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寒風呼呼的吹著,又是一波大陸冷氣團南下,天氣簡直冷得嚇死人。
在「袁氏」的台灣總公司裡,一波和室外一樣冰冷的氣團籠罩著整個公司,使得公司上下莫不人人自危,急著趕快找一個地方避「寒」去。
而在這一波「寒流」攻勢裡,最可憐的就是位於氣團發源處的人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事情都交給你那麼久了,居然連一點點的進展都沒有?」這個聲音聽起來一點也不兇惡,卻教人感到不寒而慄。
一名看來精明且幹練的男子,蹙著眉頭坐在辦公桌前的大皮椅上,表情十分不悅。
嚴格說起來,這男人的臉孔十分俊帥,算得上是帥哥級的人物。他有著深邃的輪廓,一雙銳利有神的眼,英挺的鼻與濃厚的眉,以及象徵著薄情的嘴唇。只可惜他身上總是散發出不容侵犯的王者氣息,使得人們對他向來只敢遠觀崇敬,而不敢主動接近。
「克殊,到底是怎麼回事?」袁克忻瞪著手上最新的報告書,嚴厲的聲音散播在空氣中。
「這……這其實也不是我願意的。老哥,政府方面的公文已經全部下來,我本來以為搞定官方方面,其他的後續動作只要有錢就萬事OK,可是,到最後我才發現,埃及當地居民居然沒有人願意參與這項工作。」袁克殊無奈的聳聳肩,一副「千錯萬錯都不是我的錯」的無辜模樣。
聞言,袁克忻狠瞪了前方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孔一眼,「那你為什麼不事先調查清楚呢?非要在我們已經把所有的物資全都砸出去了以後,才發現這個問題!如果一切就此打住,你知道我們將損失多少嗎?」
兩張相似的臉,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雖然是親兄弟,年紀較小的袁克殊卻不似兄長般嚴肅冰冷,反而全身上下流露出一種玩世不恭的氣息。
「之前的幾個案子都沒有這種問題,所以,我當然不會去注意,況且,那些考古學家和當地勞工一直都是事後才去商洽的,誰知道這次居然會這樣。」語畢,袁克殊甚至還調皮的吐吐舌頭。真的不是他的錯啊!
「是有人在搞鬼嗎?」聽著弟弟的解釋,袁克忻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可能有人從中阻撓。
「有人?」聞言,袁克殊不禁噗哧笑出聲。「是有『鬼』在搞鬼!還不是那邊的人在迷信,說什麼也不敢動那裡的一砂一土。」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去埃及一趟,親自把那些問題給搞定?」袁克忻銳利的眸光掃過袁克殊表情心虛的臉上,終於知道現在的問題卡在哪裡──那就是他有一個偷懶的弟弟!
「嘿!老哥,你別這麼說嘛!我已經有派人過去和他們說了。」袁克殊的額際猛冒著冷汗,開始和袁克忻辯解道。只要一想到要到一個那麼遠又那麼熱的地方,他當然是想盡辦法不要去羅!
「這時候應該派更高層的人員去,才可以表現出我們的誠意和決心。」望著弟弟一臉驚慌且打死不從的眼神,袁克忻在心中暗暗歎了一大口氣。
唉!克殊真的被他給慣壞了,事情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他居然還不肯擔起責任去一趟埃及。
「可是,我……」袁克殊支支吾吾的說。他承認自己是有一點點不負責任,但是,他真的不想到那裡和沙漠駱駝過上十天半個月麻!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親自代你去一趟埃及。」公司為了這個陵墓挖掘案已經砸下數十億美金,可不能被克殊給搞砸了。袁克忻繃著一張臉,終究還是心軟的作了這個決定。
聞言,袁克殊立即高興的笑開了眼。
「謝了,老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即使已經是二十幾歲的人了,袁克殊對於自己唯一的哥哥,仍常以撒嬌賴皮的手段獲得自己所想要的東西。
說他不求上進或孩子心性重都沒有關係,反正凡事都有老哥撐著,可是,他也不會仗著老哥的疼愛去做些為非作歹的事,頂多是偶爾偷個小懶跑出去玩。
望著袁克殊興奮離去的背影,袁克忻不禁再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
看來他真的是太寵克殊了,離不開保護的幼獅,會不會被他懂得長不大呢?其實,關於這個問題,他已經不只一次的想過,然而,每次等他真的要做時,卻又敗在克殊一臉無辜的可憐表情上;況且克舒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他很難對他狠得下心。
「卓秘書,你幫我把下個星期的行程全部排開,我想先到埃及去處理挖掘觀光陵墓的事。」袁克忻轉身對著身旁的秘書交代。
「好的。」已經看了無數次相同版本爭執的卓心蘋不禁在心中暗暗為袁克忻歎氣。這一次的爭執,仍是總經理贏了,即使總裁再怎麼嚴肅冷硬,卻還是敵不過賴皮的弟弟。
「卓秘書,你放在桌上的是什麼部門的新進人員?」袁克忻看著桌上的一疊資料,隨口問道。
「哦!是樓下櫃檯小姐的招募名單。因為您說櫃檯人員代表著一個公司的門面,十分重要,因此特別交代人選好後要先把資料呈上來給您過目。」
「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袁克忻一面看著資料,一面說道。
翻著翻著,突然,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把這一位換下去。」他將其中一份資料遞給卓心蘋。
卓心蘋伸手接下,卻沒想到竟然會看到一張熟悉的笑顏。啊!這不是小若嗎?
「長得這麼像小孩子,不太適合當櫃檯的接待小姐。」
在卓心蘋還未開口發問時,袁克忻就先一步說出這個教人意外的答案。
啊!就因為長了一張娃娃臉,所以總裁不用小若嗎?卓心蘋聽到這樣的話不由得傻住了。「可是……」
「好了,你把剩下的資料拿到人事部,然後就可以去忙你的了。」袁克忻以不容拒絕的語氣道。等會兒他要先好好的休息一下,因為他的心情被克殊搞得糟透了。
「好。」看到袁克忻堅決的眼神,卓心蘋便不敢再多說什麼。
可憐的小若,正好遇到總裁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丟掉這份快到手的工作。
在關上門後,卓心蘋不禁傷腦筋的想著該如何對好友吐露這一件事。
☆ ☆ ☆
下班的尖峰時間,馬路上滿是急著回家的車潮。
不管是公車、汽車、機車、腳踏車,所有的車子全都擠在同一條馬路上,一起往回家的路奮戰。
「嗶──」
突然,一道長長的哨音在車水馬龍的承德路上響起,只見一個交通警察努力揮舞著手上的棍子,將一輛正在路上行進的機車招到路邊。
「臨檢。」交通警察一臉正義凜然的對著機車主人說。
老天,不會吧?這已經是她今天下午第三次被臨檢了耶!杜若臉色難看的將機車停下來。
「小妹妹,你還沒成年對不對?唉!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為什麼老愛做一些你們這個年紀不可以做的事……」交通警察一邊念,一邊迅速的拿出紅單。
「行照、駕照。」十分熟練的,杜若立即自外套口袋中掏出這兩張證件,好堵住交通警察的嘴。
Oh,Shit!擁有一張娃娃臉又不是她的錯,為什麼交通警察老愛攔她?
交通警察被她的舉動給嚇了一跳,直覺的伸手接過證件。
不會吧?交通警察不敢置信的抬起頭,反覆將眼前的女孩和駕照裡的照片做比對。沒錯,真的是同一個人,只是眼前這女孩怎麼看也不像是滿十八歲的人!
白皙的皮膚,紅通通的蘋果臉頰,一雙骨碌碌黑白分明的大眼加上嬌小的身材,還有她身上那種稚嫩清純的氣質,他想,任何人看到她,大概沒有人會認為她成年了,甚至已經二十三歲了。
「喏!身份證。」像是看穿那交通警察的思緒般,杜若輕歎了一口氣,又從牛仔褲口袋中掏出一張證件。
所有的證件都指出眼前這女孩不是無照駕駛,交通警察立刻收起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吶吶的開口,「抱歉!小姐,我……」
「沒關係,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個了。」杜若無所謂的聳聳肩,對於這種場面她早就習以為常了。人家交通警察盡責的抓無照駕駛,並沒有什麼錯,要怪就只能怪她這張世界無敵的娃娃臉。
不是第一個?交通警察聽到她的話先是呆了一下,一時還無法意會她所說的話代表什麼意思,直到空氣中傳來一陣急促的音樂聲,他看見她連忙翻開包包找出手機。
「喂?」杜若一邊接電話,一邊朝交通警察做出一個「抱歉」的表情。
交通警察揮揮手,表示他不介意,要杜若放心的講。
「什麼?其他人都已經到了,就只差我一個……喂!又不是我愛遲到,在同一條馬路上被臨檢三次,我也不願意啊!要不是我這張娃娃臉……」她嘟著嘴和電話彼端的友人抱怨道。
原來不只他攔過她啊!交通警察恍然大悟。
這就是杜若──一個擁有超可愛的娃娃臉而教人印象深刻的女人。
☆ ☆ ☆
該死的!還真的沒有人肯參與這項工作。
雖然頭頂上是無雲的萬里晴空,但是,初到埃及三天便頻頻碰壁的袁克忻心中卻是烏雲密佈。
他與相關人員洽談了三天,依舊一點進展也沒有,不管是當地的勞工或是考古學家,都沒有人願意參與這項工作,歸咎原因,竟是可笑至極的「詛咒」兩個字!
現在都已經是科學昌明的二十一世紀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會為了這種迷信的東西,而打死都不肯參與這個可以為地方帶來繁榮的挖掘案。
雖然當初決定要挖掘戀公主的陵墓時,他們就已經知道那是個傳說中被詛咒的陵墓,但大家全都不以為意,甚至還認為這是吸引觀光客的一大賣點,沒想到所有的事情居然會卡在這上頭。
一個人獨自走在開羅的市集裡,袁克忻一邊走一邊想著等一下要如何說服那些冥頑不靈的傢伙答應參,與這項工作。公司為了這個挖掘案已經砸下許多的人力與財力,絕不可能在這種接骨眼上因為這個荒謬的原因而喊停。
「先生,要不要買娃娃?」
突然,一道清嫩宛轉的女聲打斷了袁克忻的思緒,他轉過頭,看到一位年輕的埃及少女,小手拉著他的衣擺不放。
「先生,你難得到了這裡,就買個娃娃當紀念品吧!」少女笑容燦爛的道。
這位少女看起來十分奇特,年紀大約只有十四、五歲,卻美得恍若清晨在尼羅河畔初綻的蓮花,高貴而清雅。她穿著一身古埃及王族的服飾,就像個古埃及的小公主一樣。
這應該是招攬觀光客最新的花招吧?袁克忻往四周看了一下,發現少女的奇裝異服並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心想,她大概常在這裡兜售生意,所以大家老早就習慣了。
嗯……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點子,也許將來戀公主的陵墓挖掘完成後,他可以要求解說人員身穿古埃及的服飾。
不過,他堂堂一個大男人,才不會買那種小女生的玩意兒。
「不了,謝謝。」他以純正的英語回絕少女的兜售。
聞言,少女不滿的鼓起雙頰,小手更是緊扯著他的衣角死也不肯放手。「買一個嘛!先生。」她哀求的語氣奇異的帶著一股淡淡的威嚴。
「小妹妹,請放開我的衣服好嗎?」袁克忻低下頭,溫柔的對著少女說。
「你買下娃娃我就放手,這個娃娃可是我弄了好久才弄出來的,你不可以不要啦!」少女忍不住哇哇大叫,強迫中獎的硬是把娃娃塞到袁克忻的懷裡。「看!他和你長得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可以讓我來玩了,這次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說漏了什麼,少女倏地止住了口。
「像我?」袁克忻聽到她的話,不由得狐疑的低下頭看著懷中的娃娃,沒想到娃娃的臉蛋竟然真的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娃娃的材料不明,大小約有半個手臂長,臉蛋摸起來有一點點像在摸皮膚的感覺,娃娃的眼睛是緊閉的,臉孔卻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活像是他的臉的縮小版,只是多了幾分孩子氣。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才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為何她有辦法弄出一個長得像他的娃娃來?
袁克忻狐疑的看著少女,然而,她只是朝他綻開一抹甜甜的微笑,漂亮的瑩瑩水眸中隱隱閃著詭譎的綠光。「這是一個很棒的娃娃不是嗎?那可是我花了好多時間親手為你量身訂作的。」她嘴角的微笑漸漸轉而帶著一絲邪氣。
這女孩有問題!
當袁克忻發現到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此刻的他全身動彈不得,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而周圍的人似乎也沒有發現到他的異樣,仍自顧自的從他身旁走過,沒有人對他擋在路中央的行為有任何抗議的言語或行為,甚至還當他為無物般,直挺挺的朝他走過來,然後穿過他的身體──
他開始覺得事情越來越詭異了。
「別試圖想做什麼,他們看不見你的。」少女依舊微笑著,然後她輕輕的一彈指,便解除加諸在他身上的束縛。
「你是誰?」他瞇著眼看她,知道這一切肯定是她搞的鬼。
聞言,她又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以甜美的聲音開口道:「不要太緊張啦!我又不會吃了你。」
接著少女低下頭拉了一下有點歪掉的腰帶,似乎十分習慣穿古埃及裝,而她高貴的氣質與優雅的舉止也和那一身服飾十分相稱,彷彿她天生就該這樣穿似的。
「戀,我的名字叫戀。」她毫不避諱地吐出自己的名字,隨即滿意的看到他的臉色一變。
「戀公主?」不可能吧?他不禁愣住了。
「就是我。即使你們的科學再怎麼昌明,也不該輕忽超自然力量的存在。」戀公主的話解答了袁克忻心頭的疑問。「看在你是一個好人的份上,我不會做得太過份的,只是略施一點懲罰,畢竟誰教你們企圖把我的身體挖出來展覽呢?」她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天啊!她並不是在尼羅河畔單純賣花的稚齡女孩,而是已經存在了三千多年的古埃及幽魂。袁克忻驚駭的瞪著她。
「你……」他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但他的四周卻突然揚起滾滾的黃沙,掩蓋住他的視線,不一會兒,他整個人便漸漸陷入昏迷中。
在被黑暗吞噬前,他看見戀公主的衣帶飛揚,絕美的臉上帶著一抹妖媚的微笑。
「凡是妨礙我睡眠的人,一定會受到詛咒……」
就這樣,戀公主宛轉甜美的聲音一直在他的耳畔迴盪著,久久不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