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結果無法改變,那麼起碼方式得由我來選擇。
我對司馬燕玲說,我可以完成他的心願,同樣地,他也得滿足我的條件。
「這是為了你好,清持。」他說。
「是嗎?」我問,司馬大人何時變得如此博愛?
你以為我會不會相信?相識數載,他不應天真至此。
司馬燕玲不高興,因為我的口氣聽起來像與某人相量勾結叛國的交易。
但他又何必介意,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更厲害的事情都已發生過了,不需在乎過程。
「想個好一點的藉口,」我說:「我的條件和以前一樣,我要進駐宮內。」
司馬燕玲馬上敏感地抬起頭來,他的眼神深不可測。
「清持,」他說:「你以為這行得通?不是每個君王都那般易於控制,你未免太過高估了自己。」
我笑,說:「相國大人不必著急,這應是由清持來擔心的事情。」
司馬燕玲的臉色有點難看,他看不起我也不要緊,這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就算全世界都看不起我,我也不在乎,即使背後說得再難聽,一到面對著我的時候,哪個達官貴人不是一張討好的嘴臉對我笑得逢迎,還生怕我不瞧他一眼。
誰管誰的過去有多不堪,我只要這光鮮的外衣,來襯托我的光芒。
但司馬燕玲不會懂得這些。他義憤填膺,豪氣干雲,可是清高得很。
這一段距離,沒有人能跨過去,也沒有人願意跨過去。我們永遠注定只能停在原地僵持。
或許這也是命吧。我苦笑,雖然我一向不相信。
「我會安排。」司馬燕玲說,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千千萬萬個不願意。
「好,那就等相國大人的好消息了。」我答得輕浮。
這個世界哪裡還有順心順意的好事,想得到回報請先付出,你真以為會有隨心所欲的法術?
我自然不急,一切有人處理得妥善,我只需繼續努力吸取日月精華,維持美貌。
還有,媚惑君主的手段。
因為夠卑鄙,所以最得寵愛。我不自覺地笑起來。司馬燕玲曾對我說,清持,不要埋怨他日死得不清不白,這都是你的報應。
我並不擔心會有報應,要得到報應的事情我早全部做齊,不差這一樁。
日間,我繼續在相國府裡游來蕩去。
我想起了那個別苑裡的少年。他現在會做些什麼呢?我很好奇。
閒逛至宮苑的門外,也不見有人把守,看來這片禁地大家都習慣當作看不見。
我進入別苑內庭,周圍的景色依然是那晚的景色,但卻顯得有點殘破,蒼白而頹廢。
雖是新建不久,可惜乏人問津,最終也得落入破敗的下場,變異之快,令人惶恐。
我在裡面轉來轉去,總看不見那天的少年,大殿之內一片空蕩,只有幾塊零亂的紗帳在風中輕輕浮動。
尋不著人,我意興闌珊,打道回府。
婉兒在堂中等我,十分焦急,她問:趙大人,婉兒愚笨,是不是哪裡服侍得大人不周到?
一大清早就不見了人,她以為我有意避開她。
要是被相爺怪罪下來,她怕擔當不起。
但我心情低落,我對她說:婉兒,先不要驚慌,不如我把行蹤結集成冊,那你就不必害怕對自家相爺無法交代。
聽了我的話,婉兒很是委屈,她說:趙大人,你這樣說是不是在責怪婉兒,婉兒也不過是掛心趙大人初到相國府,凡事不適可有人從旁打點而矣。
初到相國府?我不屑。
每到這個季節,我知道這相國府內哪種花開得最早,哪種樹凋得最遲,我就連這相國府內有若干品種的珍禽飛獸都一清二楚。
我可並非初到相國府。
看著婉兒,我一時無法作聲。
是,她怎會知道。
如果某人不願想起,我又何必掛念。
最近相國府內熱鬧非凡,我指著一個又一個穿梭庭內的貴人,問婉兒這個是什麼人,那個是什麼人。
婉兒對答如流,似見怪不怪。最後,她十分好奇地反問我:這些都是官場中聲名顯赫的大人物,趙大人長住宮中,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倒是被問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這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的人只覺個個都異常眼熟,卻全部記不得這個和那個有什麼不同。每逢宮中相遇,我從不稱呼對方的名字,久而久之,成為習慣,根本沒有巴結的必要,這是對方急於做的事情,輪不到我來操心。
婉兒覺得不可思議,她說趙大人這樣潔身,能在官場撐這麼多年倒是難得。隨後又忍不住對我循循教誨:在這官場內不懂人事是要吃虧的,若是受到了邀請,還是逢場作興地去應酬一下的好。
這丫頭以為我不經世事,是傲蓮出於污泥。
我笑笑不說話,深深地向她作了個揖,一臉誠懇地說道:多謝婉兒姑娘一番肺腑之言,清持自當銘記於心。
婉兒馬上飛紅了雙頰,她聰明伶俐,已聽出我話中有話。
君王駕崩的消息已憾動全城,況且那聲勢如虹的鎮南軍就駐在朝廷之內,已然一副順者昌逆者亡的架勢,宮中各路英雄,一見風頭不對,全部搖身變成激進人士,忙著倒弋指責舊朝的腐敗,振振有詞,都說願扶助新王親政,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此識時務,教人驚歎。
為首的司馬燕玲成為宮中大紅人,為有志成就大業的豪傑穿針引線,各路人馬此時才驚覺,原來一直都跟錯了派別,想也想不到當年宮中最是正氣護國,對王忠心耿耿的相國大人才是一手推毀舊政的高人。眼看著別人急急忙忙地來巴結,於是自己也急急忙忙地來巴結。
這就是官場。婉兒說這都是逢場作興。某天閣下失勢,也可以到別家去逢場作興,反正只是時間不同,地點不同,要討好謅媚的對象不同。
夜深,府內依然華燈高懸,客人們光鮮亮麗,遠遠地都能聽得見大堂內的鶯歌燕舞。
我站在黑暗的湖畔,望著水中的月,淡淡的月影搖蕩在波光中圓了又缺,缺了又圓。
「清持,你期待已久的日子到了。」有一天,司馬燕玲毫無預警地闖進我的房間裡,對我說:「新王對你早有耳聞,那日我不過是略略提起,馬上得令傳詔。」
早有耳聞?不用猜也知道是什麼樣的風評。
「好。」我說:「清持定當細心準備,絕不會辜負相國大人的苦心推薦。」
司馬燕玲冷冷地看著我,那麼討厭的表情,卻又不離開。
我從鏡子裡面與他目光交戰,我漫不經心地梳理著細長的發,對他曖昧地笑笑。
司馬燕玲突然走近,他俯下身來,透過鏡子看著我,目不轉睛。
「相國大人還有什麼忘了交待?」我問。
司馬燕玲不作聲,一直看著鏡中的人。我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麼,但無論是何番景象,都絕不會是今天的趙清持。
「清持……」司馬燕玲陷入自己的回憶中無法自拔,我聽過這呼喚千萬次,忍不住要嘲諷他:「相國大人,清持在此。」
司馬燕玲似聽不見,他低下頭來,我馬上移開避過。
我站了起來,倚在堂柱環抱雙手,這司馬燕玲神志不清,不曉得要幹什麼。
「相國大人,」我冷冷地打破他:「時候不早了,請回吧。」
司馬燕玲呆了一下,突然清醒過來。他笑:「清持,不要忘記,這裡是相國府。想遣我走,還得看你是什麼身份。」
「哦?莫非相國大人有意要在此與清持秉燭談心,直至黎明?」我問,一臉驚訝。
「有何不可?」司馬燕玲也答得輕佻,一反常態。
司馬燕玲拍了拍手,馬上有侍童在門外候命。
「拿酒來,」司馬燕玲看著我說:「我要籍今晚良辰美景,與趙大人燕山夜話。」
我不置可否,由得下人擺開案席,與司馬燕玲對窗而坐。
「漫漫長夜,司馬大人想要對清持說的是什麼?」我問。
「都可以,」司馬燕玲看著我的目光充滿調侃,不知是什麼原因,這司馬燕玲像是被鬼魂付了體,性情大變,一身邪魅。
「想來清持與相國大人也可算是清梅竹馬,相交至深。」我說:「相國大人,可是?」
司馬燕玲微微一笑,說:「清持,你我又豈止這一點微薄的緣份,你是我唯一許下諾言的人。」
許下諾言?許下什麼諾言?娶我為妻?放你的屁。
「相國大人真是,兒時的戲言何必緊記於心,」我笑得虛假:「清持不才,若是下一輩子有幸生作女兒身,定報知遇之恩。」
司馬燕玲也笑得古怪:「此世已然這般蠱惑人心,能人所不能,來世若為女子,豈非天下大亂,那還得了。」
尚且把這當作奉承,我別過臉去,有點不屑。
我與司馬燕玲無法正常地談話,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
一片厚厚的浮雲遮住了明朗的月,我的心也一片暗淡。
窗外風聲陣陣,我對司馬燕玲說:「相國大人可聽得見那琴聲?」
「琴聲?這哪裡有什麼琴聲?」司馬燕玲側耳傾聽,不知所以然。
我笑而不語,舉杯敬面前的人:「相國大人,清持近日常在深夜難以成眠的時候,聽見西廂傳來莫名的音韻,不免觸景生情,生了錯覺而矣。」
「哦?」司馬燕玲有點興趣:「竟能讓趙大人觸動真情,想來這撫琴者也必定是位高人。」
那倒不是,我想著,那人的琴藝還真是不敢恭維。
不過這不是重點。我說:「相國大人有所不知,這撫琴的人卻是位清雅的少年。」
「那如何呢?」司馬燕玲十分有耐性地聽我說下去,演技清湛。
「沒有。」我說:「不過是巧遇,隨便說說而矣。」
司馬燕玲安靜地喝著酒,沒有再作聲。
我們相對沉默,雲已散去,月色再次明朗起來。
「相國大人,這晚興致如此之好,不如就由清持來彈奏一曲,以作娛樂。」我說。
司馬燕玲並沒有反對,我擺好琴,輕輕試了試音。
「相國大人可有特別喜歡的曲子?」我問。
「趙大人可隨意。」司馬燕玲並沒有要求。
我點頭,他逃避的正好也是我所逃避的。大家心照不渲。
寂靜的夜色,祥和的秋風,我無心地撩撥,清脆的音律馬上溶入這一片美景之中。
司馬燕玲聽得一片癡迷。
這是他所陌生的曲子,這是我終日彈奏,給別人聽的曲子。
司馬燕玲越發沉默,他情緒低落,無法釋懷。
一曲既盡,他竟沒有反應。
「怎麼?」我自嘲地說:「清持技藝生疏了,司馬大人也不必這樣坦白。」
司馬燕玲抬起頭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為何這樣激動?我對他笑,雖然不曾完整聽過,但或許會有所印象,我坐在深宮中,為那個昏君彈過不下數百遍。這相國大人在宮中出入自如,如此頻繁,應略有所聞。
不過這相國大人不喜歡也不要緊,我還有很多很多的曲子可以慢慢彈奏。我這樣熟悉,是因為那個昏君喜歡聽。
我一曲一曲地奏下去,司馬燕玲聽得雙眉緊皺,越來越苦悶。
對他來說,我手下的每一個音符都似一道咒,層層摧毀他的防線。
他眼看快要崩潰。
琴聲驟然中斷,司馬燕玲已聽得一身冷汗直流。
「弦斷了。」我說,有點惋惜。
司馬燕玲的面色有點發青,他說:「是嗎?那就算了吧。」
算了?是啊,算了吧。他根本沒有勇氣聽下去。
我拿起酒杯,再次敬他:「相國大人,預祝你前程似錦,平步青雲。」
司馬燕玲也拿起酒杯,回敬我:「趙大人,一切言之尚早,誰不知趙大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還請多多照料。」
「這可難說。」我笑得開心。
司馬燕玲並不是個善酒的人,幾杯下來,已經昏昏然。
「清持,」他輕歎著氣:「你可還記得,那一年,你我初相遇,靈廟之內,竟無一處完壁,我放眼望去,只見有不應存於世上的天人佇立在當場,那詭異的氣氛我至今難忘。」
我笑,是,依你的說法,我們之間的孽緣便從那時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那時我們還太小,所以才不懂得阻止命運的發生。事到如今,說來何用,一切都已太遲。
「清持也猜不到,那日所見的落泊少年,有朝一日會成為權傾天下的相國大人。」我說。
「不,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司馬燕玲捧著頭痛苦地呻吟,酒意染紅了他的臉頰,他已經醉得有點錯亂,語無倫次起來:「我不該把你帶入宮中,我不該讓那個昏君看見你,是我的錯,是我,都是我……」
我清醒地聽著他的自怨自艾,一點也不同情他。
正是這個人,親手改變了我的一生。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相國大人,你醉了。」我說。
「我沒有醉,」司馬燕玲抬起頭來,冷冷地看我。他說:「清持,是你,都是你,如果那天我不是看見了你,那麼今日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先怪自己,現在又來怪我,這個人變得不可理喻。
「是,這是錯的,」我順著他的意思,對他說:「根本不應該有這樣一座靈廟,不應有人住在裡面,不應如此神秘,吸引了相國大人,不應那麼容易被翻越,不應發生在那一天,不應發生在那一個時辰,根本不應該有趙清持這個人。」
「清持……清持……」司馬燕玲沒有聽見我說的話,他醉倒在一片狼籍的案上,無意識地重複叫著我的名字。
我低頭看著面前的人,如此年輕的臉,如此年輕的靈魂,陷得那樣深。
抬起頭來,剛好看得見樹影下的彎月。
身旁的人沉沉地睡去,喃喃地說著夢話:「清持,不要去,不要去……」
我有點失神,不知身在何處。到底是這相國府內,還是靈廟之中?
從入宮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是靈廟中的趙清持。
所有該做的事情我做了,所有不該做的事情我都做了,還有什麼是我所不能做,還有什麼是我所不敢做的?
「清持,跟我回去……」司馬燕玲說,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苦笑,回去?我們已經無法回去。
我的司馬大人,你可知道,無論你在這相國府內興建多少座與記憶中一樣的別苑,無論你收集天下間多少與我相似的少年,在這世間上,都不會再有第二座靈廟,也不會再有第二個趙清持。
第一次進殿的時候,是個和麗的日子。
我跟著司馬燕玲,拜倒在殿前。堂上高高地坐著新朝的君主,我感到了他熾熱的視線,我在心裡暗笑,只覺這天下的烏鴉都是一般的黑。
「抬起頭來,讓本王看個清楚。」上面的人說,聲音透出王者的專制。
我等這麼久,無非是等他這一句,我自然不會令他失望。
全場驚艷,但這些閒人根本進不了我的眼,我的笑容只為坐在最高處的人展現得明媚,我要得到的也絕不是非凡。
那王者仔細地打量我,點了點頭說:「果然名不虛傳,清持,你可知道自己名氣非比尋常?」
這個王者似乎話中有話,我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不過他看起來不像那個昏君一般,這樣好矇混。
「哦?」我扮作不解:「清持記憶之中也不曾做過什麼驚天蓋世的事情,不知大王所指為何?」
聽者笑而不語,高深莫測。
「能得到司馬大人引薦的必定是不一般的人物,清持,你最善長的是什麼?」
最善長的是什麼?我如果說了真話,怕不馬上被拖出去斬了。
「清持本是平凡,也無甚長處。」我說,十分坦白。
「那麼,你打算如何輔助本王朝政呢?」那人問。
我淡然一笑,這有何難,我說:「歷代君王親政,大事決策總是獨斷專橫,心狠手辣。若是命中注定為王者,行事必定所向披靡,一切皆是天意,何需旁人插手。」
「清持,這倒是本王第一次聽得有人這樣說,還真是新鮮。」那個王者嘴角一挑,露出一抹笑意。
「難道不是?」我說:「這世上萬千的事情,冥冥中皆有定數,物換星移,舊逝新替,也不過是天意。」
「你的意思是本王攥取敵國帝位,也全屬天意?」他挑釁地問。
我抬起眼來,直視面前的人,毫無懼意。我說:「正是。」
新王被取悅了,誰不喜歡聽別人的奉承,坐得上這個位子,不外也是在等待著聽這好聽的說詞。管你是不是真心,聽得人高興的便有賞。
「卿本是能言善辯之人,早也曾略有所聞,清持,本王如今是見識到了。」
「大王過譽了。」我謙虛地回答。
司馬燕玲一直站在旁邊,他冷冷地目睹一切,卻不發一言。
我不經意地接觸到司馬燕玲冷硬的視線,他目光清幽,不帶一線情感。
他終於對我徹底失望。
我不介意,我不想說這都是逼不得已,根本就沒有人逼我,一切原是出於自願。
司馬燕玲說我終有一日會栽在自己的手裡,但他並不知道,我並不怕死得難看,我只在乎此刻自己是否風華盡顯,銳不可擋。
生死有命,世間無人可逃得此劫。正因如此,生時更應盡情享受,了卻塵緣,死而無憾。
司馬燕玲永遠不會瞭解。他不瞭解,是因為他的世界澄明如水,清澈見底。
所以我們無法溝通。我卑鄙下流無恥愛慕虛榮,他生平最痛恨的全部可以在我身上得到印證,我完全違反他做人的美學。
但這又何妨。我不想再作選擇。
回程的時候,司馬燕玲對我說:
「清持,想不到一切事情竟能如你所願。」語氣充滿嘲諷。
我不回答,只安靜地看向馬車的窗外。
「清持,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做?」司馬燕玲問:「迷惑那個君王,對你來說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吧。」
我繼續不作聲。這個君王有點來頭,絕非頭腦簡單的莽夫。
「清持,他日你若是成為新王枕邊的紅人,可千萬要為我這個故人美言幾句。」司馬燕玲激動異常,越發變得口不擇言。
我微笑,轉過頭來,對他說:
「相國大人好像比清持還要著急,早知如此不必苦心經營,清持直接寬衣躺倒在殿上便好。」
司馬燕玲面色不曾好看過,一陣青一陣白,似得了不知名的惡疾。因為沒想到我會答得比他更低俗,雖是聽明白了,卻一時辯不過來。
我們互不相讓,劍撥弩張。
氣壓沉重,車子就這樣搖搖晃晃地向前行去,一直到達目的地之前,我們只能用這種孩子氣的方式,與對方比拚誰瞪誰持續的時間最為長久。
車子停了下來,司馬燕玲粗魯地推開車門,跳了下去,頭也不回。
我呆坐在車裡,突然一陣莫名的悲哀。
實在不明白,心裡想的明明不是這些話,但嘴裡說的偏偏比想的還快。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只能這樣?
沒有人能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