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滿天的星斗全都出來散步了,整個天空晶亮得令人捨不得將目光移開。
藍雲天站在月牙居的桃樹林中,百感交集地仰頭觀星。有多久不曾有過這樣的閒情,他一直不願來月牙居,如今一旦進來,競如此的捨不得離去。一來自是為了屋中睡得正酣甜的人兒,二來是完成了雙親多年的心願,心中多了一份踏實。
「月兒,你長大了,爹娘在天之靈一定會很高興的。」他喃喃自語,想起爹娘臨死前仍掛念著月兒,如今總算可以瞑目了。
一個人影緩緩靠近,藍雲天收回思緒,揚起嘴角輕輕一笑,「今晚的夜色很美,你來瞧瞧。」
「是嗎?」秦皓月站定,揚起眉毛。
「當然,否則你以為我為何不走?」藍雲天故意不去看他不悅的臉色,抬頭觀看星空,其實心裡早笑翻了。
「要看星星哪兒都能看。」一股酸味隨風傳來。
「唉!現在我才知道,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砂,哪怕是粒無害的砂也不成。」藍雲天無奈的聳肩。
「知道就不該來這裡看我的睡美人。」秦皓月一派霸道的口吻。
「你的?唉!看來我這個做大哥的已經被請到一邊涼快去了。」藍雲天一個勁的猛搖頭,眼裡儘是戲謔。—記殺人的目光投來,藍雲天身形早已閃得老遠,「快去看看她吧!我在書齋等你。」
秦皓月不發一語地走進木屋,輕輕的撥開竹簾,床上的人兒雖已熟睡,眉頭卻緊蹙著。「仁伯!月兒會救你的。」她正囈語著。
「傻月兒。」秦皓月心疼的摸摸她光潔的額頭,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才發現她不肯輕易卸下心防,一遇到事情馬上躲進自己預設的防備之中。面對她孤獨無助的弱小身影,每夜他總會來到她的床前陪她至大半夜,甚至天明。她輾轉不安的夢囈著,令他心痛難當。
「月兒,把你自己放心的交給我吧!」誠如以往一樣,他希望這句話能夠進入她的夢中,讓她安心。
* * *
「你說最近有一批人突然住進聚義莊,第二天又匆忙離去?難道真如月兒所說的,沒有毒藥他們無法行動?」秦皓月的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猜八九不離十,探子一來報時,我就猜到了,同時我也想了一個好計策。」藍雲天嘴角掛著笑,一副高深莫測又冷酷的樣子,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計策?」秦皓月微挑眉看著他。
「附耳過來。」藍雲天在他耳畔說出計策。「如何?」藍雲天說完,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入之身,非常公平。」
兩人原本俊朗的臉此刻有著令人喪膽的寒意。
溫柔的月色依舊灑遍翔鷹山莊,蟲鳴聲清晰可辨。
「那主僕二人可有什麼行動?」藍雲天輕啜了一口茶。
「沒有,我擔心小巧會把目標轉向月兒。」秦皓月俊臉蒙上一層灰暗。
「月兒?」藍雲天眉頭輕蹙,「勾引你不成,只好轉向了。」他冷笑一聲說道。
「馬玉璋應該快來了吧?」秦皓月不願談此事,改變了話題。
「嗯,消息指出就在這幾天,把月兒保護好,那馬玉璋可能是來劫月兒的。」
「他敢?」秦皓月一手捏碎手中的杯子。
「這可能是他們與魔谷的一項交易吧!月兒逃走會對他們造成很大的不便,所以我想他們一定不會這麼輕易饒過月兒的。」藍雲天面容嚴肅的看向秦皓月,現在只能靠秦皓月了,因為他必須去完成他的計策。
「他們要真敢動月兒,我會親手毀了聚義莊。」秦皓月的言出必行江湖中人盡皆知,所以能不招惹他是最好的,如今他這麼說,看來聚義莊勢必會有—場大災難。
「他們不會猖狂太久的。」藍雲天冷然一笑,相視而望的兩人眼底有著一抹殘酷的笑意。
* * *
寬敞寧靜的大廳一早便聚集了許多商家。珠寶、首飾、衣服……散置在桌面上,月兒瞪大眼看著這些東西。今早秦小靜來幫她梳好頭髮後,便拉著她來到大廳,觸目所及的一切是如此光彩奪目,令她傻了眼。
「這是一早商家們送來的。」秦小靜在一旁一一指給她看。
「都是送你的,喜歡嗎?」秦皓月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俯身在她耳畔輕柔的說。
為這舉動,月兒紅了雙頰,「都是送我的?」
「嗯!」秦皓月頷首,走上前取了一個梅花簪插在她頭上。
月兒笑著轉了一圈,秦皓月則是寵溺的輕點她的鼻尖,他就是愛極她的不矯揉造作。
「月姊姊,你比馬琳琳還漂亮得多呢!」秦小靜笑吟吟的讚美著,對於大哥那些親暱的舉動,她早免疫了。
「小靜,別這麼說,這些珠寶並不適合我,又怎會有所謂的好不好看?」月兒摸著她柔順的秀髮。
「哦!這樣啊!那沒關係,這些衣服都是大哥親自挑的,一定適合你,我們快去換。」秦小靜說完,便迫不及待地拉著月兒離去。「阿青,要人把那些東西統統送到月牙居去。」臨走時她還不忘丟給在一旁發呆的石青—項任務。
「哦!是!」石青嘴裡應著,眼光卻一直追隨著秦皓月。
秦皓月笑著搖搖頭,也幸好有小靜這麼一個玩伴,否則他真擔心月兒會悶壞。
「今天一天我都在書房。」他淡淡的交代完才轉身離去。
「阿青,你發什麼呆?」一個與石青穿著一樣,面如冠玉,卻挺著一個大肚子的男子喚著他。
「木寶。」石青揮揮手。
「什麼事?」木寶向前一步。
「你覺不覺得我們莊主轉性了?」石青—臉神秘。
「當然啊!這事莊裡上下都知道了。」木寶邊幫他收拾東西邊說著,臉上一直有著笑。
「我才到牧場去了一趟,莊主就變得會笑了。怪哉!怪哉!」石青幾天前下山到牧場辦事去了,一回來就見著這一幕,莫怪他大驚小怪。
「快做事吧!怪什麼怪?讓你下山去找封平,連你都染上他那不正經的性格了?」木寶沒好氣的說著,也不顧他的反對就丟了兩個大木箱到他面前,「送去吧!」他笑著。
* * *
金色的陽光從高聳蒼翠的松木葉縫間灑下,投射在這一潭明淨的湖水之中,波光粼粼,閃閃生輝。
「小靜,怎麼到後山來了?」月兒笑問,其實她很喜歡這裹,自從小靜第一次帶她來之後,她就愛上這地方了。
「透透氣嘛!否則你每天在房裡不悶嗎?」秦小靜舒服的伸個懶腰。
「怎麼會呢?皓月有空都會來教我讀書,你不也會陪我學寫字嗎?」月兒說著,眼光卻瞟向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是兔子-!」秦小靜興奮的叫著。
小白兔因為受到驚嚇,一蹦一跳的不見蹤影,兩人見狀不禁相視而笑。
蹲在潭邊,秦小靜掬起水灑在自己秀麗的臉上,「好涼哦!」
當下兩人便脫去鞋襪,坐在一塊大石上,踢著水嬉戲著。
山壁上潺潺的水流注入湖中,掀起一波波的水紋,只見清澈的湖底成群的魚兒悠然自得的游著。—串串銀鈴般的笑語、兩道窈窕的倩影,美麗的時光幾乎就在這一刻駐足了。
月兒回到屋中換了一套淡粉色的羅衫,頭上仍梳了一個簡單的髻,她不愛花俏,只挑了一個蝴蝶形狀的髮飾別在髻上。月兒攬鏡照了很久,她想讓秦皓月看。這個想法很熾烈,雖然知道他在書齋裡忙,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去。
輕輕合上門,她眨動著一雙晶亮的美眸。「不知道皓月看了會不會喜歡?」她喃喃自語,帶著愉悅的心往書齋走去。
當她離開月牙居時,一道黑影悄悄閃了出來,他邪氣的笑道:「難怪莊主會心動,的確是一個可人兒。」
沿著迴廊,月兒興匆匆地往書齋走去。
「站住!」一聲嬌斥自迴廊的另一頭傳了過來。
月兒停下腳步,不解的望向叫她停下來的小巧。「有事情嗎?」她柔聲問著。
「你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我告訴你,秦莊主喜歡的是我們家小姐。他看你可憐,所以對你好一點,你別得寸進尺。」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小巧可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月兒雙手緊握,來到這裡也不過一段時日,為什麼這人老是找她麻煩?
「哼!我是怕你不知好歹,纏著秦莊主,否則我才懶得與你多費唇舌。也不知道秦莊主在想些什麼,誰知道你到山莊來是不是別有居心?」
小巧的一番話令月兒感到難受,她不知道原來說話也可以如此傷人。
小巧輕蔑的瞥了她一眼繼續說道:「我告訴你,再不久他們就要成親了,就算你是秦莊主的未婚妻也一樣,到時只怕要你伺候我家小姐都嫌不夠資格,識相的話就早點離開山莊,等人來趕就難看了。」
月兒一臉木然的瞪著小巧,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
小巧錯愕的看了她一眼,「看什麼?裝這樣我就怕你啊!」
月兒根本沒有聽見她的話,在離去前無意識的瞥了小巧一眼,才緩慢的往回走。
「哼!看什麼看?裝模作樣。」小巧瞪著月兒離去的背影,輕蔑不屑寫在臉上,離去時還不忘得意的笑笑。
「嘖嘖嘖!可惜了那麼一張可愛漂亮的臉蛋。」一直跟在月兒身後的人,俊臉上罩著一層寒霜。
* * *
書桌前微蹙著眉的秦皓月正望著剛進來稟報的常福。「沒有吃東西?」他抬頭看了看窗外,月亮都已經升上來了。
「是啊!月兒小姐說不餓,讓我全拿走。」
「我去看看。」秦皓月放下手邊的書卷,突然一個黑影閃進書房。「封平!」他再度蹙起眉頭。
「莊主。」封平笑著朝他行禮。
「有事?」秦皓月揮手,他一向討厭這些禮節,更何況他現在應該是跟在月兒身邊保護她才對。
封平不以為意的聳肩,整個人倚在門邊,將剛才在迴廊上聽到的話說了一遍。「我看月兒小姐心情很不好。」末了他還補充了一句。
「莊主,小巧這丫鬟平常在莊裡也是作威作福,所以小姐才會因為看不過去而捉弄她。」常福對小巧也沒有什麼好感。
「此刻又不能趕他們出莊,看來我們只能盡量別讓月兒小姐與她們碰面。」封平冷靜的說著。但一想起秦小靜那個惡作劇大王,嘴角就不自覺的漾著笑。
「也只好如此了。」秦皓月臭著一張臉不願再談此事,如果可以,他會殺了小巧。「我去看看月兒。」他冷冷的說,起身往外走去。
封平與常福相望一眼,決定還是別開口得好,免得做了倒楣鬼。
* * *
皎潔的月光灑在月牙居,闐靜的夜色中透著一片暈黃。一個人影蜷縮在桃樹林中的大石旁,月光照在她柔嫩的臉上,清麗的五官呈現一種難以言喻的靈秀之美。她一雙清澈晶亮的眸正閉著,長而翹的睫毛令秦皓月忍不住輕啄了一下。見她眼皮動了動,隨即又睡熟了,他愛憐的輕輕抱起她大步朝屋裡走去。
將她輕放在床上,月兒懶懶的翻了個身,本想繼續睡,但感覺到有道目光正深情的盯著她,她慌張的坐起身,秦皓月的笑臉映進她惺忪的眸中。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輕咬下唇小聲的說。
「有個不聽話的小丫頭沒有吃晚飯,我只好來看看。」秦皓月坐在床沿,輕輕的將她攬進懷中。
「我不餓。」他有彈性的胸膛異常舒服,令地放鬆了心情。
「真的嗎?我明明聽見你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著。」秦皓月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笑意。
「真的?」月兒信以為真的低頭摸著肚子,一抬頭便看見秦浩月正努力憋著笑。「你騙我。」她將頭靠回他的胸膛,沒好氣的說著。
秦皓月輕撫她的頭,「我不逗你,你怎麼會答應我乖乖吃飯?」
月兒仰起頭,眼中映著他迷人的笑容,還有無限的溫柔情意。她突然低下頭,為自己一顆怦怦跳的心感到不知所措。我是不是又著涼了?她心想,偷偷的摸摸臉頰。
「來。」秦皓月沒有發現她怪異的舉動,只是起身替她穿好鞋,再牽起她的手走到小廳。
桌上的飯菜讓她忘了剛才的事,只是猛盯著桌子瞧。這下子她真的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
她望著桌上菜餚的逗人模樣惹得秦皓月笑出聲,「快吃吧!我知道你餓了。」
月兒笑看著他,走至桌前坐下,早忘了自己為了什麼難過,興高采烈的吃著飯。以前不管遇到什麼事她都能淡然處之,為何今天會為了小巧的一席話而感到難過?尤其是關於秦皓月的事讓她心痛,不過如今他人就在她身旁,不管小巧講過些什麼,似乎都不再是那麼重要了。
晚風輕拂,室內搖曳的燭光照得一室明亮柔和。
「月兒,別管別人說些什麼,只要相信我。」秦皓月說完,便在她飽滿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晚安吻。
「你留下來陪月兒好不好?」她輕扯他的衣袖撒嬌道。
「嗯。」秦皓月執起她柔軟的玉手,緩緩輕吟:「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好美的詩!」她眼裡泛著光彩。「說一點我小時候的事讓我聽好嗎?」
秦皓月輕輕的點頭,望向窗外,許久才開口道:「你一出生就是個淘氣娃娃,半夜哭鬧任誰抱都不肯停歇,只有我輕輕的將你抱在懷裡,你便安靜下來了。稍稍長大後,你那愛笑的臉蛋更是時時繞著我轉,你調皮、搗蛋、任性,怎奈我就是無法對你生氣,每個人都說我把你寵壞了。」他停下來寵溺的凝視著她,一雙大手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
「翔鷹山莊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你的笑聲與哭聲,自從你失蹤後,我再也聽不到任何你的聲音。我試著尋找,每日在莊內亂逛,一年一年的過去,我勤奮學武,努力經商,只為了能打聽到你的下落。所有人都勸我,你已經死了,但我知道沒有,因為我一直感覺得到你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你在哪裡,也就是這一份微弱的希望讓我一直不肯放棄。現在你終於回來了,月兒,別再離開我了,再失去你,我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相信我,我愛你。」秦皓月深深的凝睇著她,就好像一眨眼她就會消失。
月兒伸出手臂摟上他的脖子,緊緊的、深情的,「我也愛你,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她哽咽著。
「月兒!」喑痖的聲音讓他無法再開口。
「我很抱歉,我真的不該忘了你,如果我知道有你,不管日子再怎麼難過,我都不會忘記你的。」她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雙肩因哭泣而微微抖動著。
「別說了!這些年你吃的苦,我恨不得能代你受。月兒!我的月兒!」秦皓月捧起她滿是淚珠的臉,輕輕的吻掉她的淚、吻上她柔軟的紅唇。
許久,他依依不捨的放開地。
「月兒,今後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要告訴我,知道嗎?我不准你—個人躲起來傷心。」
月兒嬌喘的趴在他懷中,聽他這麼說,不禁抬起頭。
「我……」她啟口又不知說什麼好,只好愣愣的盯著他。
「我知道小巧今天對你做了什麼,我會替你討回一個公道的。」秦皓月臉一沉,聲音低柔得危險。
「不要!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其餘—切都不是那麼重要。」月兒臉上漾著天真的笑容,小手摸上他下沉的臉。
「月兒,你太善良了,她未必會感激你。」他拉下她的手。
「我又不要她的感激。」她將頭枕在他的肩上,咕噥著。
「好吧!小傻瓜。」秦皓月拉開她,見她一臉睏意,好笑的扶她躺好。「睡吧!」輕輕柔柔的聲音成了她的催眠曲。
月亮高掛在天空,星海中的那條鵲橋似乎已經搭好了,只差牛郎與織女在橋上相會。
* * *
「啊——」恐怖的尖叫聲幾乎響遍翔鷹山莊。
正在議事廳密商事情的秦皓月、常福、封平,與幾個堂口的堂主,全都不約而同的互望一眼,秦皓月帶頭奔出議事廳。
「快!快幫我拿掉,誰來幫我!」小巧在迴廊上跟猴子一樣的又叫又跳,只見她身上、頭髮上不知是什麼東西在蠕動著,挺嗯心的。
今天正午一過,小巧便想去汲水給馬琳琳洗臉,誰知只聽到「啪」的一聲,忽然自屋簷上掉下不知名的東西在她身上。她一瞧可嚇死了,只能死命的尖叫。
「小姐,會不會太狠了?」胖胖的木寶躲在花叢中,不忍的問一旁笑得正開心的秦小靜,手裡還拿著一副彈弓。
「不會不會!誰教她欺負月姊姊,活該!」秦小靜十分得意於她想出來的新招術。
原來是一早秦小靜碰到封平,由封平口中知道小巧欺負月兒的事。因為秦皓月說月兒不追究而不處罰小巧,所以封平看不過去,想起這個天才惹禍精——秦小靜,才會故意沒事在迴廊上晃,還露出一副打抱不平的神情。秦小靜一聽,果然大動肝火,非得好好教訓那丫鬟不可,封平則是等著看戲便成了。
這招又狠又毒的整人方法可是費了秦小靜不少時間,她花了一個上午挖蚯蚓,而木寶只是她找來幫忙的倒楣鬼,雖然他百般不願,不過為了日後活得安穩一點,還是乖乖聽話,而且基本上他是有一點討厭小巧,所以他半牽就地做著。當兩人挖了一大堆蚯蚓後,她用一個布袋包好,要木寶放到屋樑上,因為她知道小巧每日都會經過這裡去汲水。可是她千想萬想都料不到小巧那麼會叫,這一叫,只怕連死人都被叫起來了。
「糟了!莊主他們來了!」木寶心虛的縮了縮頭。
「噓!」秦小靜也縮了縮身體。
「天啊!」封平叫了一聲,他差點爆笑出聲。
常福只是呆呆的看著,來不及反應。而其他堂主更不用說,根本都呆立在當場,其他下人也是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秦皓月似笑非笑的看著一身狼狽的小巧,他斜睨花叢一眼,明白的微揚嘴角,不想理會此事,轉身便欲離開。
眾人一見莊主要走人,也轉身準備離去。
「出了什麼事?」馬琳琳慌慌張張的奔來,令眾人又停下腳步。
「小姐!救救我!」小巧嚇得亂跳。
「啊!這……」馬琳琳一看,臉色刷的慘白,只差沒有昏倒。
「出了事嗎?我聽見有人在叫!」月兒不知何時來到的,站定後望向秦皓月。
秦皓月蹙眉,這小巧倒是把山莊裹的人都叫來了。他想。
「她身上……」馬琳琳指著小巧說不出話來。
月兒這才看到小巧慘白著臉,看起來快昏了,她踩著那摔落在地面的蚯蚓,身上的蚯蚓她是連碰也不敢碰。
「你別踩!我幫你拿下來。」月兒上前阻止她亂跳,順便幫她把身上的蚯蚓取掉。
「頭……頭上。」小巧將頭低下,害怕的說。
「你不要害怕嘛!它們又不會咬人,拿掉就好了。」月兒的舉動讓所有人屏住氣息,他們不知道翔鷹山莊除了秦大小姐之外,居然也有姑娘敢碰這玩意兒。
「好了,你快去清洗吧。」月兒拍掉手上的泥,笑著說。
「一定是你!我才說了你幾句,你就懷恨在心,故意整我。」小巧一看四周圍了這麼多人看她笑話,一時老羞成怒,也不管秦皓月在場,奮力的推了月兒—把。
「不是啊!」她想解釋,但整個人不穩,往後一仰。
「你只是個丫鬟,不覺得過分了嗎?」秦皓月一把抱住月兒,面露凶光,正欲出手折斷小巧的手臂,封平連忙上前,反手抓住小巧的手怒吼道。
秦皓月明白封平的用意,小巧目前留在這裡有用處,他強壓住怒氣,手臂不禁將月兒攬得更緊。
「封平,你快放開小巧!」馬琳琳急急地叫道。明知道是小巧出言不遜,不過那麼多人針對她們主僕二人,她心有不甘。
「哼!」封平不屑的甩開小巧的手,如果不是怕莊主殺了她,他才不必犧牲色相抓那有著蛇蠍心腸女人的手。
「你們別怪小巧,也許真是有人惡作劇,否則這東西怎麼會平白無故掉在人身上?」馬琳琳懷疑的看著月兒,上下打量著她,畢竟敢碰這東西的姑娘家不多。
月兒一臉無辜的開口:「你懷疑我也沒用,真的不是我。」秦皓月氣極了想開口,月兒忽然仰起頭繼續說道:「這麼高的屋簷我爬不上去,所以你不該懷疑我的。而且就算是有人故意這麼做,那一定是你得罪了人,否則我想不會有人那麼無聊,去挖這些東西丟在你身上的。更何況挖這種東西很費時間。」她的一席話說得馬琳琳的瞼一陣青一陣白。
秦皓月則是忍俊不住,嘴角愈揚愈高,他的小女人了得。他心想。眾人也是憋著笑。未來的莊主夫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想到也如此了得,這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咳!」常福畢竟是上了年紀,他輕咳一聲緩緩開口:「馬小姐,還是先讓小巧去梳洗一下吧!」
馬琳琳委屈的看著秦皓月,但又能如何?他臉上的表情明顯的是幫著月兒的。她別過臉,「小巧,走吧!」
小巧紅著眼眶,什麼時候她受過這種屈辱!我會討回來的。她暗自發誓。
待兩人離去,秦皓月朝花叢沉聲喝道:「出來!」
月兒不解的盯著他,只有封平與常福知道那兩個罪魁禍首正躲在花叢中。
「莊主。」木寶垂著頭挺著一個肚子走出來。
「大哥!」秦小靜跟隨在後面,笑咪咪的臉上毫無愧色。
「小靜,這是怎麼一回事?」秦皓月挑了挑兩道濃眉,明知故問。
「我怎麼知道?石頭不小心彈到樑上,那東西就落下來了。」秦小靜把玩著彈弓,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還狡辯!」他低喝了一聲,語氣中沒有責備的成分。
秦小靜委屈的睇著他,「那你想要罰什麼嘛?」
「小靜,你為何要這麼做?」月兒上前牽起她髒兮兮的小手。
「我討厭她,她欺負你。」小靜扁著嘴。
「原來是為了我,那我陪你一起受罰好了。」看她那可愛的模樣,臉上還沾了—些泥,月兒怎麼也捨不得她受罰。
秦皓月聞言瞇起眼,低柔的輕喝:「月兒!」
「小靜是為了我,要罰我當然也要算在內。」
「莊主,其實小姐也是情有可原,你罰木寶—人好了,那包東西是木寶放上去的。」木寶認命的開口。
「平時叫你們練武,可不是要你們飛上屋簷去玩的。」常福趕緊出聲,不太像罵人的叨念著。
「等我想好罰什麼,再告訴你們。」秦皓月瞄了這幾人一眼,一副「算你們有理」的表情,然後負著手離去。
「嘿!月姊姊,有你真好。」秦小靜親暱的挽住月兒的手臂。
「我?」月兒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如此高興,又不是不用受罰。
秦小靜笑咪咪的點頭,她當然高興,因為她知道秦皓月永遠都不可能會去想什麼撈什子處罰的。
* * *
「小姐,我不甘心。」小巧的聲音因憤怒而顯得異常尖銳。
馬琳琳輕歎一口氣,「秦大哥怎麼可以如此,嗚……」她再也忍不住的啜泣起來。想起剛才所有人全都向著月兒,她怎能不難過?好歹前後也來了五年,她自詡一向不難親近,可是山莊裡的人都像避什麼怪物一樣的嫌棄她,這教地如何能不難過?
「小姐,你別傷心。」小巧不耐煩的口吻裡透著輕蔑。只會哭,一點用也沒有。她心裡嫌惡的想。
「小巧,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我真的那麼惹人嫌嗎?」馬琳琳可憐兮兮的看著小巧。
「小姐,這全都該怪那臭丫頭,要不是她,我們也不會像現在這般不堪。」小巧一提到月兒,一張可愛的娃娃瞼便有些扭曲。
「我想回聚義莊,待在這裹也沒什麼意思。」馬琳琳萬念俱灰的說。
「小姐,當初你不就是因為喜歡上秦莊主,才央求老爺讓你每年夏天住在翔鷹山莊的嗎?這些年來秦莊主好不容易才注意到你,難道你現在就要放棄?」小巧極力勸阻,想打消馬琳琳的念頭。
「可是那叫月兒的姑娘早佔據他所有的心。」馬琳琳道出事實,她不願再欺騙自己的心。
「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更該留下來,否則這些年的努力都白費了。」小巧拿起手絹替她拭淚。
想到這些年來她對秦皓月噓寒問暖,雖然他總是淡淡的沒有什麼反應,不過她並不灰心,因為她知道,他的心一直繫在一個女孩身上,只是人都失蹤那麼多年,不管怎麼說,她總在他身旁,相信有—天她能打動他,但是現在……低頭啜泣著。
小巧憐憫的瞥了她一眼。
「小姐,我會幫你的,你別再哭了。少爺這幾天就會來了,你安心的住下,那丫頭不會待在這兒太久的。」小巧眼裡閃過一絲光芒,隨即保證的說。
「真的?你怎麼會知道?」馬琳琳停止掉淚,驚訝地瞅著地。
「反正到時小姐你別又心軟,壞了事就好。」小巧皺起眉頭,如果讓馬琳琳知道她來翔鷹山莊是為了盜取一些機密文件,只怕以她軟弱的個性又要大驚小怪,到時露出破綻就不好了。
「不會的,我只想要秦大哥能夠在我身邊,至於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過問的。」馬琳琳再也不願意只是等待而沒有行動。
「那就好!」小巧那如玉女般純真可愛的臉漾出一抹蛇蠍般的笑容。
這令馬琳琳有些心驚,這是那個純真的小巧嗎?她暗忖。
小巧自十五歲時就跟著她,頭幾年她清楚的知道小巧是個純真善良的女孩。可是,慢慢的她就變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現在的小巧實在令她感到害怕。她不禁擔憂的看著小巧,隱約中似乎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希望只是我自己多心。她在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