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比去台北時慢了許多,蘭雖是倦極,睡了沒多久,也醒過來了。
她以前坐車,睡著時醒來,總覺得很冷。小芳說人睡覺時體溫會下降,車上又有冷氣,要睡覺得先蓋著外套,可是她每次都會忘記,車子一搖晃,她醒過來時,都覺得很不舒服。
可是,現在醒過來,卻感到很溫暖。
原來他將外套蓋在自己的身上,還體貼地開了暖氣。
「醒了嗎?才到台南。」
「這麼久。」她喃喃地說。
「有點塞車,你肚子餓了嗎?車上有麵包跟水,將就著吃一點吧。」
蘭點點頭,拿起麵包來吃,對於開車的男人,心裡有了一些愧疚感。
他一定也累了,可是他什麼也沒說。
「呃……」
「你要說什麼?」
「沒有,只是要跟你道謝。」她停了一下,又說:「還有……道歉。」
「為什麼?」
「我情緒不穩定,對你亂發脾氣。」
「沒有關係。」
「還有,把你從睡夢之中吵起來,你一定覺得很疲倦。」
「還好,我本來睡的就不多。」
「還有,耽誤你今天上班。」
「一天不上班也不會怎樣。」
「還有——」
「還有什麼?蘭,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告訴你,我什麼都沒關係,我在意的只有你。」
蘭聽見他這麼說,感到很害躁,總覺得他的態度好像有一點點改變了,是溫柔嗎?他對她不是向來都如此嗎?一定是小芳告訴他什麼了,他以前一直對她很好,可是講這樣的話,好像有一點露骨,有一點超過。
什麼叫在意的只有她?她又不是他的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懂也沒有關係,我只是告訴你我想的事,小芳跟我說,我對你防備心太強,其實不是的,有些事情我不想說,因為不是好的事,不是存心要排斥你,如果我以後還會這樣,請你告訴我。」
「我又沒什麼要問你的,你好奇怪。」
蘭已經習慣藍易星適度的關心、若即若離的態度,他其實滿寵愛她,她有時會對他耍耍性子、使小脾氣,他通常一笑置之,可是他跟她說這些話,不知道要做什麼?
又好像有一點知道,心裡怕怕的,她不喜歡他離得太遠,又怕他靠得太近,他的眼神讓她有一種無所遁逃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她直覺地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
他太成熟,在他面前,她只是一個比女兒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
「你——今天好奇怪。」
「是嗎?」他笑笑。「不止吧,我奇怪很久了,只是你不知道。」
蘭有一點懂,也有一點害怕懂,太陌生了,這種感覺。
「你等一下送我回去後,還要……還要去雅如那裡嗎?」
他靜靜地開車,沒有回答;蘭坐在椅子上,有點不安。
「不了。」他說。
「昨天,是我打擾你們……」
「沒關係,如果她是你的困擾,我就不再去她那裡了。」
蘭愣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再去雅如那裡?
「你說什麼?你跟雅如沒有造成我的困擾,是我打擾你們才對。」
車子停下來,他轉頭看她,沒有說話,看得她好心驚。
「你幹嘛把車停下來?」
他下車拉開她的車門。
「因為到你家了,小姐。」
她愣愣地下車,呆呆地看著他。
沒有意識地走到電梯口,拿出卡來刷。
他跟在她的身邊。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曾經請我喝茶,我說,有機會再找你,結果我沒有一次進去過你家,不知道我現在可不可以使用這個機會?」
蘭低著頭,想到初相識之時,那時開口邀請他好容易,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彆扭?
「屋子很亂,好久沒有整理了。」
「意思是我還是沒有機會?」
「我不是這個意思。」總覺得他話裡有話,古怪極了。
「你不介意請我喝一杯茶吧?」
「只有茶包而已。」
「我不介意。」
他這樣說,她怎麼拒絕他?
他踏進她的小套房時,突然讓她覺得房子變得好小,他的存在充滿了壓迫感。
她走到小廚房,用熱水瓶擠出一杯熱水,放一包立頓紅茶。
他坐在小小的沙發上。
「請你喝。」她把紙杯放他面前。
「你的房間不太像女孩子住的房間。」
蘭不會佈置屋子,所有的傢俱,就是當初租來附贈的傢俱:一個單人床加三尺衣櫥,小沙發、電視、小冰箱、熱水瓶、微波爐,跟瓦斯爐,簡單到不行。
「你怎麼連一台音響也沒有?」
簡單,就顯得冷清,小小的套房,也能顯得這麼空洞,真不容易。
「我不聽歌,看電視就好了。」
藍易星皺著眉頭,四周的牆壁白白的,沒有畫,沒有小盆栽,還少了什麼?
沒有梳妝台,連鏡子也看不見?那衣櫥小得可憐!
他仔細回想,這幾年他看見蘭的時候,她都穿什麼?
襯衫、牛仔褲?制服?
雅如的更衣室,差不多就像她住的地方一樣大。
「我不知道你住這樣的地方。」
「很好啊,比我以前住的好。」
「你不寂寞嗎?」
「習慣就好了。」
「你平常待在家裡做什麼?」
「睡覺,看電視。」
他閉上眼睛,說不出什麼感覺。
「你至少當過學生吧?你的書呢?桌子呢?」
對!她這裡連一本書跟雜誌都沒有,實在太奇怪了。
「畢業了還要書做什麼?我看見它們就頭痛,早就處理掉了。」她指著放他紙杯的小茶几。「桌子你沒看見啊?」
「你就在這樣的桌子寫作業?天!你連電腦也沒有?」
她過的是什麼生活?
「這有什麼好稀奇的?我又不會電腦,要電腦做什麼?」
「去學啊,明天我幫你買電腦跟音響過來。」還有書櫃?那小衣櫥……「不成,這地方太小了,我得幫你換到大一點的地方。」
「我住得好好的幹嘛換?我住又不是你住,才不需要你說的東西,有需要你買給自己就好。」
蘭把他裝茶的杯子收走。他的反應跟小芳真像,小芳第一次看見她住的地方,也是這麼大驚小怪。
藍易星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說:「那我讓人送一台電腦過來,每個人都該會電腦的,你有空去補習,學費我幫你出。」
他知道蘭不愛唸書,電腦比唸書有趣,他希望她至少對某些東西產生興趣,他不能常常陪她,不喜歡聽見她說習慣寂寞的話。
蘭又泡了一杯熱茶給他,他大驚小怪的時間讓茶都變冷了。
「好啊,我去學電腦,學費我可以負擔,電腦我也買得起。我知道你比我有錢,可是沒有理由讓你為我花錢,何況學完電腦,我就可以去找工作。」
「好像我認識你,你就一直要找工作,如果這麼想工作,就到我的公司上班吧,我讓人事部安插你一個職位,順便學電腦。」
「真的?你安插我工作,算不算走後門?」
「不會的,讓你當個小助理,兩萬塊錢一個月,還不至於有人會說閒話。」
他不會讓人安排她什麼繁重的工作,只是不讓她無聊就好,薪水的事情無所謂,她要多少他都可以給她。
「真的?兩萬塊一個月?我可以嗎?」
「你要是覺得太少」
「不會不會,我一點也不覺得。」
「你休息幾天,什麼時候要去上班,打電話跟我說一聲。」看見她的疲倦,他站起來準備要走。
她送他到門口,突然說:「我睡覺的時候要開燈,暗暗的我睡不著。」
「是嗎?那就把燈開著吧。」
看著他進入電梯,蘭覺得有些懊惱,她跟他說這句話幹什麼?人家根本不會懂。她其實是想要讓他陪她,她希望他陪著她,等她睡著再走,或者,不走也可以。
可是他只是叫她開著燈,什麼也沒有表示。
他對她,到底是有沒有心?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電鈴聲急急地響了起來。
蘭沒有意識到,以為是鬧鐘,按了老半天,還是同樣吵,等到意會過來,電鈐差一點給燒壞。
她拉開門,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雅如。
雅如把門推開,不分青紅皂白就賞了她一個耳光。
蘭嚇了一跳,也徹底清醒了,定神一看,雅如的眼睛腫腫的,好像哭過一樣。
「是我的錯,那年你求我讓你過一夜,我不心軟就好,我怎麼知道,小可憐經過幾年,就變成小狐狸精,口口聲聲說的叔叔,也要勾引了嗎?」
「雅如,你說什麼?」
「你不要給我裝傻,我只想問你,我礙著你什麼?他有說要娶你嗎?如果沒有,同樣都是他外面的女人,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嗎?」
蘭搖搖頭,只是說:「我沒有、我不是。」
「到現在你還要否認,裝什麼清高?你以為他貪圖你什麼?你跟我,有什麼不一樣?」
藍易星對她一直很好,他沒有對不起她,要怪,只能怪眼前的小狐狸精。
第一次看見她,就知道她很危險,可是藍易星不是會輕易動心的人,他夠君子,不會打年輕女孩的主意,想不到,結果她還是錯了。
「雅如,你冷靜一點,你把話說清楚,如果你說的是藍易星,我跟他只是朋友而已,我沒有跟你搶他的意思。」
雅如怨恨地看著她,這就是年輕女孩子的優勢,看她說得多麼輕鬆?沒有跟她搶他的意思?這也是最氣人的地方,她根本什麼都不必做,只消擺出那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模樣,用那水汪汪的眼看那男人一眼,他就什麼都願意為她做。
即使到現在,她還能端著這般清高的姿態,說沒有那樣的意思。
「你如果沒有跟我搶他的意思,你半夜三更打電話給他是做什麼?要他帶你到台北兜風?你年輕,睡不著,所以耍著他玩,這樣很浪漫,是不是?才一個晚上,人家就迫不及待跟我提分手來了,我該說什麼?好敬佩你高超的技巧?一個晚上就可以搞定一個男人。」
「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我去台北,是去看我爸爸,我爸爸死了。」
雅如一聽,愣了一下。阿榮死了?
腦海裡浮現出一個漂亮男人的瞼,他不太會笑、也不愛惜生命,對什麼都不在乎,卻是很吸引女人的男人,她曾經很喜歡他,這樣一個男人,死了?
「你可不可以念在我當年照顧過你爸爸、收留過你一晚,不要這樣趕盡殺絕?」雅如突然哀求她。剛剛打了她一巴掌是忿怒,發洩過後她一下子醒覺到,現在是形勢比人強,人家是含苞待放、新承恩澤的時候,她是黃花落盡,該退場了。
其實她並不愛藍易星,因為藍易星也不愛她,他們靠在一起,不是為了互相取暖,只是各取所需。
不是沒想過這一天,她是對藍易星太有把握,以為他會寵愛她一輩子,他說過不再結婚,這麼多年,她偶有外遇,他卻始終只有她一個。
他也不是不大方,昨日來提分手,應允她的金錢也不算少,可是她過慣了好日子,花錢如流水,瞞著他欠下的債務太多,他的「贍養費」還無法付清債務。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跟你分手,你求我也沒有用。」
蘭縮在沙發裡,她覺得好冷。她不氣雅如打她,只是不明白,藍易星跟她分手,她為什麼要來求她?
他跟她,只是朋友,不是嗎?
「蘭,你不要這麼絕情,就算你當我是一個阿姨,幫幫我,我的要求不多,兩千萬,拿了錢我走得遠遠的,你們愛怎麼樣,我都不管。」
蘭呆呆地看著她。兩千萬?雅如現在是在跟她要錢嗎?不是,她是要蘭去跟藍易星要給她,可兩千萬?是什麼數字?
「我……我明天就去上班,他答應一個月給我兩萬塊,我分一半給你,每個月都給你,可不可以?你要是沒地方住,也可以住到這裡來。」
「你胡說什麼?我每個月拿你一萬做什麼?你把藍易星看做什麼?每個月給你兩萬,還要去上班,有沒有搞錯?」
「他親口答應我的。」
雅如不敢署信地搖搖頭。難道她真的搞錯了?他不是為了她跟她分手?那究竟是為什麼?
她踉蹌地退到門邊。完了,她什麼都完了……
「雅如?」蘭走過去想要扶她。
「不要管我。」
她揮開她的手,看見她一邊臉頰已經紅腫,想到阿榮說過她不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耍不了心機,也許真的是自己誤會了。
「對不起。」雅如跟蘭道歉,跌跌撞撞地離開蘭的住處。
「我不會原諒她的。」藍易星拿著冰袋,想要幫蘭冰敷紅腫的臉,蘭不讓他靠近,一個人縮在沙發上。「蘭,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她會找上你,是我太疏忽了。」
藍易星又歉疚又忿怒。他自認並沒有虧待雅如,她憑什麼來找蘭?還敢出手傷害她?
「我沒有事,你不要一直跟我對不起。」
藍易星拿著冰袋,不知道要做什麼。蘭的嘴裡說沒事,心裡肯定在怪他,她要是歇斯底里鬧他打他,他都沒有怨言,可是她只是靜靜地縮在沙發上,不哭也不怪,讓他更加手足無措。
「你生氣就罵我。」
「我沒有生氣,又不是你打我的。我連雅如都沒有生氣。」
「你不氣我氣,她怎麼可以這樣傷害你?」
「她只是嚇壞了,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麼。」
「你對別人倒是很能夠體諒。」這句話說得沒什麼好氣。
「我是一個很刻薄的人嗎?」
「我沒這麼說。」要說刻薄,對他是有一點。
「為什麼跟雅如分手?」
「膩了。」他將冰袋拿去水槽倒掉,他不習慣坦承出自己的感覺,尤其是跟感情有關的事。
「膩了所以分了?這樣雅如豈不是很可憐?」
「不分,可憐的就變成我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蘭瞇起眼。
「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你跟雅如分手的時候,有給她錢嗎?」
「給了一點。」
「一點是多少?」
「你問這個幹什麼?」事實上除了房子車子,他還給了雅如一張三千萬的現金票,她跟了他這麼多年,也算將青春耗在他的身上了,給她一些金錢補償,算是他最後的心意。
「她想跟你要兩千萬。」
「我一毛錢也不會再給她。」他臉色不是很好看。兩千萬,算得了什麼?她千不該萬不該跑到蘭這裡來鬧,還打她,她如果以為他會輕易放過她,那這如意算盤未免打得太響了,還想跟他要錢?
作夢!
「可能她有困難,可是兩千萬,好大一筆錢,你給了她會不會破產?」蘭很傷腦筋地咬著下唇。
「你不要再咬嘴巴,都流血了!」他厲聲說。
蘭一直不是很會照顧白自己,他見她一次,就要煩惱一回。
「我擔心她。」
「你哪來這麼多同情心?我告訴你,她一點都不可憐!」
雅如跟了他有七、八年,過得不會比任何一個貴婦人差;他也一直讓她很自由,拿著他的錢去包養什麼樣的男人,他從未干涉過。
他想她大概揮霍成性,欠下了龐大的債務,所以他提分手,她便慌得失去了理性。
失去了理性,就要付出代價。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無情?」
「我無情?好笑,我要那麼多情幹什麼?你只知道同情她,那誰來同情我?被敲詐的人是我,你知不知道?」
「那,你給她一點錢,我……我可以借你一百萬。」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已經給她錢了?我根本不欠她什麼。」
「也許……也許你給她的錢不夠?」
他瞪著她。她真的是在同情那個打她的女人?他從來都不知道她的心地這麼好!
「我說了,你不必為她煩惱,她有今天,是自己造成的,你的錢拜託你自己好好收好,不必借給我。」
「你不用跟我客氣。」
「絕對沒有。」
蘭可能真的是一個小白癡,唯一的智慧就是拿來跟他嘔氣、跟他頂嘴吧?
自己竟然這樣迷戀 一個根本沒有開竅的傢伙?而且難以自拔。
「你要是快點長大就好了。」
蘭聽見他的歎息,她不是完全不懂他的意思,再怎麼樣,聽見他跟雅如分手,說不高興是騙人的。
他應該是喜歡自己,自己也不能說不喜歡他,可是,她好害怕去愛上一個人,像媽媽、像小芳,她都不要,她承擔不起認真起來的後果。
她只能裝傻,偷偷地躲在他的羽翼底下,依附著他的溫暖,將他對她無可奈何的寵愛,當作是一道免死金牌,這樣的自己或許很自私,可是卻很安全。
她只要一點點喜歡他,才不要去愛上他……
「我沒有太多錢,你看。」蘭約了雅如,給她看存摺。「姑姑賣掉奶奶的房子,給我兩百八十萬,扣掉房租跟學費佔有吃飯的錢,只剩下一百七十萬。」
「你給我看存摺做什麼?」
「我跟藍易星說,你要兩千萬,他說他一毛也不會給,所以我想,也許他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很風光,實際上搞不好很窮也說不定,我還有一點錢,你看你需要多少,我領出來給你。」
雅如聽見她說的話,呆了半晌,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你以為藍易星有多少錢?他是什麼身價?你可能從來沒有搞清楚。算了,是我自己造的孽,我不該遷怒到你身上,我會怎麼樣,是我的報應,你不必幫我了。」
「我真的想要幫你。」
「算我心領,可以嗎?」
「你說,藍易星是為了我跟你分手,其實不是的,我們真的真的只是朋友,我們連牽手也沒有。」
「你們是不是朋友、牽不牽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說了我不在乎,他對我夠好了,是我自己貪心,我不會再找你麻煩。」
「雅如,你說,你當年照顧過我爸爸,我其實不太認識他,對他也沒什麼感情,他死了,我連一滴眼淚也沒有掉。他曾經說他找到一個金主,要他回去跟大肚子的老婆離婚,我想那個金主就是你吧?他對媽媽很狠心,媽媽自殺沒有死,可是弟弟死了,這不能怪你,醫師說也許弟弟在媽媽肚子裡早就死了,我只是遺憾,沒有見過他。也是因為你,媽媽才對爸爸死心,嫁給日本人,去過好日子。」
「是嗎?你恨我嗎?」
「我不認識你,不會恨你,我也沒有恨過誰。你說得沒錯,你收留過我,我應該報答你,可是除了這些錢,我也不知道還能給你什麼。小時候人家告訴我要認命,別人欠你的,不一定會還;你欠了人的,也不一定還得起,就是要認命,你也要看開一點。」
「我不看開能怎樣呢?說實話,我是外頭欠了錢,才會找你跟藍易星要,可是我跑去打了你一巴掌,自己斷了財路,說什麼都太遲了。」
「我又沒怪你,藍易星也不會怪你,也許他真的是沒錢。」
「你不必解釋了,他有沒有錢都不是重點,總之,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你對我的心意,我記住了,如果你當我是朋友,日後見了面,別忘了打聲招呼就好。」
「我當你是朋友。雅如,我沒有什麼朋友,我說真的,你要是沒地方住,可以來跟我住。」
「你朋友不會歡迎我的。」
「他不會的。」
「以後有機會,我們一起喝茶吧。」雅如說著就站起身。「這頓給你請。」
蘭看著雅如的背影—發起呆來。
她走了,自己其實是高興的,她很不喜歡想像,藍易星睡在她的床上;她連藍易星抱著意璇都有一點忌妒。認識這麼久,他連嘗試抱她一下也沒有,他的懷抱有多溫暖,她根本不知道。
可是看著雅如落寞的背影,她心裡又有一點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