了萬分疑惑。他實在不明白洛彬衣的用意。洛彬衣應該知道他是認真的啊!
「但他卻姓洛。」洛彬衣一臉溫和的笑意,軒轅凌風害得他的寶貝妹妹傷心了二十年,更害得息塵無父無母。他開這個不傷大雅的玩笑也不算過分吧?洛彬衣心中一點罪惡感也沒有。
終於明白洛彬衣是有意為難自己,軒轅凌風惟有苦笑,思及洛息塵對他那溫和卻生疏的態度,他心中便一陣難過,想要兒子真真正正將他視之為父,只怕不容易。失望之下。傷口更覺痛楚。軒轅凌風身子一晃,如非夜羽與洛息塵扶得及時,必會跌倒。
傷者為大,洛彬衣結束了玩笑的心情,「谷主,此事日後再談。眼前大難為重。」
軒轅凌風無奈地望著洛彬衣,「我屏谷的安危全仰仗洛兄了。」他傷的雖不太重,但卻無力去指揮屏谷精兵。何況屏谷內部尚有重重矛盾,他必須盡快解決。
洛彬衣有意無意地掃視夜羽與洛息塵,「軒轅兄,你應說仰仗孩子們才對。」 他更正。這兩個孩子也需要力量支持他們忘卻傷痛,開始新生。而元軍的進范,應可瞬時轉移他們的注意,有時間,他定會與軒轅凌風再詳細談論二十年前那夜所發生的一切,解開夜羽的身世之秘,這才是上策。
軒轅凌風心中的想法與他近似,回首接到洛夜兒那瞭然的明眸。
默默地三人達成共識。
卻沒有人注意到織夢退在一旁悄然垂淚。軒轅凌風望向洛夜兒的眼眸中含著似海的深情,他的心意一如往昔。這一幕讓她心中徹底絕望。他需要的是洛夜兒,不是自己,心中是那樣的痛不可抑,可是她的神智卻無比清醒,是她自己選擇命運的時候了。
軒轅御風癡癡地凝視著織夢那美如夢幻的容顏,那滾落塵埃的淚珠狠狠撕碎了他的心靈。
***
這是一封信,信封上書寫著一行正楷:「屏谷第八代谷主軒轅冰清致後世子弟」:
此信可於屏谷與銀城臨危時開啟。此乃祖訓,執掌此信之弟子不可違命。
織夢慎重地將之交與軒轅凌風。「這是我家秘密保管了近百年的信,正應在此時開啟。」她淡淡地說。
軒轅凌風震驚地接過這封不尋常的信,隨後展開。隨著其中的內容,他的表情忽悲忽喜,最後激動萬分。「快快去請洛城主夫妻,招集屏谷重要人士。」他匆匆吩咐弟子,這封歲久發黃的書信,在他的眼中竟亮地彷彿是希望。
瞬間,眾人匆匆趕至。軒轅凌風在蕭麟來攻的前夕,宣讀了這封事關屏谷與銀城命運的奇信。
***
「很久,很久以前,軒轅氏一族遷入雁蕩山的屏谷,建立了桃花源,開始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山中無甲子,萬千歲月如流水般逸過。桃花源子民長久安定富足。
冰清於十八歲接掌屏谷,至立書之日已有五載。
約三年前,山外有一洛氏家族遷於雁蕩靈峰,與我族比鄰而居。冰清遂往拜訪,洛氏族長洛武候降階恭迎。
冰清驚見其翩翩神采,復聞其非凡談吐,頓時心為之折,情為之傾。
終與其共效于飛,訂下白首之盟。
大金異族入侵中原,覆滅南宋,一統神州。郎君心憂蒼生,願拋卻生死,奔赴大都,效古之荊軻之行,刺殺元主忽必烈。
元朝氣勢已成,郎君必然無功。冰清苦心相勸,直至拔刀相阻,與郎君戰於雁蕩山腳。昔日熱戀之人,終在一朝反目,冰清痛不欲生。萬般纏綿的情意終付於淒風。
深夜一戰冰清大敗而回,而吾郎卻仗劍而去,為天下之大義拋卻兒女情愛。
年餘,冰清驚悉,郎君行刺忽必烈未果,被元朝高手圍困於大都皇城,終因難以敵眾戰死當場。
冰清悲痛欲絕,既恨郎君不聽吾言,又恨自身無能,不能阻止郎君赴死。
君已逝去,妾何獨生?
冰清自毀誓言,踏出雁蕩,欲往大都,以全郎君未了之願。此心即定便不作生還之想。惟恐元軍追殺而波及軒轅與洛氏二族,冰清遂命屏谷我族子民每隔二十年與靈峰洛家相約較技。敗者便自困雁蕩二十載。只求將兩族牽制在雁蕩山中,以避浩劫。
感於世事之百幻莫測,冰清持筆立下此書,細敘原由。如兩族臨危,當廢除較技之約,永修於好,同仇敵汽。
軒轅冰清絕筆
軒轅凌風放下信來,炯炯的瞳眸環視眾人。「眾位有何意見?」
相鬥了百年的原因竟然如此,眾人心中都是百感交集,久久無言。
這位前輩真是用心良苦。洛彬衣肅然起敬,走上前去他與軒轅凌風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預示銀城與屏谷從此再無隔膜。
「報,蕭麟已率元軍進人屏谷,其前鋒隊已於我谷精兵短兵相接。」一弟子來稟。
元軍終於來了。戰爭在桃花源拉開序幕。
夜羽與洛息塵對望一眼,心犀相愛的一瞬間,彼此都明白了對方誓必保護桃源的堅定決心。轉身兩人雙雙離開大廳。
「你們不想知道夜羽身世之秘嗎?」洛夜兒匆匆追了出來,她終於想通了昔年的一切。
「母親,不要在現在告訴我們,無論那答案對我們來說是好還是壞都不要講。」 洛息塵堅決地搖頭,對於他與夜羽來說,現在沒有什麼比屏谷數萬子民的性命更重要的了。轉眸望向夜羽,他深情地一笑,「我們去吧!去擊敗蕭麟。」或被蕭麟擊敗。後面這句話他卻沒有說出來。
夜羽伸出手來交給洛息塵,一如往昔那般義無反顧。
兩人心神溶匯,血魔花園偶遇乍逢、捨身崖前刀劍相向、屏谷小樓互訴真情、銀城之中深情一吻、屏谷之外生死相隨、直至明瞭身世也義無反顧互定同死之約。
「你們真的不想知道?」洛夜兒驚慌地張大明眸,幽幽之中她似乎預感到什麼?她的心變得不安極了。
夜羽含笑搖首,與洛息塵一起奔赴戰場,他們相信希望是可以永恆的。
洛夜兒的淚終於流了下來,「你們不是兄妹。」她不顧一切地喊著,「夜羽身上的墨玉是平西王府的重要信物。」
可惜夜羽與洛息塵已然遠去。
洛夜兒心中大悔,當年她是見過這方墨玉鳳佩的。她見過玉珮的主人,那個與她同樣為情所困的可憐女子。
可惜她卻未來得及告訴她的孩子,這都是她的錯。天啊!你一定要保佑他與她平安歸來,讓她可以有機會說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