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離去,白晝驟降,又是一天的開始。
茶水間內,一群女人七嘴八舌著。
甲女嘴唇塗得鮮紅,講話時還故意突顯嘴型。「原來他們是一對啊!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突然就這樣公佈要結婚,真是嚇死人了!」乙女拿出化粉鏡補粉。
「說不定是奉子成婚。」丙女挑高完全是劃上去的眉毛。
「有這個可能性喔!」甲女開心的附和道。
「不過,方愛琳看起來很乖巧,應該不會這樣。」乙女又說。
「很難講喔,說不定外表愈乖巧的內心愈是放蕩。」丙女曖昧的笑說。
其他兩個人聞言紛紛點頭。
陳莎莎坐在一旁喝咖啡,翻閱著早報,不想搭理與她無關的話題。
「不過,我說最出乎意料的莫過於季曉荷和羅律師的事吧。」甲文道。
此話一出,一旁的陳莎莎頓時變臉,雖依舊保持著高雅姿勢,可是下垂的臉部肌肉斷斷續續的抽動著。
在邵氏,陳莎莎一向利用自己外在優越條件以及交際手腕努力往上爬,好不容易坐穩總裁秘書的職位。公司裡人人都讓她三分,敬畏她七分,稱她一聲「莎莎姐」這就是她努力多年的成果。
但自從季曉荷這女人進入邵氏之後,即輕而易舉的搶走眾人的目光,還把她最引以為傲、最努力打點的人脈關係棄如敝屐。
那女人只知道拚命工作,從不會承迎媚合,甚至完全不與她們這些人打交道,但現在她卻得尊稱她一聲主任,被她踩在腳底下。
更令人不能忍受的是,當她把所有的心力都耗費在自己的外表打扮上時,季曉荷即使脂粉末施,還是散發出連她都不禁為之著迷的自信美。
這不公平、不公平!現在竟然連瀟灑自在的羅子玄也對她為之著迷!那個沒品味不懂穿著的女人到底哪裡贏過她?
「羅律師又帥又會賺錢,我本來還想……」乙女拿下粉撲,無奈的說著。
「真是癡人說夢話,哪裡輪得到你!」丙女不客氣的打斷它,眼裡儘是鄙夷。
「你以為自己又漂亮到哪裡去了?」乙女不甘示弱的回嘴。
「我再醜也比你都靠化妝來得強。」
「才怪,你明明就是醜還不知遮掩。」
兩個女人一來一往的爭執,把小小的茶水間搞得好不熱鬧。
「別吵啦!」甲女不耐煩的勸架。
「你們根本沒弄清事實真相。」陳莎莎突然開口,其他三人皆靜默下來。
陳莎莎在公司有資歷又有地位,她們只能乖乖地聽她說話。
「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似乎沒有這麼單純。」陳莎莎故弄玄虛。
「有什麼問題嗎?」三個女人睜亮眼睛問道。
陳莎莎牽動一邊的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說:「昨天晚上,那女人從頭到尾都是一臉的失意落魄,活像是被人拋棄的樣子。」這可是她整晚觀察出來的心得。
三人聞言,好像有點懂又不是很懂,只能當應聲蟲:
「好像真的是這樣。」
「而且昨天莎莎姐請她當伴娘時,她的表情也很奇怪。」
「是啊,為什麼呢?」陳莎莎暗自在心裡偷笑,卻故意一問。
三個女人想了想,開始討論起來,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會不會是季曉荷喜歡陳志遠?」
「有可能。」陳莎莎點頭,心底嘲笑眼前這些笨女人正跌入她的陷阱。
「聽說之前季曉荷好像曾單獨去找陳志遠喔。」
此語一出,眾人又是一陣面面相覷。
沉默半刻,陳莎莎依舊優雅的啜飲一口咖啡,甲女拿起口紅畫著,乙女打開粉盒繼續補妝,丙女則看著桌面發呆。
突然,又有人主動打開話題,語氣像是衛道者一般。
「像季曉荷這種女人倒貼上門,有哪個男人會不要?」
「但是陳志遠看起來人很老實,應該不會的。」
「男人都是一個樣,看起來老實不代表真的是個老實人。」陳莎莎篤定的說道。
三個女人又立刻附和的點點頭。
「如果真要結婚的話,當然是要挑方愛琳那種看起來乖巧又聽話的女生。」
「說的也是,季曉荷那種精明能幹的樣子,如果我是男人看了也受不了。」
「而且她的打扮有夠老土,都什麼年代了還包得跟什麼似的。」
「是啊、是啊,頭髮還梳成那樣,當場就老了十歲。」
「難怪會看上她的都是王董那種老不修,我只要一想到王董那副色迷迷的樣子就想吐。」
三個女人邊批評邊嗤嗤地笑著,陳莎莎並未加入她們,可是掩不住臉上得意的笑容。
「你們說季曉荷會不會報復方愛琳?」陳莎莎突然一問。
「應該不會吧,季曉荷看起來很有家教。」
「可是被拋棄的女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說的也是,而且通常這種事業有成的女人最可怕了。」
三個人又是一陳沉靜,個個表情怪異。
此時,方愛琳正好走了進來。
「早安。」她微笑著向她們打招呼,像是一道溫暖的春風。
方愛琳逕自走到一旁,準備煮咖啡。
三個女人在她背後互相推擠著,準備派出一個代表去提醒她小心季曉荷,最後是早就惟恐天下不亂的陳莎莎率先出擊。
「愛琳啊,最近和季主任相處得如何啊?」
「我們向來很好。」她禮貌性的回道。
即使她不喜歡老在背後說荷姐壞話的陳莎莎,但是溫順的她不會表現出來,避免大家難堪。
「真是令人羨慕啊。」陳莎莎的語氣卻毫無欣羨之意。
方愛琳沒再搭理她,只是安靜的煮著咖啡。
陳莎莎又不安好心的開口說道:「老實說,我真的很佩服你們兩個人。」
方愛琳抬眼看她,露出不解的神情。
陳莎莎內心竊喜,臉上卻沒表現出來。「通常女人在愛情上是沒辦法這麼大方的,竟然可以和情敵當好朋友……」
方愛琳沉下臉道:「很抱歉,我聽不懂你話裡的意思。」
陳莎莎只是一徑的笑著,這種笑教人不禁雞皮疙瘩全起。
「我沒什意思啦,只是覺得季主任的胸襟很值得我們敬佩。」說完,她用眼神示意其他在場的三個女人。
「是啊,季主任真是女人的模範,工作能力好之外,又得到總裁的賞識,現在還和羅律師在一起,真令人羨慕。」
「沒錯、沒錯,所以過去就不要再計較了,反正只要你們一結婚就沒事了。」
方愛琳心想這些人真是莫名其妙,她拿著滾燙的咖啡,離開茶水間,默默地等著電梯。
不知怎地,她一直想起昨晚季曉荷反常的行為,那副失意的表情以及剛才那些人語帶玄機的話。
她呆站著,連電梯到了都還不自知。
季曉荷對著電腦螢幕發呆,隨意敲打著空白鍵,然後呆呆地看著螢幕上的游標移動。
不知為何,今天總提不起勁來工作。
她趴在桌上,側頭看著桌上的粉紅色凱蒂貓。
「沒想到現在我們兩個都沒有伴,剛好可以一起作伴。」
她拿起桌上的鏡子,然後仔細的盯著鏡中的自己。
昨晚的宿醉害她今天早上起床太晚,為了趕時間,她隨便套了一件連身裙就出門,等到了公司以後,才發現自己妝也沒化、頭也沒梳。
不過真是舒服極了,除了……她把鏡子拿遠,讓自己的上半身可以入鏡。她看著穿著白色套裝的自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白色似乎不適合她!她東瞧西瞧,覺得自己看起來有些彆扭。
之前,她是為了陳志遠才做出自己不甚喜歡的風格打扮,現在既然陳志遠和她已經沒希望了,她又何必繼續這樣打扮呢?
但是,改變是需要勇氣的,即使只是換回原來自自己喜歡的裝扮而已。
此時有人敲門,她立刻反射性的收起鏡子。
「荷姐,我是愛琳。」
「請進。」她邊說邊拿起筆,低頭假裝工作。
方愛琳看見季曉荷不同於以往的打扮,似乎有些驚訝。
「有什麼事嗎?」她平板的應答,不若以往的親密。
「我已經將日繫手機的企劃案打好了。」
「謝謝你,放著就行,我等一會兒再看。」她轉頭盯著電腦螢幕,沒有看方愛琳一眼。
方愛琳照著她的吩咐將企劃書放在她的桌上,然後靜靜地站在一旁,似乎欲言又止。
季曉荷抬頭,發現方愛琳一副緊張的模樣。
「怎麼了?」她問道,心理突然鄙夷起自己的假裝。
方愛琳不是心眼小的女人,她並不相信陳莎莎那一票人所說的話,但是她很在意荷姐的心情。先不論季曉荷先前是否真的喜歡陳志遠,以昨天她為難的表情看來,方愛琳也不願逼迫她當她的伴娘。
「荷姐昨晚還愉快嗎?」方愛琳小心翼翼的問著。
季曉荷毫無心裡準備,不禁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愣了一下,但她立刻恢復以往的笑容。
「當然很開心啊,怎麼這麼問呢?」
「我以為你昨晚心情不太好。」方愛琳婉轉的說道。
「我只是身體不太舒服。」
季曉荷撒了個善意的謊言。她不想傷害和她情同姐妹的方愛琳,更不希望因為陳志遠的事影響到她們之間的情誼。
但方愛琳並沒有因此而安心,仍是眉頭微皺的看著她。
「昨天的禮物還喜歡嗎?」季曉荷笑問。
方愛琳立刻點頭。
「陳主任也喜歡嗎?」她輕描淡寫的提起陳志遠。
「他也很喜歡。」
「那就好,昨天我挑了好久,所以才會遲到,真是抱歉。」
方愛琳似乎寬心許多,不知道是因為她真覺季曉荷和陳志遠沒事,還是季曉荷提起陳志遠的態度讓她覺得沒事。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去工作吧,我不會因為你要結婚就讓你混水摸魚喔!」她輕鬆的開著玩笑,一如往常般。
「荷姐,請你當伴娘會不會使你很為難?」
當伴娘?對了,她都忘了這件事情。季曉荷陷入沉思,即使她可以誠心祝福他們,但她卻不想親手送他們走進結婚禮堂。
「如果不行就算了,是我不該強人所難。」方愛琳苦笑,為這尷尬的沉默打著圓場。
「一點都不為難,你不要胡思亂想。」她微笑以對,心裡卻充滿苦澀。
方愛琳還是不太相信的看著她。「荷姐,你……真的不用勉強。」
「我只是想到要和羅子玄那油腔滑調的傢伙一起當伴娘伴郎就覺得討厭。」
原來如此!荷姐是討厭羅律師,而不是如陳莎莎她們講的那樣。方愛琳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既然荷姐討厭羅律師——「那就更不要勉強了。」
「不過,現在我已經不會這麼想了。」她忽然覺得好累,好想拿面鏡子照照看自己此刻的笑容,必定是虛假至極。
這會兒方愛琳才安心的離開季曉荷的辦公室。
季曉荷的微笑旋即垮下來,她歎了一口長氣。
她不善應付他人,向來只和秘書愛琳相處自如,但現在,與愛琳共處竟然也令她莫名的不知所措,心生疲累。
她明明已經看開了啊,昨晚她將自己灌醉,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為陳志遠而傷心,從此以後要恢復正常,不要再為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男人掛心。
但是,這完全不如她所想像的那麼簡單。
她無力的頹坐著,看著鏡中毫無生氣的自己。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蹙眉,感覺自己既彆扭又狼狽。
她摸摸了自己的臉頰。
「季曉荷,你到底是怎麼了?竟把自己搞成這般田地?」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怒罵,她火大的撥亂頭髮,垂落了幾撮髮絲,顯得更是糟糕。
夠了!她真的受夠了,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抓狂。
她突然站起身來,拿起車鑰匙快速的走了出去。
正在工作的愛琳,從她沒見過荷姐如此嚴肅的表情。
「荷姐,你要去哪裡?」
「回家。」她簡短有力的回答,頭也不回的離開。
方愛琳站在原地傻傻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回家?荷姐回家做什麼?究竟發生什麼事?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方愛琳納悶不已。
其實,季曉荷只是回家換件衣服,因為她愈看愈覺得自己像根米腸。
「一定是羅子玄那傢伙害的。」她自言自語著。沒錯,一定是那個男人老是在一旁嗡嗡叫,給她洗腦所造成的。
她受不了米腸,受不了自己笨拙的模樣。所以她當下立刻決定回家換衣服。
而她回到公司後,卻又沒有勇氣面對他人,只好躲在公司的廁所裡先調整下心情。
季曉荷披散著一頭長卷髮,脂粉未施,身著連身細肩帶的紅色洋裝,一雙細根黑色涼鞋,活脫脫就像朵野地生長的艷麗玫瑰。
可是,這朵玫瑰正垂頭喪氣的坐在馬桶上,氣惱自己的沒出息。
「我幹嘛那麼沒種?就算已經兩三年沒這樣出門,也犯不著躲在廁所裡吧?」她咒罵自己。
「話是沒錯,但是我真的不敢嘛!」她又突然變得懦弱。
「不敢個頭啊,季曉荷你真是沒種。」口氣又凶狠了起來。
「我承認我沒種嘛!」這會兒她又可憐兮兮的自己回話。
她無力的低下頭,長髮跟著傾瀉而下。
「老天!我一定是瘋了、一定是精神分裂了,竟然自己躲在廁所裡玩一人分飾兩角的遊戲。」
她搖搖頭,不許自己再這樣下去,但她又歎了一口長氣。
不知道羅子玄看到她現在的模樣會有什麼反應?應該會油嘴滑舌的說些令人嗯心的話吧,因為他一直如此慫恿她,如果教他得知詭計得逞後一定會開心得不得了。
說不一定他會誇讚她美麗、身材好,至少不像米腸了吧,也或許……
「季曉荷你這個白癡,他想些什麼關你什麼事?」她用力甩掉腦海中的羅子玄。
真是悲哀哪!她現在竟然會渴望得到這個死對頭的讚美,她季曉荷已經渴望男人到飢不擇食的地步了嗎?
天啊!她完全不知道,她只知道現在的自己窩囊至極。
季曉荷仰天苦笑。不明白條件不差的自己怎麼就是沒有男人愛,最後還淪落到躲在廁所裡幻想羅子玄的讚美好增加自信心。
她垂頭喪氣的同時,外頭盥洗室的門被拉開,走進來的是兩個人未到聲先至的女人。
「我就知道一定有問題,難怪我今天才試探一下,她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
季曉荷馬上認出這惡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是出自陳莎莎之口。
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倒霉事決不會只發生一件。她心忖道。
她要是現在走出去,不知那老是針對自己的女人又會用什麼難聽的話語來數落她了。所以,她決定繼續坐在馬桶上,不打算出去和她們打照面。
「莎莎姐真是厲害,一眼就看出他們三個人之間不簡單的關係。」陌生的女聲盡其所能的諂媚陳莎莎。
只聽見她笑得刺耳的笑聲揚起,坐在裡頭的季曉荷不禁全身起雞皮疙瘩。她果然和陳莎莎這女人不搭調,連聽見她的笑聲她都受不了。
真是要命,怎麼還不走?沒事幹嘛待在廁所聊天?季曉荷在心裡嘀咕著。
「我早就知道季曉荷和陳志遠有問題。」陳莎莎笑得出口得意滿。
季曉荷聞言,不禁瞪大雙眼。她屏氣凝神,耳朵貼在門上,決定要仔細聽聽她們的談話。
「好厲害,快點告訴我,莎莎姐是怎麼發現的?」另一人開心興奮極了。
季曉荷深感氣怒,這些人是吃飽太閒,竟然把別人的事情拿來當八卦。
「之前不就聽說季曉荷曾經去五樓找過陳志遠嗎?」陳莎莎還故佈疑陣。
「是啊、是啊,然後呢?」
「當時我就察覺事情古怪,我本來一直猜測他們是否偷偷交往,但是……」
拜託!我們是清白的,心機不要那麼重,老是懷疑別人!季曉荷在心裡罵道。
「後來當我知道陳志遠要和方愛琳結婚時,我立刻自願當司儀,好暗中調查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哇!莎莎姐真的是聰明過人。」
這也叫聰明過人,那我就是福斯偵探再世。她忍不住在心裡咒罵這兩個女人幼稚。
「我發現季曉荷從頭到尾的表情簡直跟棄婦沒兩樣。」
棄婦,季曉荷在廁所內把自己從頭看到腳,她到底哪裡像棄婦來著?
她氣得踹了一下旁邊的垃圾桶,把外頭的兩人嚇了一跳。
「怎麼了?什麼聲音啊?」陳莎莎緊張的問,標準的做賊心虛。
「沒事啦,可能是什麼東西被風吹倒了。放心啦,我才不信季曉荷會聽到我們說的話,就算聽見她也不能怎樣啊。」
「說的也是,她就是一副好欺負的樣子。」陳莎莎附和點頭。
這些人竟然還小看她!難不成是她沉寂太久的關係?
「嗯……我剛說到哪裡了啊?」
「說到當司儀的事。」
「對對對,所以我不但特別注意她,還故意說出要請她當伴娘的話來試探。」
「原來如此,真是高招高招!」
「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簡直要哭了。所以她和陳志遠一定有姦情。」陳莎莎篤定的說道。姦情?這女人說話真是難聽,她是無所謂,但要是被她的秘書愛琳聽見怎麼辦?
「這真是大新聞!那方愛琳是被蒙在鼓裡嘍?」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因為我今天在茶水間遇到她,故意套了她的話。」
「莎莎姐,我真是愈來愈佩服你的機智了。那後來怎麼樣了?」
「那個方愛琳啊,果真是個笨女人,不但什麼都不知道還跟季曉荷當好朋友,真是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真的是很笨耶!」
原來這就是今早愛琳有些怪異的原因,害得她面對她既尷尬又彆扭。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反正陳志遠都不愛她,她又何必努力維持著清純高雅的形象、反正她本來就是流氓的女兒、反正她就是受夠了!
「碰——」季曉荷用力推開廁所的門。
陳莎莎她們轉頭看見季曉荷時,立時變成兩個冰雕呆立在原地。不僅如此,最教她們吃驚的是——季曉荷那一身火辣剽悍的打扮,與之前文靜典雅的模樣截然不同。
季曉荷不發一語,面無表情的瞟了她們一眼,然後走向洗手台。
先前與陳莎莎一搭一唱的那個人早嚇的雙腿發軟,隨便找個理由便打算開溜。
「莎莎姐,我還有事先走。」
陳莎莎氣憤的瞪著這沒義氣的傢伙,竟然在緊要關頭留下她一人來面對。
她看著表面平靜的季曉荷,吞了一口水,裝出一臉和藹可親的說:「其實我們剛在是說笑而已。」
「有些話是可以亂說,有些卻不可以,如果陳莎莎小姐一把年紀還分不清楚的話,建議你以後盡量不要開口,免得無端惹事。」季曉荷罵人不帶髒字的指責道。
「你!你說什麼?」陳莎莎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她的口中。
「我再說一次,麻煩你這個沒內涵做事不經大腦思考的女人閉上那張吐不出象牙的狗嘴,要是惹老娘我不爽,哪天忍不住開打也只能算你倒霉。」
陳莎莎好歹也是公司裡的一枝花,被男人捧在手掌心上,哪容得了季曉荷這麼批評她,她惱羞成怒的說:
「你這女人 個屁,憑什麼教訓我?」
「因為我看見你那張嘴就討厭。」這一次季曉荷可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畏首畏尾的任由陳莎莎欺負。
「原來是得了總裁疼就開始賣乖啦,真不知背地裡做過什麼動作,說不定是拿自己的身體去……」
陳莎莎倏地閉上嘴巴,因為她看見季曉荷高舉起右手掌面對她的臉頰。
「做……做什麼……你要打我?」陳莎莎嚇得嘴巴顫抖。
「我告訴你,如果以後再給我聽見你那張嘴在背後說什麼狗屁不通的話時,你一定會收到一份比這還貴重的禮物。」
她冷笑,放下自己的右手,打開水龍頭洗手。
「你威脅我?」陳莎莎不敢置信。
「沒錯,因為我與陳志遠只是好朋友,向來清清白白,他和愛琳本就是令人稱羨的一對,今天我就是看不爽你這女人因為忌妒而亂說話。」
「哼!你不怕我把你今天的事情說出去?」陳莎莎猶然還是不怕死的反威脅。
季曉荷轉頭怒視陳莎莎,教她緊張的吞了一口口水。
「你大可以試看看!」季曉荷抽出一張紙巾,擦拭著濕淋淋的雙手。
陳莎莎又氣又怕,站在一旁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季曉荷的話有幾分可信度,但她那副氣勢實在讓人不得不屈服,教陳莎莎跺腳離開。陳莎莎拉開門時,季曉荷又好心的提醒道:
「忘了告訴你,從小到大我的流氓老爸只教我一句話,只有拳頭才能解決一切。」她還刻意把「拳頭」兩個字放輕音量。
這句話嚇得陳莎莎像是老鼠般落跑。這女人果然就是欠人罵。
哇,真是舒服暢快!季曉荷對著鏡中的自己比起勝利的手勢,不知為何自信心全都回來了。
她微笑著離開盥洗室,一走出去就看見羅子玄斜靠在外。
「幹嘛站在這裡?偷看女生上廁所不是君子所為喔。」她現在心情特好。
「我是站在這裡聽你教訓人。」
「全聽到啦?」她有些一驚訝。
「當然,你聲音有夠大的。」
「管他的。」季曉荷聳聳肩不甚在意,反正她也受夠了老是假裝來假裝去的生活。
「罵起人來挺順口的。」
「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罵走那些想靠近我的臭男生。」她倒是頗為驕傲。
「沒想到你還會為陳志遠他們說話,我以為你會心存芥蒂。」羅子玄讚賞她的胸襟。
「的確是有些不是滋味,不過,我還是真心祝福他們。」
他喜歡她處理事情的態度,簡單直接又不會拖泥帶水。
「對了,我昨晚喝醉後有沒有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她突然壓低音量問道。
他假裝側頭想了一會兒。「沒有,你喝醉就睡著了。」
季曉荷心想還好沒在他面前酒後失態。
他由頭至尾看了她一遍,問道:「怎麼今天開竅啦?」
「我本來就比較喜歡這樣的打扮。」她高傲的說著:「如何?不像米腸了吧?」
羅子玄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徑盯著她笑。
「你到底在笑什麼?」
「我在笑現在的你完全不像米腸,反而成了一根婀娜多姿的香腸。」他哈哈大笑。
「你沒有更好聽的形容詞嗎?不要老是把女人比作食物!」她生氣的大叫。
「那是因為你秀色可餐啊!」
這男人實在是機智的過分。
「你今天到底是來幹嘛的?不會又是來喝茶敘舊的吧?」
他站直挺拔的身型,準備離去。
「我是來處理邵氏的合約問題,沒想到正巧欣賞了一場好戲,真是精采絕倫啊!」
「多謝你的讚美。」她皮笑肉不笑的跟著他走向大門。
「不用送了,怎敢勞煩邵氏企業的研發部主任來為我送行呢!」他嘴上似是推辭,卻笑得開心,連手也得寸進尺的搭上她的肩膀。
「甭客氣,我只是想感謝你昨晚充當我的陪酒男。」
這女人愈來愈厲害了。他大笑,笑得魚尾紋都跑了出來。
他搭著她的肩走到停車場,停在寶藍色法拉利前。「你的車挺不錯!」
「多謝讚美。」
「老頭,我真的不送嘍。」季曉荷看著他進入車內,發動引擎。
「你不擔心我的安危啊?台北的交通很糟糕。」他在車內說著。
「那是路上有你飆車的緣故。」她笑道。
「聰明的女人,給你一個獎勵。」說完,他丟給她一個飛吻。
她假裝甩開他拋來的飛吻。待她轉身離開後,羅子玄突然大叫道:「喂——」
季曉荷嚇了一跳而且一轉身就接到他丟來的不明物體。她拿起來仔細看,是一隻粉紅色的凱蒂貓,和她桌上那只一模一樣,只是少了蝴蝶結,所以是一隻男的凱蒂貓。
「差點忘了這個也是我今天來的目的之一。」他拉開車頂的敞篷,帶著墨鏡的他氣質超酷。
這樣的他如同她第一次看到時一模一樣。「送我這個幹嘛?」
兩個人離得老遠,隔空喊話。
「這樣你桌上那只凱蒂貓就不孤單啦!」
她沉默半刻,突然意會什麼。「我昨天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
他扯開笑意,準備驅車離開。「那只叫歐尼爾,不要叫他男凱蒂喔。」
季曉荷看著羅子玄的車子愈開愈遠,最後終於消失在遠方,她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手中的玩偶。「原來還真的有男凱蒂貓啊!」她不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