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一個黑影悄悄的躍至二樓的書齋。在確定無人之後,他悄悄的打開房門,一轉眼,人已閃進房中,一點也沒有發現有兩雙冷芒正在暗處注視著他。
就著一點月光,黑衣人東翻西找的。不一會兒,見他喜形於色,悄悄地退出書房帶上門,手上拿著一本帳冊,縱身一躍,消失在黑夜中。
「總算逮到他了。」暗夜中傳來冷冽的聲音。
兩個偉岸的身影閃了出來,秦皓月的臉上有著一抹殘酷的笑意。
藍雲天則漾著一抹淡笑。今天他就是特地趕回來確定自己的消息無誤——聚義莊想擊垮翔鷹山莊,再併入自己的名下。
今日果然讓他們等到這個一直埋伏在翔鷹山莊的奸細,連日來走漏的消息也可確知是此奸細洩漏出去的。
秦皓月仰頭望著滿天星辰,「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與月兒見面?」他干靜的問。
上回月兒生病,他緊急召回藍雲天,就在探視月兒過後他便離去,一直到今天才又露面。
「知道她平安就好,現在也還不是見她的時候。」藍雲天蹙起眉,神情有些難過。
「月兒一直在問,她想見你。」秦皓月希望他面對現實。
藍雲天面帶神傷地看向黑夜。
「此刻見了她,我該說些什麼?告訴她雙親因思念她過度而雙雙病逝?我說不出口,也無法面對她那陌生的眼神。」他雙眼迷濛,痛苦的神情不似平日般瀟灑。
秦皓月點了點頭,「我懂了。」他瞭然於心,因為就連月兒追問這件事時,他也一直無法回答她。現在的她什麼都不知道,或許什麼都不說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在經過這些年之後,如何能想到她會再度出現,還出落得亭亭玉立?早在幾年前,我就認定她死了。」藍雲天露出一抹苦笑,因為這是當年所有人所能想到唯一淡忘她的方法。
秦皓月沒有答話,再度仰望天際。是的,曾經有幾次他也認定她死了,是什麼力量支撐他等到現在,他並不明白,但如果沒有那股冀盼的力量,這一切將會是什麼結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也許是你的癡心感動了上天,月兒才會又重回你懷中。」藍雲天也將目光移向天邊,幽幽的說著,眼神流露著一抹溫柔。
「有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 ,這世上的多情種大概也不止我一個,但能有我這般幸運的就不知有幾人了。」秦皓月有所感觸的遙望那高掛在星斗群中的月牙兒。
爹、娘,月兒回來了,她會幸福的,皓月一定會好好疼惜她、愛她。藍雲天默默向在天上的雙親傾訴。
月色下兩條人影曳得好長。
驀的,藍雲天露出危險的神情問:「當年的事知道是誰幹的?」
「月兒她什麼都不知道,不過……」秦皓月欲言又止。
「怎麼了?」
「月兒所形容的谷底,我懷疑是魔谷,她形容的那些人也正如富海所說的。」秦皓月神色凝重。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魔谷的存在,比我們所猜的都早。」藍雲天臉上沒有了以往的輕鬆自若。
「你還記得月兒失蹤的頭幾年,不少門派也相繼傳出有小女孩失蹤,年紀都與月兒相當?」秦皓月提醒道。
「月兒還說了些什麼?」
「她說常仁告訴她,如果她不是長得像藍世伯,她可能會和那十個殺手一樣,成為活死人。」秦皓月說到這件事,臉上有著明顯的氣憤。
「活死人!」藍雲天驚喊出聲,眉頭深鎖。
秦皓月將所知的一切仔細的敘述一遍。
皎潔的月色下兩人沉默了許久後,藍雲天才緩緩開口:「會是誰?我爹當年以『聖劍』的稱號闖蕩江湖,不過我不記得他與誰結過仇。」他再度陷入沉思之中。
「我已通知各分堂,發出鷹令,務必要盡快請爹娘趕迴翔鷹山莊,他們可能會有所知。」
「嗯。」藍雲天頷首,雙手在胸前交握,想了一下又說:「現在最要緊的是,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月兒是來自魔谷,否則只怕她會有麻煩。」
「我也想到了這一層,所以我要月兒不准對任何人提起她曾在谷底生活的事。」秦皓月瞼上掩不住一抹關心之情。
「我現在先回鐵騎堂去部署一下,馬如風一定會有所行動。」藍雲天嘴角輕蔑的撇了撇。
「馬如風大概料不到,我們會這麼快就識破他的詭計。」秦皓月冷冷一笑。
「月兒就交給你了。」藍雲天拍拍他的肩。
秦皓月破天荒的回報他一個愉悅的笑容。
「你居然會笑了,難怪今晚月色特別明亮。」夜色將他的背影吞沒,獨留這句話在晚風中迴盪。
* * *
原本只是想靜靜的看著她的睡顏一會兒,直到一線曙光透過紙窗投射在她臉上,秦皓月才發現他竟然看了她一夜。
月兒輕蹙眉頭、不安穩的睡顏,是他不忍離去的原因。輕輕握住她的柔荑,她像攀到救命的浮木一樣,怎麼也不肯鬆手,就這樣他才一直不忍放開她的手離去。
破曉的天空灑下一室的光亮,秦皓月輕輕替她蓋好被子,正欲悄悄離去時,床上的人兒動了。
「糟了,我睡晚了!」月兒從被褥中彈坐了起來,慌慌張張的叫著,連站在一旁的秦皓月她都沒有發現。
「月兒。」他溫柔的低喚。
一觸及他溫柔心疼的眼神,月兒才記起自己身在何處,一陣心安讓她緊繃的身軀放鬆了下來。「我老是忘記自己不在谷底,天一亮便害怕的醒了過來。」她有點靦腆。
「沒有關係,慢慢你就會習慣了,在這裡你什麼都不用做,有事交代下去就成了,我不要你再吃—點苦了。」秦皓月心疼的將她摟進懷中。
「不用再做任何事,是真的嗎?」她睜大眼。
「傻瓜!常仁沒有告訴你,你是翔鷹山莊的莊主夫人、我既定的妻?」他柔柔的聲音聽起來悅耳極了。
「啊!」月兒仰起小臉傻傻的盯著他英俊的笑臉。
看到她嬌憨的模樣,秦皓月忍不住輕啄她微張的紅唇。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令月兒愣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復正常,因為她並不討厭這種親密的動作。這—切對她來說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一點也不會讓她覺得奇怪。
「那夫人要做什麼?」他的胸膛好舒服,被人抱的感覺真好,她撒嬌的將頭埋進他偉岸的胸前。
「夫人什麼都不用做。」秦皓月低頭輕嗅著她的髮香。
「那……我能不能夠再睡一會兒?」她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
「當然可以,你想睡多久都行。」他寵溺的揉著她的發。
秦皓月低頭一看,懷中的人兒已甜甜的睡熟了。
扶她躺好,在她額上留下溫柔的一吻,秦皓月才戀戀不捨的離去。
* * *
「天啊!你真美!」不知何時佇立在門外的秦小靜對月兒的容貌詫異不已。
「小靜!是你啊!」月兒正與她那一頭長髮糾纏不休,看到秦小靜,她有點羞赧的停下動作。
「我來幫你吧。」秦小靜看出她的難處,走上前接過她手上的木梳,輕巧的梳了起來。
「我從來沒有梳過頭,所以……」自從月兒來到外面的世界,看到每個女人都把自己的長髮梳理得很美,她好羨慕。所以在秦小靜面前她有點自慚形穢。
「沒有關係,不會可以學嘛!我本來也不會,每次都是娘幫我梳的,可是自從娘和爹出莊之後,我就自己學著梳了。」秦小靜邊說邊替她梳了一個簡單的髻,又把披散下來的長髮梳整齊,她左瞧右瞧,總感覺缺少什麼。
她眼睛一亮,自頭髮上拿下一個珍珠做成的髮飾,「這是我最喜歡的髮飾,送你。」邊說邊將它插在月兒的發上。「照鏡子看看。」她笑指著前方的一面銅鏡。
「這叫鏡子?」月兒高興的摸著銅鏡。她一直不知道這個會把人照出來的東西叫什麼,又不敢問。秦小靜這一說,她顯得很興奮,以往她只能在水裡見到自己的影像。
「對啊!你不知道?」秦小靜毫無心機的問。
「我住的地方沒有這個東西。」她慌張的解釋,以掩飾自己的羞愧。
「哦!這樣啊,沒有就沒有嘛!」秦小靜不以為意的拍著她的肩,臉上漾起天真爛漫的笑容。
就是這種不會把她看成特別的、或是同情她的舉動,令月兒與秦小靜在一起時感到特別安心自在。
「月姊姊?」秦小靜可愛的臉蛋忽然湊近她。
先前以為她是個男孩,秦小靜多少還保持一點距離,現在知道她是姑娘家,自然大方的親近她。
月兒沒有回答,只是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這是她嗎?她不敢相信的怔住,直到秦小靜更加挨近她,她才靦腆的回過神來。
只見秦小靜神秘兮兮的說:「我告訴你哦!大哥等一會兒要帶你去月牙居哦!」
「月牙居?」月兒聽得一臉迷糊。
「嗯!你不曉得,那可是個禁地-!莊裡的人沒有人能去喲!」她說得一臉神氣,好似月牙居是個很不得了的地方。
「既然是禁地,那為什麼又要去?」月兒好奇的看著她逗人的模樣。
「這就是我高興的地方啊!」
月兒更是不懂了,這與她高不高興又扯上什麼關係?
看到她的表情,秦小靜笑得可得意了,「大哥要讓你住進月牙居,我跟你是好朋友,你一定很希望我每天去陪你,對不對?」秦小靜諂媚的盯著月兒,還不時露出可愛的笑容。
「你每天來陪我,我當然高興啊!不過為什麼一定要在月牙居呢?」月兒似乎聽出一點端倪,秦小靜好像很喜歡月牙居。
秦小靜一聽,笑得更甜了,「哎喲!不說你不懂,這山莊裡的人啊,除了雲天哥哥、福伯、我爹娘之外,沒有人進去過月牙居。所以如果我能去月牙居,那山莊裡的人一定會非常崇拜我。」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月牙居這個神秘的地方早已被傳成是一個美麗的仙境,所以人人都想—窺究竟。秦小靜衝著與月兒相處得好,得意的告知眾人秦皓月一定會讓她去月牙居的。但莊裡誰人不知秦小靜是個破壞兼搗蛋大王,莊主哪有可能冒著月牙居被破壞的危險讓她去。秦小靜不服氣的與眾人打賭,若是能自由進出月牙居,每個人都要為她做一件事;如果不能,她保證半年內不惹一點是非。
這個賭約倒是可行,反正兩方都不吃虧。賭約既成,秦小靜當然得先來巴結正主兒,而這什事絕不能讓秦皓月知道,否則恐怕連月牙居的邊都沒碰上,就被踢到一邊去了。於是她只好編個小小的謊言,反正與事實也差不了多少嘛。
「原來是這樣啊!」月兒像是有一點懂了。
「啊!對了,你總不能一直穿大哥的衣服。我有幾件大一點的衣服先讓你換上,過兩天就會有人把你的衣服送來了,我去拿,等我!」小靜興高采烈的衝出房門。
月兒只能怔怔的看著她跑走,再瞧瞧自己身上過大的衣服。她站起身立於銅鏡前,而鏡中所呈現的她正調皮的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故作生氣樣。再甩甩衣袖,撩起過長的衣擺,她覺得好玩極了。又加上衣服的質料柔軟,穿在身上舒服極了,她好玩的轉著圈圈,過長的下擺與衣袖隨著她的舞動而翩翩飛舞。
不知何時立在門邊的人正靜靜的看著這美麗的書面,眼底流露出深情的溫柔。
「哎喲!」轉暈的月兒想停下來休息,一個不留神踩到下擺,眼看快要與地面「相親相愛」了。
「你這樣轉頭都暈了。」秦皓月及時伸手攬住她的腰。
月兒倒掛在他的手臂上,那舒服極了的聲音讓她興奮的轉頭盯著秦皓月。
秦皓月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坐好。「你真美。」他掬起她一綹髮絲撥弄著。「小靜呢?她不是應該在這兒嗎?」他深幽的眼底有著深情。
「她去拿衣服讓我換上。」月兒有點害羞的垂下頭,他的目光總是讓她感到全身發燙,使她不太敢一直盯著他看。
「你應該十八歲了吧?你太瘦小了。」秦皓月愛憐的湊近她,用手掌輕撫她粉嫩的臉頰。
「天啊!」驚訝與錯愕是秦小靜唯一的反應,那個她認為從來都吝於施捨感情的大哥,此刻居然會有這樣的表情。
「小靜!」月兒看見了站在門外的秦小靜。
秦皓月轉身笑看著門邊那個呆若木雞的傻丫頭,他怎麼會不懂她在想什麼?他有點好笑的走到她身邊輕敲她的頭。「快進去,不是要讓月兒換衣裳嗎?」
「啊!哦!」秦小靜真是傻了眼,才幾天的時間秦皓月簡直像變了個人,也許這才是他的真性情。進去時,秦小靜仍不時偷瞄他幾眼,以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月姊姊,我愈來愈喜歡你了,你好像會施魔法一樣,大哥整個人都變了。」她關上門蹦蹦跳跳地來到月兒的面前,牽起月兒的手高興的說著。
「變魔法?」月兒瞪大眼,又是一句地沒聽過的話。
「對啊!你好像從月亮來的仙子。」秦小靜邊說邊替月兒換衣裳。
院落中飄散著沁人心脾的花草香,一滴露珠自花瓣中滴下,受到初陽的照射而閃閃發亮,隨後滾落草地上消失無蹤。多少年了,秦皓月不曾細細的注意週遭的事物,如今活著的感覺又回來了,聽著房裡傳出的嬉笑聲,他的心在這一刻得到真正的撫慰。
* * *
「小姐!小姐!有人住進月牙居了。」一個如玉女般可愛的丫鬟一路嚷著衝進天香園。
「月牙居?你是不是弄錯了?我記得那是個禁地,秦大哥從來不准任何人接近那裹半步的。」嬌柔的聲音自涼亭傳了出來,一道美麗窈窕的身影緩緩起身。只見她嬌中帶媚,一身紅色的衣裳將她整個人襯托得宛如一朵嬌貴的牡丹,艷麗無比。她為了剛聽到的消息輕蹙著眉頭。「小巧,你確定沒有聽錯?」馬琳琳不禁又問了一遍。
「不會錯的,今天一早這個消息就傳遍了翔鷹山莊,原來莊主找到了他失蹤多年的未婚妻藍月兒,今天她便要住進月牙居了。」小巧那張可愛的臉蛋此時著急萬分。
「未婚妻!」馬琳琳全身輕顫了一下,「怎麼會?」她不能置信的看向小巧。
「小姐,我看哪,我們最好去瞧瞧,只怕秦莊主被人騙了,我們好去當面拆穿啊!」小巧的娃娃臉上有著—抹不該有的壞笑。她個子嬌小,一張娃娃臉漾著笑容,任誰也無法想像她竟是來做奸細的。「小姐,去看看吧,否則每年夏天來這裡養病只為了親近秦莊主,眼看秦莊主就快成為你的人了,你難道就這麼放棄,讓那來路不明的女子捷足先登?」小巧神情嚴肅地慫恿著猶豫不決的馬琳琳。
「可是……」
「小姐,難道你還怕自己比不過那女子?以你的姿色在江南可是無人可比,又加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天下沒有一個男子會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小巧眉飛色舞的說著,彷彿說的是自己—般。
「可是偏偏秦大哥對我不屑一顧。」馬琳琳哪會不想去,只是怕去了徒增秦皓月對她的厭惡。
「小姐,如果那位姑娘真是假的,我們藉此拆穿她,你說秦莊主會不會對你另眼相看呢?」小巧露出最天真可愛的笑容來說動優柔寡斷的馬琳琳。
「好吧!」馬琳琳終於首肯,步出涼亭朝月牙居行去。
小巧總算鬆了一口氣,當初老爺要她跟著小姐來翔鷹山莊,一方面是為了瞭解翔鷹山莊的所有營運狀況,一方面即是為了促成小姐與秦皓月的婚事。可是五年了,一點進展也沒有,近來馬如風催促得緊,現在又突然冒出一個藍月兒,她如果再不逼迫馬琳琳行動,只怕一切都晚了。這一次想盡辦法也要讓秦皓月迎娶馬琳琳,她當下打定主意,快步跟了上去。
* * *
「哇!好美!」一棵棵的桃花樹開滿粉紅的桃花,一走進去彷彿置身在夢幻的花海中,月兒忍不住驚呼。在這片桃花林中,她美得就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路上秦皓月說了不少有關她的事情,月兒怎麼也不肯相信自己竟然是在這裡出生的。當年她的母親白羽裳到翔鷹山莊作客,一人月牙居,走進這片桃花林,肚子便開始痛了起來,連回房的時間都沒有,便在這桃花林產下了她,又因為她右手腕上的新月胎記,當下秦皓月便將這座月牙居送給了她,月兒的名字也因此而來,當然秦皓月也就在這時成了她未來的夫君。
月兒聽得一愣一愣的,一雙美眸睜得大大的。一進月牙居,秦皓月先前的話全讓她當成傻話了,她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是在這麼美的地方出生的。
她憨傻的搖頭,一副不相信的模樣,秦皓月搖頭笑了。
這下子傻眼的人換成了秦小靜,「大哥笑了,天啊!大哥真的在笑。」她像發現寶一樣,拉著月兒猛指秦皓月。
月兒不明白秦皓月笑她為什麼這麼興奮,有什麼不對嗎?她一臉茫然,再度逗笑了秦皓月,爽朗的笑聲充滿了月牙居。
月兒怎麼會懂,她認識的秦皓月會笑是理所當然的,不過,對整個翔鷹山莊的人而言,十三年來他宛如一座冰山,身上散發出來的懾人氣息還真的讓人不敢與他說上幾句話,所以秦小靜的大驚小怪就實在不算奇怪了。
「因為有你,失去的心靈又找回來了。」秦皓月深情的撫著月兒染上紅暈的臉蛋。
而一旁還有一個人臉漲得更紅,秦小靜從來沒想過秦皓月居然會無視於她的存在,而與月兒情話綿綿。
馬琳琳來到月牙居,看見的是秦皓月正摘取一枝桃花送到月兒面前,那溫柔的雙眸與平時判若兩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以及剛才的笑聲,她真要以為自己看錯、聽錯了。
「這給小靜。」月兒將秦皓月摘給她的桃花轉送給秦小靜。
「真的?謝謝!」秦小靜接過桃花,興奮的放在鼻子前嗅著。「我就說這月牙居怎麼不准人進來,原來是大哥藏私。」秦小靜賊賊的瞟向秦皓月,一臉責怪他有好東西也不與人分享的表情。
秦皓月笑了笑,不理會她的抗議。月牙居是他一手設計,連桃樹都是他親手栽種的,他愛極了這個地方。月兒出生那一年,他便毫不猶豫的送給了她,自她失蹤後,這裡成了他唯一僅有的,他不准任何人靠近,所有灑掃工作他都不假他人之手,只因這裡的一切都留有月兒的影子。
「月姊姊,改日我要把我的夜靜居種滿竹子。」秦小靜語出驚人的把陷入回憶的秦皓月喚回來。
他與月兒互看了一眼。「種竹子?」眉頭蹙了一下,秦皓月與月兒不約而同的又看向她。
「嘿嘿!」秦小靜神秘的笑著,她才不會笨得告訴秦皓月她種竹林是為了方便做機關,以他的個性一定不准。
「誰?」秦皓月察覺有人靠近,一道冷芒射向來人。
「秦……秦大哥!」馬琳琳迎上他駭人的目光,神情雖有點畏縮,但仍勉強擠出笑容。
「秦莊主,秦小姐。」比起來,小巧就穩重得多,她微微欠身。
「你們有事情?」秦皓月微蹙眉頭,心中雖不悅,但仍禮貌的點點頭。
「我們是聽說一向是禁地的月牙居今天起有人住進來,一時好奇才偕同小姐來看看。」小巧臉上掛著笑,眼神卻不懷好意的打量著月兒。
「有什麼好看的,你們住的天香園也不比這兒差啊!」秦小靜一見小巧盯著月兒看的眼神就討厭。
打從五年前起,每年春末夏初馬琳琳總是會來翔鷹山莊住上一段不算短的日子。秦小靜原以為多個人可以多個玩伴,誰知這些所謂的名門淑女、大家閨秀根本就不屑她這個整天玩得一身泥的髒丫頭,也不知她當時得了什麼失心瘋,竟答應讓馬琳琳住進山莊。更糟的是,馬琳琳的大哥馬玉瑋競想娶她,這令她為了自己的失策悔恨不已。
當時若不是怕秦小靜—個人寂寞,而且山莊中又都是男丁,秦皓月說什麼也不會讓一個外人住進山莊,後來發現小靜太過活潑,馬琳琳根本與她玩不起來,但已經親口應允又不好推辭,也就一直任她們每年來小住。但秦皓月卻怎麼也料不到會引狼入室,不過這樣也好,否則到現在他都還不曉得是誰在算計翔鷹山莊。
「小靜!」秦皓月輕聲斥責,但口氣中沒有太多責備。
「哼!」秦小靜不理他,逕自別過頭去。
「想來這位是月牙居的新主人吧!秦大哥,你何不介紹一下?」馬琳琳不想氣氛弄僵,連忙開門。
秦皓月心中泛起陣陣不悅,但也只是沉著臉輕描淡寫地說:「馬小姐,你的身體一向不好,還是快點回房去歇著吧!」話中語氣顯出他非常不願任何人打探月兒的一切。
「秦莊主,我們只是特地來看看這位小姐,你也替我們家小姐引薦引薦,免得大家日後碰面尷尬。」小巧一臉笑容的替馬琳琳解圍,但心裡早把秦皓月罵翻天了。
「不用了,以後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准踏進月牙居一步。」秦皓月冷然的目光掃向小巧。
「這……」馬琳琳一時啞口無言,她不懂秦皓月態度為什麼如此強硬,連一點笑容都捨不得施捨給她。
「那我呢?」秦小靜一想這怎麼成,如果連她都不能來,那還有什麼好玩的。
「皓月,你讓小靜來陪我啊!」月兒也擔心秦皓月當真不准任何人來,她輕扯他的衣袖。
「只要你不嫌小靜煩,她倒是可以來。」秦皓月輕拍月兒扯著他衣袖的小手,冷漠的神情在此時現出一絲溫柔。
「不會!不會!」月兒連忙揮手。
「我才不煩呢!」秦小靜不滿的咕噥著,不過心中倒是存著幾分竊喜,這樣一來她就贏定了。
「既然大家都是姑娘家,那我也來陪月兒姑娘,不知秦大哥答應否?」馬琳琳心想這下你應該不會再拒絕了吧!
秦皓月嫌惡的睇她一眼,冷冷的說:「有小靜陪她就夠了,更何況你是來養病的,怎能要你陪我的未婚妻?」他把話挑得如此明,只是希望她們別再對他糾纏不清。
馬琳琳美麗的臉幾乎掛不住了,她臉色微變,本想轉身離去,無奈小巧輕輕的扯住她。
「秦莊主,我們家小姐是好意,你不該這麼對她的。」小巧泫然欲泣,替自家主人抱不乎。
「哎喲!你們好累人哦!月姊姊,我們進屋裡去看看,別理她們了。」這麼爛的演技秦小靜實在看不下去,她不耐煩的揮揮手,拉著月兒便往林中的一座木屋走去。
小巧被秦小靜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臉尷尬,只見她仍笑臉虛應著,眼底卻閃過一抹怨毒的眸光。
雖然只是一瞬間,秦皓月卻清楚的看到小巧那一閃而過的陰狠神色,怎麼也料不到那樣一張可愛的面孔競包藏禍心。他突然盯著小巧的眸子轉為森寒冷冽,那意味著別傷害月兒,否則他不會饒過她的。
小巧一接觸到秦皓月的目光,不禁打了個冷顫,她心虛的別過臉,小聲說道:「小姐,我看你臉色很差,我們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馬琳琳臉色蒼白的垂下頭,身子忍不住輕顫起來。「嗯!」她咬住下唇,避免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哭,離去時她仍忍不住回首瞥了一眼那令她心痛難當的男子。
* * *
慢慢推開門,月兒黑白分明的雙眸出現一抹奇異的光彩,她走上前輕撫入眼所及的東西。一套雕工精細的木桌木椅,正前方靠窗的小几上有一大束桃花插在瓶中,往左邊看去,一道竹簾遮住一個入口。竹簾被風吹得前後擺盪,風?月兒回頭,不知何時進來的秦皓月正將窗子逐扇的打開來,暖暖的風伴著桃花的香氣,她緩緩閉上眼享受這份舒適與安詳。
「哇!好雅致,我要去裡面看看。」將頭伸到每扇窗外瀏覽一番的秦小靜,興奮的掀起竹簾衝進內房。
月兒瞧見竹簾上竟有一幅畫,她欣喜地奔上前立在竹簾前面,那是一片桃花林,上頭有一個穿著月牙白儒衫的男子,一手撐著油紙傘,桃花片片紛飛,落在傘上,也落在他舉起的另一隻手上。
「好美!」月兒雙手摀住嘴。
「這一道竹簾是我特地請人做的,每年桃花凋謝的時節,我總會一個人來到月牙居想你。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看著片片飛舞的桃花,我總盼桃樹有情,能將我的思念傳達給你,不知你收到否?」秦皓月自身後環住她,低首在她耳畔輕輕柔柔的訴說。
「我……對不起!」千言萬語她只能這麼說,因為她的記憶中沒有他,此刻她才發覺無法忍受自己的失憶,為什麼會忘記他?她又怎敢擁有這麼癡心的愛?她雙手捂著臉,淚自她的指縫間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