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天龍鳳斗 第二章
    說起方家與儲家,那是洛陽城裡的兩大名家。  方家是經商世家,金山銀山堆得到處都是;儲家則是書香世家,家裡隨便挑一個小廝都能出口成章。    說來也巧,這兩大名家正好比鄰而居;兩家後院相連,來往十分方便。但由於商人與仕人向來不合,這兩家有時就會出那麼幾個彼此看不順眼的子孫;因此,感情好談不上,孽緣深倒是真的,  到了這一代,儲家生了兩位少爺。儲家大少儲少原長得五大三粗,是個性情敦厚的人物,不喜仕途,一直在洛陽城開私塾授課,幾年下來,「少原書院」聲名遠播。  儲家二少儲少漠容貌與兄長大相逕庭,秀氣得有如女子,但性情深沉乖僻,行事任意妄為,五年前一句話不說就離家出走,也不知去了哪裡,時至今日方才回家。  「二弟!」儲少原見到多年音訊全無的胞弟返家,興奮得很。他素來是愛弟之人,卻不想胞弟竟離家數年毫無消息,此刻見他回來,自然百般喜愛。  儲少漠瞧了兄長一眼,忍不住歎氣。「大哥,你都沒事好做嗎?我都說了,不用為我費心準備什麼。」瞅到大哥手上的上好絲緞,更是無力。「況且,我又不是女人……」    儲少原憨笑,將幾匹藍緞擱到桌上。  「大哥是想,你這些年在外想必受了不少委屈,奸不容易回家來,自然要好好補償一些……」  「大哥,你不用覺得我受了委屈,其實我一直過得很好。」儲少漠慎重聲明,「認真說起來,是我對不起你,爹娘都不在了,只剩下我們兄弟倆,可這些年我卻連個音訊都沒給你……」  「二弟!」儲少原感動地握住胞弟的手,語氣激動。「既然這樣,你以後就別出門了,你想做什麼,大哥都不攔你,好不好?」  「呃……」這個可就不好說了,他躲個三、五月是沒什麼啦,可要是不回「御門」,還不被老大扁死?  「不行嗎?」儲少原眼神充滿期待,差一點沒流出兩泡英雄淚。  儲少漠點頭,含蓄地表示:「大哥放心,以後我一定常常回家。」  「好,這就好!」儲少原感動極了,欣慰地攬著他的肩頭。「就知道你不會丟下大哥不管……」  「儲大哥!」說到這裡,忽然聽門外傳來叫喚,接著一個捕快快步跑來。「儲大哥,你說少漠回來了,是真的嗎?」  儲家兄弟回頭,見青年捕快幾步跨進門來。  還沒等儲少原開口,青年捕快已指著儲少漠大叫一聲,衝上前來。  「你真的是少漠?」  儲少漠看著眼前的青年,歎著氣點頭。「是我。薛皓,怎麼五年沒見,你還是這麼急驚風?」  眼前的青年正是他的童年玩伴薛皓。  薛家就住在儲家隔壁,薛皓與儲少漠、方無非二人年紀相當,自小玩在一起,與他們感情都是極好。不同於方無非的無法無天,相異於儲少漠的深沉難測,薛皓是個性情直爽的人;他的父親是衙門的捕頭,他長大後也進了衙門,算是子承父業,在洛陽城頗有公正廉義的名聲。  雖足五年未見,薛皓卻不覺得生分,呵呵笑著搭上他的肩。  「少漠,我沒變,你不也沒變嗎?還是一樣愛板著一張臉。」  「我這怎麼叫板著一張臉?」儲少漠搖著手中的折扇。「我只是不像你一樣,把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一根腸子通到底,」  「足啊,你一向狡猾,鬼主意多得很,我怎麼能跟你比。」薛皓大笑著揶揄。說到這裡,話題一轉。「對了,你見過無非了沒?她呀,已經是大姑娘了!」  慢慢搖著折扇,儲少漠秀氣的臉上掠過一抹難解的深意,微微點頭。  「瞧過她一眼,確實長大了,」不再是五年前個子小小的小丫頭,她已經長得亭亭玉立了。  「啊,對了!」聽他們提起,儲少原突然想起一事,很疑惑地望著儲少漠。「我說二弟,你什麼時候跟無非訂了親?我怎麼都不知道?」  「訂親!」薛皓跳起來,吃驚地望著儲少漠。「什麼訂親?」  儲少原一頭霧水。「我也不清楚,剛才方老太爺突然派人來把我叫過去,說是小時候曾讓少漠和無非訂了親,如今少漠回來,也該讓他們成親了。奇怪,爹娘都沒有跟我說過啊!」  廢話,當然沒說過,因為是他跟方老太爺訂下的!    儲少漠一本正經地道:「這件事爹娘跟我說過,不過當時是一時玩笑訂下的,可能爹娘忘了告訴你。」  「是嗎?」    兩個人都很困惑,但看看儲少漠一臉平靜,也就相信了。  消化了這個消息,儲少原很高興——家裡沒有妹妹,他向來也很喜歡方無非,讓二弟娶她進門,他自然舉雙手贊成。他撫掌笑道:「好,既然這樣,那就盡快讓你們成親,無非年紀也不小了。二弟,以後成了家,你想留在家裡幫大哥,還是上京參加科舉,大哥都支持你!」  「那勞煩大哥操心了。」儲少漠點點頭,瞧著大哥喜孜孜地離開,眼中透出幾道涵義不明的光芒。  「少漠。」薛皓抓著頭,一時還消化不了這個消息。「你真的要跟無非成親?」  儲少漠搖搖折扇,微笑地看著童年好友。「怎麼,你不高興?」  「當然不是。」薛皓還是難以置信,「可是你跟無非一向愛吵架不是嗎?突然說你們要成親,我很難相信……」  「我瞭解。」拍拍薛皓的肩,他笑容和善地道:「以前年紀小不懂事,現在大家都長大了,以後我會讓著她的。既然是爹娘訂下來的婚事,我也不能隨息退婚是不?」  鬼才相信!縮在牆角,方無非咬牙咒罵。  她才不信這個傢伙真的想娶她,他肯定是記恨著當年離開之前被她一腳踹下河的事,想藉機整她。  哼,想都別想!她是誰啊,怎麼能由著姓儲的小子奸計得逞?嗯,一定要給他個下馬威才成。  才這麼想著,就聽那頭傳來儲少漠特有的慢條斯理兼陰沉邪惡的聲音——  「看夠了嗎?」慢吞吞搖著折扇出現在儲家圍牆旁,儲少漠視線往下瞄,瞅著方無非隱身之處。「方大小姐,五年沒見,你這愛偷聽的毛病還是沒改啊?幸好你還沒成親,也沒爬牆,不然可是會被抓去浸豬籠的。」  被識破的方無非恨恨地從牆後採出頭,死瞪著儲少漠比五年前陽剛俊美的臉龐,沒好氣地叫道:「什麼浸豬籠!姓儲的,你少給我玩文字遊戲,不就仗著自己念過幾本書嗎?哼,遲早有一天本姑娘要拿銀子砸死你!」  看吧看吧,三句不離本行,暴發戶就是暴發戶。  「方大小姐,放心好了,我皮粗肉厚,你的銀子還砸不死我。現在我不跟你計較,不過再過兩個月,你就要記得以夫為尊了。」  「你以為你想娶我,我就得嫁?」方無非揚著眉,桀騖不馴地瞪著他。「我告訴你,儲少漠,別以為有我爺爺撐腰我就得乖乖聽話,現在方家當家的人是我!」  「是嗎?」儲少漠似笑非笑地瞧著她不服氣的模樣,「原來方家的當家主子喜歡躲在牆腳偷聽別人說話,真是有趣!」  「你……」這番嘲諷的話聽在耳中,令方無非大怒,張牙舞爪地爬上牆想要給他一拳,卻一時重心不穩,搖搖晃晃地就要跌下來。  「哇!」  咦,沒摔著?  方無非很疑惑地揉揉眼睛,睜開眼,卻見儲少漠那張似笑非笑的臉近在眼前。  她大怒,手比腦子還快,啪的一聲一掌拍上他的臉。  儲少漠臉上神情不變,雙眼在倏匆之間掠過一道寒芒。  他笑瞇瞇地以折扇撐著下頷,另一隻手還攬在她的腰間。  「怎麼,我讓你免於摔倒,居然給我個巴掌作報答?」  清楚地感覺到他攬在腰間的力量,又見他沒有放手的意思,方無非一時心頭火起,又是啪的一聲甩上他的臉。  表情仍然沒有出現不悅之色,儲少漠撫過臉上火辣辣的地方,點了點頭。「不錯,這力道對付色狼很管用。」  方無非眼見他臉頰紅了一片,覺得有些心虛,卻又聽到他這番沒心沒肺的話,立刻把剛才的愧疚拋到九霄雲外去,外加不甘心地再踹一腳。  「去死吧你!」果然是一頭大色狼!  這腳踹得重了,儲少漠踉蹌了一下。  刷的一聲展開折扇,儲少漠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犀利。「無非,現在我不跟你計較,不過兩個月後,我希望你能收斂一點。」  「收斂?」方無非哼道,有些惋惜地瞅著他臉上有些紅又下太紅的巴掌印,後悔剛才怎麼沒用力一點。「儲少漠,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五年沒回來,你一回來就提什麼婚約。喂,雖然以前我常常整你,不過你也用不著賠上一輩子整我吧?」  看著她不服氣的眼眸,儲少漠把折扇一收,很乾脆地問:「那你想怎麼樣?」   「怎麼樣?」方無非以看白癡的眼光看他,「很簡單,那些年幼無知的事咱們一筆勾銷,我以後不跟你作對,你也別再跟我玩陰的,咱們各走各的,怎麼樣?」  「嗯……」儲少漠瞇起眼作思考狀。  「很公平了,我不跟你計較小時候你故意把我丟在大街上害我回不了家的事,也不跟你計較你嫁禍給我,害我被老爹禁足的事。總而言之,那些恩恩怨怨的事全當沒發生過,以後咱們見了麵點個頭算招呼,你掃你家的雪,我鏟我家的霜,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從此恩怨皆休!」  儲少漠笑瞇瞇地瞧著方無非抬著下巴,雙眸熠熠生輝的樣子,她說一句,他便點一下頭,說到最後,抱胸望著她,擺出很是讚賞的模樣。  「不錯不錯,五年沒見,你肚子裡多了點墨水。」  方無非變了變臉,忍著不發火,「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啊。」儲少漠搖搖折扇,才慢吞吞地加了一句:「可是我不想答應,」  「你……」臉上一時又紅又白,方無非不住地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能發火、不能發火、一定不能發火……  忍耐無效!一記飛腿踹上儲少漠的小腿骨,不料卻被他一下閃過,方無非立刻握起拳頭,完全不顧風度地轟上他的臉。  「喂!」儲少漠慘叫一聲,捂著下巴,瞪著眼前得意洋洋的小女子。  方無非吹了吹拳頭,昂著頭得意極了。  「活該!」看吧,還是她技高一籌!  「很好!」儲少漠的聲音陰陰地吹進方無非耳中。「方無非,你聽好了,這一腳,你準備用一輩子來還吧!」  方無非一下跳了起來,臉色變了變。難道一時忍耐不住,反將他推到與她作對的另一面去了?蠢,她真是蠢!過了五年,還以為自己成長了,不料見著了他,還是當年那個在他面前沒半分忍耐力的黃毛丫頭。  想著想著,不知怎的心中沒了氣,反倒懊惱起來,垂著頭沉默不語。  儲少漠疑惑地挑起眉,伸出折扇啪的敲了她的頭一下。  這一下敲得不輕不重,沒打痛她,卻驚著了她。  方無非猛地抬頭,看著他笑得分外可恨的臉,一時又氣又惱,恨恨地轉身,準備回去。  「認輸了?」  儲少漠慢悠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方無非頓住腳步,然而也只有一下,立刻甩過衣袖,頭也不回地走了。  現在不是談判的好時機,她當然還是省點力氣比較奸。  她走得乾脆,沒見著那個從小到大一直跟她作對的冤家輕輕歎了口氣,目光竟是溫情似水。  半夜,儲少漠的房內亮著燈。  「堂主。」模模糊糊的聲音從內室傳來,「門主已經撂下話,如果您不在端午之前回去,小心他下追殺令。」  儲少漠滿不在乎的說:「要下就下好了,反正我無聊得很。」  「堂主……」果然沒多少人受得了他這脾氣,「您是不要緊,咱們『五柳堂』那麼多人可就慘了,萬一惹惱了門主,讓曲堂主來對付我們,那就不是好玩的了。』  「這你放心好了。」儲少漠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姿態優雅地抿了一口,「這御門是他的,頭兒不會蠢到讓你們喪失戰鬥力,就算要整你們,也會讓曲夜收斂點,留你們給他賣命。」  「堂主……」那名下屬都快要哭了,誰都知道曲堂主最得意的本事就是讓被整的人情願自己一死百了,堂主居然還說這種話!嗚……當人家下屬果然歹命。  儲少漠只是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叫什麼,你家堂主要成親,你哭什麼喪?」  眼淚一收,那名下屬瞠目結舌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堂、堂主,您不是開玩笑吧?」御門裡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堂主居然要成親!  「廢話!」懶洋洋挑起桌上的書本,拿在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順便回去轉告門主,想下追殺令,等我成了親再說。」  「嗄?」  「嗄什麼嗄?」儲少漠把書一合,看也不看地丟出去,正好丟到那名屬下的身上。「快點回去覆命,就說你家堂主我要成親,那些什麼賀禮的就免了,給我一些清靜的日子就好。」  說罷,也懶得再理變成一頭呆鵝的屬下,起身揮揮手,準備睡覺去了。  這頭某人心情舒暢地等著成親,那頭有人忍著一肚子火聽廢話。  身為方家獨子,方老爺顯然是最不像方家人的一個。方老爺生平沒什麼愛好,就喜歡吟詩作對,偏偏詩品只能稱之二流,所謂文不成商不就,沒法子繼承家業,又考不上科舉,所幸命好生在金山銀山堆得到處是的方家,不用愁生計,由著他整天風花雪月,抱著兩個夫人吟風弄月。  「非非啊!」方老爺和藹地對方無非說:「過兩個月你就要成親了,這些東西你要好好看看。」    方無非對著桌上一堆的「烈女傳」無言。  「非非啊。」方夫人向方無非抱過去,軟綿綿的身子讓方無非快窒息了。「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娘真捨不得啊!」  又撲過來一個。「非非啊,你雖然不是二娘生的,但是二娘看著你長大,你嫁了,二娘也捨不得。」  「你少來。」方夫人看著方無非的大半身軀在二夫人那裡,很不甘心地搶過來抱住。「我的女兒,你少來搶!」  二夫人也不甘示弱地拉住方無非往自己的方向拖,「你才不該霸佔非非!雖說非非是你生的,可我也是她半個娘,憑什麼不准我抱她。」  「她是我身上的一塊肉,我為什麼不能抱她?」    「老爺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我又為什麼不能抱她?」  才幾句話,方家的這一對寶貝夫人又吵起來了。  方無非由著她們搶來搶去,一雙眼只是直直地瞪著老爹,瞧著老爹把書攤到她面前,跟她講一堆貞節烈女……  「夠了!」忍到極限,一聲暴喝出自方無非口中,她跳起來把兩個娘親甩到一邊,順便扯過老爹手中的書,三兩下扯成碎片。「你們是怎麼做父母的?我說過我要成親了嗎?爺爺才不過說了一句話,你們什麼都不問,不問我願不願意,也不問這個婚約從哪裡來,就開開心心準備把我嫁出去,你們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好玩?」  無言,沉默。  三個大人低著頭乖乖聽訓。  看到這副情景,方無非再也罵不下去,到最後甚至心虛了起來。  怎麼別人家是父母教訓兒女,他們家卻是女兒教訓父母?  可是,誰讓他們三個只長年紀不長腦袋,簡直不敢相信這樣天真的三個人居然能活到這麼一大把歲數!  「非非。」方夫人怯生生地舉起一隻手,在取得方無非首肯後說:「我們覺得儲二少很好,你嫁給他一定會過得很幸福,所以才這麼開心嘛!」  「非非。」二夫人怯生生地舉起另一隻手,在得到方無非同意後說:「讓你一個女孩兒家經營商行一定很累,所以我們想你嫁了人後就有人幫你了。」  「非非。」方老爺在女兒的瞪視下小心翼翼地解釋:「我們一直都沒有好好照顧你,現在你年紀不小了,也該找個人來照顧你……」  面對這種情況要是還發火,那方無非真是鐵石心腸了。對著這三個寶貝父母,她只有歎口氣休兵的份。  「好好好。」方無非舉起手投降。「我不說你們了好不好?別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成天虐待你們。」  話音一落,三個寶貝父母立刻開心地歡呼,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  方無非頭很痛,非常痛,只有拉過稍微成熟一點的老爹。  「爹,我問你,到底有沒有婚約這一回事?」    方老爺思考半晌,不太確定地點點頭。  「應該有。」  「什麼叫應該有?」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婚約這種事還有應該有的?  方老爺看了看女兒的臉色,很小心地退後一步。  「非非,你要知道,你爹記性不太好,當初又跟儲家伯伯很要好,說不定哪天喝多了把你許配給人家,也是有可能。」  「說不定?」方無非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額角青筋跳動,那會不會有一天他-多了,說不定就把自己女兒賣了?  「好吧、好吧。」方老爺攤手,「你爺爺既然說有,那就是有。」  看來這筆爛帳是講不清了,方無非揉揉疼痛的額頭,只能認輸了。「好,就當是有,不過——」  她一個轉折,又把方老爺嚇出一身冷汗來。「什麼?」  方無非瞅著桌上一堆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書,努努嘴。  「把這些東西拿走,先不說我不想嫁,就算真要嫁人,這些東西我也不想看。」  她是商人哪,又不是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看什麼烈女傳—  「非非。」方老爺不解地問:「你到底是不想嫁人,還是不想嫁給儲家二小子?」  「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給儲家二小子,行不行?」  「可是我瞧那年輕人不錯啊,今天到我們家來的時候,不但談吐有禮,對我們又客客氣氣的。」  方無非一下警覺起來,「爹,他什麼時候到我們家來過了?」  「就在你氣呼呼躲在房裡生悶氣的時候啊!」  不妙,事情大大不妙!方無非本能地感覺到事情不對勁。難道那個傢伙是當真要娶她?這……不太可能吧?他們可是從小就互相不對盤的冤家耶,真要關在一間房裡,那還不把屋子給拆了?  「爹。」方無非把方老爺拉近自己,吩咐道:「先說好,我沒答應之前,不准你們自作主張準備婚禮。」  「這個……」    「爺爺那邊由我來說。」  沒理由不答應,方老爺不太情願地點頭。  「好吧。」不過他其實很想看女兒嫁出去的。  方無非沒心思理這三個寶貝父母,趕緊把已化干戈為玉帛、開始熱烈討論她的婚禮佈置的兩個娘親推出門,順便再把老爹推出去,關門了事。  「煙波、紅箋,咱們準備睡覺。」  睡完覺起來,她要把儲家那個瘋子解決掉。  好,就這樣決定了!     想罷,先不去管這個頭痛的問題,會周公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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