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柔和地透過淺色的落地窗簾,為靜謐的臥室灑落一地金黃。然而,對於嗜睡的李陌妍小姐來說,初升的朝陽絕對稱不上美好,打擾她安眠的光亮更是罪無可恕。她翻了個身,拉起被子往頭上蒙去。第一千零一次履行她們寢室的格言:早上起床第一件事——繼續睡。
慕雲帆輕聲扣門,好一陣子後,房內還是毫無反應。他頓了一下,加重了敲門的勁道,然而,房內依然維持靜悄悄。
無奈地一笑,他轉動門把打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床」狼藉。李陌妍的睡相實在不好,甚至可以用很糟來形容。她雙手緊緊地摟住被子,兩條修長的玉腿緊纏被褥,小臉整個兒蒙在裡面,被子外邊只看得見一頭凌亂的長髮。
「陌妍,再不起床,你該遲到了。」伸手拉開蒙在她臉上的被子,慕雲帆拍拍她的腦袋,輕聲喚道。
「嗯。」緊緊裹在被褥下的身子蠕動了一下,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然後——繼續睡。
靜靜地等了十秒鐘,被子下的人兒依然不見任何動靜。慕雲帆歎口氣,只得再一次拍她腦袋,「七點半了。小姐,你八點還有課不是嗎?再不起來就來不及了。」
「嗯。」蒙在被子裡的腦袋晃了兩下,再次寂然不動。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
李陌妍依然不屈不撓地重複著同一件事——繼續睡。
慕雲帆望著那堆被子,以及被子外面的那堆長髮,苦笑了一下,舉步打算離開。算了,她愛睡就睡吧,大不了曠課一節。在大學裡,曠課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他逕自為她找著借口。
然而,就當他的手即將觸及門把的一剎那,床上的人兒忽然一個大大的翻身,語意朦朧地問道:「幾點了?」
「七點四十。」慕雲帆回過頭,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啊……你怎麼都不叫我。」果然,李陌妍一聲驚呼,動作利落地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起來。
「匡當」一聲,隨著被子的掀起,一隻深棕色的玻璃相架飛了出來,摔在油光可鑒的大理石地板上。脆弱的玻璃遇上堅硬的大理石,其結果自然以玻璃的四分五裂和粉身碎骨而告終。
李陌妍攥著被子,一下子愣住了。那是——她昨晚抱了一夜的相架。方才光順擔心遲到破聽力課那個凶老頭海K,而忘了懷裡還抱著東西,竟連被子一起拋了出去。這下闖禍了。她傻傻地跌坐在床上,心虛地偷覷著相架的主人。
慕雲帆顯然驚了一驚,神情複雜地望著一地的碎玻璃,卻沒有說什麼。他走上前去,傾下身子,將玻璃拾開,小心翼翼地取出裡面的相片。
「我來幫你。」主人正在為她收拾殘局.而她這個罪魁禍首卻安穩地坐在床上看著,似乎怎麼說也說不過去。李陌妍咬咬唇,想要起身幫忙。
「你別動,乖乖坐在床上。」
他似乎沒有對她生氣。望著他平靜的面容,李陌妍微微放下心來。她從床上爬起來,就待赤足下地。禍是她闖的,沒有理由讓他-個人收拾。
「陌妍。」他低喊一聲,眼神裡有深深的不贊同,「你別起來,坐在床上別動。」
「我不要。我來幫你一起收拾。」
「讓你別下來。唔……」慕雲帆一聲悶哼,失神間一片尖利的碎玻璃硬生生地扎入掌心,鮮血外湧,轉眼已經浸滿了一手。
「慕雲帆。」李陌妍大叫起來,再也不顧他的勸阻,三下兩下爬了起來,「藥呢?藥在哪裡?」
「書房。」望著她赤裸的雙腳,他不覺皺起雙眉,伸手將她拉出臥室。
書房很大,甚至比臥室還大。裡面是一張很大的寫字檯,一排書架,一個櫃子,然後是一台呈開機狀態的很前衛的電腦。
很漂亮很有氣勢的書房。然而李陌妍卻無心欣賞。
「藥呢?藥在哪裡?」望著慕雲帆不住流血的手掌,她再一次急切地問道。
「那裡。」他將相片放在書桌上,用鎮紙壓好,然後指指一旁的櫃子,不甚在意地道。
李陌妍瞪了他一眼,算是對他輕忽態度的抗議。而後手快腳快地跑到櫃子前,打開櫃子,取出裡面的一個藥箱。
藥箱裡治療割傷的藥不多,胃藥卻不少她無奈地搖搖頭,將就著取出裡面僅有的兩塊紗布,一瓶碘酒。然後,她又從針筒上取下一根針頭。
「手伸出來、」她將東西一一放在書桌上,神情認真地望著他。
淡淡地一笑,慕雲帆將手平放在桌面上。一片泛著寒光的碎玻璃依然紮在掌心。
李陌妍倒吸一口涼氣,強忍住滿眼的淚意,取過針頭,幾乎是顫抖著為他挑去掌心的碎玻璃、玻璃被挑去了,血卻湧得更急。她用紗布將污血吸去,然後小心翼翼地為他塗上碘酒。
塗上碘酒的一瞬間,修長的手掌輕輕地顫了一下。她慌忙問道:「是不是很痛?一會兒就好了哦。」
「沒事。」慕雲帆淺笑著。這個女孩.似乎把他當孩子在哄。
仔細將手掌用細紗包好,她這才稍稍安心地道:「好了。你記得不要碰水哦。」
「好,知道了。」望著眼前緊張的小臉,慕雲帆心中不期然地泛起一陣暖意。
「那就好。」李陌妍滿意地點點頭。她將藥箱理好,重又放進櫃子裡。
做完這一切,她長長地吁了口氣,神情一下子輕鬆下來。然而,不到兩秒鐘,她忽然又跳了起來,「哎呀,我要遲到了。」
她一邊說,一邊衝到浴室,如同打仗般地開始洗臉刷牙。
「別急,如果真的來不及,就蹺節課吧。」慕雲帆倚在浴室門口,看著她利落的手腳,不禁有些歎為觀止。
「不行。第一節聽力課,老頭很厲害的,要是被他抓住曠課,那就慘了。」李陌妍用力抹了兩下臉,然後將毛巾往旁邊一扔,衝進客廳,「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不到兩分鐘,門又被打開了。李陌妍已經換好衣服,穿好鞋,一派清新地站在慕雲帆面前。他抬手看表,總共才六分鐘,她就把洗臉刷牙換衣全部搞定了,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哎,要是宏遠的員工們都有這樣的效率,那年底輝煌的業績就指日可待了。
「好了,我要走了哦。」慕雲帆想要開車送她,卻被她阻止,「別送我了,這裡離學校很近的。你要好好休息,昨天又熬夜工作了是不是。以後不要這樣了,不然身體垮掉怎麼辦?還有哦,那裡的玻璃你不准去收拾,等我下課過來幫你弄。你今天不要去上班。」連珠炮般地將一長段話說完,李陌妍向他揮揮手,跑下了樓。
跑到樓梯的拐角處,她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向他深深地鞠了一個躬,神色認真地道:「對不起。」她打碎了他的相架,即使他沒有懌她,她也不能當做沒有發生。
慕雲帆笑了笑,清眸中閃著柔和的光華。他向她揮揮手,靜靜地目送她離去。
無論李陌妍怎麼趕,終究還是遲到了三十分鐘。一個半小時的課,她居然遲到了半小時,也難怪聽力課那個倔老頭不給她好果子吃。
聽完近兩分鐘的批評後,李陌妍終於得以坐了下來,戴上耳機,打開屏幕,與一段段節奏跳躍,頻率狂快的VOA奮鬥。
聽不懂,還是聽不懂。往常還可以之拚搏一番的聽力內容,而今卻像天書一樣在耳邊掠過。她怎麼也集中不了心思,而那滔滔不絕的英文廣播自然就成了背景噪音。
不知道他的手好些了沒有,現在他是在睡覺還是在工作呢?今早進他書房的時候,看到電腦是開著的,而且屏幕滾燙。想必昨晚她一夜好夢之時,他還在為公司拚搏吧。真不明白他要那麼多錢幹嗎,又不是沒錢花。
「李陌妍,請複述一下剛才那段文章。」聽力老頭望著她,開口道。
而且,他的房子竟然那麼小。原本她以為,像他那樣的大老闆,住的絕對是別墅洋房,至少三層樓那麼高。可是,他卻窩在兩室一廳的小公寓裡。她真不明白,既然對物慾那麼淡薄,為什麼還那麼拚命。
「李陌妍同學.請複述一下剛才那段文章。」半晌沒有回音,聽力老頭開始瞪她,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還有就是那張照片。那個年輕女孩子究竟是誰啊。她那麼漂亮,還穿著婚紗,難道是他的妻子?他已經結婚了嗎,那他怎麼可以要自己做她的女朋友。嗯,也不對。他不是這樣的人,她相信他。可是,那個女孩子是誰呢,他的妹妹嗎……
連續叫了兩遍,被點名的同學居然還在低著頭,不知在哪裡夢遊。聽力老頭自認已達到忍耐的極限,用力一拍桌子,吼道:「李陌妍,請回答一下。」
「啊?在。」猛然驚醒過來,望見老頭兒如凶神惡剎地瞪著自己,李陌妍驚慌之下,撞了一下桌子,一陣「劈里啪啦」過後,只見她大小姐的筆袋,書包,聽力材料落了一地。這還不打緊,最可怕的是,連電腦鍵盤都從桌子裡滑了出來,好在還有根接線連著,所以才得以在半空中晃悠,而沒有「乒乓」一聲掉在地上。
「還好還好。」李陌妍撫著胸口,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把鍵盤收好,重新放回桌子裡面。然後輕輕按了幾下鍵盤,發現屏幕上出現正確的字符後,不禁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要是它就這麼罷工了,她的生活費可就糟糕了。
「真是豈有此理。現在的學生都這樣……這課怎麼上?好了好了,下課下課。」聽力老頭重重地哼了一聲,連講義都沒有拿,怒氣沖沖地走出語音教室。
老師都走了,同學們自然沒有理由待在教室裡,一個個都容光煥發地陸續離開,有的還親熱地拍拍李陌妍的肩膀,笑著說一句:「不錯不錯,幹得好。」
李陌妍真是無語問蒼天啊。
她一邊想,一邊傾下身子,將落了滿地的零零碎碎的東西撿了起來,一一收拾好,放到書包裡。然後把書包往肩上一拋,尾隨諸位同學的腳步,往教室門口走去。
「陌妍,等等我。」才走了不到幾步,身後就傳來宋靜雨同學高聲的呼喚。
天,叫那麼大聲,讓她想裝做沒聽見都不行。李陌妍無奈地一歎,放緩腳步,等候宋大小姐的來臨。
「呵呵,陌妍。」宋靜雨湊上來,搭著她的肩,笑得有幾分陰險的樣子,低聲問道:「你昨晚夜不歸宿哦。老實告訴我,去哪裡了啊?有沒有一夜春宵?」
她賊賊地將李陌妍上下打量一番,又繼續道:「嗯,倒是神清氣爽的,沒什麼淫糜氣息。不過嘛,這也不能說明什麼,有些人就特別懂得修飾,哦,不對,是掩飾。」
「什麼淫糜。」宋靜雨還沒說完,腦袋上就挨了一個又爆又響的栗子。李陌妍掐著她的手臂道:「你再瞎說,今天我就讓你橫著出去。」
「好啦好啦,不說不說。切,做都做了,還怕人家說。」宋靜雨小小聲地嘀咕著。
「你再說。」李陌妍危險地瞇起眼睛。
「呵呵。」宋靜雨傻笑兩聲,總算識相地扯開話題,「你等會兒去哪裡?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飯啊。」
「你自己去吃吧。下午馬哲課我不去了。如果老師點名,你罩著點兒。不過估計他也不會點名。」
「啊?你看馬哲老師好欺負啊?居然蹺課。」宋靜雨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樣子,「下午有什麼活動啊?我們李陌妍同學可是不太蹺課的哦,是不是為了那個慕學長?」
「沒錯,你滿意了吧。」李陌妍甩開她的手,無所謂地答道,「我先下去了。你慢慢等電梯吧,Bye。」她向她揮揮手,逕自順著樓梯下樓。
至於宋靜雨這個懶人,有電梯是絕對不可能移動玉腿走樓梯的。所以,她只有愣愣地望著李陌妍漸漸遠去的身影,眉眼帶笑地吐出一句:「重色輕友的傢伙。」
媽媽,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他幸福。
而陌妍,正是那為他帶來幸福的天使。
憑著自己引以為傲的記憶力,李陌妍三下兩下就找到了慕雲帆那所小公寓。昨晚她一身狼狽,都沒心思好好打量公寓的外景。現在看來,卻不得不讚歎他的好眼光。公寓共七樓,嫩藍色的外牆,似乎時不時有人會來打理,所以即使是那麼淺的色調,卻依然光鮮而乾淨。公寓四周是成片的綠地,除了幾個老人在那裡散步外,很清淨很幽雅。在這裡,沒有汽車的鳴笛聲,沒有垃圾的污染,城市的喧囂好像被完全隔離。
走在這樣的綠化叢中,她不禁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嗯,這裡連空氣都比學校清新。
她心情愉悅地穿過花壇,踏上樓梯。五樓,502。李陌妍按下門鈴,然後靜靜地站在那裡等著。
很快,門就被打開了。一張含笑的俊雅容顏出現在她面前。
「陌妍,下課了嗎?」慕雲帆側身讓她進屋。他望望客廳的大鐘,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們不是九點半才下課嗎?現在才九點二十五分啊。」他這裡雖然離學校很近,但也要走個十分鐘吧。她飛過來的嗎?
「呵呵。」李陌妍尷尬地笑了笑,她可不好意思把聽力課上的糗事說出來,於是敷衍道:「老師早放嘛。好了好了,你別問了。」
慕雲帆察言觀色一番,決定不再追問。看她的臉色也知道,再問下去她要惱羞成怒了,「你喝什麼?我幫你搾杯橙汁。」他領她在客廳坐下,笑著問。
「別,你歇一下吧。」她盯著他的手,心頭又是一抽,站起身子道:「我去幫你打掃臥室。」
「不用了,我已經收拾好了。」慕雲帆用搾汁機為她搾了滿滿一杯鮮橙,遞到她手上。
然而,瞪著手中的橙汁,李陌妍卻幾乎要跳起來,「你說什麼啊,你自己收拾好了?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叫你等我過來收拾。你手傷成這樣,怎麼收拾啊。還有,你居然還給我搾橙汁,你真是……」
她大大地灌了一口橙汁,然後直衝臥室。果然,滿地的玻璃已經消失無蹤,地面乾乾淨淨的,半片玻璃屑都沒有。那張美女照已經換了一個相架,依舊放置在他的床頭。不過細細瞧去,照片上卻已添了一道淺淺的劃痕。
「陌妍。」慕雲帆追了上去,輕歎一聲,「別氣了好不好。我沒事,一點兒事都沒有、玻璃是用掃帚掃的,不會傷到手。」
李陌妍扁了扁唇,重重地在床上坐了下來,然後喝了一口冰涼的橙汁。做好這一切準備工作,她開始瞪他,一段足以媲美三娘教子的長篇大論眼看就要向他攻去。
不過一陣震天的敲門聲卻適時地響了起來。
門鈴那麼顯眼,都不會按啊,敲什麼門,還敲得那麼大聲。「雅興」被人生生打斷了,李陌妍實在沒有什麼好心情。
慕雲帆朝她笑了笑,轉身走到門前,打開房門。
「怎麼回事,敲了那麼久才來開門。我還當你不在呢。」門外傳來女人不耐煩的說話聲。
「媽,雲琪,你們怎麼來了。」
「大哥,人家到公司裡去找你,可是底下的人說你沒去上班。我們當然只好到這裡來了。哎呀,誰讓你這個大忙人都不知道回家啊。」輕輕細細的聲音,吐出的卻是一長串的抱怨聲。
「好了好了,站在這裡像什麼樣子。雲帆,你都不讓媽進去嗎?」女人嘴角一撇,推開慕雲帆的身子,毫不客氣地進了房間。跟在她身後的少女也大大咧咧地跑進客廳,拉了張沙發坐下。
李陌妍從臥室走了出來,手裡只剩下一個空杯子。她走到他身側,低聲問道:「她們是你家人啊?」
「嗯。」慕雲帆略顯僵硬地點了點頭,取走她手中的杯子,擱在一邊。
「陌妍,這是我媽,這位是小妹雲琪。」他很簡短地向她介紹了一下。
「伯母好。」李陌妍笑了笑,向朱慧如點頭問好。原來這就是他的母親啊,可是,為什麼他們之間的氣氛那麼怪異,那麼陌生?即使他在笑,她卻仍然可以感覺到他週身散發的冷意。
「喲,雲帆,才多長時間啊,你就帶女孩子進家門了?我告訴你,玩玩可以,但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可進不了我們慕家大門。」慕雲帆的母親朱慧如把李陌妍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而後不屑地哼了哼。
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想她素來有中南女強人之稱,在家裡,是父母的寶貝;在學校,也向來受老師的器重。而且,誰不知道眾多大學中,就數中南外院的女生身價最高。而今這個老女人竟然這樣侮辱她。李陌妍不禁一陣氣怒,「伯母,你……」
她話未說完,左手已被人輕輕一握。溫暖的指掌包裹著她的小手,李陌妍只覺心頭一顫,滿腹的怨氣早已消失無蹤。
「媽,她是我學妹。希望你不要侮辱她,也不要侮辱我。」慕雲帆直視朱慧如的雙目。他依然溫和淡然,但眼底銳利的光芒卻讓朱慧如情不自禁地乖下眼簾。
「大哥,你怎麼可以頂撞媽媽呢?」慕雲琪摟著朱慧如的肩膀,細聲細氣地道。
「雲琪,你今天沒課嗎?」慕雲帆望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啊?今天……今天我陪媽媽嘛。」
「你都高三了,還不好好抓緊。你將來……」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李陌妍已經瞪大了眼睛。什麼,這個打扮入時,說話柔得讓人酥掉一層骨頭的少女,竟然才高三?看她一身脂粉香水,還當她都走出校門,踏上社會了呢。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好了好了,別教訓雲琪了,大不了以後送她出國嘛,我們家又不是沒有這個家底。」朱慧如打斷他,不滿地道,「你看看你,我們到這裡這麼長時間了,居然一杯茶都不倒。」
李陌妍快步走到飲水機旁,倒了兩杯水,遞到她們面前,「真是不好意思,慕雲帆他手受傷了,絕不是要怠慢你們。」
她回眸對他眨了眨眼,粲然一笑。而他,也回她一抹暖暖的笑意。
「媽,你們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嗎?」慕雲帆拉著她的手,在朱慧如對面坐下,開口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今天會過來,絕對不可能是特地來探望他的。
「啊?怎麼,我沒事就不能過來看看你?」朱慧如不滿地問道,但隨即,她乾咳一聲,「不過今天,媽確實有點兒事要你幫忙。」
「什麼事?」早在意料之內,慕雲帆垂眸,心中已有了個大概,只是不知道她這次想要多少、
「那個……」她有些尷尬地開口道,「前一陣子我出國去了。」
「哦,您多去散散心也好。」慕雲帆虛應著,等待她的正題。
「我帶著你妹妹四處遊歷了一番,然後,我閒著無聊,就去拉斯維加斯……」
「您輸了多少?」大致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慕雲帆直截了當地問道。
「八百萬。」朱慧如抱怨著,「真是運氣不好啊,我在旁邊看著別人贏,然後自己也玩了幾把,一開始我還贏了的,可是後來就……哎……。」
「八百萬是嗎?我知道了。等下我回公司去開張支票,叫人給您送過去。」慕雲帆不願再聽她說下去,打斷道。
李陌妍暗自咋舌,八百萬耶,尋常人家年收入才多少啊,她居然一夜豪賭,就輸掉八百萬。她偷瞄了朱慧如兩眼,暗忖,要不是有慕雲帆這麼個兒子,只怕把她賣掉都不值八百萬的千分之一。
「不錯,是八百萬。」朱慧如覷了他一眼,接下來的話卻讓李陌妍幾乎從沙發上摔下來,「八百萬美金。」
「什麼?」這下連慕雲帆都皺起了眉頭,八百萬,如果是人民幣,那還好說,公司裡還周轉得過來,現在居然是美金,叫他一下子怎麼湊出來給她?
「大哥,賭場那邊限定的時間是下個月初。」
「現在就已經月底了。宏遠的員工要領薪水,而且這一季說好了要分紅,結餘下來的利潤不過兩千萬左右。你們該知道,宏遠大樓剛剛竣工,一切都剛剛起步不久,真正大規模的贏利還沒有開始,八百萬美金絕對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湊齊。」慕雲帆望著她們,冷靜地分析道。這一次,只怕他幫不了她們。
「可是,宏遠是全國最大的財團之一不是嗎?怎麼可能連區區八百萬美金都拿不出來。」朱慧如的聲音不覺提高了很多,要知道,如果到期還不出錢來,那她恐怕連命都難保。
「媽,宏遠的財力的確雄厚,可是在很大程度上,是緣於它的固定資產。」怕她弄不明白,慕雲帆補充道:「也就是它的廠房,地皮,原材料等。這些都不是可以立刻兌現的。而且,一旦變賣,很有可能會引起業內恐慌,到時,只怕宏遠就要垮了。」他斂去笑容,很專注地望著她,「媽,宏遠是爸爸的心血,也是大家的心血。我不可能為了這件事,讓宏遠面臨倒閉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