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偉烈一連三天都得叫傅琳起床去上課時,他的脾氣再也好不起來,也不管是不是才「新婚」,也不管什麼風度不風度的,他原意是想折磨她,至少不給她太好的日子過,但這會兒,受折磨的好像是他。
用力的拍著客房的門,真的讓她養成了習慣,她不是少奶奶,她應該起床為他準備早餐,應該伺侯他的,但全和他想的相反。
「你再不開門,我就要把門給踹破!」
客房裡的傅琳其實早醒了,不是在自己的家裡,她怎麼可能睡得多熟,但是她不想太早起床,不想起來面對他,她是抱著一顆要贖罪的心,但是徐偉烈並不領情,既然他不領情,她又何必一廂情願。
反正他娶她的目的是要給她父親精神折磨,她對他好又有什麼用?
「我數三……」他警告的口吻,外面的他已經不耐煩了,實在「嬌妻」難為哪!
下了床,她動作還算快的把門打開,沒必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看到傅琳那一張帶著譴責的臉,徐偉烈有些啼笑皆非,好像一切的錯全是他造成的。
「你不是小學生,難道還要人每天叫你起床?」他罵著她,但在看到她身上穿著的是他大學時的舊T恤,他的表情好看了一些。
「沒有人要你費事的叫我起床,該起床的時候我自然會起來。」
「是啊,然後再看你因為怕遲到而東趕西趕、出意外?」他實在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如果出了意外,不是對我爸爸最好的報復嗎?」
瞇起了眼,徐偉烈實在不希望情況演變成這麼的惡劣,他很努力的想要忘掉傅琳是傅宏凱女兒的事實,但傅琳總會冷不防的提醒他的記憶。
「傅琳,我們必須談談。」
「好啊,如果談談有用的話。」
「在我們開始談之前,你應該先弄早餐。」
「弄早餐?」
「你不知道這三個字的意思嗎?」他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麼想的,報復傅宏凱?折磨傅琳,教傅琳來贖罪?但眼前傅琳過得舒舒服服的,居然還用那樣疑問的口吻說著:「弄早餐?!」好像她不知道那三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我知道吃早餐。」
要不是他憋了一肚子的氣,他真會爆笑出來。
「傅琳,你不是來當少奶奶的。」
「所以……」
「所以你要弄早餐,你要打點這個家,你要弄晚飯、洗衣服、打掃屋子,在這個家裡的瑣事都是你的責任。」他告訴她,早該在那天晚上就和她講清楚,他不能心軟、不能示弱。
「你當我傭人?」
「我沒當你是傭人,傭人不可能比主人晚起床,我只是告訴你哪些事是你應該做的。」
傅琳沒有再用話去頂他,如果她順從一些,如果她任勞任怨,說不定徐偉烈對她父親的恨意會少一些,她該努力的化解他和她父親之間的舊恨,而不是增添他們之間的新仇,她是來贖罪的。
「你想吃什麼?」她委屈的一笑,有禮的問他。
「泡杯咖啡,煎個荷包蛋,我要求的並不高。」
「咖啡我會泡,但是煎蛋……」她面有難色的樣子,她長大以來,還沒拿過鍋鏟。
「好,不會的可以慢慢學,至少先給我一杯咖啡。」他有些命令的口吻。
傅琳真的去泡咖啡了,心裡雖然嘀咕,但是她必須要忍,如果不是他一直要報復她的父親,她會是一個心甘情願的妻子。
廚房對她來說雖然有些陌生,但是她必須努力的適應這裡的環境,她必須知道什麼東西放在什麼地方,她必須接受這裡的一切,以後她不是這裡的客人或是「少奶奶」,她會是這裡的「女主人」。
徐偉烈在傅琳泡咖啡的時間裡,腦子裡閃過很多的畫面,如果沒有傅宏凱卡在他們中間,他們應該會是一對很幸福的夫妻。
難道天底下真的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咖啡!」由於放的力道大了些,使得咖啡濺出幾滴到桌面上。
「你加了糖嗎?」他故作有禮、客氣的問。
「加了。」
「你應該先問過我,說不定我喝咖啡不加糖。」
「我記住了。」她忍耐的笑,覺得整件事實在有些滑稽,但她不能表現得不耐煩,必須「任勞任怨」。
「加了淡奶嗎?」
「加了,但是下一次我會先問過你。」她機伶的道:「還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咖啡的牌子、水的溫度、咖啡的濃度,甚至你的心情?!」
「傅琳……」他壓抑著自己,教自己千萬別笑。
「不管你有什麼規則,你有什麼要求、什麼怪癖好,你都一次說出來好嗎?」
「傅琳,我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即使你是傅宏凱的女兒,我也沒有打算要凌虐你,我對你要求不高,你下課得早,所以我希望我回來時已經有晚飯可以吃,哪怕是湯麵,哪怕只是微波爐裡出來的簡單飯菜,我能吃飽就是。」他平靜的說。
「還有呢?」
「我不要求纖塵不染,但至少放眼望去不要雜亂無章,不要像個垃圾堆,衣服隨便你幾天洗一次,但讓我有衣服換就是了。」他的要求不高,真的是沒有刁難她的意思,她應該聽得出來。
「說完了沒?」
「說完了!」
「那輪到我了。」她往他面前一坐。「我也有些話要說,既然我不是你的傭人,那我也有我的要求。」
「我聽聽。」他沒有馬上允諾。
「星期六、星期日,我不下廚,你每個月要給我五千元的零用,菜我會努力的去學怎麼煮,但是上超級市場、買日用品的人是你,有些事我會和你配合,但有些事……那是你家的事。」她說得很俏皮。
「哪些事會和我配合?哪些事是我家的事?」
「碰到了你就知道。」她沒有說得很清楚。
「傅琳,你別忘了——」
「贖罪?!」她打斷他。「我曾經是這種想法,但我真的能贖什麼罪嗎?你並不是一個真正復仇心重的人,你也不可能真的對我怎麼不好,所以……」
「所以怎麼樣?」她好像真的看透了他。
「所以我們只有痛苦下去了。」她莫可奈何的一笑。「很多事是很無奈的。」
她說的對,很多事是很無奈的,今天他們無法隨自己的意志行事,只能受命運的戲弄,這樣的情形,不知道要拖到哪一天,而他們之間「單純」的關係能維持多久不變呢?他是個男人啊!
「我走了!」再說下去也沒有用,不可能有結果,眼前他只有認命。
「等等!」她喚道。
「還有什麼事?」
「五千。」
「你的零用……」
「難不成你馬上忘了?」
徐偉烈乖乖的由皮夾中掏出五千元給她,看到她那得意的表情,他覺得自己打輸了一仗。
「傅琳,你總要付出代價的!」他望進了她的眼底深處,意有所指。
「你是指——」
「除了你自己,你還有什麼籌碼?」他擺出高傲的表情。「傅琳,現在你暫時的佔上風,但不會一直如此,別忘了,有一天我會要行使我做丈夫應享的權利,那時我看你還高不高傲得起來!」
「徐偉烈,除非你對我用強的,否則……你還有得等!」她不甘示弱。「不滿意的話,休了我,把我趕回我家啊!」
「傅琳,你有一張利嘴!」
「你今天才知道?」
「其實嘴除了說話、逞能之外,還有其他的用途。」他故意看著她的嘴唇。「傅琳,別忘了,我是男人,別忘了我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別忘了你是我的妻子,有天……」他聳聳肩。
看著他,她還算鎮定。「你應該去上班了。」
「別忘了晚飯,拿了錢可要做事。」
「你不怕我毒死你?!」
「那我會讓你成為一個富有的寡婦。」
「你真好心!」她嘲弄道。
「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父親!」
一說到這裡,他們馬上又是敵對的態度,拿了錢,她先他一步離開飯廳,不管如何,不管再怎麼壞,傅宏凱總是她的父親,她不會坐視自己的父親被羞辱,遲早徐偉烈會學會去尊重她的感覺。
傅宏凱永遠是她的父親。
???
傅宏凱變了個人似的,他的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發飆罵人,即使是面對范麗妮,他也沒有好臉色,為了要給他點甜頭嘗,安撫他的情緒,她不得不挑逗一下他,討好一下他。
拿了份公文檔案,她偎到了他的身邊,讓她身上的香水味飄進他的鼻子裡,今天她還特別穿了一件低胸的衣服,準備讓他一飽眼福。
不過效果不如范麗妮的預料,傅宏凱普得有些若有所思,他的心思不是放在范麗妮的身上,顯然有更重要的事佔據了他的心。
范麗妮退開,遠離了他,幸好他沒有對她上下其手,否則她非割掉一層皮不可。
「傅先生……」她要引起他的注意。』希望不是因為欲求得不到滿足,你才變得這麼難相處!」
范麗妮的話進到了傅宏凱的耳朵裡,他看著她,有些不耐。
「你是什麼意思?」
「該不會是因為我的『不識做』,你才……」
「范麗妮,我不是那麼沒用的男人,因為得不到某個女人就失魂落魄,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原來我高估了自己!」
話雖然這麼說,但傅宏凱還是注意到了范麗妮引人遐思的身段,他離開他的座位,來到了她的面前,手也帶著攻擊的摸向她,但被她用公文檔案技巧的一擋,及時躲過他的魔掌。
「傅先生,這裡可是辦公室。」
「那出了辦公室呢?」
「再說了。」她吊著他的胃口。「瞧你脾氣這麼陰晴不定的,我實在不敢領教,就算要給自己找男人,也要找個穩定一點的男人。」
「我心裡有事!」他一臉煩躁的表情,不再注意她。
「什麼事?我可以聽聽嗎?」
「你聽了也沒有用!」
「說出來會好過一點的!」她強迫自己走到他的身邊,強迫自己伸出手去輕撫他的臉頰,強迫自己扮出一副願意為他分憂解勞的模樣。「我知道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總有很多的辛酸和不可告人的事,我是個好聽眾。」
傅宏凱被她弄得有些心猿意馬。
「傅先生,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裡又有什麼好處,讓我當你的『紅顏知己』嘛!」她繼續嗲聲的說,非知道是什麼事不可。
「我女兒嫁了,嫁的人卻是我最不希望她嫁的人。」傅宏凱愈想愈氣。「這世界這麼多的好男人,她竟然會碰上他?這是天意嗎?是報應嗎?偏偏我那個傻女兒,以為嫁他能替我贖罪!」
「贖罪……」范麗妮一副不懂的樣子,難道和二十年前的事有關?
「二十年前……」傅宏凱一歎。「二十年前我背叛了三個朋友,才換來了今天的一切,而三人其中一人的兒子,娶了我的女兒,你說,我能不擔心嗎?這個小子會善待我的女兒嗎?」
「這麼巧……」范麗妮的訝異可不是裝出來的。
「我也不信,但就是發生了。」傅宏凱一想到就氣得不能自己。
「其實都過去的事了……」
「那小子的爸爸死了,他把他家全部的不幸都記在我的頭上。」
「死了……」范麗妮重複。
「人總要死的!」
「是因為你的背叛嗎?」
「我怎麼知道?」
「所以你心情不好?!」
「我只有一個女兒,她是我最寶貝、最在乎的,但是她卻選擇了那小子,想為我二十年前所做的事贖罪,你說她是不是太天真了?!」
「難道……難道你不為自己二十年前所做的事後悔嗎?」范麗妮故作平靜的問。
「後悔?!」傅宏凱一個很冷漠的笑。「若怕後悔,當初就不會作那樣的決定。」
「你的意思是——」
「我是個男人,我要養家活口,我要賺錢啊!而且若說背叛,是他們三個先背叛公司的,我只是……我只是做了我認為正確的事,我必須考慮到我的家庭,瞧瞧他們那些人的下場!」傅宏凱沒有悔意,他認為自己的作法是不得已。
范麗妮不動聲色,傅宏凱居然一點悔意和抱歉的意思都沒有,他覺得自己沒有錯,他覺得錯的人是那三個下場並不好的男人。
「小琳真傻,難道她不知道我可以用錢解決嗎?我可以給那個小子一大筆錢!」
「也許那人要的不是錢!」
「那他要什麼?要我的命?!」
范麗妮不知道那人要什麼,但如果他的企圖和她一樣,那他一定很希望傅宏凱垮掉,最好失去一切,反正傅宏凱本來就不應該得到這一切,不過眼前她只有按兵不動,必須再忍耐。
「范麗妮,我的事我自己會應付,不須要我的女兒替我出頭,但她……」傅宏凱一方面捨不得女兒,一方面氣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女兒。
「她是愛你才會這麼做!」
「但是她卻得賠上自己。」
「那個小子……」范麗妮拍拍他的肩,安慰著他。「說不定不是你女兒的對手,『虎父無犬女』,我想你女兒也不是傻瓜,再說不見得那小子想的是報仇,都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小子……」傅宏凱忘不了徐彬兒子的眼神,他絕不是為了給小琳幸福才娶她的。
「至少你可以先觀察一段時間嘛!」
「觀察……」
「是啊,有時候事情是會出乎人意料的,在事情沒有完全的絕望之前,你要開心點!」她向他撒嬌。「你還有我的嘛,我可以讓你疼啊!」
「你……」他瞄她。
「你對我沒興趣了嗎?」
「范麗妮,你是在玩火!」
「你怕被火灼傷嗎?」
「我不怕被火灼傷,問題是你燒不燒得起來?」他捏了她的臀部一下。「范麗妮,如果你放不開,你就不要惹我,一旦把我挑起來,我可不是只和你玩玩哦,所以你要想清楚。」
「你知道我的條件。」她也不容易應付。「我不和已婚的男人玩。」
「如果我自由了——」
「傅先生,等你自由了再說。」她拋了個飛吻給他,轉身走出辦公室,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她整個人鬆了一口氣。
???
週末的夜晚,徐偉烈非但沒有和自己「新婚」的妻子一起過,反而約了洪定邦到附近酒吧喝酒,這種異於平常的行為,令洪定邦非常的疑惑,也想到了薛敏所說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是害了他,還是幫了他。
公司裡因為薛敏的辭職而顯得有些手忙腳亂,小公司嘛,很多事都是她一手在打理,這一走,一些有關財務和行政方面的問題,的確教這兩個大男人不知該從何下手,但是徐偉烈並沒有去找薛敏。
他咬牙撐了下來,自己一筆帳一筆帳的看,請了新的職員,每天自己教、自己幫她熟習程序、瞭解公司的性質、熟悉客戶,他好像知道薛敏是怎麼也不可能回來的了。
洪定邦並不知道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但他覺得自己最無辜。
「唉!」誇張的歎了一口氣,他有些有苦無處訴的樣子。
「定邦,我都沒有歎氣了,你歎什麼氣?」徐偉烈嘲笑自己的表情,顯得很是無奈。
「你有妻子,我有什麼?」洪定邦哼了聲,語氣酸澀。
「妻子?!」徐偉烈的表情裡帶著一絲的痛苦。「不如說麻煩吧!」
「麻煩?!」洪定邦若不弄個清楚,他真的會很難過,偏偏薛敏只起了個頭,讓他的好奇心老是懸在那裡。「徐偉烈,你何不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就算看在我幫你籌辦婚禮的這份關係上。」
「我不知該從何說起,真要說的話,得從二十年前說起。」徐偉烈未說先作厭煩狀。
「二十年前……」洪定邦嘖嘖稱奇。
「很難想像是不是?!」
「有點像電視劇的情節。」
「是啊,也許我該把這個故事賣給哪個編劇,還能賺上一筆錢呢!」徐偉烈自嘲著。
「真的是很曲折離奇,如果按照正常的發展,我該娶的人應該是薛敏,而不是傅琳。」
「但是如果按照正常的發展,可能根本就沒有人想看,一般人已經膩了平日的生活,所以愈曲折、愈離奇就愈有人看,對不對?!」洪定邦說的是實情,這也是為什麼一般電視劇老在婚外情、第三者上打轉的原因了。
「定邦,我們到底是在談電視劇,還是談我的事?」徐偉烈有些哭笑不得。
「快說你的故事吧!」
徐偉烈說了,對洪定邦、對他這個知心好友,他沒有什麼好瞞的。
聽完了徐偉烈的整個故事,洪定邦這才能瞭解薛敏對徐偉烈的那份情和她那麼反對徐偉烈
娶傅琳的原因了。
「你一定很愛傅琳。」洪定邦下結論。
「但她是傅宏凱的女兒。」
「這並沒有阻止你娶她,是不是?」洪定邦露了一個嚴肅的笑。「你寧可失去薛家對你的那份情,也不願意放棄傅琳,對不對?」
徐偉烈有時並不很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他一方面愛傅琳愛得不可自拔,另一方面又因為她是傅宏凱的女兒而對她「恨之入骨」,她的存在提醒了他二十年前的那件憾事。
「偉烈,說句你可能會生氣的話,二十年前的事,真的是傅宏凱一個人的錯嗎?」
「你是什麼意思?!」徐偉烈臉色不太好的問。
「如果你的父親沒有死,如果他因為那次事件因禍得福而成功了呢?」
徐偉烈一愣。
「如果是完全不同的結果,你是不是要感謝傅宏凱?」洪定邦公正的問。
徐偉烈無話可說。
「因為你父親死了,因為傅宏凱的背叛而使得三個家庭受到重挫,但如果這三個人有化悲憤為力量,結合在一起,另創出一番新的局面,結果是不是又完全不同了?」洪定邦也有他感性的一面。
徐偉烈沉默著,不吭聲。
「你沒有想過這一點,是不是?在你的心中只有父親和祖母已死的事實,只想把一切都歸咎到傅宏凱的身上,你根本沒有用客觀的態度去想這整件事。」洪定邦中肯的對他說。
「定邦,你不是我……」
「當然我不是你,如果我是你,我也不可能這麼的客觀,你的心情我可以體會,但傅琳是無辜的。」洪定邦至少很喜歡那個小新娘。
「我沒有逼她嫁我!」
「但是你玩弄了她的罪惡感和孝心,因為她父親享有榮華富貴,你父親卻死了。」
徐偉烈發現洪定邦說的都是他所做,但他自己並不曾認真意識到的。
「你想懲罰她,但因為你其實是愛著她,所以真正被懲罰到的人是你。」
「你說對了!」
「因為我旁觀者清。」
「但即使我贊成你的話,很多事實還是無法改變的,我不可能原諒傅宏凱。」徐偉烈肯定這點。
「那你和傅琳還談什麼未來?!不要說傅琳,還有薛敏呢?你連去她家向她說一聲什麼都沒有,你不知道她會傷心成什麼樣子嗎?」洪定邦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麼,但他總能替薛敏爭取這個。
「我能和她說什麼?說下輩子再和她續緣?!」徐偉烈麻木的表情,玩弄著手上的杯子,他不知該如何去「想」、去「做」了。
「她真的很傷心。」
「那你是幹什麼的?」徐偉烈瞅了他一眼。「你不是追求她,一心想給她幸福的嗎?你為什麼不積極一些?現在正是你『趁虛而入』的好機會啊!」
「你不知道她有多固執!」
「而你就不堅持嗎?」
洪定邦當然不是就這麼的放棄,易追求的女孩,他會很快就失去興趣,只是薛敏嚴重的打擊到他的男性自尊,教他有些承受不起,加上她對徐偉烈有那麼深的感情,他還有希望嗎?
「定邦,薛敏是個值得追求的好女孩,她的感情只是放錯了地方。」
「你告訴她好不好?」洪定邦苦笑。「想辦法讓她死心好不好?」
「只要她接受了你,她自然會對我死心。」
「愈是難,才愈顯得彌足珍貴,對不對?!」
???
范麗妮漸漸的取代了傅琳在周麗芬心中的地位,傅琳回娘家的次數少得令人擔心,而周麗芬在心情空虛、寂寞的情況下,把范麗妮當成是自己的女兒般,還有一點相當重要的,即使相差了二十幾歲,她們之間並沒有代溝,很多話,周麗芬都可以和范麗妮說。
「我想介紹你認識我的兒子。」
「什麼?」范麗妮被果汁嗆到,有一會兒咳得說不出半句話。
「怎麼了?!」周麗芬關心的拍著她的背。
范麗妮喝了口水,她沒有想到周麗芬會作出這種建議,目前她還不能讓周麗芬知道她的計劃,不能讓她知道她認識她的兒子和丈夫,並周旋在那兩個男人之間,否則一切就完結了。
「周姊,我……」范麗妮順了氣之後,微笑的婉拒。「我還不想交男朋友。」
「我的兒子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不是我這個做母親的誇自己的孩子,現在要找這麼正派、這麼專注、執著的男人,已經不容易了。」
范麗妮知道,搞不好她比周麗芬還瞭解傅明,但因為他是傅宏凱的兒子,因為她有范光賢二十年來的積怨要報復,她無法和傅明像一般男女一樣的來往,甚至……傅明有天會恨她。
她騙了他們,她們他們騙得團團轉,一旦有天他們知道了……
他們怎麼都不可能原諒她的,尤其是傅明和周麗芬,他們心目中的天使可能在瞬間變成撒旦。
「周姊,我還年輕,暫時不想有感情的包袱,所以……」
「我是想說你們可以先認識、交往一下,並不一定要你們馬上怎樣!」
「我知道,只是——」
「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是的。」范麗妮硬著頭皮說:「是……我的上司,你也知道的,現在的人都懶,找的對象通常是身邊的人,日久生情嘛。」
「但是你還是可以看看我兒子啊!」
「別說吧,周姊。」
「好吧,我不勉強你,年輕真好,可以有那麼多的選擇,不像我……」周麗芬露出悲淒的笑容。
「周姊,你還是可以有選擇的。」
「一個快五十歲的女人……」
「周姊,不是年齡的問題,什麼時候都可以是一個新的開始,像你,兒女大了,丈夫有自己的事業,你總是孤單一人,其實你可以不孤單,你可以參加社團活動、當義工,你不是沒有選擇的!」
「參加社團、當義工,也要有一份好心情及豁達、健康的人生觀,我……」周麗芬搖搖頭。「麗妮,和你在一起我才像個人,才會有些快樂,其餘的時候,史是一個對生活不抱希望、對生命不抱意義的人。」
「周姊……」
「要不是我兒子還沒有結婚,我心裡還擱著一件事,我真想離婚。」周麗芬第一次對外人說。
「離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如果離了婚能讓你快樂些,我贊成……」
「你們年輕人就是這麼灑脫的觀念。」
「周姊,人只能活一次,只有一生,你已經委屈了那麼多年,沒理由再委屈下去。」
「離婚之後呢?我不想成為兒女的負擔。」
「你可以學習一技之長啊!」
「例如——」
「例如學插花、學烹飪,甚至可以幫人家帶小孩,只要你有一顆堅強的心,只要你想好好的為自己活,什麼問題都不再是問題,你丈夫……照你所說的,你們之間已沒有感情,自由之後,你還可以再找你人生中的第二春啊!」范麗妮頭頭是道的說。
「我不敢奢望什麼第二春,我只想過些屬於自己的日子,對男人……其實男人比女人還善變,曾經我也有一個忠厚、可靠的丈夫,但是名利改變了他,為了名利,他不惜出賣朋友。」周麗芬不自覺的全說了出來。
「是嗎?」
「從他升了官,他就變了個人,夫妻做到後來,苦可以一起吃,但樂他可就獨享了。」周麗芬不是抱怨。「我又不能說他什麼,否則……」
范麗妮真想供出一切,但是已經走到這一步,她可不能功虧一簧。
「如果那時他不要我,我們母子三人……」周麗芬想想可悲得很。「女人其實沒有什麼自主權。」
「周姊,其實仍然可以向你丈夫要一筆贍養費,這是他欠你的!」
「如果是我提出的離婚,只怕我什麼都不能要求。」
「反正一句話,對這個婚姻你已經沒有半點留戀?」
「沒有。」
范麗妮決定再逼一下傅宏凱,她相信傅宏凱為了得到她,一定會和周麗芬離婚,男人就是賤,妻往往不如妾,妾又通常不如偷,偷又比不上偷不著,她這麼吊他的胃口,他鐵定受不了的。
「周姊,如果你丈夫向你提出離婚的提議,你一定要記得向他要錢。」
「麗妮,你……」—
「女人當然是站在女人這邊了,二、三十年的青春是無價的,在你為婚姻、為那個家付出了那麼多之後,你應得的,一定要開口要。」范麗妮很急切的道。
「我該要多少?」
「讓他破產!」
「麗妮——」
「我的意思是……」她知道傅宏凱手邊沒有什麼現款,為了籌贍養費,他一定會想辦法從公司裡弄錢,那時她就能搞垮他了,她知道他每個月的開銷大,連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六百六十萬,六六大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