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陽暖照的週末清晨。
往常苗詠歡總會利用假日回家陪爸媽,這周兩位好友一個要回台中,一個回新竹,她便在昨天晚上就跑回家。今天她起了個太早,有重要事做。
「詠歡,你跑那麼快做什麼?」在廳裡閱讀早報的陳麗瑩,詫異的看著由二樓衝下來的女兒。
「去找我師父。」她在玄關迅速穿好淡粉的休閒布鞋,「明天我再陪媽逛街,等爸晨運回來媽再跟他說我出去了。拜拜。」
剛從房裡出來的苗詠駿恰巧瞥見她像陣旋風捲出門,跨上她停在院裡那輛腳踏車,快速飆踩離開的身影。
「那丫頭幹麼?走得這麼急。」平時放假是家裡最晚起床的人,今天居然比他這個大哥早起。
「她說要去找她師父。」陳麗瑩慈祥笑道。
「又去學做蛋糕?」苗詠駿啞然失笑,「這丫頭還真拼,只可惜她前幾天拿回來那無絲毫美感,吃起來登不了大檯面的杯子蛋糕,我實在懷疑她能在半年內成為啥蛋糕師傅。」
名師出高徒這句話或許對別人適用,但對他妹妹,即使她讓他們一家人萬分吃驚她能求得知名洋果子坊的師傅,答應教她學做甜點烘焙,他仍然對她的能力存疑,誰教她以往下廚的表現那般嚇人。
「隨她去吧,無論結果如何,媽都樂觀其成。」縱使詠歡最後無法成為成功的烘焙師,學點手藝對個女孩家總是有利無害。她比較佩服女兒的師父,百忙之中尚有耐心指導隨時會將他的烘焙室弄得一團亂的她。
除了媽所說的這樣,還能怎麼辦?他那個好脾性的妹妹一旦固執起來,沒人動搖得了她的決定,否則她也不會執意和爸立下婚姻自主的條件約定。
不過反正離驗收成果還有段時間,就由她去吧!
同一時間,匆忙出門的苗詠歡噙著笑,努力踩著腳踏車住她師父的住處趕。她今早要做的事真的很重要,非得成功不可。
當她終於來到饒君羿住的高級雅致公寓,恰好碰到住戶開大樓門,直接上五樓按他家門鈴的同時,屋內的饒君羿納悶的上前應門,猜測著才七點十五分,又適逢君歡洋果子坊休假日的早晨,堂哥這麼早來幹麼?
「師父,早。」門開的剎那,嬌甜的笑靨與清脆的招呼聲一併迎向他。
「是你!」他有片刻的怔愕,沒料到按門鈴的是硬賴上他的徒弟,「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他從未跟她提過自己的住處。
「我問饒大哥的。昨天我突然想到以後放假若有烘焙上的問題可以來找你,要回家時遇到饒大哥,就順便問他你的住址。」
「說吧,你有什麼問題?」他微側身,示意她進屋裡,以她目前烘焙天賦尚未激發出來的情況,她的任何問題皆可能耗去他不少時間應付。
然而她沒進屋,卻出人意表的挽住他手臂,「不是做蛋糕的問題,我是特地來帶你出去走一走的。」
「帶我出去走一走?」太過令人錯愕的答案,讓他一時忘記撥開她的手。
她直點小腦袋,「今天的天氣很暖和,適合到郊外曬太陽。」
「要瘋要玩你只管去,關我什麼事。」這丫頭昨天沒睡飽?一大早跑來拉他出去曬太陽。
「怎麼會不關你的事。」她挽緊他手臂一些,不讓他有機會掙開,「你老是一臉陰鬱,半點笑容也沒有,又冷又酷,不見三十歲帥哥該有的開朗朝氣,反而像個七老八十的孤僻老頭……」
「苗詠歡!」居然說他像個七老八十的孤僻老頭?!
「本來就是。」沒被他的低喝嚇退,苗詠歡想也未想的輕蹙柳眉提手撫向他絞凝的眉心,「你沒發覺你老是皺著眉嗎?你皺得不累,看的人都覺得心裡難受。」
並非她的錯覺,這兩天她依舊清楚的捕捉到他背上籠罩的孤獨、眉間藏鎖的憂鬱。她無從得知他落寞寡歡的原因,但他眉眼間難掩的輕愁卻讓她在今早醒來乍見溫暖陽光的瞬間,湧出帶他出去走走的念頭。到戶外散散心,心情會變好,也能讓暖陽消融些蘊透他週身的黯淡氣息吧!這正是她今天要做的重要事。
「你——」抓下她的手,饒君羿難得的沒辦法順溜的說出話來。
她又對他動手動腳了,可為何在她小手撫上他眉心的那一刻,他胸中有股莫名的撼動,像心悸又似感動?
「反正今天君歡休假,你就聽徒弟的一次,出去走走,曬曬太陽好不好?」
他該回絕,該駁斥她以下犯上的在假日來吵擾他,但那雙清澄明眸裡的企盼,以及那句柔柔軟軟的好不好,猶如魔咒般教他狠不下心開口拒絕。
苗詠歡忽綻出欣喜粲笑,「不說就是沒異議,沒異議就代表贊同我的提議,我們走吧!」說著就要拉他出門。
「等一下——」
笑臉馬上垮下,「你是師父ㄟ,不過要你出門踏青,哪有人這麼不乾脆。」
他沒跟她客氣的輕扯她今天未盤綰的長髮,「你要我穿拖鞋出門?」師父就必須乾脆?這是什麼奇怪邏輯。
她這才發現穿著一身合身瀟灑深藍色輕便休閒服的他,腳上趿著淡藍色拖鞋。「對哦,師父趕快換鞋子,我等你。」
收了個有點小迷糊的徒弟,饒君羿除了搖頭低歎還能怎麼辦?可他萬萬沒想到當他和她來到樓下,她竟要他坐上她腳踏車的後座!
「你要用腳踏車載我?」他不確定的問向坐在車上的她。
她甜甜一笑,「不同於轎車跟機車,在微風中緩緩騎著腳踏車,別有一番悠閒愜意,這也是我喜歡以它代步的原因。師父應該很久不曾碰過腳踏車了吧?今天徒弟載你,讓你回味一下乘坐它的樂趣。上來吧!」
這妮子聽來似乎頗懂得享受生活,不過她好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一個一百六十公分的纖弱女子要用腳踏車載個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大男人?
「走吧。」沒問她想帶他上哪兒,他率性跨上後座,存心看她如何載他。
「好,走嘍……咦?」怎麼踩不動?
正常的方式踩不動踏板,苗詠歡只得抬高臀部將全身重量放至雙腳,用力……
啪一聲,她車子沒踩動,屁股倒被打了下。
「師父!你幹麼打我?」坐回椅墊,她臉頰泛紅的轉過臉嗔瞪後座的酷哥。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被打屁股,多難為情!
「你還好意思說?一個女孩家翹著臀部在那兒晃來晃去,成何體統。」若非瞭解她的單純,他會以為她想誘惑他。
她被說得頰上紅霞又烙深一層。「我踩不動踏板嘛!」
他由後座站至她身旁,「我比你高比你壯,你當然踩不動,即使你勉強載得動也是自討苦吃。」這麼實際的問題她都沒想過?
「我沒想那麼多,只想帶你到郊區曾和朋友去過的小山坡走走。你坐上來我再試一次,說不定這次我能騎得很順利。」說話間她小手始終揪著他的衣袖。
「你怕我逃跑?」她的動作讓他想起她上君歡欲拜他為師那天,她亦緊緊的揪住他腰際衣服。
苗詠歡坦然直語,「我好不容易才拉你出來,都還沒達到讓你走一走的目的,怎麼能就這樣放你回去。」
該說她傻氣或固執?然不論何者,饒君羿發現自個心頭暖暖的。「誰跟你說我要回去了?」
「嗄?」
一手握著車把,他單手將微愣的她攬抱下來。「從這裡到你說的郊區太遠,我若用腳踏車載你過去,費時之餘可能你的車子也會瀕臨報銷邊緣。我用轎車將你和車子一起載到郊外,到那裡再讓你騎腳踏車,這樣行了吧!」
困惑頓消,她笑瞇雙眼。「行,師父說什麼都行。」
綠草如茵的山坡,細碎小花點綴其間,加上錯落橫生的不知名樹木,這裡宛若最舒徐天然的私人天地。
饒君羿相信自己開車曾經過這裡,只是這幾年早喪失遊山玩水心情的他,路邊再美的景致也引不起他的注意,因而他亦不曾留意過這裡。
托他纏人小徒弟的福,他被強拉出來踏青,在她前不久才信誓旦旦揚言他說什麼都行,不消片刻卻打著當師父的人要大方點的歪論,非得推他坐上腳踏車這絲毫不尊師重道的舉動下,不知幾百年沒騎腳踏車的他硬生生騎上這玩意兒,在坡地旁的平坦路段緩緩前行。
暖陽輕灑,微風徐吹,淡淡的青草香隱隱飄入呼息間,他得承認,這種放鬆自在的感覺,很美好。而這種感覺,他似乎久違許久。
大大的嗅聞好幾口沁人空氣,攫獲滿懷的舒暢,他調轉車頭往回騎,就見遠處一身純淨白色運動服的人兒,站立原地笑若冬陽耀眼的瞅著他這頭。
「什麼事這麼好笑?」他在她跟前停車問,發現這丫頭滿愛笑的,牙齒白嗎?
「你果然很適合曬太陽。」唇紅齒白的小嘴忽迸出這麼一句。
「你才適合淋雨,當我是蘿蔔乾?沒頭沒腦的說我適合曬太陽。」他不客氣的橫睨她。
一串銀鈴似的笑聲悅耳的隨風盪開。「這世上大概沒有比師父帥的蘿蔔乾。」
「苗詠歡!」這丫頭討打啊。
「別生氣,開玩笑的。」止住笑聲,她唇邊仍柔美彎揚,「我是真覺得師父偶爾該外出曬曬太陽,你也許不知道,平時總圍繞你背後的落寞黯然,今天明顯淡化許多。」
心,無由的一震,他著實意外會聽見她這麼說。除了家人與堂兄,她是第一個直接點出他身上帶有灰暗氣息的人,就如同她亦是除了親人外,第一個對他總兜攏的眉蜂有意見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心裡的遺憾心傷,不想也沒必要在她面前坦露。「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
「沒關係,只要你變得開朗就好。」每個人心底或多或少皆有不願為人知的秘密心事,她向來不八卦,也看得出他不想深談。
凝視著她善解人意的剔透明眸,他胸中再次有股莫名的暖流漾動,心底冷硬的區域悄悄柔軟一大塊。「上來。」
「什麼上來?」苗詠歡無法意會他突拋的語句。
「看在你出借寶貝腳踏車的份上,我勉為其難的載你兜風。」
勉為其難?她粉頰微鼓,「師父當我是很難載動的胖妞啊?」
聽她這麼一說,深眸由頭至腳打量她纖盈得不像話的身軀,「真不知道你這個老是偷吃蛋糕的傢伙都把東西吃到哪兒去?光吃不長肉,簡直浪費食物。」
前天她又在他面前偷吃他做的蛋糕,被抓包的她反一臉委屈的怪他做的蛋糕太誘人,她的手就是會不由自主拈來嘗。自個嘴饞就算,一般女孩子對甜點的忌諱節制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就連堂哥常拿一些和果子請她,不管御果麻吉、日式泡芙或芝麻蘋果卷,來幾個她吃幾個,這麼會吃,卻偏偏纖細得彷彿風吹就倒。
依他看,她再胖個六公斤他還嫌少。
「什麼浪費食物?就是擁有怎麼吃都不會胖的體質,我才能肆無忌憚的品嚐蛋糕,我的朋友可是羨慕得很呢!」粱-和凱雯就常針對這點抱怨老天不公平。
「是哦,倒可憐了那些被你這個饞鬼掃進肚子的蛋糕了。」
「師父——」
「你到底上不上車?」
「我剛剛就說要了咩。」苗詠歡嘟著嘴跨坐上腳踏車後座,「臭師父,蛋糕能被我吃是它們的榮幸你懂不懂?竟然說我是饞鬼……哎唷!」腳踏車突然往前踩動,毫無防備的她小鼻子撞上前面的硬實背肌。
「抓好,等會跌倒我可不負責。」饒君羿一腳踩踏板,一隻長腿踏地的停住車子,嘴角似笑非笑的勾揚著。要讓這個已被他打斷話,上車後仍執意沒大沒小叨念他,像只聒噪麻雀的徒弟安靜點,他只好製造些「突發狀況」以收成效。
為什麼她有種師父故意整她的感覺?還說她萬一跌倒他不負責,這是當師父的會說的話嗎?
改變輕扶他兩側腰際的主意,她兩隻藕臂交相環抱住他的腰,有些惡質的勒緊他。哼哼,這樣她若跌倒,保證一起拖他下水。
低頭瞥向她環扣他身前的手,饒君羿輕易的就看穿她的意圖。「單純的丫頭。」她如果夠聰明就該曉得這樣抓著他,倘若真有狀況,她反而不好跳逃。
沒拆穿她想陷害他的那一點心思,他輕鬆的踩動車子,隨她勒抱去,暗自提醒自己沿途得更加小心才行,免得真摔傷身後的傻妞。
「你說什麼?」苗詠歡沒聽清楚他的低噥。
「你很吵。」難得的輕快心情讓他捉弄她捉弄得很順口。
「我哪有!」嬌聲抗議,她像要燒穿他的衣服似猛瞪他後背,卻在發現背上明朗許多的氣息時,微噘的小嘴點上笑意。她輕輕的喊,「師父。」
「想咬我?」
這個一點也不可愛的酷哥當她暴力女呀!不過她沒跟他計較,兀自說道:「下次我帶你到海邊走走。」
「海邊?」他將車子轉個彎,騎上坡地的另一頭。
她直盯他俊挺的寬背,「像今天這樣出來感覺不錯不是嗎?冬天的沙灘踩起來別有一番風味,師父不去試試太可惜,改天我帶你去,怎麼樣?」
「再說吧。」
不是不要,表示有很大的商榷餘地嘍!她甜柔一笑,「好,下次要去時我『再』跟你『說』。」
淺淺的、淡淡的,饒君羿線條優美的唇邊那抹從剛才就保持著的似笑非笑弧度,忽彎揚成清晰可辨的笑弧,因為身後人兒那嬌憨而令他感覺窩心的「我帶你去」,也因為她慧黠加重語氣的再、說兩字。
到海邊走走嗎?感覺……似乎挺不錯的。
饒柏勳正要出門赴女友的約,客廳裡電話驟響,他只得旋身回去接應。
「不好意思呀柏勳,這麼唐突打電話吵你。」
是他的嬸嬸林端鳳。「嬸嬸這麼說就太見外了,我隨時歡迎你來電吵我。」
林端鳳呵呵輕笑,「借嬸嬸問一下,君羿在不在你那兒?」
「君羿?今天君歡休假,他不在家裡嗎?」
「他若在家不可能不接電話,打他的手機又沒開機,我以為他跑來你這裡。」
「沒有。他不愛串門子,自從雲柔走後,放假他也都窩在家裡,要拖他出去簡直比登天還難。」冷漠、孤僻、難以親近,這即是失去摯愛後的君羿。
兒子性情上的轉變她當然比誰都清楚。「那就奇怪了,君歡那邊的電話也沒人接,他上哪兒去了?」
「也許出門採購東西,嬸嬸若有急事,我可以幫你轉達。」
「謝謝你,不過要找君羿的是你叔叔,金控公司最近比較忙,他想趁君羿休假時請他幫忙負責評估幾宗重要金融融資合作案以及併購案。我請他晚點再撥電話給君羿好了。」
「再麻煩嬸嬸代我向叔叔問好。」他有段時間沒跟叔叔、嬸嬸見面了。
「這有什麼問題,倒是有件事我想問問你。」林端鳳忽然想起的道。
「什麼事?」不會是……
「我不是拜託你暗中替君羿介紹女朋友?都已經過這麼久,結果如何?」
果然是這事。饒柏勳苦笑的倚向沙發椅背,「我介紹了位學妹給他認識,可是我懷疑他有正眼瞧人家半眼,因為事後我跟他提起那位學妹,他連她長怎樣都沒印象。」
枉費他學妹施靜虹直向他誇讀君羿帥,大有與他進一步交往的期望,無奈男士角丁點意思都沒有,他只能撒謊嬸嬸前不久才為他訂下一門婚事,好斷去學妹的綺思。總不能殘忍的告訴她,她根本沒入君羿的眼,更不可能入他的心吧!
「唉,那孩子想打一輩子光棍嗎?柏勳,看在嬸嬸的面子上,你再多介紹幾個女孩給君羿,也許哪天他會看中意其中一個。」
這回他連苦笑都擠不出來。「我要是那樣做,八成會被揍得進醫院。」
林端鳳怔了下,隨即會意,「君羿威脅你?」
「他說我絕對打不贏他。」夠清楚明白又不容招惹的威脅了。
愕愣過後,她大大的吁歎口氣,「難道這輩子我注定要帶著無法見自己的小兒子完成終身大事的遺憾進棺材裡?」
入耳的沉重感慨令他不忍,饒柏勳柔聲安撫,「嬸嬸別這麼悲觀,我想一定有人可以解開君羿冰封的心。」
「這個人何時才會出現?我和你叔叔已經等了三年了。」見兒子失去往日的溫文開朗,最心疼的是她和丈夫啊!
他略微沉吟,「我一直有個直覺,或許詠歡能改變他。」
「詠歡?」
「苗詠歡,君羿前陣子收的學徒,很單純率真的一個女孩。」
「女孩!」十足吃驚的語氣,「上周他是提到他收了個徒弟,我一直以為是男的,沒想到竟是個女孩。等等,我記得君羿跟我說是對方像黏皮糖一樣陰魂不散纏著他,他才收她為徒,可見他對她的印象不怎麼好,她要如何改變他?」
饒柏勳眼裡的笑饒富興味,「只要君羿不願意做的事,對方再怎樣陰魂不散也撼動不了他。」
「你是說君羿對那個詠歡有好感?!」
「嬸嬸,我可沒這麼說,你千萬別跟他提這事。」他可不想被踹得淒淒慘慘。
「那你又說苗詠歡能改變君羿?」都什麼緊要關頭,這孩子還尋她開心。
「我說了是我的直覺,總感覺他們師徒能擦出什麼火花,君羿會有所改變。」也許君羿自己沒發覺,但他就是覺得他對苗詠歡不經意表現出來的那股縱容,不像師父對徒弟,反倒添了抹男人對女人的朦朧色彩。靜觀其變,或許兩人真能有讓人意想不到的發展。
是這樣嗎?直到掛上電話,林端鳳仍滿腹質疑,她那個不若三年前溫和的小兒子,真會因他新收的徒弟而有所改變?可是柏勳又說他有第六感……
「不是吧?如果我沒記錯,柏勳的母親前些時候才說他憑直覺報給她的樂透名牌,每期都讓她槓龜……」
天哪,他的直覺還能信嗎?
在幽靜的山坡上自在輕鬆的兜逛許久,苗詠歡原想趁饒君羿心情似乎還不錯的當下,再拉他到淡水海邊散步,不過怕太躁進反而惹得他不高興,因而作罷。
沒關係,慢慢來,師父今天肯出來曬太陽,改天就會再同意外出,她相信他身上不知為何隱現的憂愁抑鬱,會漸漸散化、消失的。
突然有股很想做蛋糕的衝動,結束踏青後,苗詠歡央求她師父載她到君歡洋果子坊,她興致勃勃的自己動手烘焙,她酷師父則隨她去的坐在一旁靜閱雜誌。
只是做一個小盤子大小的蛋糕,從準備材料到烤好,擠上最外層的奶油,她足足花費將近兩個小時就是了。
「師父,你看!」望著自己順利完成的蛋糕,苗詠歡笑開懷的喊。
抬頭映見她如山間百合燦爛的笑顏,饒君羿有剎那間的失神,方才意會她要他看她的作品。放下國外烘焙雜誌,他起身走向她,意外瞧見她做了個外觀看起來還不錯的蛋糕——雖然上頭的奶油擠花技巧不夠純熟,花紋有些歪七扭八,但白色、紫色與咖啡色的擠花點綴,倒是很成功的視覺搭配。
「比起上回的杯子蛋糕,這次的成品好多了。」之前她說想做蛋糕,他想讓她多做摸索也好,遂隨她自個忙去,沒料到她能做出個頗為像樣的成品。
「不曉得吃起來怎麼樣?」自問著,她取來乾淨碎花瓷盤,拿刀切塊蛋糕,用叉子試吃一口。
「怎樣?」他低問。
她眉開眼笑的點頭,「還不錯吃耶!師父你吃一塊看看。」
「不用了。」
「我沒騙你,真的滿好吃的。」她熱絡又期待的將手上的盤子遞向他。
濃眉頓皺,「我不想吃。」
她跟著蹙眉,「我知道你不大吃甜點,可是難得我這次做得這麼成功,你總該意思意思嘗幾口捧一下場。」
「吃了也沒用。」他根本嘗不出酸甜味道。
苗詠歡微微傻住,師父是指她的烘焙技術難登大雅之堂,他吃了也沒用,懶得試吃?
一股不甘心之氣由胸口冒出,她想也沒想的挖口蛋糕進嘴裡,在他就要轉身走開時,雙手攀住他的頸子,拉下他,將唇瓣疊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