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兒!」馭山猛地睜開眼,自地上彈起身,爆出一聲驚吼。
「幹嘛?」
「蘋兒!」他厚實的胸膛激烈地起伏著,尚未從夢境中回神的臉上有著明顯的驚懼。
「怎麼了?」李蘋撐起身子,沒好氣的嘟著小嘴道:「你方才不是睡得好好的嗎?幹嘛突然叫我呀?」已經入夜了,她可是很想睡那!
「你沒有事?」
馭山對她的抱怨置若罔聞,驚魂未定的扣住她的肩,「你有沒有受傷?」
「木頭!我很好、我沒事……」李蘋整個人被他的焦急所包圍,纖細的肩膀被他抓得好疼,但心底卻為他的心焦而泛起一絲甜蜜。「你作惡夢了?瞧你,滿身是汗」
「我夢到你……」方才夢境中的恐怖影像依舊歷歷在目。馭山搖搖頭,努力嚥下梗在喉間的恐懼。驀地,他猛然伸手一攫,將李蘋整個納入懷中,「蘋兒!你不會離開我吧?對不對…」
他是不是變懦弱了?沙場征戰、殺敵無數的他,沒讓滿手的血腥給嚇倒,卻教眼前這丫頭給囚困往,僅僅是一場夢境、一個好真實的影像,竟嚇出他一身濕汗!
「木頭,你真的作惡夢了嗎?」李蘋唇邊噙著一抹淺笑,伸手輕輕撫上他汗濕的臉頰。那以往總是威儀凜凜的臉,如今卻盛滿脆弱,昔目的成風、沉穩早已不復見。
然而,她就是愛這樣的他。因為這樣的馭山,只為她而表露情感,只為她一個人!
「那只是個夢呀!當不得真的。你瞧,我在這兒。好好的在這兒呢!」她溫柔地捧起馭山的臉,明亮的美眸直望進他的眼,「你看到我了嗎?我就在你面前呀!」
李蘋心折地瞅著馭山那隱捨脆弱的眼神,忍不住俯首輕輕吻上他發白的唇,柔柔密密、輕輕淺淺,像微風輕沸般的溫柔,「不怕了,嗯?」她羞澀地棲告在馭山的胸膛上,嬌怯的安慰著。
馭山靜靜地聆聽李蘋銀鈴般的聲音,輕柔撫過他驚懼的心,承接她如細而般落下的輕吻。突然間,他掌心中粗糙的觸感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衣裳——」
「這是你的衣裳呀!你忘了?」她羞赧的低下頭囁嚅著,「我的衣袋被那些……壞蛋扯爛了,所以你便脫下外袍給我披著,還記得嗎?」
李蘋嘴角噙起一抹笑意,萬分珍惜地撫了撫穿套在身上的長黑外袍,貪婪地汲取那專用於馭山的獨特男性氣息。
她好喜歡這件衣裳呵!比她所穿過的任何一件綾羅綢緞還要感到舒服!這顏色深沉的長黑外褂,彷彿有一種魔力,意外的平撫她不久前所受的屈辱與欺凌……
馭山伸手摸了摸那衣料,喃喃低語:「是啊,真的是我的衣裳……」他竟讓蘋兒穿著這種粗糙的衣料。
絲毫沒有察覺馭山眼中的落寞,李蘋的注意力被不遠處火堆燃燒的聲音所吸引,她欣喜地扯了扯馭山的衣袖,「木頭,這是我第一次露宿野外,感覺好新奇呢!」可以看得到黑濛濛的天空、月亮,還有數不盡的滿天墾鬥。為什麼她以前就沒這種福氣體驗呢?
李蘋這一番話,再次痛擊馭山的心,更加深了他的愧疚興自卑。「蘋兒,我……我找不著任何一間客棧,今晚要委屈你了。」
是啊!他就是沒辦法給她最好的享受,連最基本的乾淨的房間都沒有,讓她這位高貴的公主露宿荒郊野外。還穿著他的粗布衣裳……
他真的配得上蘋兒嗎?她真的能滿足嗎?習慣了錦衣玉食的蘋兒,真能接受嗎?她能習慣這種生活嗎。
而自己真的能委屈她嗎?他能自私的要求蘋兒留在他身邊嗎?馭山攢緊眉心,掙扎不巳!
李蘋詫異於馭山異常的沉默,她轉過頭,細細地凝望他。他那皺眉愁苦的側臉教她不解,然而,在那麼一瞬間,她看見馭山眼底的掙扎……她隱約間明白了。
李蘋靜靜地瞅望著他,然後,她漾出一抹甜蜜的嬌笑,「傻木頭!」她一把撲進馭山的懷裡,「我就是愛這樣的你啊!你不知道嗎。」這個傻愣子……果真是老樹一棵。
馭山愣愣的伸手將她抱個滿懷,「可是你……」真的可以嗎?這樣的他……真的配得上她嗎?
「我不管!」李蘋開始沒了耐心,「總之我跟定你了!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要是你還想甩掉我、不理我,那我就離家出走!到時,萬一我又遇上壞人,被壞蛋拖到樹林裡……」
「別再說了!」馭山驀地低吼。
感覺到他的顫抖,李蘋頓感愧疚。她伸手輕輕撫上馭山緊繃的臉龐,「對不起,我嚇到你了?」看他那一瞬間刷白的臉,好心疼。
馭山猛的攫住李蘋的手,壓在自己的胸前,「不要再讓我想起那個畫面,那已經過去了!我不准你再去想它,也不准你再提!」因為那會讓他感到恐懼、會催逼出他的懦弱,會讓他變得不再像以前沉穩的他!
「好,我不提。你別氣了嘛!我以後不提便是。」
李蘋順勢依偎進馭山寬闊的懷抱。別說他不想提起,她才巴不得忘了這件事呢!那麼恐怖、驚險的體驗,她差點以為自己的身子就要不保,以為她會就此一命歸西……
但是不管怎麼說,至少她明白了馭山真的愛她,這就足夠了!
天武鏢局「馭海,你確定這個消息沒錯嗎?」馭河緊蹙的眉心,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
在場的馭風、火、海也是眉頭緊鎖。
「千真萬確!」馭海往前跨了一步,「我在京城的朋友特地飛鴿傳書過來,他說敏王府裡有一個叫劉晉羽的傢伙,向敏王爺那老頭進言,要求他調派兵馬南下來拆咱們的天武鏢局!」
「好傢伙,想拆咱們鏢局,也不看看後台的主子是誰?」馭火此刻當真是渾身怒火直冒!
「咦,大哥呢?」馭風左右張望。
其他三人給了他一記白眼,「蘋兒姑娘受了風寒,在房裡躺著呢!」然後,大家不約而同的互丟一個「你懂了吧?」的眼神。
「先把這件事查清楚後,再向馭山通報一聲即可,暫時別打擾他和蘋兒姑娘!」馭河下達指令。
馭風、火、海嚴肅地頷首,繼而轉身離去。
他們眼中沒有一絲恐懼,有的只是那已經許久不曾出現的好戰因子!
「蘋兒乖,快將這碗藥喝了。」馭山坐在李蘋的床前殷殷細語。
一旁陪侍的女僕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悄悄退出房外暗自竊笑。
整個天武鏢局,除了李月見大人之外,就數馭山大人最有權權勢、威儀,怎麼這會兒……唉!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英雄難過美人關」吧!
「木頭……這藥好苦,不喝成不成?」李蘋仰起螓首,微燙的額際挨著馭山的下顎磨蹭著,她輕輕閉上眼,眷戀地任他的短髭輕紮著自己白膂細緻的肌膚。
「不成!生病了就得吃藥。蘋兒聽話,快張口,我來餵你。」馭山一手捧藥,一手輕撫她的臉頰,絲毫沒有察覺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何等的溫柔寵溺!
「我不要吃藥!」李蘋開始不耐煩了。
「你生病了呀!」
「只是風寒而已!」
「風寒也是會致命的,」馭山伸出食指勾起李蘋的小臉,低聲威脅,「如果不吃藥的話。」
「可是藥好苦幄!」李蘋委屈的低吶,美眸中隱隱泛著淚光。
「我知道,所以我剛剛差人去買了幾串糖葫蘆來,應該快回來了。」
瞧著眼前這嬌弱不堪的病容,馭山覺得好生心疼!他探出手順了順李蘋的髮絲,再為她撥開額頭上汗濕的劉海,然後緩緩的俯首印上輕輕一吻。
這塊愣木頭難得顯現的柔情登時喚出李蘋的淚,她委屈的瞅著他,「木頭,我的喉嚨好痛。」
「我知道,所以要吃藥呀」他的大掌立刻輕柔的撫上她的喉間。
「還有我的頭好重幄!」她嘟著嘴咕噥。
他的大手旋即轉往李蘋小小的頭顱輕撫著。「所以更要吃藥。」
「臭木頭!」李蘋狠瞪了馭山一眼,惱火的一把搶過他手上的藥碗,一口氣灌下去。「咳。咳!」刺鼻的藥味與濃濃的苦味瞬間催出她的熱淚!
「蘋兒,你怎麼喝得這麼急?」這丫頭難得如此聽話,真教他感動!
「糖葫蘆呢?」李蘋舉起衣袖——馭山的衣袖,拭了拭嘴畔的藥漬,旋而忿忿地伸手到他面前,「說好要給我的糖葫蘆呢?」
「呃……還沒買回來,不過應該在路上了!」
「你騙我!」李蘋推開馭山高大的身軀,轉身躺回床鋪上。
「蘋兒,你……」唉!這小妮子怎麼小脾氣特別多,八成是生病發燒的關係,平日就愛撒嬌的她,如今更是緊黏著他不放。
奇怪的是,他第一次發覺自己原來這麼有耐心。他的生性本來就比較沉穩內斂,可面對著蘋兒,卻教馭山明白了一件事——原來他性情寬大容忍的程度可比聖人!
睇望著那團蜷縮在被窩中的纖細身影,馭山輕聲歎息。「蘋兒,一會兒糖葫蘆買回來,我便馬上送來給你。」這下她該滿意了吧?
李蘋倏地轉身瞅他,燒紅的病容上驚訝又委屈,「你要出去了?」
「我沒……我去幫你看看糖葫蘆買口來沒有……」
「你不要走嘛——」李蘋急忙攫住馭山的農角。
「好,我在這兒陪你。剛剛吃了藥,睡一會兒吧?」馭山俯身為李蘋將棉被蓋好,旋即在她的頰邊印下一吻。
毫無預警的,李蘋伸手扣住他的頸項,用力拉低,深深地吻住他剛毅的唇。當她的香舌探入他嘴裡時,他著實震驚,全身僵直得不知該如何反應,只得傻愣愣的瞪大了眼。
她的舌尖輕輕拂過馭山乾燥的唇,然後又趁隙探人他的嘴裡,舔舐著,似有若無的挑弄、撩撥著,直到馭山終於按捺不住的低吼了一聲,掌控了主導權!
他似是為了宣洩心中壓抑已久的渴望,長驅直入的探索著李蘋的唇間,誘引她的香舌與之輾轉、交纏……
終於,他緩緩退開李蘋的唇瓣,卻仍意猶未盡,細吻如雨絲般綿綿密密落在她的臉上。
李蘋輕輕的睜開眼,「瞧,我說的沒錯吧?這藥很苦的!」
馭山怔了怔,繼而低首伸舌舔上她的唇,「不太確定……讓我再嘗一嘗。」
「討厭!」李蘋羞澀地輕捶他的肩膀嬌嗔。
「的確是很苦呢!委屈你了!」馭山憐借地拂開她額際上的髮絲。
「我好累,想睡覺了。木頭,你在這兒陪我!」李蘋緊揪著馭山的衣角不放。
「好,我陪你,直到你睡著。」
李蘋輕咬著唇瓣,一隻手扯動他的衣袖,「木頭,你說……馭河及風、火、海會不會接受我?」
馭山不解,滿臉狐疑。
面對這塊大木頭,李蘋只得捺著性子解釋:「我是說……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可是五虎他們會不會不同意?」
她好擔心、馭山這麼重視他們,萬一五虎之中,有人覺得她太任性、太驕縱、太……如果他們反對,那馭山會怎麼做?
正想否認的馭山突然問心思一轉,決定先不跟她說五虎老早就接納她了。
畢竟,總不能放地在這場情愛中,毫無勝算的一面倒吧?
「關於這一點嘛!我不太清楚。他們會不會接納你,得看你的表現而定羅!」嘿嘿嘿,原來自己也不算太木頭嘛!還臨時想得到這一招!
「哦!」李蘋小嘴一嘟,緩緩閉上眼,在一片憂心中逐漸入睡。
馭山在她沉睡的嬌容中尋著最深切的滿足,仔細地為李蘋覆上棉被後,他才滿心喜悅的開門悄聲離去……
渾然不覺風暴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