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之和品妤是很相配的一對,你覺得呢?」莫家夫婦來到了卓逸帆的身邊。
卓逸帆當然不這麼認為,但是面對俊碩和玉秋的笑臉,他也只好微笑以對。
「說不定我們會成為親家哦!」莫俊碩預測道,心想庭之被卓逸帆教育得良好一定是個年輕有為的青年。
卓逸帆還是面帶微笑,只是他的笑容有點苦澀。
畢竟女人的心比男人敏銳,而且直覺一向很靈,龔玉秋覺得事情並不簡單,於是暗暗下了決定,她要幫庭之,庭之才適合品妤,她絕不能讓事情演變到不可收抬的地步,這樣大家都會欲哭無淚。
「逸帆,你希不希望品妤成為你的媳婦呢?」玉秋故意這麼強調。
「我……」卓逸帆有點慌亂。
「我們這可是親上加親,我和貝蘭就像是姊妹一般,貝蘭如果地下有知,一定很高興品妤能嫁給庭之。」她說得好像事情已成定局了。
「年輕人的事,由他們了……」卓逸帆能說什麼,他只有沉默的份。
「如果你不反對,那我就要鼓勵一下他們這對年輕人了。庭之不是下個月就畢業了嗎?我知道他的研究所也考上了,他們……」玉秋被卓逸帆眼中的那份失落給震懾住了,她不忍心再往下說。
「一切由他們年輕人自己去決定,我會適時的給予祝福。」卓逸帆平淡的說著。
俊碩大笑,「那就沒有問題了。」
卓逸帆故意看了一下表。「我還有事,我得先走了。」
「但是蛋糕還沒有切!」俊碩留他。
「我不吃甜的東西,而且這裡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讓他們盡情的去玩吧!留在這裡只會顯出我們老了。」卓逸帆故作幽默。
「你才四十出頭。」俊碩安慰著。
「但我的心已經七老八十了。」卓逸帆無奈地說。
「俊碩,你就別再留逸帆了。」玉秋出面幫逸帆,也是幫自己的女兒。「逸帆肯來已經給品妤很大的面子了。而且逸帆說得沒錯,一會兒我看我們也得快退場,讓他們年輕人去玩去!」
「那我走了。」卓逸帆如釋重負,沒有勇氣再朝舞池多看一眼。
「再聯絡了!」俊碩揮揮手。
莫俊碩看卓逸帆一走,立刻轉身質問老婆。「你幹嘛不留一下他?他這會兒還會有什麼事?!」
「你這個白癡!」玉秋忍不住的罵。男人都蠢,難道他沒有發現到當卓逸帆看到庭之和品妤相擁起舞時的表情嗎?「如果要讓你懂,天都要下起紅雨了,你啊!少根筋!」
「那當年你幹嘛要嫁個少根筋的男人?」俊碩反唇相稽。
玉秋自我解嘲:「因為我也少根筋啊!」
夫婦倆相視一笑,很有默契的握著彼此的手,沒發現品妤已來到他們的身邊。
「爸、媽,卓董呢?」她的眼光四處搜尋著。
「走了啊!」俊碩回答女兒。
她急忙問:「走了多久?」好不容易她才讓表妹纏住庭之,讓自己喘口氣,沒想到他經走了!他為什麼走?
「剛走。」俊碩望著門口。
莫品妤一聽就要追出去。龔玉秋機警的拉住女兒的手。「今晚是你的生日,如果你一走了之,這些客人怎麼辦?而且卓董已經來過了,吃不吃蛋糕也沒關係,你應該留下來招呼這些客人的,一會兒還有你的同學要來。」
「媽──」莫品妤才不在乎這些。
「你是壽星,如果連壽星都跑了,這個生日宴會還要不要開下去?」她牢牢的抓著女兒的手,看了一下舞池。「這首曲子馬上就要結束了,庭之一定會過來找你,你就站在這裡等他吧!」
「媽,我不想跳舞了!」品妤皺著眉頭。
「那就招呼客人!」玉秋很少這麼堅持。
莫品妤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委屈的看了自己的老爸一眼,果然莫俊碩捨不得了。
俊碩勸著:「王秋,由著品妤吧!」
「不行!」玉秋知道自己只要再堅持十秒鐘,庭之就會過來了。
莫品妤臭著一張臉,她已經沒有再過生日的心情了。好不容易盼到生日,盼到可以在私人的場合和卓董相處,偏偏卓庭之和她母親一直在壞事。難道他們看不出她對庭之一點興趣都沒有?她愛的人是卓逸帆啊!半年了,她終於肯定了自己的感情。
庭之在擺脫掉莫品妤那個像八爪章魚的表妹後,立刻趕到莫品妤的身邊。不知道為什麼,沒看到父親的身影竟然使他很高興。
「品妤!我們再去跳舞。」卓庭之熱絡的說,朝莫俊碩夫婦點了點頭。
玉秋鼓勵道:「是啊!你們去跳舞!」
「我不想跳了!」她冷冷的說。
「那我陪你聊天。」卓庭之還是興致勃勃。「不然我們可以去看電影,你不是最喜歡看電影的?」
「丟下這一屋子的客人刊」莫品妤有氣沒地方出的說:「我是壽星!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刊如果你那麼想看電影,可以自己去啊,又沒有人攔著你,你干啼還留在這稟刊」「品妤!」玉秋小聲責罵女兒。
「不可以這麼沒禮貌!」俊碩也對庭之歉然的笑笑。
「沒關係!」庭之不以為件,他早就習慣了莫品妤的脾氣和她說話的方式。
「品妤!」玉秋用手肘碰了碰女兒。
莫品妤爆發了,心裡所有的怒氣一擁而上。她瞪著卓庭之,一副攤牌的樣子。
「卓庭之,你再怎麼低聲下氣,再怎麼卑恭屈膝都沒有用,我不會愛上你,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你聽清楚了沒?!」她乾脆和他說個清楚,也可以教她的父母死心。
「品妤!」玉秋和俊碩都感尷尬不已。
「我不相信!」卓庭之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相信只要鍥而不捨便可以扭轉乾坤,對女孩子只要誠心,早晚可以感動她們的,相信品妤亦不例外。
「我愛的人是──」品妤正想勇敢的說出來,玉秋好像有預感品妤要說什麼似的,大聲的喝阻女兒:「品妤!」
「好吧!」他們逼得莫品妤不得不使出撒手-澗,當著他們三個人的面,低聲的宣佈。
「卓庭之、爸、媽,我不想再瞞你們,事實上我不是個健康的女孩,我………我有夢遊症。」
「什麼?!」玉秋不敢置信。「你說謊!如果你有夢遊症,我和你爸怎麼會不知道!」
「是啊!女兒,為什麼我們從來不知道?」俊碩也不信。
「我只是偶爾會發作,在我情緒很不好或連續作惡夢以後才會發作,這是我以前的室友告訴我的!」品妤一臉肅穆的神情。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玉秋氣急敗壞。
「因為不常發作,所以我覺得沒有什麼關係。」她聳聳肩。
「不行,你必須去看醫生,我要聽聽醫生怎麼說!」玉秋心亂如麻,擔心品妤真有「夢遊症」。
「可以啊!」品妤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卓庭之,如果你不信,可以等醫生的診斷書出來。去追別的女孩,去追健康的女孩吧!」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有什麼病,我就是要追你,而且我要你嫁給我!」他在莫家夫婦面前大膽的說,他是真心真意的愛品妤,他什麼都不在乎。
「庭之……」玉秋感動。
「你這個神經病!」罵完之後,莫品妤提起裙擺,氣呼呼的跑開。
「品妤──」俊碩苦惱的表情。
「我去追。」卓庭之跟了出去。
「俊碩。」玉秋好像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似的。「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品妤的『夢遊症』只是小事,真正嚴重的是她愛錯了人,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她已經愛上了卓逸帆!」
「什麼?!」俊碩頓時覺得五雷轟頂。
在走廊的盡頭,卓庭之追上了莫品妤,他一把拉住了她,將她帶到自己的面前。
「品妤!你的『夢遊症』不會改變什麼的!」庭之深情的望著她。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難道非要她說出她愛的人是他的父親不成?他喜歡這樣的打擊?難道他盲目到這種程度?不知道她這樣說是為了要救他?她是為他好啊!如果他不及早回頭,總有一天會傷得更重。
「『夢遊症』不是絕症!」卓庭之緊握著她的手。
「卓庭之……」她拍回自己的手臂。「我不愛你!我不愛你!」
「你現在也許還沒有愛上我,但以後你會的!」他就是這麼的執著。「只要給你自己一些時間,你會愛上我的,而我也會盡全力的照顧你!」
她長長一歎,為什麼就是有人這麼的冥頑不靈、這麼的說不通?
「品妤……」
「卓庭之,你說什麼都沒有用的!」莫品妤語氣冰冷。
「品妤,我可以帶你找遍天下的名醫,『夢遊症』不是什麼不治之症,你不要耿耿於懷,一定可以治好的!」他以為品妤是因為怕自己的病拖累了他才拒絕他,他一直沒想過他們之間還有其它可能。
「你──」品妤看了他一眼。
他深情的俯視她。「只要有我──」「卓董會同意嗎?」她冷漠的說。
「我爸……?」卓庭之抓著頭髮。
「他會讓你娶一個不健康的女孩?」莫品妤若有所恃。
「我可以說服他!」
「你是他的獨子,他不可能讓你娶一個不健康的太太,而且我也沒有打算治我的『夢遊症』,我……」她咬著牙。「我打算終生不嫁的!」
「不行!我不准你有這種想法。」他柔情的說:「我爸會尊重我所愛、我所選擇的人。他不是那種無情的人,你不要擔心他會反對,我爸爸絕對不是問題!」
「卓董……」品妤開始擔心卓逸帆的反應了。
「不信我可以請我爸爸親自向你說明!」卓庭之拍胸脯保證。
「不行!」她一慌。「不能讓卓董知道,我怕……」
「怕他會開除你?我爸不是那種人!」卓庭之拚命的安撫著莫品妤。
「你是他唯一的事業繼承人,如果人家知道你的老婆是個會夢遊的人,那往後在商場上……」她故意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品妤,這都不是問題。」他抓起她的小手。「老實告訴你好了,其實我是我爸爸的養子,那是我無意中發現的,我死去的母親根本不曾生育過。但是既然我爸不提,我也就不說,反正這並不會影響我們父子的感情,至於要不要接公司,我並不是很在乎!」
「你……」她真的不知道他對自己已經癡心到這個地步。
「我可以放棄公司,為了你,我可以──」卓庭之決然的說。
「不要說了!」她捂著耳朵,不敢承受這麼多的愛。
「品妤,答應我!」卓庭之捺著性子想要說服她。
「可是卓董──」品妤喃喃念著。
卓庭之終於火冒三丈,他不知道品妤為什麼老要把他父親掛在嘴巴上,他終於失控的大怒道:「他是我老爸,不是董卓!」
「你怎麼這麼比喻?!」她憤怒。
卓庭之也不想再多說,他抓著莫品妤的肩,不容她抗拒的就把她帶到自己的胸前,低下頭,強行吻著她的唇。不料莫品妤他不是弱者,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推開了卓庭之,並且狠狠的給了他一個耳光。
「你──」「我怎麼樣?」她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你下流、你無賴,你以為這樣就能贏得我的心?到底要我說幾次,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的,就算你佔有了我也是一樣的。」她毫不考慮的說。
卓庭之不發一言旋身而去。
對於他的離去,品妤一點都不難過。
雖然她不是很精通歷史,但是像貂蟬、董卓、呂布這等歷史宮闕大戲,她早就耳熟能詳,而卓庭之居然拿這個來比喻?!
如果卓逸帆是董卓,那她不就是貂蟬,而卓庭之是呂布?!唉!這道三角習題要怎麼解?
要怎麼解才會皆大歡喜呢?
普泉寺中,慈明師父正閉目打坐,卓庭之悄悄的來到師父的身後,而老師父也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似地,低沉的出聲。
「庭之,你來了。」
卓庭之不得不打心眼裡佩服起慈明老師父的功力。
「是的,師父。」
慈明師父轉過身,慢慢的睜開眼睛。「我就知道你會來,我已經等你幾天了。」
卓庭之從小便篤信佛教,而慈明師父也是他第一次到普泉手中便結下不解之緣的高僧。
兩人相交至今已有五年,老師父的話,卓庭之一向都奉為金科玉律,無一不聽從。除了他老爸,慈明師父給他的影響應該是最大的。
「師父,我……」卓庭之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慈明師父一副瞭若指掌的樣子。「我也知道你心裡有什麼結。」
「你知道?!」卓庭之不知道老師父可以神機妙算到這個地步。連他老爸都沒有看出他的心事,老師父卻可以一望就如。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事都寫在臉上,還是師父對人世間的七情六慾早已看破。
「庭之,姻緣之事萬勿強求,凡事皆有命定,不該屬於自己的,勉強得來也不會有好結果。」老師父只是點了他一下,並沒有明說。
「那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屬於我?」卓庭之反問。
「如果屬於你的話,你也不需要這麼辛苦、這麼痛苦了。」老師父笑笑。
卓庭之沉思,難道莫品妤不屬於他?
「你父親尚有一段隔世姻緣未了,而你近來在感情上必遭挫折,你千萬不可以使出非常的手段解決,否則將會積下更多的業障。」老師父知道天機不能洩漏,所以只是稍加暗示。
「將來墮落輪循環中,勢必要受更多的苦。」
「沒有解決之道嗎?」卓庭之誠心問道。
「要看開。」老師父勸他。
「看開……」
「就因為看不開,世上才會有那麼多的悲哀、痛苦和貪噴愛憎,只要看開、看破,其實世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慈明師父知道庭之有慧根,希望他可以早日從那個痛苦中超脫出來。
卓庭之點頭道:「我試試。」
「痛苦都是自己找來的,都是起因於強求,只要學會不強求,每個人的日子部會好過的。」老師父再對庭之說道。
「師父,我懂了。」
「懂是一回事,去做又是另一回事。」老師父閉上眼睛。
知道老師父的話已經說完,卓庭之又悄悄的走出普泉寺,正如他悄悄的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因老師父的這番話而有所領悟,他只能告訴自己盡量不去強求。
感情畢竟是強求不來的。
這段日子以來,卓逸帆為了克制自己不該有的情愫,總是刻意的疏遠品妤,甚至把她的辦公桌安排到他的辦公室之外。他深怕自己的感情會一觸即發,不可收拾;這對貝蘭來說,也將是不可原諒的背叛。
而卓庭之自從聽了慈明老師父那番話之後,也努力的使自己冷卻下來,強忍著一股想要擁有品妤的衝動,他不敢操之過急。
空氣似乎在一瞬間凝結住了,莫品妤敏銳的察覺到卓家父子最近老是陰陽怪氣的,一個是悶聲不吭,一個是避不見面,令她感到莫名其妙。她做錯什麼了嗎?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兩天,為了一筆馬來西亞的生意,卓逸帆和莫品妤必須常有接觸,兩人經常加班至深夜,縱使外表若無其事,然而愛意早已在雙方心中悄悄滋長,但是……他們都有顧忌,他們都放不開。
卓逸帆的心情總是陰晴不定,而莫品妤自小就受父母嬌寵的個性也不甘示弱。只要卓逸帆的語氣稍微欠佳,她馬上就會加以「回禮」,對他們來說,針鋒相對已成家常便飯。
他們都深知彼此之間的確有情愫在發展,但他們都不敢說破。
將莫品妤的速記本朝桌上一丟,卓逸帆的表情很不高興。「你漏了一大段。」
「有嗎?」莫品妤認為沒有。
「關於延遲交貨的處罰。我說的方法你都沒有寫上去,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會漏掉……」卓逸帆雞蛋裡挑骨頭的意味頗濃。「如果你的心不在公事上,大可對我明說嘛!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你確定你有交代這一段?」品妤知道他是故意的。
「我確定!」他死都會說確定。
「那我下一次最好準備錄音機!」她的表情冷淡。
原本他們之間是很和諧的,但現在卻有些水火不容,全是因為卓庭之。
「如果你不想和我工作的話,我可以把你派到卓庭之那個部門去。」卓逸帆口是心非地說。
莫品妤賭氣回道:「那你乾脆開除我好了。」
「你和庭之不是──」他一直以為庭之和莫品妤已進入狀況,但是聽莫品妤的口氣,好像又不是這麼一回事。但是他該問嗎?旁敲側擊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嗎?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和他什麼都不是!」品妤急急否認。
「你們吵架了?」卓逸帆試探的語氣。
「我們沒有吵架。」
「那你們──」莫品妤急忙說:「『我們』沒有怎麼樣!」深怕卓逸帆誤會了。
卓逸帆很想相信她的話,但那天庭之與她共舞的畫面一直在他腦中縈繞不去。加上庭之又說要追她,俊碩和玉秋也想和他結成親家,很多跡象都顯示庭之和莫品妤很有可能,但她為什麼否認?
他真希望事情如她所否認的,他對她的心……他克制不住自己對她的感情,要不是他們相差了二十四歲,他早就……
莫品妤知道現在是把事情解釋清楚的時候了,她不要卓逸帆對她有所誤會。
「我跟卓庭之說得很清楚,我和他是不可能成為情人或夫妻的!」莫品妤一口氣說完。
「為什麼?」卓逸帆一臉茫然。
她大膽的問他:「你希望這樣嗎?」
「我……」他矛盾不已。他當然不希望,但是他能明白的說出來嗎?
「如果你也不希望的話,最好明白的說出來,我需要知道你的立場、你的態度。」她知道自己等於是在逼他攤牌,而且她把話說得很露骨,他應該懂才對!
「我……順其自然。」他答非所問。
「什麼順其自然?」她卻火了。「你是對我順其自然,還是對我和卓庭之的事順其自然?」
「莫品妤,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卓逸帆也忍不住低吼。
「我要你承認你對我的感覺!」她脫口而出,將桌上的一堆卷宗推開。「我不要再玩捉迷藏了,我要確實知道你對我的感覺!」
她的咄咄逼人令他沉默,但是,他能回答嗎?
「卓逸帆。」她不再叫他「卓董」了。「告訴我你對我的感覺!」
「我對你能有什麼感覺?」卓逸帆仍然不敢表露真情。
聽到這話,她終於氣不過的拿起了桌上的公文夾,任性的丟向了他;公文夾正好砸在他的胸膛,他不禁一臉錯愕的看著她,好像不相信她這麼做了似的。她的氣出過了,轉身便要走出去,遠離這個可能會很火爆的場面。但是卓逸帆沒讓她走。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肘,本來已經高舉起了手要拍向她的粉頰,但看到她驚慌的表情,他的手卻不禁輕輕的落下,按著,他用力的將自己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吻可教品妤目瞪口呆,眼花-亂,但在她還來不及品味時,他的唇已經離開了她,而且退後了一大步。
「你──」她輕撫了下自己的唇。
「我……」卓逸帆紅著臉、喘著氣,說不出話來。
「你吻了我。」她帶著一臉夢幻的表情喃喃自語。「你吻了我……」
「對不起!」他背轉過身,聲音小得連他自己都快聽不見。「我……我並不是有意這麼做,我只是一時迷惑,一時……失去控制。」
「你失去控制?!」她的聲音高亢、尖銳。「你居然是『失去控制』,而不是『發自內心』?!你到底在怕什麼?怕我們之間的年齡差距,還是怕你自己對不起那個已經死去的女人?!」
「莫品妤!」他猛的轉回頭。「下班時間到了,這個我們明天再談!」
「明天?!我們還有明天嗎?」她質問他。
「難道你要因為這一吻而辭職?」他真怕她會這麼做,他希望她不要這麼做。
「這麼說,這一吻沒有什麼了?」莫品妤無力地靠在牆上。
卓逸帆鐵著心說道:「我不予置評。」
「你逃避好了,你再逃避下去好了。」她拿起皮包,不想再和他扯下去。「總有一天你要面對自己,面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我看你能再逃多久,你想再逃多久!」撂下這些話,她走了。
卓逸帆痛苦的將頭埋在雙掌裡。他好痛苦──自那一吻之後,莫品妤終於確定卓逸帆對她的情感。雖然他還在逃避,但是她相信他總有勇敢面對的一天,他並不是那種會失去理智的人,他吻她,一定是對她有那種感情。
雖然欣喜於他的吻,但是另一方面她的心情卻比以前更加紛亂,她突然覺得自己配不上卓逸帆,她有「夢遊症」,她是個不健康的女孩。她該不該告訴他真相呢?
翌日一早,她準時進了辦公室。班還是得上,兩個人還是得見面,她已經武裝好自己的心情,決定用最理智、最冷靜的心情去面對他,反正該表示的她都表示了,現在全看他怎麼做了。
她則要去旋辦公室的門鈕時,卓庭之正好打開門從卓逸帆的辦公室出來。
一見到她,卓庭之一臉心虛的表情,有些灰頭土臉的。和她匆匆的打了聲招呼之後,他就加速離去。
也好,她想。她不知道還能和他說什麼。
一進卓逸帆的辦公室,只見他神色慌張地將一包東西塞進到檔案夾內,然後佯裝沒事似的抬頭和品妤打了聲招呼,隨即又埋首於公文中。
她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來。看樣子,卓逸帆並沒有打算對昨晚的吻「負責」,他甚至一副沒那回事的樣子。
「有什麼事要吩咐的?」她以秘書的口吻問。
「下午要到『和發』去簽約,資料和合約書準備一下。」說這話時他故意不看她。
「我知道了。」莫品妤機械般說。
「和荷蘭的法蘭克聯絡一下,確定他來台的行程。」
「我記住了。」莫品妤用筆無意識地在簿上寫著。
「晚上在『西華』有個飯局,提醒我!」
「是。」
「沒事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好像她是一個隱形人或是一個機器人。
沒事了?!莫品妤暴怒的想著,他居然簡單又輕鬆的一句「沒事了」就完了?事情才大著呢!他這會兒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裡,根本不當她是一回事,他的視線一直盯著他塞東西進去的那個檔案夾。
她不是第一吹次看到他有這種舉動,以前也曾發生過。早晚她要查明那是什麼東西,究竟這東西是不是左右卓逸帆與她感情發展的主因。
見她還站在原地,他終於抬起頭來問:「你還有事嗎?」
「我還會有什麼事?!」她一副意興闌珊的表情,他們之間的感情發展看似平淡無味,其實兩人心中那股暗潮洶湧,卻不是外人所能領會的。「你說我應該會有事嗎?」
「那你是不是該去忙了?」他現在是以公司董事長的身份說:「需要你時,我會找你。」
「是的,『卓董』。」她故作甜蜜的嗲聲答。
見她話裡明顯的怒氣,卓逸帆忍不住道:「品妤──」她已經一個扭身轉頭走了出去。
她一走,卓逸帆立刻由檔案夾中拿出貝蘭的照片。也許庭之已經感覺出他和莫品妤之間不尋常的情感,所以特別找了好多貝蘭的相片拿來給他,好像是要特別提醒他似的。
卓逸帆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一條岔路上,不知道應該往哪一個方向走。一條路是代表貝蘭,另一條路則是代表品妤。
庭之說品妤有「夢遊症」是真的嗎?是庭之故意捏造的,還是真有其事?
天!誰能告訴他他該怎麼辦?
莫品妤一出卓逸帆的辦公室後就立刻去找卓庭之,她愈想愈不對,卓庭之為什麼會有那種內疚的表情?他為什麼要一大早就去找他父親?是不是卓庭之已經告訴卓逸帆她……
見到莫品妤氣沖沖的找來,卓庭之已經心裡有數。他知道自己不該說,但他還是忍不住的說了。
他不傻,他感覺得出他父親和莫品妤之間的微妙關係。以前還不覺得,現在他可看清楚了。
「你說了,是不是?!」她的聲音冷冰冰的,直接而肯定的問。
「是的,我說了。」他也承認。
「為什麼?」她的眼神正控訴著他的「罪行」。
「為什麼不能說?」即使內疚、心虛,他還是試著偽裝出並無悔意。但他後悔了。這一次他沒有聽進慈明師父的話。
「說了對你有好處嗎?」莫品妤壓抑著心中的忿恨。
「我想試試父親的反應,我想知道他對你的真正感覺,我要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忘了我母親。」卓庭之直視著她。
「那你得到的結果呢?」她冷冷的問。「你爸爸是不是馬上把我當『瘟疫』看,還是一副不在乎的表情?你希望他疏遠我、避開我、怕我,甚至是討厭我嗎?你拿我的『夢遊症』來傷害我?」
「我……」卓庭之不禁心虛。
莫品妤不知道卓逸帆會不會因為這樣而嫌棄她,但是她的心已經被震得四分五裂了。
「卓庭之,不管你怎麼說,怎麼做,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父親的感覺。至於他對我如何,我不在乎,哪怕他現在根本就是嫌棄我,我只想讓你知道──」她一笑,笑中有淚。「我永遠都不會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