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著一家三口遠赴Y市,奔馳車飛馳在返鄉的路上。小同是初次踏上這塊土地,指著車窗外的田野、村莊問東問西,頌安一一解答著,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幾個小時的奔波後,近黃昏時,他們來到了一個三面環山,景色優美的小鎮,這就是頌安生長的地方,鄺已竣也在細細打量。
汽車在一個院子前停下來。磚砌的院子,門廊上是濃綠的葡萄架,已掛滿了紫亮的葡萄,北方式的民居,起脊,大的玻璃窗。
頌安沒待司機開門已自己跳下了車。
「爸、媽!」高門大嗓,完全沒了白領的優雅、沉靜。
院門大開,一對中年夫婦奔出來,「安丫回來了!」
「爸、媽!」頌安逐一抱過,又笑又跳。
「姥姥,姥爺。」小同也衝上前喊人。
「小同,又長高了,又高又重,姥爺抱不動嘍。」丁父笑著抱起外孫,丁母也合不攏嘴地親著外孫。
鄺已竣走上前,頌安忙扯過他的胳膊,做小鳥依人狀,「爸、媽,這就是已竣。」
「爸、媽!」鄺已竣配合著喊了一聲。
丁父、丁母見這個女婿,不但個子很高,且通體的氣派是不曾見過的,竟有些無措。
丁父好不容易才吐出幾個字:「好,好,快進屋吧。」
走過種了花草,還有些果樹的院子,眾人進了屋,屋內擺設陳舊,至少他認為很陳舊,一些家用電器倒還一應俱全,只是全堆在一個屋裡有些擁擠。
「快坐。」丁父、丁母招呼著。
丁父、丁母擺上了糖,葡萄、梨,還有一種紅果子,頌安說那叫沙果,酸極了,另外又徹了壺茶。
「家裡也沒什麼,這一路上很渴了吧,喝茶,吃水果。」丁父十分拘謹地招呼著。
「還好,不用客氣。」鄺已竣也謙恭有禮地回著,招呼司機把東西搬進來,才讓他離開。
「爸媽,快來看,我們帶了好多禮物給你們。」她打開皮箱,獻寶似的拿出來。
「即使你們掙得多,可那兒消費也高,我和你爸能穿多少,吃多少,以後可千萬別買了。」
「並沒花多少錢,孝敬爸媽是應該的。」鄺已竣攬過頌安的纖腰,頌安有些不習慣地微掙了一下,又馬上偎進他懷中。
「是沒花多少錢,他的一頓飯錢而已。」雖然有點誇張,但比起他當火山孝子一擲千金,實在是九牛一毛。
丁父丁母互相看看,這女婿的胃口也忒大了點。
「爸媽年紀也大了,該享享清福了,不如買套房子,再請幾個傭人。」既結了婚,身為半子這是該盡的孝道。
「不用,不用。」丁父、子母忙搖頭擺手。
「這兒很好,真的不用,只要你和安丫頭過得好,小同過得好,這比什麼都強,替我們買房子的錢,就留著給小同唸書,念最好的學校,以後也去美國念大學,但別讓他念得太辛苦,別像他媽一樣。」
「媽,」頌安摟住媽媽的脖子,有些哽咽。
「姥姥、姥爺!我會念最好的學校,才不會辛苦的。」小同童聲童語地說著。
「爸!我快餓死了。」頌安扯開話,避免把談話變成訴苦大會。
「好,好。」丁父忙點頭,「今兒我下廚,燒一桌好菜。」又轉向女婿問:「已竣愛吃什麼?」
「凡是好吃的他都愛啦。」頌安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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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安拿出相冊,「媽,來看我們的婚紗照。」
母女倆欣賞照片,鄺已竣便帶兒子去院子裡玩,丁母見二人出了門便問:「安丫,小同他爸對你好嗎?」
「當然好。」說謊不打草稿,且還要擺出詫異狀,似乎母親是多此一問。
「那為什麼當初不娶你?前幾天打了電話,說你結婚了,嫁給小同的爸爸,嚇了我和你爸一跳。」
「當年有點誤會,現在又有了孩子,他家也就不反對了。其實當年他若知我懷了孕,一定會負責的,是我耍脾氣,你又不是不知我的倔脾氣。」頌安笑著解釋,繼續編她的童話,「你們放心吧,他很疼我,婆婆也很好,見我工作忙,還替我接送小同。」
「是這樣?」丁母半信半疑,又看照片,「真好看,他爸長得和電視裡的明星一樣。」頓了一下,一個憂慮出口:「這樣的男人不可靠。」
「操不完的心,嫁不出去操心,嫁出去了還操心。」頌安笑著,為什麼父母都這樣?
「他家很有錢嗎?」丁母又問。
「還行。」頌安已猜到了母親大人的下話。
「太有錢的男人更不可靠。」果不其然,另一個擔心又出爐了。
「媽,難道你讓我嫁又醜又窮的男人嗎?」
「但你若嫁個本分老實的男人更好,別太有錢,別太漂亮,只要能疼你,讓你安安樂樂的就好。」做父母的通常比較現實。
「但既有了小同,那這世上只怕沒有比小同爸爸更好的人選了,是不是?」頌安安慰著,「至少不用擔心小同受委屈。」
「這倒是。」丁母點頭,「回來住幾天?」
「住不了幾天。」
「小同他爸一看就是洋氣的人,一定住不慣咱們這窮家。」丁母又歎氣。
「媽,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卻歎氣連連。」
「對,對,該開心,該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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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媽媽!」小同的叫聲把頌安引到院子裡,父子倆正在研究雞窩,草窠裡還有雞蛋。
「媽媽,這裡居然有雞蛋。」
「這有什麼稀奇,雞下的嘛。」
「雞就會乖乖地回到這兒下蛋?」鄺已竣也屬城市動物,基本上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當然,放在這兒的蛋叫引蛋,看見有蛋,母雞就會來下蛋了。」說完拉起兒子的手,「走,去後園子,看想吃什麼青菜。」
屋後果然有個大菜園,種了各種蔬菜,頌安又給父子上農業基礎知識的課。
「豆角,茄子,番茄又叫西紅柿,花椰菜、蔥、辣椒、黃板,馬鈐薯或土豆,香菜。」一一介紹完,轉頭說:「鄺家那麼大的院子,卻只種草,多浪費,我看不如開出來種點菜。」
「有道理,特別是什麼高爾夫球場,更是糟蹋土地。」鄺已竣順著她開著玩笑。
「對哦。」
「對你個頭啦。」鄺已竣大笑著,抓亂她的頭髮,頌安也在笑,那笑又如當年相戀時的明朗,令他為之目眩。
鄰家的菜園也進了人,望向這一家三口,「安姐!」一個十五六歲大眼睛的女孩子興奮地叫著。
頌安扭頭,那女孩子已從柵欄那邊擠到了這邊,「安姐,你回來了。」
「是小敏。」頌安打量著,「都這麼大了,上次回來,你才念小學。」
「是啊,安姐你好漂亮哦,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
小敏看向那對父子,附在頌安耳邊,「那一定就是安姐夫。」
頌安點頭,介紹著:「這是小敏,這是我先生,姓鄺。」
小敏有些害羞地笑著,「鄺姐夫好!」
鄺已竣笑著點頭,這地方的女孩子果然是個子高挑,皮膚白皙。
小敏望著小同,「你一定是小同,我見過你的照片。」
「小敏姐姐好。」小同一貫的彬彬有禮。
鄰家有人在叫,小敏忙鑽回去,「我媽等著蔥花下鍋,我還沒拔蔥呢。」她吐著舌頭跑開了。
「這就是小鎮,每一個人都認識你。」頌安笑著伸懶腰。
鄺已竣卻忍不住拋出個關乎民生的問題:「你家沒有室內廁所,是不是連洗浴設備也沒有?」他已梭巡過了。
「瞎說,總會有一個可供小同洗澡的大盆。」典型的答非所問。
「那我呢?不洗一下怎麼睡?」鄺已竣叫著,對於養尊處優慣了的他,這是件大事。
「一天不洗又不會生虱子!」頌安不以為然。
「你!」鄺已竣有些急,「你怎麼不早況?」
「說了你還會來嗎?」一臉詭計得逞的笑。
「那怎麼辦?」
「附近應該有公共浴池,爸可以陪你去,也讓浴友們好好一炮眼福,看看你這個猛男,放心,我們這窮地方的人沒窮極無聊到對同性進行性騷擾。」料準了他絕不會去,頌安悠閒地調侃著,這個完美主義者根本無法忍受那種不完美。
「瘋了你!」鄺已竣哭笑不得,「我才不去。」
「那就冷水澆頭或者不洗。」聳著肩,她仁至義盡了!
「上賊船了。」鄺已竣悻悻地抱怨著。
「明白得晚了。」頌安笑著拍拍猛男的肩,在人屋簷下,你不得不低頭吧。
鄺已竣又發現了不同以往的安妮,不是當年的嬌柔,不是現在的冷峻,而是小女兒狀的安妮,在父母面前徹底地放鬆的女兒。
或許是為了讓父母安心,頌安不但跟父母撒嬌,也跟丈夫撒嬌,努力做出被寵上天的樣子。鄺已竣倒也不介意扮演驕縱妻子的丈夫的角色,因為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安妮,考慮過既然木已成舟,做恩愛夫妻總勝於做一對怨偶,夫妻長時間的冷戰必然對孩子造成負面影響,或許這是一個契機,雖然仍不屑於她那虛榮的一面,但當年他可以迷戀上她,那現在也應該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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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鄺已竣只得用水勉強衝洗了一下,才躺到鋪好被褥的炕上。兒子早已熟睡,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東尼另一側的頌安不知睡了還是醒著,但小屋內充滿了她身上特有的香氣,曾被遺忘又突然記起的味道。
遠處傳來狗吠,四下寂靜無聲,床很硬,且入鼻還有一絲土味,但鄺已竣覺得有種很溫馨的家的感覺。
「你睡了嗎?」鄺已竣現在急於交流。
「還沒。」另一側的頌安回應著。
「今天聽到一句話,『三畝地,兩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是不是就這個樣子?」他笑問。
頌安也笑了,「那是莊稼漢的幸福生活,你也想嘗試嗎?」
「吾不如老農。」鄺已竣自慚形穢,「對了,爸是做什麼的?好像教書的?」居然一直不知岳父大人在何處高就,這個女婿實在不稱職。
「我爸是鎮中心小學的校長。」
「講講你家裡的事,從未聽你提起過。」雖然曾在一起一年多,但對於安妮他知之甚少。
頌安也想起,自己很少談及自己的過去,當年是因為自卑,而現在是根本沒有機會。
「其實也沒什麼好講的,一切就如你所看到的,爸教書,媽做家庭主婦,我這個獨生女非常爭氣,高中畢業後就申請去美國讀大學,這是小鎮的頭一遭,而且到現在還後無來者,不過卻讓父母傾其所有,還負債纍纍,直到我工作幾年後,家境才好轉,想想真的是愧對他們。」
鄺已竣點點頭,「那你是打算把二老接去香港,方便照顧,還是在這兒購置產業,讓他們安度晚年?」
「都不需要。」頌安搖搖頭,「他們住慣了這裡,而且爸還沒退休,他哪裡捨得他的小學校,這次回來,一是讓他們看看你,安安心;二是趁暑假帶他們四下轉一轉,媽都沒走出過這裡。」
「這樣就夠了嗎?」
「嗯!」頌安應著,「至於以後,等爸退休再說了。」她打一個哈欠,「累了一天,快睡吧!」
「我想抱著你睡。」鄺已竣突然冒出一句,「我有點不習慣。」
頌安怔了怔,他在主動示好,那是否證明他已開始接納自己,不再鄙視自己,進而又愛上自己呢?可如果不是,他仍然只是想佔有她的身體;一如當年,只有迷戀而非愛戀呢?
「不行就算了。」鄺已竣看她半天沒有反應只好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我、我只是挺累的,沒……」頌安不想放縱自己。
「我也挺倦的,我只想抱著你。」原來她誤會了。
「那你過來吧。」
終於投入到渴望已久的懷抱,頌安陶醉於他的氣味中,如在雲端,舒適而慵懶。
鄺已竣緊緊地樓住她柔軟的身體,那種滿足也是從未體會過的,他不禁輕聲地歎息著。
二人只是緊擁彼此,不再說什麼,但彼此的隔閡卻在逐漸消融,就在這溫馨的氣氛中二人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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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頌安便領著兒子和丈夫在小鎮上飽覽小鎮風情。看著千篇一律的房屋,鄺已竣只有哀歎,但為討頌安歡心,只能硬著頭皮忍受小鎮上的人以看猴子的眼光看他。
沒多久小鎮上的人已知道小學的丁校長的女兒頌安回來了,還攜夫帶子,立刻打碎了她在外面未婚生子的謠傳。
打量人家的女婿,那通體的氣派,一看便知是有錢的主兒,聽說坐奔馳來的,在香港是做大生意的,至於多大,就更眾說紛紜,最後綜合了各項指標,應該比鎮上最有錢、也是蓋高樓的劉家還有錢。
午飯後,丁家高朋滿座,輩分關係令鄺已竣昏頭腦脹,又伴隨著層出不窮的問題,更令他不知如何回答。還是頌安有吭見之明,已先聲明夫君與兒子普通話極不靈光,更是聽不懂這裡的方言,所以父子倆可以免開尊口了,只推出丁頌安作為對外發言人,回答各方提問。
一屋子的男女東扯西扯,問題不外乎兩類,一類便是頌安這些年在國外的生活見聞,另一類便是夫君的簡歷。
出乎意料的是頌安並沒炫耀鄺家的豪富,只是說鄺已竣是生意人,兩人念同一個大學,十分簡單,在被問及為何現在才回來看雙親,答曰:創業艱難,難以脫身。
又被問及,生意是否興隆時,發言人卻哭窮似的撇了一下嘴,「賺什麼錢哦!香港那地方物價高,掙的多,花的也多,餓不死罷了。」
聽得父子兩個全張大了嘴,小同事先被警告過小孩子只長耳朵沒長嘴,所以三緘其口,而鄺已竣看著這個與他完全不同的生活圈子就只有讚歎的分了。
有人發現了頌安的鑽戒,一群女人把頭擠過去嘰嘰喳喳。
「鑽石的!這就是鑽戒,聽說貴得要命。」
「值多少錢啊?」
「不止幾萬塊吧。」
「可真好看,多亮啊!」
頌安又費口水地解釋:「不值幾個錢,別人結婚都買,自家不買也不合適,否則誰買這不能吃又不能喝的東西?」
不值幾個錢?鄺已竣咬咬牙,將近一百萬港幣,可以蓋好幾個像樣的小學校了,不知道岳父大人若知曉女兒把好幾所小學校戴在纖指上該作何感想。
看了一下表,時間不早了,大約再過一會兒這些三姑六婆就可以撤退了,他的耳根子也可以清淨清淨了。
意外的狀況就在此時發生了,又有人進屋來,是昨日菜園裡的小芳鄰。
「小敏,進來坐。」頌安招呼著。
小敏展開雜誌,逕自遞到鄺已竣面前。
「這人是你嗎?我和同學說這個人我見過,她們還不信。」她一臉的興奮與期待。
鄺已竣低頭,娛樂雜誌的一個插頁上是他與沙若芊的合影,「不是!」迅速否認。
「可這上面明明說這人也姓鄺耶,香港的第幾大富豪,最有價值的單身漢。」小敏不信。
小同適時地插上一腳,「真的是沙若芊,爸爸,我們班的男生都喜歡沙若芊,我也好迷她,你都可以和她合影,一定可以問她要簽名照了是不是?」
哦,他的寶貝兒子,鄺已竣差點沒發狂。
「真的是你!」小敏歡呼著。
這一定是小鎮上有史以來最大的新聞,本來就兼職大眾傳播行業的眾位探訪者們,馬上以非常敏銳的嗅覺嗅到了這非同一般的事件。
黑壓壓的腦袋全擠到了雜誌上方。
「真是他,這上寫著,幾天前,沙若芊在被問及是否與香港富豪鑽石級單身漢鄺已竣的關係時,她一臉甜蜜,言道二人正在拍拖……」
「什麼叫拍拖?」三姑問。
「就是搞對象。」六婆做現場解說。
「哦!」引來一片驚歎。
「還說鄺少送了新款名車,價值幾百萬,且每日鮮花,經常到片場探班。」繼續報道。
「誰是沙若芊?」為了更好地進行傳媒工作,需要瞭解一下背景資料。
「就是前幾天播的那個連續劇《玫瑰傾情》裡面的那個玫瑰嘛!」明白人哪兒都有。
「對,對,是她,美得像天仙。」
有人踹了此君一腳,「胡說什麼,哪比得上咱們頌安,一看就是狐狸精,專門勾引人家丈夫。」豈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對,對,一定是為了錢。」
「嗯,嗯。」
屋內交頭接耳地進行著現場評論。
小敏也明白自己幹了什麼好事,呆立在屋中央。
小同眨著眼,而丁父、丁母卻一臉茫然,直接受害人頌安反倒面無表情,鄺已竣明白剛建立起的良好關係全毀在了一本雜誌上,現代資訊真是害死人,
氣氛十分尷尬,客人們紛紛告辭,要趕著回去發頭條。
丁父、丁母忙著送客。
「安丫,有時間去我家坐坐。」有人在邀請著,一定是打算在後續追蹤報道中搶到獨家新聞!
「嗯!」頌安若無其事地笑著,卻早已被理解成棄婦無奈的苦笑,招致一片同情。
「是,是這樣的。」鄺已竣認為有必要澄清一下,不能給岳父岳母留下一堆爛攤子,「這照片不代表什麼,只是酒會上被人亂照的,那些話不是她亂說的,也是記者胡編的,我有家有室不是什麼單身漢,是不是?」
眾人忙點頭如搗蒜,「對,是,可不是嘛!」但都笑得彼此心照不宣。
「越描越黑。」
「有錢人都這樣,特別是像他這樣的,有錢又自以為漂亮的男人。」
「就是,城裡的大款哪個不勾三搭四。」
「劉家的不也養了好幾個嗎?」
「這男人啊,沒幾個好東西,有點錢就更不知怎麼美了。」
「可惜頌安那丫頭,又漂亮又有學問,可怎麼也拴不住丈夫,」
「誰說不是,反正這年月想開了,多抓點錢是正經。」
那些互相交換的心得無一漏網地飄進屋內人的耳朵,屋內一片靜默。
了父拿過雜誌,細細地讀著。
「爸!」頌安拿過雜誌,「這些雜誌哪能信,況且這是幾個月以前的事了,那時我和已竣還未重逢,更沒結婚,婚前大家都有選擇的自由,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們認為我們早結婚了,那種反應也不足為奇。」
「是呀!」丁母低聲,又抬頭看著鄺已竣,「你和這個、這個女人已斷了吧?」
「斷了!」鄺已竣點頭。
「這就好。」丁父也喃喃道,「你以前荒唐也就算了,可這以後你要好好對頌安。」
「是呀。」丁母又低聲說,「她命也挺苦,一個人在國外拉扯著個孩子五六年,小同怎麼說也是你鄺家的骨血,年輕人的事我們說不好也管不了,可現在結婚了,就得好好過日子不能再這樣了。」
「媽,已竣對我很好,結婚以前的事還提它幹嗎?他早保證以後對我忠實了,你們這樣說,好像己竣犯了什麼大錯似的,我都不介意了,你們還數落,我可心疼了。」頌安笑著偎進鄺已竣懷裡。
「姥姥、姥爺,還有我呢,我會保護媽媽的,不許爸爸欺負她。」小同拍著胸脯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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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是在鎮上最大的飯店吃的,席間很悶。飯後,頌安定了鎮上最好旅店的最好房間,讓鄺已竣可以好好洗洗澡。
丁母和女兒給小同洗完操,把小同帶到自己的房裡,讓女兒和女婿好好談一談。
頌安洗完澡進臥房,鄺已竣關上電視,「我也沒料到會出那麼大的紕漏。」
「哦!」頌安應了一下,仍在擦頭髮。
「現在真是高速信息時代,連這種小地方居然也會有這種八卦新聞。」鄺已竣在乾笑,不知道河東又會發出什麼樣的獅吼。
「嗯!」全是不關痛癢的虛詞,頌安掀被上床,扭開電視。
「你很生氣?」鄺已竣懷疑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沒有!」口氣中真的沒有怒意,也捕捉不到別的信息。
鄺已竣不知為何,他竟有些失望,為什麼她不打翻裝醋的罈子,行使老婆的基本權利,大發雌威,咆哮跳腳,而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她另一種表達憤怒的方式?
「真的不?」再次追問,心中渴望否定的答案。
頌安轉頭打量他一眼,有些詫異,眼底又掠過一絲嘲弄,「你想要什麼答案,好像希望我生氣,因為你早習慣了女人們為你爭風吃醋,我這個戴了婚戒的老婆怎可無動於衷,有傷你男性的驕傲是不是?不過,可惜我早過了那個年紀,我注重的是實質性的東西,只要你滿足我的物質需求,名譽需求,我也會滿足你的需求,肥肉已在口,對於拿骨頭的事我沒興趣,更不會撕毀婚前協定。」
本擬與她重修舊好的念頭淡了下去,鄺已竣語氣變得冷淡,「很好,你很守本分,我也希望你別太在意這種事,否則你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頌安放下遙控器,「你不用操心我是否在乎這些事,你應該在意一下你的兒子。所以,我只想說,你在外面花天酒地,風流浪蕩,我不管,但請你偷了腥之後,擦淨嘴巴。」
「我都說了,這是意外,我也想當個好半子,替你哄他們開心,何況那真是那女人胡說的,送車,有這回事,其餘全是她自作多情,我怎麼會看上她?膚淺、貪財,妄想當鄺家的少奶奶,不過是個包月女郎罷了。」鄺已竣開始激動,那個女人,本米他還打算多和她糾纏些時日,現在看來,該一腳踢開,做他的女人,連規矩也不懂,亂講話,壞他的事,他最討厭這樣的女人了。
頌安的臉又白了,「我信她在胡說八道,因為她根本不瞭解你的冷血,女人之於你,不過是洩慾的工具,花錢就買得到。但我請你,也求你留點口德,無論如何,也別這樣貶低一個曾和你共枕,又渴望與你廝守的女人。膚淺不是她的錯,必然有各種原因導致她無法深刻,而貪財,這世人沒有人不貪財,否則你一天天在忙碌什麼?」
「安妮!」鄺已竣明白自己的話也間接踩了她的痛腳。
「窮人的自尊心很脆弱,禁不得風吹雨打。」頌安苦笑,「我提醒你,雖然我無權干涉你的私生活,但小同也在長大,他現在不懂,不代表他永遠不懂這意味著什麼,以後他的同學朋友若拿這種雜誌給他看,你讓他如何自處,又如何看待你!」
說完,頌安躺下,關了檯燈,只給鄺已竣一個背,美麗的,卻明顯拒人千里之外的背。鄺已竣坐在那裡,盯了一會兒,他的自尊心極強的老婆還沒有鬆動的意思,大少爺的脾氣開始發酵,思來想去,自己也沒有什麼錯,憑什麼讓他低聲下氣,鄺已竣也賭氣地與她背對背,關了燈。
二人的關係又回到了起點,人前,二人十分親熱,一旦獨處就冷若冰霜,就是同睡一張床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半月匆匆而過,一家三口飛回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