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雲嘯月終於得到醫生的許可確定可以出院了,只不過,每個星期他還是必須回醫院檢查一次,掌握他腦中血塊消褪的情形。
童淚兒駕駛著向朋友借來的車子,載雲嘯月回到自己位於卡斯迪亞拿大道上的住處,車子行進了一段時間後,在一棟黃磚色的建築物前停了下來。
「你在這等我一下。」童淚兒讓雲嘯月先在院子前下車,然後把車子開進車庫裡面停好。
他站在門前那片嫩綠色的草皮上,靜靜打量著眼前這棟兩層樓的建築物,從它乾淨新穎的外觀,他猜測它可能才剛興建完成沒多久。
童淚兒一走出車庫,就看到他仰著頭不知在看什麼,沐浴在陽光下的他看起來英俊無比,整個人散發出迷人的魅力。
真是沒想到,他還長得滿英俊的。忽地,一陣風朝她吹來,童淚兒用力的甩甩頭,刻意忽略心底的悸動,腳步堅定的走向他。
而一走近他身邊,她才發現他居然高得嚇人。
之前他大都躺在床上,所以她並不覺得他有多高,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身高一六七的她居然還不到他的肩膀。
「怎麼樣?這地方還可以吧!」
收回打量房子外觀的目光,雲嘯月低下頭看她,不發一語。
真是奇怪的傢伙!
「外面太陽大,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好了。」童淚兒走上門前的階梯,從包包中拿出大門的鑰匙插進鑰匙孔裡,打開那扇厚重的桃紅木大門。
「你先在客廳坐一下,我去找看看有沒有適合你住的房間。」
她迅速巡視過一樓的房間,發現裡面都堆滿了東西後,立刻又往二樓走去。
「怎麼會這樣?二樓的客房也不能睡。」看過二樓唯一的一間客房後,童淚兒悲慘的發現裡面同樣堆滿了東西,不禁有些懊惱。
她手支肘著頭,站在樓梯口思索半天後,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
她轉身對著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雲嘯月道:「看樣子,你只好暫時先住在我房間裡了。」至於她,只好去父母的房間睡了。
唉!真沒想到,她那間從來沒有男人踏進的房間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讓給了伊維薩,世事果真是難以預料。
「嗯。」
「等會你就先休息一下,然後我再帶你去買一些換洗的衣物和日常用品。」童淚兒一邊說一邊領著他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途中,她不忘提醒他,「伊維薩,我只是把房間借你睡而已,可沒准許你動我的東西,放在房裡的每樣東西你都不能隨便亂碰,知道嗎?」
對她的警告恍然未聞,雲嘯月手輕輕推開門,霎時充滿女性化、佈置得十分雅致的房間映入眼簾。
「喂,你這人怎麼那麼沒禮貌,這是我的家、我的房間耶,你要進去也不跟我說一聲,會不會太……」
「你借給我了,不是嗎?」他簡單幾個字便堵得她啞口無言,一張臉漲得紅通通的。
可惡的傢伙,也不想想他現在是在誰的地盤上,接下來可能還要吃她的、喝她的,卻還如此跟她說話,簡直是狂妄到極點了!
「如果你沒事的話,我想休息了。」沒發覺她已經氣得快爆炸了,雲嘯月動手解起襯衫上的扣子。
「喂,你想幹麼?」察覺到這詭異的舉動,童淚兒心中的怒氣迅速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慌和不安。
她猛地倒退兩步,背抵著門板,一臉警戒的看著他,那表情彷彿他下一秒鐘就要向她撲過來似的。
「休息。」
「你休息就休息,幹麼要脫衣服?」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害羞,她整張臉愈來愈紅,足以媲美關公。
「這應該不關你的事吧!」
「暴露狂。」沒想到他長得人模人樣的,居然是個暴露狂,真是人不可貌相。
相較於童淚兒激動的反應,雲嘯月只是回她一個「Sowhat」的眼神,並不打算加以解釋。
「總之,這是我的房間,我不准你脫衣服睡覺。」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床上可能躺著一個裸男,不知怎麼的,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你似乎忘了自己已經把房間借給我了。」他淡淡的提醒她曾說過的話。
「那是逼不得已的。總之,一切我說了算,不然,你現在就給我出去。」童淚兒手叉著腰,一手指著開著的房門。
然而對於童淚兒的警告,雲嘯月是轉過身背對著她,手仍繼續解著襯衫的扣子。
「很好,我……」童淚兒把他的沉默當成默許,她悄悄的鬆了口氣,重新抬頭看向他,打算一次將事情跟他說清楚,忽然眼角餘光發現他的扣子已經完全解開,敞開的衣襟露出了他黝黑健壯的胸膛,她倏地睜大眼倒抽了口冷氣。
「你你你,你在幹麼?」
「脫衣服。」
「脫衣服?」她以為她已經跟他說好了,難道不是嗎?
「嗯。」他不明白同樣的話她為什麼要再重複一遍。
「你……你無恥、不要臉。」童淚兒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碰上他,所有的伶牙俐齒就跑得不見蹤影,為此她既懊惱,又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見她一臉氣呼呼的,一副就快要抓狂的模樣,他忍不住輕歎了口氣,轉身看著她。
「我沒看過有人是穿著衣服洗澡的。」真搞不懂她怎麼那麼容易就生氣、彷彿就像是個易燃物,隨時都可能引燃。
「洗澡?」誰要洗澡?
見童淚兒還傻愣愣的站在那裡直盯著自己看,雲嘯月再度無奈的歎口氣,「也許你不介意繼續留下來觀賞,不過,很抱歉,我並沒開放到這個程度。」
老實說,她傻不隆咚的模樣還挺討人喜歡的,可惜,這種樣子也只是曇花一現,快得讓人來不及看清楚就消失不見了,理由是——她又生氣了
「留……下……觀……賞……」童淚兒愣愣的看著他,直到他脫下上衣,露出古銅色的肌膚,才猛地回過神來,而在她意識到他說了什麼後,她忍不住氣得渾身直打顫,幾乎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鬼才想看你咧!像你這種排骨身材,倒貼我,我還嫌摸起來不舒服咧,而且……」
正在氣頭上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只是一古腦兒的說個不停,忽地,她接觸到雲嘯月投來的眼神,童淚兒頓時覺得自己似乎被耍了。
憤怒之餘,她想也不想的轉身衝出房間,飛也似的往走廊的盡頭奔去,以免自己一氣之下,做出任何令人後悔的事。
她在心中暗暗發誓,如果她再跟這個討人厭的傢伙說話,她就……她就……她就跟他姓!
???
洗完澡後,童淚兒站在鏡子前仔細的看著自己的黑眼圈。
唉!睡眠不足果然是女人的天敵啊!
她一手輕撫著眼眶下那抹淡淡的黑影,忍不住有些哀怨的想。
屋外,潔白無瑕的月光緩緩的灑落在院子裡的草地上,從二樓的窗口望出去,她忽然發現院子中央靜靜的佇立著一抹高大的身影,她再仔細一看,赫然發現那個人居然是伊維薩,月光下的他,神色一片漠然,深邃的目光落在遙遠的另一方。
雖然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然而,童淚兒仍感覺到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沉重的憂鬱氣息。
其實,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就算先前兩人有什麼天大的仇,也在看見他孤寂的背影后,迅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她低頭沉吟了會兒,隨即走到衣櫃前拿出一件外套被在身上,然後轉身走出房間,來到外面的院子裡。
不遠處,雲嘯月正閉著雙眼,靜心的感受微風拂過髮梢時微妙的觸感,半晌,聽見身後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黑眸緩緩睜開,轉身看向來人。
童淚兒沒想到他會突然轉過頭來,剎那間,突然有些反應不過來,望著他淡漠的神情,她先是驚訝的張大著嘴,隨即尷尬的對他笑了笑,「嗯……我……我睡不著,所以出來走一走。」她胡亂扯了個理由,而後問,「你呢!也跟我一樣,睡不著嗎?」
老實說,她以為他會像在醫院那樣酷,理都不理她一下,因此並不期望聽到回答,沒想到他卻開口了。
「今晚的月色很美,不是嗎?」
「是很美。」雖然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但他總算是開口應聲了。童淚兒邁開腳步緩緩的走向他,以輕鬆的語氣問道:「伊維薩,你好像很喜歡月亮?」
聞言,雲嘯月只是低頭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將目光投向遠方的天空。
就在她以為他又變回先前的那只悶葫蘆時,忽然聽到他淡淡的接下去說:「無所謂喜不喜歡,只是一種感覺罷了。」雖然喪失了記憶,但他莫名的就是對「月」有種熟悉的感覺。
「什麼感覺?」童淚兒好奇的仰頭問道。
「我也不知道,只依稀覺得很久以前似乎也曾有過這樣的情景。」他這句幾近歎息的話語透露著一股淡淡的哀傷。
「該不會是你以前曾經和哪個人一起賞過月吧!」
「可能吧!」雲嘯月不是很在意的回道。
「嗯,說不定真的是這樣呢!而且,說不定那個人就是你的老婆哦!」童淚兒大膽的假設。
然而,他想也不想便搖搖頭,「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你可別忘了,你已經失去了記憶耶!簡單來說,就是個遺忘了過去的人,說不定你已經結了婚,只是你忘了而已。」而且不只如此,如果他早婚的話,說不定已經是好幾個小孩的父親了呢!
「我手上並沒有戴戒指。」
「戒指?」看了下他修長的手指上並沒有戴任何的飾品,她這才點點頭道:「好吧!就算你真的沒結過婚,那女朋友呢!這總可能有吧!」
「也許吧!」雲嘯月眼神忽地一黯,冷淡的語氣說明了他並不想繼續圍繞在這個話題上。
感覺到他的態度突然間變得冷淡,一時間,童淚兒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失望,先前的氣氛還十分融洽,怎麼一下子又變了?
說不出來心頭那股酸澀的感覺從何而來,她決定說些什麼來轉移注意力。「對了,伊維薩,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沒有。」簡潔有力的回答後,雲嘯月抬頭看了下天色,發現時間似乎不早了,於是決定回房休息,進屋前,他冷不防的開口說道,「時間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最好別在外面待太久。」
聽到這句幾近於關心的話語,童淚兒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哦!好。」眨著明亮的眼眸,她表情有些呆愣的回道。
沒想到這只悶葫蘆也懂得關心別人,真是不簡單啊!
驀然間,她覺得自己的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而且,正一點一滴的在她心中蔓延開來。
???
連續在醫院照顧雲嘯月一個多星期,童淚兒始終都無法舒舒服服的睡個好覺,好不容易終於回到溫暖的家,她當然是毫不客氣的補了個充足的睡眠。
因此回家的第一天,她幾乎睡到快中午,才心滿意足的從床上自然的醒來。
風輕輕的吹起垂掛在窗前的暗紅色布簾,陰暗的房間被夏日的陽光映照得明亮無比。
童淚兒伸了個懶腰,掀開被子走下床鋪,她一手拉開窗簾,倚著窗戶看著外面晴朗的天空,忽然間,她覺得自己好像重新又活了過來。
她用力的深呼吸幾口清新的空氣,然後才走進浴室刷牙洗瞼。
不知道伊維薩起來了沒有?用力擰乾手上的毛巾掛回原來的架子上,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她忍不住在心裡想。
回到床邊,她兩、三下很快的便脫掉身上的睡衣,換上適合外出的T恤和牛仔短褲,梳洗過後,她整個人看起來精神抖擻、容光煥發,全身散發出亮麗的光彩。
忽然間,樓下傳來一陣愉快的笑聲,童淚兒挑了挑眉,在心裡暗暗思忖,會是誰呢?
樓下客廳裡,妮娜正滔滔不絕的向雲嘯月說著自己和童淚兒之間發生過的一些事情,即使他始終沒有發表過任何的意見,天生少根筋的她依舊十分自得其樂,一點也不受他冷淡態度的影響。
童淚兒走下樓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冷一熱,完全兩極化的怪異景象。
「咦?小童,你醒了啊!」驀然發現到站在玄關處的童淚兒,妮娜一瞼驚喜的對著她喊道。
「嗯。」點點頭,童淚兒走進客廳,斜睨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雲嘯月,發現昨天晚上,隱藏在他眼底的那抹哀傷已經消失後,才回過頭繼續說道:「你今天學校不是有課嗎?怎麼沒去上。」
「我不想去。」
「為什麼不去?」童淚兒雙臂環胸在她對面的沙發坐下來,對於她的任性感到無奈又無力。
在她認為,妮娜這種三不五時就蹺課的人早就該被學校踢出去才對,省得浪費大家的時間和金錢。
「我來看你啊!」
「我有什麼好看的?」原本還覺得奇怪的童淚兒,忽然注意到妮娜眼睛不時飄向雲嘯月的方向,立刻恍然大悟,「我看小姐你是來看他的吧!我說嘛!什麼時候我變得那麼重要了,看我?哼!說得好聽。」
「你怎麼這麼說嘛!」突然被人說中心事,妮娜頓時覺得嬌羞萬分,臉紅心跳。
「不然要怎麼說。」說實話又不犯法,更何況,她這副春心蕩漾的花癡樣,誰看也知道她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騙都沒得騙。
「小童!」妮娜畢竟是女孩子,臉皮自然比較薄,怎麼禁得起童淚兒如此的「直言不諱」。
「我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你不用一直提醒我。」話一說出口,童淚兒立刻便記起了伊維薩失去記憶的事,於是,連忙丟給他一個抱歉的眼神,「我並沒有挖苦你的意思,你可別誤會。」
「我知道。」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並不久,但雲嘯月已經大概瞭解童淚兒的個性,知道她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那就好。」放鬆的吁了口氣,童淚兒可不想自己被人誤會成是個落井下石的小人,忽然,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對了,你吃過飯了沒?」
出院時,醫生說過他的身體需要好好的調養一番,因此,她得多注意他的三餐才行。
「沒有。」雲嘯月搖搖頭道。
「那你想吃什麼?我出去買。」冰箱已經空了,只好出去買現成的。
「我沒意見,你決定就好。」他淡漠的回答。
「OK,包在我身上。」思索了下該買些什麼後,童淚兒立刻起身準備出門買東西。
她走到門口時,妮娜忽然開口問道:「對了,小童,你今天要去店裡嗎?」
「當然要啊!」前陣子,為了留在醫院照顧這傢伙,她已經少賺了很多錢,從現在開始,當然得加倍拚命才行,「對哦!你沒說我還沒想到,伊維薩,你要不要跟我到店裡去?」
橫豎都是要吃東西,還不如到自己的店裡吃,省時又省錢呢!童淚兒在心裡打著如意算盤。
「我無所謂。」
「相信我,你一定不會後悔的。」雲嘯月的回答讓童淚兒滿意的直點頭,立刻走回來拍拍他的肩膀,儼然一副兩人是好哥兒們的模樣。
「那我呢!」妮娜見自己被人忽略了,忍不住出聲問道。
「你——」望著妮娜眼巴巴的目光,童淚兒忽地停頓了會兒,然後詭異一笑,「你說呢?」她可沒忘記是誰害她的車子變得滿目瘡痍,不成「車樣」的,要去?可以,等她氣消了再說。
「我……回家吃。」看著童淚兒令人害伯的眼神,妮娜馬上識相的改口道。
「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