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小子,陪我下盤棋吧!」常老頭坐在庭院裡頭,在石桌上擺了棋譜。
唐門的人已在幾天前離去,唐心雨也被父親唐山堯帶回,而最近黑莫也常常不在,大概是外出找些什麼東西吧。原本麻煩一堆的冷劍山莊,頓時變得冷清許多。
血鳳玉的事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什麼,倒是憶蓮的父親待在冷劍山莊裡頭過得挺愉快的。這幾天常常有事沒事就找他,有時聊天,有時喝酒,甚至談論詩詞。司徒焰日也明白他是在試探自己的才學,因此也就一一奉陪。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坐在常老頭的對面,一同收拾桌上的棋子放回棋盤裡。
「你先吧。」老者悠閒地坐在椅上,享受著與人對奕的樂趣。
拈起黑子,司徒焰日將棋子落在棋盤上。
老者很快地就跟著落子。一來一往,原本還空空的棋盤,很快就變成了交錯的黑子與白子。
下到最後,老者在一角落下白子,將黑子又圍起了一大片。看了看棋面,再推想了一下之後的棋路,司徒焰日歎了口氣,知道無法起死回生。
「晚輩輸了,甘拜下風。」這倒不是他有心放水,而是憶蓮的父親的確是個高人,儘管他在棋藝方面還頗有自信,但憶蓮的父親可謂是棋高一著,實在無法勝出。
「呵呵呵……你的棋藝也算不錯了,不過就是有些不知變通,跟你的為人倒是挺像的。來,喝點酒吧。」從桌底下拿出一瓶銀瓶酒,再拿出兩個銀杯,斟了滿杯,遞給司徒焰日。
這幾天來,不斷試著司徒焰日,一方面固然是有意捉弄他,但主要是為了考驗他的人品與才學。武學方面,前幾晚看到他與黑莫對付唐門門主時,就可以看出他的劍術是年輕一輩中極少見的高手;這幾日時而與他品論詩文,時而出些小問題故意刁難,他也一一化解;今天再試了他的棋藝,順便也看看他的酒品……說句老實話,他這個未來丈人還真是挑不出什麼太大的毛病,只不過眼前這個小子實在太過正直了,喜歡自個兒的女兒,卻沒聽到他對自己有什麼明示(暗示是有啦,否則司徒焰日何必這樣聽他的話),起碼向他提個一兩句嘛!只要說句話,他就不會再玩下去了,否則……嘿嘿!
常老頭心裡是這樣想著,但司徒焰日可不明白,臉皮仍是薄得可以,還是不好意思向憶蓮的父親表示什麼。
「爹,司徒大哥,你們在下棋嗎?」今天的憶蓮穿著一身白衣,頭上插著一根白玉簪。頭上的這根簪是司徒焰日昨晚送給她的,今天她就將簪子戴上了。
看到憶蓮將他送的禮物戴上,司徒焰日感到十分高興。
「憶蓮!」自從那晚明白憶蓮對他亦有意後,兩人之間的情感突飛猛進,不能說是熱情如火,但也有如冬日暖陽一般,照得四周人都暖烘烘的,輕易就可讀出兩人正在熱戀中。
邀月一開始就巴望著這種結果,而黑莫似乎也很滿意他這位未來「妹夫」,因此也是樂觀其成,如今兩人之間只差丈人還沒點頭同意了。
「對了,你爹娘出外遊山玩水,有說過什麼時候回來嗎?」突然起了話頭,老者收起棋子問著。
「家父家母出外已經一年多了,只是偶爾捎來幾封口信,從沒提過歸期。」同樣收拾著桌上的棋子,憶蓮也坐在父親旁體貼地幫忙,偶爾兩人的手碰著了,相視一笑,看來甜甜蜜蜜。
看到女兒沉浸在情海裡頭,常老頭大歎遲鈍的女兒終於也有開竅的一天,識得情為何物了。
「對了,爹,你留信說去找一個老朋友,找到了嗎?」憶蓮此時忽然想起了父親當初給她的留言。
「唉……算是找到了……你到現在才想到這件事呀!之前怎麼沒聽你問呢?」
「你這幾天老找司徒大哥,女兒哪找得到時間問嗎?」
「那好,咱們父女倆現在就一塊出門,好好聊聊。」
常老頭才說完,司徒焰日連忙問:「前輩,那我也……」
本來想跟著一塊去的,不過馬上遭到老者的拒絕。「你不用了,這幾天跟你談得夠多了,我要把時間留給我寶貝女兒。蓮兒,走吧。」拉起憶蓮,連讓司徒焰日回話的時間都沒有,施了輕功就走了。
看到憶蓮被父親帶走,司徒焰日也只好摸摸鼻子認了。
唉!想和佳人單獨相處,還得再等一段時間了。誰叫跟他搶人的是心上人的父親呢?
「伯父,這麼晚了,有事嗎?」
司徒焰日在房裡看著白天時趙珞托人送來的信箋,裡頭寫著趙珞與憐星到天義莊去查訪,信末還附上了趙珞在那裡的一些發現。正蹙著眉時,門外傳來了憶蓮父親的聲音,於是便打開了門,讓他進入。
常老頭拎著一小瓶酒,說道:「老頭子又找到好酒了,司徒小子也一塊來嘗嘗。」
這種舉動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因此司徒焰日也就見怪不怪,兩人就坐在房裡,慢慢品酒。
「這是那個蝴蝶王爺送來的信?」看到桌上有封信,信套上署了個「趙」字,常老頭隨口問起。
「是的。」知道外頭的人都戲稱趙珞為蝴蝶公子,因此老人一說,他就明白他提的是趙珞。
「老頭子猜猜,信裡頭寫的是天義莊與血鳳玉的事?」
「前輩料事如神。」
「怎麼又叫前輩?不是叫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叫我前輩,聽起來好像我很老了。」
「晚輩不敢。」司徒焰日想起老者自我介紹時,說他叫常念峰,隨便叫他常老頭或是阿峰就可以,不過再怎麼樣他也是憶蓮的父親,黑莫的師父,論輩份,還是大了他們一輩,怎麼敢用這種叫法?所以司徒焰日還是以伯父或前輩的稱呼來叫他。
「好吧,那叫我伯父,別再叫我前輩了。」
「是。」
「你倒真有心,天義莊的案子已經過去十八年了,如今也只剩下阿黑一個人,跟你也沒多大關係,你為何要插手呢?」斟了一小杯酒,往嘴裡送,常老頭這樣問著。
「家父與天義莊莊主張祥世本來就有來往,憑著兩家過往的交情,晚輩本來就該將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再說,血鳳玉的出現,一定會引起江湖紛爭。於情,晚輩希望能代父親完成當年的希望,追查出兇手;於理,武林動亂,冷劍山莊也難免被波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與其袖手旁觀,倒不如主動調查。這是晚輩的想法。」
這番話說下來,條條有理,清楚明白。
司徒焰日堅定地說出心中的想法,說得老者連連點頭。
「好,有情有義,是個大丈夫!」
「常伯父,您……」
「你想說阿黑是我徒弟,既然知道他家的事,怎麼不幫他,是吧?」
「是!」司徒焰日嚇了一跳,想不到對方居然能夠猜出他要說的話。
「其實……我並不贊成阿黑報仇。」
「為什麼?」
「冤冤相報,並不是最好的辦法。再說,阿黑心裡頭被復仇的意念盤據,我跟蓮兒雖然盡了努力,但還是不能消去他心中的怨恨。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我寧可他為自己活,也不要他為了死去的人而活。黑莫這姓名是他自己取的,你知道這裡頭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
「黑,是暗喻那晚的大屠殺;莫,是要自己莫忘家仇。」
沒想到這名字背後居然有著這層涵意,司徒焰日啞然。
看他不說話,老者又喝了口酒,又說:「我明說暗示,那孩子就是聽不進去,我也就由他去了。血鳳玉跟天義莊的事,你們要查就查,隨你們吧!憑著理智及良心行事就可以了。」
「晚輩知道了。」
「不過,我今晚找你喝酒,要談的不是這檔子事。」常老頭倒了杯酒,要司徒焰日喝下。
他接過酒,眼裡頭有著好奇,一邊喝下酒。
看他喝到一半,常老頭才壞心地突然說:「你喜歡我家的蓮兒吧?」白天才和女兒談了一遍,明白她的確是喜歡上了眼前這小子,不過,為人父親不太放心,因此晚上又特意來找司徒焰日聊聊。
酒還沒吞下,聽到這句話,一口水酒梗在喉頭,差點噴出。硬是忍著把酒噎下後,司徒焰日才粗著聲音問:「伯父?」
之前這個正經、不苟言笑的男人,馬上紅著一張臉不知所措。
「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喜歡沒錯了。」早就知道的事,常老頭還是故意說了出來。
「是。」司徒焰日在心上人父親面前老實地點點頭。
「過去幾天,我盡找些問題麻煩你,是為了看看你的人品。這你也明白的。」
「是。」他現在是冷汗涔涔,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才好了。所謂的「面不改色」這句話,老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裡去了。
「這幾天試下來,老頭子對你挺滿意的。」司徒焰日馬上放下心。
「不過……」一句不過,令他才放下的心隨即又高高懸起。
「本來男女之情就是你情我願,既然蓮兒也喜歡你,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好說什麼。不過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心裡頭難免有些不安,深怕她所遇非人。」
「焰日知道,伯父擔心也是應該的。」
老者低下頭去,原本就被亂髮遮住、看不清的臉孔,此時更無法分辨他臉上的表情。
「老頭子是個隨心所欲的人,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一些禮教,我也沒放在眼裡;交的朋友,也不管他是正派邪派,抑或是強盜妓女,只要對方行得正,老頭子也不會去管別人的說法,照樣結交。」這些話一說,大有一股豪爽的氣派。
司徒焰日沒答話,只是替老人斟了杯酒,跟著繼續聽下去。
「蓮兒是我從小帶大的,難免也沾染到了我這性子。她的舉動,有時在旁人看來是理所難容的。就拿去妓院這事好了,以前我曾帶著還年幼的她上妓院見識一番,那時被人瞧見了,就在旁邊指指點點,可我們父女倆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說得平淡,但坐在對面的司徒焰日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現在他已經明白為何當初去牡丹閣時,憶蓮一點都不在乎的原因了。原來是受了小時候的影響,令她不認為女人到妓院裡頭是件不應該的事。
「其實,人生中真正要在意的事並不多,只是大部份的人,未必能夠承受得住別人的眼光。為了不成為異類,於是只好讓自己也照著世俗的規矩做。」老者雙眼炯炯有神,從發隙中看著司徒焰日。
「可我跟蓮兒都不是這種人,我們自有我們的想法與規矩,我們也不太在乎別人的眼光的。可你不同,身為冷劍山莊的少莊主,倘若蓮兒說了或做了什麼與世俗禮教不合的事,你能保證不在意嗎?」
「這個……」司徒焰日默然了。
他自幼就擔負著冷劍山莊的繼承重責,這份責任是他今生無法卸下的,而他也不願卸下,深深以此為己任。可是照常老頭剛才說的話,倘若他將來真的迎娶了憶蓮,自己是否真能完全包容憶蓮的一切呢?他雖想回答說:「一定。」可是生平謹慎的他卻無法立即斬釘截鐵地告訴常念峰。
可是回想起與憶蓮相處的種種,他突然明白了老者話裡的另一層涵意。
憶蓮是一個善良溫柔的女子,她未曾因為世俗人瞧不起青樓舞妓、貧窮人家,就對這些人另眼相看;也就是說,她不會因為旁人的偏見而影向到自己的對人處事方針,她只做對的事。
對她來說,世人高張的正義旗幟、忠君愛國,不過是一種矯飾,她不因這些話語而受任何動搖,一個一個的看著身旁人的所作所為,在心中自有一套與世不同的評量標準。
他是否能夠容許這樣的憶蓮呢?
只見他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之後再緩慢地張開眼,看著老者。
「憶蓮是個我生平僅見最善良的女子,自從遇見她後,我改變了許多想法,同時也明白許多自己不足的地方。我向您保證,即便將來我與憶蓮在處事上有了不同的看法,我也一定會尊重她的一切,絕不會因為她是女子就忽略了她的想法。畢竟,我就是因為她是這樣的人才愛上她的。」司徒焰日鄭重地向老者承諾。
老者滿意地點了點頭。
「蓮兒總算沒看錯人。你果然是個能夠理解她的人,跟外頭一些巧言令色的男人差得太多了。不過我想,這跟你家裡的女人應該也有關係吧!你娘,還有你的兩個妹妹,都不是普通的庸俗女子。既然家中有著這樣的女性,憶蓮的行為也就不會顯得奇怪了吧。」
「這個……」老者說得自然,司徒焰日只有苦笑。
的確,他比一些男人更能包容女性的原因,就是在於家裡頭有著一個與眾不同的娘親,再加上兩個妹妹,一個能幹,一個狡慧,時間久了,竟然也就覺得女性比男人強也無不可,俗世教條不一定就是對的。想到這裡,他赫然發現,原來自己並不如預想中的正經,其實想法跟一般人已經不太一樣了。
他不禁笑了起來,常老頭似乎也看出了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也跟著笑了出聲,說道:「來,小子,喝酒!」
深夜裡,燭光從司徒焰日房間的窗格中透出,間雜著兩人喝酒的笑聲與話語,直到天明。
「今天好快樂,蘇堤上的景色真的很美!」憶蓮走在司徒焰日側邊開心地說著。兩人已經許久沒有單獨相處了。趁著這天空閒,一同到蘇堤上繞了一圈。明媚的風光令二人都很開心。
「你喜歡嗎?」能與心上人一同出遊,見到她快樂,他心裡也覺得高興。
「嗯!雖然跟朋友還有家人一道遊玩也很開心,不過跟你一起出去玩,感覺更加開心呢!」憶蓮把心裡的想法全說了出來。她坦誠的語詞,令司徒焰日樂到心坎裡頭去了。
「是嗎?」
「是呀!咦?那是……」兩人已經回到了冷劍山莊,就在大門口處,見到了有幾匹馬停在那裡,另外還有幾個人在那邊搬上搬下的。
「這是怎麼回事?」司徒焰日走上前問著僕人。
「少莊主,是黑堡主他們要回去了。」下人恭敬地回答。
「阿黑要回去了?可是……為什麼連我的行李也一塊搬走呢?」憶蓮見到放在馬背上的居然有自己的衣物及書籍,訝異地問。
「你的行李?」司徒焰日聽了,心跳了一下。
「常姑娘不是要和你爹一同離開山莊,和黑堡主一起回擎天堡去嗎?」下人也驚異地反問。
「沒有啊!」
「可是你父親的確是這樣跟我們說的。」
司徒焰日看著憶蓮,眼裡問著「有這麼回事嗎?」
憶蓮趕忙說:「爹真的沒跟我提這件事,我也不知道阿黑他們要回去。」
「我們進去看看!」心急的他,拉著憶蓮的手一同進去。
雖然知道憶蓮遲早要走,但他沒料到竟然會在這種時候。此時兩人的情感正濃,心裡實在不希望彼此分離。一聽到憶蓮的父親要帶她離開,心裡就難以接受。
進到廳裡,就見到司徒邀月、黑莫及其手下和憶蓮的父親都在廳內。
「常伯父,您要離開了嗎?」司徒焰日劈頭就問。
「是呀!出來這一趟就是要到阿黑的擎天堡去,如今待在山莊裡頭也夠久了,我想我們父女倆也該告辭了。」常老頭一本正經地回答。
「爹,您事先怎麼沒告訴我呢?」憶蓮感到奇怪,這不像是爹親的作風,以往他無論做什麼事之前一定會先告訴她。
「告訴你做什麼?反正都是要走的。」
聽到這裡,憶蓮心裡頭那股說不出的怪異感更強烈了。
「伯父,您不再多留一段時間嗎?」
「不了,我跟蓮兒都留在這裡太久了。」
「可是,還有血鳳玉的事……」
「這事就交給你和阿黑去查就好了,關我們父女倆啥事?」
兩人一來一往,司徒焰日雖然也發現了老者的態度似乎不太對,可是急於挽留常家父女的他也沒法去管了。
反倒是憶蓮語出驚人,令大家都吃了一驚。「爹,我要留下。」
她直覺地認為自己此時應該留下。
「丫頭,你憑什麼留下?」常老頭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想留,就可以留下呀。」她不解地看著父親。父親向來不都是最隨興的人了?怎麼這會兒卻婆媽起來了,留在冷劍山莊裡頭居然還要理由?
「是呀,伯父,你們大可在這裡長住。」司徒焰日聽到憶蓮這麼說,連忙答腔。
老人卻開口說了:「長住?老頭子和丫頭與冷劍山莊無親無故的,怎可在這裡長住?如果是親戚也就罷了,但連點親戚關係都攀不上,不過是朋友罷了!蓮兒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家,就這樣住在這裡,難免會惹人閒話,倒不如早點離開的好。」
「憶蓮她……」想說憶蓮不僅僅是朋友,更是自己心中認定的伴侶,但司徒焰日卻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說得婉轉。
「這樣直呼女孩子的名字不太妥當吧!」看不清老者的臉,但語氣卻平板得緊。
聽到這樣的語氣,似乎是要分開兩人的關係,從此以後兩不相干!他心下一冷,竟冒出了一個想法:雖然兩人非親非故,但只要結了婚,就不是這麼回事了呀!
司徒焰日在男女關係上向來口拙,卻不知從哪生出的膽量,拉起了憶蓮的小手,向常老頭說:「在下愚昧,但請伯父將令嬡許配給我!」
話才出口,他整張臉便紅了起來。
這樣的話早在心裡想了許多遍,沒想到居然是在這種時候,當著大伙面前說出來。
才想著依剛才憶蓮父親的態度,似乎不會輕易答應,就聽到老者愉快的笑聲。
「哈哈!總算把你心裡的話逼出來了吧!早說不就好了嗎!」
一反適才那不近人情的語氣,老人又恢復了之前的爽快。立在兩側的黑莫與司徒邀月似乎知道了些什麼,從一開始就沒說話,此刻二人臉上都有著笑意。
局面好像變得有點奇怪,司徒焰日還有點不明所以,旁邊的憶蓮卻歎了口氣,說:「爹,你果然是在計畫什麼。」
「唉……爹是看你們兩人實在太溫吞了,才想出這個辨法呀!要不,司徒小子不知要到何時才有膽子開口提親喔!」
聽到這裡,司徒焰日本來就不是蠢人,當然也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伯父,您用的是激將法!」
老者笑說!「你這個人呀,平時腦筋清清楚楚,做事也幹淨俐落,唯獨遇上了跟蓮兒有關的事就不幹不脆的!幾次在我面前支支吾吾的,想提親的話都說不出口,不這麼逼上一逼,你到現在還開不了口呢!」
「那……離開的事……」想起了門口的馬,司徒焰日問著。
「阿黑的確是要回去了,老頭子也要跟著他到擎天堡一趟。就是因為這樣,才趕著把你們倆的事辦一辦,先訂個名份下來也好。你這個準女婿,我看了還挺中意的,可不想讓我女兒少了這麼一個好對像呀!」
看了看憶蓮,只見她面泛霞紅,顯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心裡仍是喜悅的。司徒焰日執起她的手,接著面向憶蓮父親,以最誠懇的語氣說道:「伯父,我在此發誓,此生必定好好善待憶蓮,希望您能成全我們的親事。」
「唉,不是說了嗎?只是先訂個名份。想成親,還是得照規矩來,你父母還在,禮數可不能少。我是想,先交換個信物,訂個親,這樣蓮兒住在這裡也比較說得過去。」
「當然!」仔細想想,身邊有什麼可以當作訂親信物的東西呢?
他還沒想出來,邀月倒先走上前,笑著說:「大哥,娘以前不是給過你一個東西嗎?」
她一提,他就想起了,連忙從胸口掏出一個貼身收藏的玉珮。那是一塊方形羊脂白玉,溫潤光滑,上頭刻著簡單的圖樣,中間則是一個「日」字。
「憶蓮,這給你。這是小時候我爹娘送給我們兄妹保平安的,一人一個,貼身收藏。現在,我把它交給你。」
接下了白玉,恍如也接下了他的心,憶蓮珍惜地捧著玉珮。
「可是,我沒有什麼可以當信物的……」憶蓮有點苦惱。
「丫頭,這個不是你的嗎?」常老頭拿出了之前收起的血鳳玉,遞給女兒。
眨了眨眼,看著手中的血玉,憶蓮嘴角浮上了一抹笑容,「是呀,這塊玉也算得上是有點關係呢!」倘若沒有血鳳玉,自己又怎能在冷劍山莊裡頭待上這麼些時日,想必是在傷好後便會離開了吧。
她無言地將血鳳玉交給司徒焰日。兩人各自握著手中的玉珮,凝望著對方。
「好啦!老頭子心裡的事算是放下一樁了。阿黑,我們走吧!」看到兩人交換了信物後,常老頭說走就走,竟馬上朝著大門走去,要離開冷劍山莊。
「爹,你要走了?」憶蓮有點不捨。
「伯父,再多留幾天吧!」司徒焰日也出口挽留。經由剛才信物的交換,他和憶蓮已成了未婚夫妻,兩人之間又貼近了許多。
「只是離開一陣子,一、兩個月後還要回來的,強留這些天有什麼用?將來的日子還長得很呢!」隨著談話,一行人已來到門口。黑莫的幾個隨從已經在馬旁待命了,而行李與衣物也早打點好了。至於憶蓮的行李則是被卸了下來,送回原來的房間。
看著他們坐上座騎,憶蓮往前踏了一步,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最後,只是目送著他們的背影離開。
「憶蓮?」司徒焰日見她呆楞地看著前方離去的人馬,溫柔地喚道。
見到他眼裡的關心,她漾起了溫柔的笑。
「沒什麼,只是爹和阿黑都離開了,突然覺得有點寂寞。」
他不語地攬過她肩頭,感覺到彼此的碰觸與溫暖。
前頭離去的快騎只剩下一點黑影,沒一會兒就看不見了。兩人同時一望,看著身旁的人,竟像是心有靈犀——
現在,不過是個開始,將來的日子還長得很呢。
相視微笑,兩人走回山莊,彼此牽連的手,似乎也代表了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