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窩的山賊都跑出去了,那聚義廳裡面丟了一地的破爛衣服。韓愈撿起一件來看看,皺了皺眉頭,搖著頭把那些衣服都撿起來,忍著那臭臭的酒氣把那些衣服都拿過去,走到那個歡呼聲雷動的地方,那條小溪裡,一群光著胸的男人們在那裡戲耍。
韓愈把衣服往那溪裡一扔,站在溪邊道,「一個個,把自己的衣服撿起來,在水裡面洗乾淨!」
立刻,小溪裡一片哀聲歎氣。
「大嫂——」
「不要啊……大嫂——」
「大嫂……那是娘們兒幹的事,我們大老爺們才不幹那種事情……」
韓愈閒閒地挑了一塊石頭坐下來,把那溪邊的鵝卵石撿起幾塊在手裡把玩,嘴裡涼涼道,「哪個不想洗衣服的?」
「大嫂……這活兒兄弟們真的不行——」話未說完,那三大王悶哼一聲,捂著重要部位立刻蹲下水裡面,「我洗……」
韓愈把手中剩餘的幾塊石頭輕輕地往溪裡扔,「撲通——」「撲通——」的一顆顆在水裡濺起水花來,唇邊一抹玩味的笑。
一大堆山賊駭住,一個個光著屁股哀聲歎氣地在水裡洗衣服。
亂搓亂弄幾件衣服就說洗好了,韓愈叫他們把衣服晾在溪旁幾棵樹上,不一會兒,那些樹上就掛滿了一塊塊灰黑的破布。韓愈走過去看了看,手指勾出一件最黑的褲子,提起來,「這是誰的?不合格!重新給我再洗!」
「大哥的!」一大堆人吼得倍兒響。
「我從沒有洗過衣服啊……」雷籐皺著眉紅著臉道。
「對啊,以前都是二大王幫大哥洗的。」一小山賊道。
「大哥那傢伙,從來都不缺人侍候。」看到韓愈拎著那條褲子去洗,四大王酸溜溜道。
「是啊,大嫂怎麼就不幫我洗一洗呢……」那二十六弟竄過來,坐到韓愈身邊,把一件已經洗得白白的小衫子在韓愈面前晃來晃去,「大嫂,幫我也洗一洗吧。」
韓愈望了那鬼靈精的小孩一眼,鼻子裡哼出一口氣來,「小孩子,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從小開始學習!」語罷,走過去把雷籐的褲子掛起來。
溪裡面的大堆山賊哄笑起來,
「小孩子,二十六弟,聽到沒有?聽話……」
「等你有了老婆的時候,就有人幫你洗了!」
「去找春妞吧,那姑娘一定會幫你洗的!」
「哈哈哈……」
那二十六弟氣得一跳三丈高,跳進水裡就追著那幾個敢笑話他的山賊跑。一大堆山賊在水裡面鬧成一團。不知哪個膽大的突然喊道,「大嫂也下來一起洗吧!」立刻一大堆人都興奮起來,韓師爺還沒來得及抗議就被拖下水。
衣服一下子全濕透了。
韓愈濕淋淋地剛站起來,那二十六弟就竄過來,三下五除一就把韓師爺扒了個乾淨。
「媽的——」就見雷籐暴吼著走過來,一把提起地小孩,「你小子膽子大了!」
那二十六弟嘻嘻笑著逃開。
韓愈望了望自己濕答答的衣服,歎了口氣,把衣服摞到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
「大嫂您真白。」旁邊一山賊咋舌,引來山賊無數,「對啊,大嫂身上真白。」
「大嫂真乾淨!」
「大嫂的手臂好細。」
「是啊,大嫂,您的腿也好細。」
「嘿嘿嘿,大嫂您的那個也比較小。」
「嘿嘿嘿,還是大哥的大!」一大堆山賊眼光瞄啊瞄,一個個都開始瞄到不該瞄的地方。
韓愈的臉「轟——」的一下漲紅了。
「媽的都給我走開!」那雷籐暴跳如雷,雙手亂揮,「都走開!都給老子走遠點!」
那一群山賊嘻笑打鬧著跑開,笑鬧聲中夾雜著,「二哥的那個最小了……」「哈哈哈,二十六弟你的才最小……」
「七哥的好像比我的短,讓我來摸摸……」
「哈哈,二十六弟你那個長得真可愛……」
韓愈聽得渾身是汗,目光從那群山賊的方向轉回來的時候,就見雷籐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兩眼定定地往下看——
沿著他的目光看下去的時候,正看到他在看的是——
韓愈抓起自己放在溪邊的衣服就往雷籐頭上打,「媽的,看什麼看!我有的你也有!有什麼好瞧的!」
罵著,想起那群山賊剛才說的他的那個最大,自己的眼睛也控制不住地往雷籐的那個位置瞄過去。這一瞄,自己的臉似乎熱得更加厲害了。
「韓……愈……」那山大王嚥了嚥口水,啞著嗓子呼喚。
「你他媽的是不是人啊!」看著自己瞄過去瞧的那傢伙居然有抬頭的跡像,韓愈抬起頭來望見那山大王淫蕩的目光,把那件帶水的衣服劈頭蓋臉地就往雷籐頭上砸,「你要是敢對老子發情,我立刻打斷它!」
那山大王委委屈屈地嚥了嚥口水。
韓愈看著他喉結一上一下,自己也不由地吞了一口口水,媽的,抬頭看那雷籐,那平時像鳥窩一般亂的頭髮一洗,現在略有些捲曲地掛在腦後,額前幾綹亂髮掛下來,猶自向下滴著水,有水滴沿著額際滑落;那眉宇深凹,媽的竟然透出一股落拓羈然的味道來;那黑乎乎的臉一洗,倒是顯出他略黝黑的古銅色肌膚來;那臉稜角分明,線條剛毅;那深黑的瞳孔雖然現在透著淫蕩的神彩,但無損於他雙眼的魅力;那飽滿的雄唇緊抿,媽的看上去竟然有些性感。
「韓愈……你你你,你再這樣子看老子,老子就要要要……」耳邊傳來低啞難耐的聲音。
「別吵!」韓愈再吞一口口水,再沿著那有力的頸部線條向下,表明在夏天的時候他長期曝露在日光下的古銅色肌膚上蒙了一層水,在耀眼的陽光下閃閃發亮、耀眼奪目;那昂藏身軀高大且強健;胸肌飽滿有力,線條優雅;那兩條健腿結實修長,那大腿肌肉裸裎發達,似乎力量無窮,媽的這淫蕩的傢伙全身上下居然會有這種渾厚的男性魅力和致命的吸引力。
莫名地口乾舌燥起來。
「韓愈……老子我我我……」耳邊那山大王嗓音啞得厲害。
「你要是敢在我面前有反應的話,小心我讓你不行!」韓愈惡狠狠地瞄了他下面一眼,再忽略掉那雷籐一臉期待,他抓過一條布來狠勁地擦自己的背。
「可是你剛才看我的時候那種目光……」
「媽的老子看兩下不行啊,你會少塊肉啊!」韓師爺口氣不佳。
「可可可……」那山大王嚥了嚥口水,忽地指著韓愈下面理直氣壯道,「你現在有反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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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驚肉跳地下山,途中被一顆石頭絆倒,差點就這樣子從山道上滾落下來;心驚肉跳地回到縣衙後院,途中碰到小福,只是在肩膀上輕輕一拍,他卻如驚恐萬狀一跳三丈高;心驚肉跳地回房,被門檻絆個踉蹌;心驚肉跳地找出衣服來換上,衣櫃裡竄出一隻老鼠,嚇得他心臟停了好一會兒;心驚肉跳地換好衣服,兩手發抖地沏茶喝定定神,結果差點被茶水嗆個半死。好長時間才鎮靜下來,心還止不住地砰砰亂跳。
照今天的情形看來,他他他……他韓愈果然是曾經對那雷籐做過那種……呃……不良之事……
小福再進來的時候,就見韓師爺背著雙手在房內急促地走來走去,嘴裡唸唸叨叨,「怎麼辦?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小福納悶地看著他濕漉漉的頭髮,再看看他穿反了的衣服,再看看他穿錯了的鞋,再看看他房內半浸在硯台裡面的一個小小茶壺蓋以及插在茶壺上的那一截墨,「你做了什麼事了?」
「沒沒沒!沒有做什麼事!」韓師爺如臨大敵,回頭一看是小福,歎一口氣,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一邊鎮靜地問道,一邊拿起案上的典籍和一支筆,「有什麼事情快說,我今天下午還要把這些整理好交給老爺。」
「沒有什麼事,只是問問你要不要——」小福的話語越來越輕,就見他瞪大著眼看就韓師爺把桌上的一本書拖過來,再順手拔起案上瓷瓶裡面一枝花,在硯台裡面蘸蘸,就往那書上寫?
「韓師爺!」小福大吼一聲,連忙衝過去搶救下那本書。
韓愈抬頭愣愣地看著他。
「韓師爺,你今天一大早的就不見人影,去哪兒了?」看韓愈如此反常,饒是再沒有好奇心的小福也忍不住要問。
「咳……隨便走走!」韓愈道,「只是隨便走走!」他乾笑。
「那怎麼會弄得一身濕?」
「咳,不小心掉到水溝裡了。」
小福狐疑地打量著他,後者裝出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擺擺手,「我沒事,你先出去吧,我這會兒事情更忙著哪。」
小福將信將疑地出門,就見那門一闔上,韓師爺又在房內轉來轉去,「怎麼辦?怎麼辦?」
門外的人將耳朵貼在門上好一會兒,聽了好長時間,聽來聽去都是那一句話,不由得撓撓頭,疑疑惑惑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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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別過來!」深深地長吸一口氣,他警告著眼前的人。
偏偏眼前那男人不知死活,笑得跟要偷腥的貓一樣,一邊舔著唇一邊勁誘道,「韓愈,這有什麼的,現在四下無人,反正你也想要老子也想了好久了,我們不如就……」
眼睛不小心瞄到那男人喉結咕嚕一聲往下一動,全身立刻就像著了火般。
絕對是禁慾太久了!居然會對這種人有反應!心裡咒罵著自己,抬起頭來卻見那山大王笑得一臉淫蕩一臉期待,磨磨蹭蹭地就準備靠過來。
「別過來!」蹬蹬蹬倒退三大步,溪底亂石不平,一腳踩個踉蹌,差點跌倒,韓師爺搖搖晃晃想穩住身子,就見那雷籐手伸過來想拉他一把,連忙拍開,「你你你,你離我遠點!」
那人兒偏偏不聽話,笑得一臉淫邪一臉期待,把他的裸裎的身體貼過來的時候,韓師爺只覺自己全身「轟——」的一下,血脈賁張起來。
那貪婪的黑眸,近在眼前……
那渾厚飽滿的唇,近在咫尺……
那健康的古銅色的肌膚,近在唇畔……
那性感的人兒,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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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的時候,陽光正烈,連帶著全身的血都像著了火一般的熱啊……
「呼呼呼——」韓愈一下子坐床上坐起來,摸摸額頭,一把冷汗哪。
門口傳來——的聲音,韓愈走過去,一下子打開窗,「撲通——」好大一聲,就見一個黑色龐然大物栽進來。
「大嫂……」那二十六弟在地上直哼哼,韓愈點起一支蠟燭,從床上拿過衣服來披上,「你來幹什麼?」一想起這看似幼小可愛的小男生居然是狡猾的山賊裡面一堂之主,韓愈不由得渾身警戒。
「大嫂,我是來通知大嫂——」那二十六弟一邊揉著屁股一邊站起來,一看到韓愈拿著蠟燭站在那裡,一時張大了嘴看得愣愣的。
黑色的夜幕襯托下,那纖瘦的人兒手持一支蠟燭,只大致地披了一件衣服,微黃的燈光映出那纖細的身形來,那一截露在衣外的頸項肌膚似乎泛著光,那小堂主一下子嚥了嚥口水,臉上掛了一抹邪邪的笑,「大嫂,小弟想您了嘛,過來看看您。」
「寨子裡出了什麼事嗎?」 韓愈問道。通知?會有什麼急事半夜三更本來通知他?又有人來搶寨了?
「咳,咳,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那二十六弟轉變了來意,看到韓愈坐在床沿上,他也走過去坐在那邊,屁股挪啊挪,蹭到韓愈身邊來,涎著笑問,「大嫂,您一個人睡是不是很害怕啊……」
韓愈警惕地望著他。
「咳咳,大嫂您不要想歪了,小弟我對您——咳,咳——」那二十六弟看出韓愈眼中警告的意味,乾笑道,「小弟沒有別的歪念頭,只是——」
「只是什麼?寨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是……」那二十六弟在他身旁蹭啊蹭,「晚上嘛,月黑風高的,大嫂您要不要小弟保護您啊……呃……萬一有採花賊像小弟那樣從窗子裡爬進來……小弟的武功是不如大嫂您啦,不過多一個人嘛……總是好事……」望見韓愈臉色變黑了,那二十六弟連忙改口,「不不不,大嫂,咳,天冷嘛,被窩裡面多冷啊,兩個人睡總比一個人睡要好……不不不……大嫂您別瞪我……我是說……嗨,說明白些吧……就是沒姑娘抱,抱別的也行……不不不……大嫂您別揪我耳朵——啊——痛痛痛……」
韓愈把那小流氓耳朵提得老高,「你小小年紀,腦子裡就裝了這些東西?」
「沒沒沒——大嫂您別生氣,您別動怒——」二十六弟道,繼而殺豬般叫喚起來,「痛痛痛——」
韓愈怕那聲音會將縣衙裡的人驚醒,再者也不想傷著了他,立刻鬆了手,壓低了聲音,「到底有什麼事情?」
「寨子裡沒事,咳,只是我想您了,大嫂!」那二十六弟嘴甜,手麻利地放下帳子,再看看韓愈手裡還拿著那支蠟燭,「咳,大嫂您就把那蠟燭吹熄了吧。我們睡覺,嘿嘿嘿,打擾大嫂睡覺了,您繼續睡,繼續睡——啊——好痛——大嫂您拿什麼砸我?」
韓愈站在床邊,看著那十幾歲的小男孩鑽進他的被窩,後者抓起摔在他身上的書,「什麼東西?」
「百家姓。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今天晚上把這本書給我抄完,要麼趕快說你的來意!」韓愈把那蠟燭放在桌上,兩手環胸道。
「不要啊——」那二十六弟哭喪著臉,把那本書拿到鼻子底下嗅嗅,「好臭啊。」
韓愈抬手揉揉太陽穴,「快說!」
「大哥有什麼好的,大嫂啊,您不如就——」二十六弟撅著嘴沒話完,就見另一本書向他飛來,連忙偏偏頭,那書斜斜地擦過他的臉飛過去,開什麼玩笑!剛才那本書薄薄的還行,現在這本書像磚頭一樣厚,砸在臉上會砸死人的。手摸摸摸,把那本掉在被子上的磚頭般的書拿過來,再放到鼻子底下嗅嗅,「臭啊……」嘖嘖地皺著鼻子嫌棄一聲,仍然小心翼翼地把書放在懷裡。
「說!」韓愈掀被子。
「好,我說我說,」那二十六弟不情不願地道,「就是有人看上了大哥,今天晚上一個勁地在勾引大哥。嗨,大嫂啊,大哥那種人,您就別管他了,看看我,又聰明又機靈,比大哥好多了——」
韓愈抿著唇開始換鞋。
「唉,照我說啊,大嫂,天黑月高的,您就別管了——」那二十六弟豪爽地拍拍床,「睡覺吧。」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這麼快就出去了?」坐在床上的二十六弟搖搖頭,摸摸涼掉的被窩,伸出手去拉過被子蓋好,鑽過韓愈的被窩,想想已經出門的大嫂,小小的年紀,已經開始老氣橫秋地皺起了眉,無比遺憾地嘖嘖嘴,「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再低頭看到自己懷裡的兩本書,兩眼又興奮起來,拿起書來放在鼻子底下,閉上眼大大地吸一口氣,搖頭晃腦道,「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