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燕湘果然沒有忽略她所看到的,二十四小時不到,她的繪形繪影已經傳到朱愛蓮那兒,而朱愛蓮對這件事「熱心」的程度,也絕不下於洪燕湘。
這件事就止於洪燕湘和朱愛蓮?那當然不,痛恨羅若珈的人還有,那就是李芝茵。
「你確定她是跟我先生一起出來的?」
「怎麼錯得了嘛?你先生那個子,走到那兒都是個明顯的目標,燕湘看得一清二楚。」朱愛蓮指指洪燕湘,「不信你問她自己好了。」
「徐太太,我本來想叫愛蓮不要告訴你的,男人在外面做那種事,當老婆的,聽了有多難過呀!」洪燕湘做出十分同情的樣子,「可是,我後來想想,我要是不告訴你,你們徐先生在外面可就愈來愈囂張,搞不好有一天,他們兩個跑了,你都不曉得為什麼?這不是害了你嗎?所以,我和愛蓮才商量把你找來。」
李芝茵咬著牙,點了根煙,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來。
「他們等著,我不會放過他們!」
「對!」
洪燕湘和朱愛蓮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大表贊同,尤其是朱愛蓮,那表情,就像這事是發生在她身上一樣。
「徐太太,我們女人就是遇事退讓,才會讓男人一個個在外頭胡搞,在這種時代做女人,碰到這種事,就應該狠狠的拿出一點魄力來。」
「愛蓮的話,我贊成,徐太太,你要讓他們曉得你這個徐太太不是掛名的。」
「那當然。朱愛蓮雙手胸前一插,「不但要徐先生曉得,連姓羅的也要叫她弄明白。」
李芝茵抽著煙,手指掐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口接著一口的噴出煙霧,喃喃的念著一串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在家裡別想有好日子過了,哼!他逍遙不了的,等著瞧吧!我會讓他明白。」
「噯!光讓徐先生明白有什麼用?」洪燕湘吊起一雙眼睛,「什麼叫斬草除根,這個根是姓羅的,你把草除了,根還在,管個屁用!」
「我倒可以獻出一計!」朱愛蓮雙手環抱,胸有成竹的。
「說出來呀!我來替徐太太參謀參謀。」洪燕湘比李芝茵更感興趣。
「很簡單,但很管用。」朱愛蓮環視了兩個等待的面孔,慢條斯理地,「在陶揚面前,姓羅的不是裝著一副聖女的樣子嗎?我們就讓陶揚看個清楚,讓他知道他娶了個天下最浪的女人。」
朱愛蓮的丹鳳眼,充滿著把握的閃爍著。
「去告訴陶揚,把燕湘所看到的,全部告訴他。」
「怎麼告訴他呢?」李芝茵恨切地問。
「到他家去!」
☆☆☆☆☆☆☆☆☆
洗米、切菜,水聲嘩啦嘩啦的,這是陶揚不拍戲的時候,羅若珈在晚餐時間所做的事。
陶揚把菜一樣一樣的端到桌上,吹著口哨。電唱機的唱盤放著音樂,窗簾只放下一層薄紗。說起來,陶揚還是個很懂情調的人,不管在這個大屋子裡的兩個人,他們心理上有多大的不平衡,但看上去,的確是一副令人羨慕的小家庭景象。
「小母雞。」陶揚偷吃了一口牛肉絲,滿意的讚賞道,「你可以出食譜大全了。」
羅若珈笑笑,盛了碗飯遞到陶揚的面前,陶揚正一筷子往紅燒魚裡夾,這時,門鈴響了。
「我來。」陶揚放下筷子。
羅若珈側身往門口一看,吃了一驚,門口出現了兩個人。一個是洪燕湘,另外一個竟是李芝茵。
她們?怎麼會是她們?
「唷!吃飯哪?那我們來得可真不是時候。」洪燕湘東瞟一眼、西瞟一眼,「你老婆做的飯?」
陶揚得意的看了羅若珈一眼。
「若珈手藝挺高明的,怎麼樣?一塊吃好不好?」
「不必!」李芝茵一雙冷冷的目光,盯向羅若珈,「我們不是來吃飯的。」
「那——有什麼事?」陶揚不解的問。
「也沒什麼啦!」洪燕湘瞄著羅若珈,怪聲怪氣的說,「我這個人,天生就是個熱心的毛病,尤其這種叫人打抱不平的事,我又特別愛管。其實,我也犯不上惹這個麻煩,不過,既然你和徐太太都是我的朋友,我嘛——只好出面做個證人,這也完全是出於一片好心。」
「到底是什麼事?」陶揚愈聽愈糊塗了。」
坐在餐桌旁沒說話的羅若珈,她完全明白這兩個女人的來意了,她依然坐著,看也不看這兩個女人,完全漠視李芝茵和洪燕湘的來意。
「燕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陶揚又問了一遍。
李芝茵站前來了,臉對著陶揚,手指著羅若珈:「陶先生,你該管管你老婆了,如果她對自己的丈夫忠實的話,希望她不要把全部的興趣放在我先生身上!」
陶揚只覺得全身的肌肉跟自己產生了一種脫節的距離,腦子轟隆隆地響著。但,陶揚是多麼的愛羅若珈,心身俱碎中,尚顧及到羅若珈在這兩個女人面前的尊嚴。他臉部表情輕鬆而自然,還帶著微笑走到始終保持不變坐姿的羅若珈面前,將手搭在羅若珈肩上,狀至親蜜。
「徐太太的意思,我不太明白,是不是能解釋明白點?」
「沒什麼好不的!就一句話!請你老婆不要以勾引我丈夫為樂趣!未嫁給你之前,她纏我丈夫,嫁給了你,她還不放手,我今天要你明白一點,你愛戴綠帽子,那是你的事,不過她一而再的妨礙我的家庭,我會去告她!」
「徐太太。」陶揚依然搭著羅若珈的肩,和顏悅色的,「某些話講了是要負責的哦!」
「當然負責任!」李芝茵頭一昂,「我帶了證人來。」
「燕湘,是你?」陶揚還是輕鬆的帶著微笑,「有什麼證據嗎?」
「有啊!我親眼著到你老婆跟徐太太她先生一塊從咖啡館裡出來的。」
「是嗎?也許珈跟徐先生是巧合遇到的呢?或者朋友約了喝杯咖啡,也未嘗不可,是不是?」
「什麼巧合?」洪燕湘嘴巴一歪,「我說陶揚,你大概是戴綠帽子不嫌難受吧!老婆跟別人偷雞摸狗,還一個勁的護著她。」
「哦?天下有這樣的丈夫?」陶揚摸了一下羅若珈的頭髮,一副新婚丈夫疼愛妻子的樣子,「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樣,若珈是個好太太,這是沒疑問的。」
洪燕湘、李芝茵這兩個女人,氣得要發瘋了。
李芝茵插著腰,指向羅若珈:「你丈夫護著你,你心裡明白,你做了什麼事,你自己有數。我只警告你,下次不要讓我捉到,捉到了我不會放過你!」
「你不會有機會的!」
陶揚冒出了這麼一句話,表情依然輕鬆,笑容依舊自然,給那兩個女人的感覺,依然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自己的太太。
「若珈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楚,她跟徐先生喝咖啡的事我也知道。兩位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可以走了。」
兩個帶著看好戲上場心情來的女人,戲不但沒有看成,還叫人攆了出去。實在是套上了那句老成語:自討沒趣,落荒而逃。
等李芝茵、洪燕湘出去,陶揚抬起腿「砰」的一聲,踢上門,剛才輕鬆、自然的表情和笑容,隨著「砰」的巨響消失了。
陶揚一步一步走近,走到羅若珈面前,臉已經鐵青。
「你倒是很鎮靜。」陶揚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裡進出來的,羅若珈一動不動地,眼睛凝視著遠方。
「這是第二次替你做傻瓜了。」陶揚鐵青的臉,像要炸開了,「第一次,她們談那個男人,我娶了你。這一次,又是那個男人,我戴了綠帽子——你要替自己怎解釋?」
若珈始終沒講話,從洪燕湘、李芝茵進來到現在,羅若珈沒講一句話,她只是凝望著遠方,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你甚至懷疑這件事情跟她是不是有關係。
「你說話!」陶揚吼了起來,「你怎麼解釋?」
「我是跟他見過面。」
羅若珈的聲音平靜、穩定,那聲音沒有辯白,沒有一進點解釋的用意,幾乎不像是在對陶揚說的。
陶揚瘋了,鐵青的臉,沒有一點血色,額頭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兩隻手,招掐住了羅若珈的脖子,使勁的前後搖晃,發出的聲音嘶吼著。
「你承認了?你承認我是戴了綠帽子!」
兩隻掐脖子的手放鬆了,一記好重、好重的巴掌,落在羅若珈的臉頰,羅若珈還來不及反應,第二記更重、更痛入心肺的巴掌,落在羅若珈另一邊臉頰,浮起幾條隱約的脹紅。
「我到底做錯什麼事?我犯了什麼罪?你為什麼這麼狠?我哪一點令你不滿意?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陶揚的雙手在空中零亂的揮,握著拳,似在控告,似在哭訴,他的臉扭曲變形、難看,不再是銀幕上、街頭巷尾海報上那個漂亮的小生。
「你狠!你狠!你狠!」
一個箭步,陶揚竄到呆滯的羅若珈面前,口中的「你狠」,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傷心,一句比一句絕情。
「我配不上你!我很本不該娶你!嫁給我,你太委屈,你度日如年,現在,你走,明天,我會找律師,我們這種懸殊的婚姻可以結束了。現在你給我走,馬上給我走!一秒鐘也別給我多留!走!」
羅若珈站起來了,兩邊的臉頰,各掛著淤紅的指印,她深深的望著陶揚,想說什麼,結果欲言又止。
「走!走啊!一秒鐘我都不願意多看到你,走!馬上給我走,不要逼我說出滾這個字!」
羅若珈走了,出了客廳大門,出了電梯,一直到騎上摩托車,騎到大街,羅若珈的眼淚攻破了她持續的抑制與忍耐。
羅若珈哭了,眼淚在羅若珈來說,是多麼困難啊!記憶裡哭過幾次,羅若珈都算得出來。
母親去世,父親眼睛腫了,羅若珈像個堅強的兒子,沒有掉一顆眼淚,支持著父親即將倒塌的意志。父親娶朱愛蓮,羅若珈在家裡的重要性受到始所未料的突變,她毅然搬出去,帶著再沒有的沉痛,經過很長一段時間適應那種孤獨的啃噬,羅若珈沒有哭,比一個男孩還堅強。
太多的事情在該哭的時候,羅若珈用了另一種方式。深愛徐克維時,維繫在一份信賴上,羅若珈哭過,嫁給陶揚以後,羅若珈很清楚自己只嫁了「妻子」的本份,和一份死寂。平靜的心靈,不抱幻想,不抱未來,不抱愛與被愛。既然是這樣與陶揚共處在一個屋簷下,今天發生的這種事,為什麼會淚流浸濕這張臉?
陶揚的遷就,陶揚的體貼,陶揚在各方面努力討好自己的小動作,甚而今天,當著洪燕湘和李芝茵的面,他那一定受了相當嚴重傷害的感情,仍能支撐著替自己在那兩個女人面前保持尊嚴。陶揚,哦!陶揚,除了他在自己成見裡是個嘻皮笑臉,是個不令自己欣賞的男孩,他實在不能使你找到他錯在那裡?做為一個妻子,對丈夫的要求,還能怎麼樣?
他荒唐過,他生活放蕩過,他任意擺佈女人,那是曾經,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曾經。他愛自己,他全心全意的愛自己,別說他有份充滿誘惑的工作,就是一般的男人,私生活也不見得比現在的陶揚嚴謹。哦!陶揚,我竟渾然的忽略了那麼許多!
淚在羅若珈眼中奔流,羅若珈從沒有這樣哭過,流濕了臉,流濕了鼻尖、唇畔,也模湖了她的眼睛。羅若珈跌進了好激動的情緒中。開動車子的手在輕微的發抖,手掌心汗濕,在鬧區中,車把竟握不穩,歪斜的成蛇行。
回去,回家去,羅若珈緊咬著淚水濕滑的唇,堅定的告訴自己:回家去,去告訴陶揚,從今天開始,除了一個妻子之外,還有愛,要誠摯的接受這個無從挑剔的好丈夫。
淚水浸濕了羅若珈的眼睛,汗濕令羅若珈不能固定車速的手,羅若珈調頭繞向回家的路是模糊的視線,是汗濕的掌心,是遽然調頭的車速,快一秒,或者慢一秒,就都沒事了,偏偏,一秒不快,一秒不慢,迎面駛來一輛看都沒看清楚的車子,只聽到轟的一聲,羅若珈被拋到馬路外,那輛紅色的摩托車,凌空飛起,重重摔下,摔得稀爛。
☆☆☆☆☆☆☆☆☆
陶揚那雙熬夜發紅的眼睛,仍然盯著羅若珈,已整整三天三夜了,才聽到羅若珈微微的呻吟。
陶揚不敢去觸羅若珈的手,怕弄痛了她。羅若珈輕微的呻吟,陶揚連呼吸都屏息著,全神的等著羅若珈能睜開眼睛,能開口說話。
羅若珈的眼睛睜開了,緩緩地睜開了,第一個接觸到的是陶揚,自己的丈夫,一張焦慮、苦待的臉,和一雙發紅的眼睛。
「小母雞——」陶揚此生,再沒有這般興奮過,他站在床前,曲弓著身子,卻連床沿都不敢靠近,小心翼翼地,「是不是很痛?」
手、腳、大腿、肩膀、脖子、頭,全是紗布,羅若珈稍微掙扎了一下,吃力的抬起手,試圖交給陶揚。
「陶揚——」
「你不要動。」陶揚輕輕的放下那雙手,「你傷得不輕。」
「陶揚——」羅若珈望著陶揚,又喚了一聲:「我那天——我要回家。」
「有什麼話,傷好了再說。」陶揚仍曲弓著身子,「醫生說,你醒了,如果餓的話,可以吃點流質的東西。我每天等著你醒,每天——每天我都叫人燉老母雞送到這來。你餓不餓?我餵你吃一點好不好?」
羅若珈朝右邊的床頭櫃看了看,果然有一大磁碗,上面蓋得密密的。另外,屋裡竟擺滿了鮮紅的玫瑰花,在一片白的病房裡,鮮紅的玫瑰花一下顯得不再冶艷的俗氣。相反的,使看它的人,精神上充滿了朝氣。
「誰送的那麼多玫瑰花?」
陶揚搔搔腦袋,有點自作主張,又不知道是否做得對的那種尷尬的笑。
「我,我每天都買,我希望你一睜開眼睛,不要被病房清一色的白弄得情緒不好。可是,我發現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結果我想——女孩子差不多都喜歡玫瑰,所以我就挑這種鮮紅的。」
羅若珈覺得自己又要哭出來了,陶揚以為什麼不對了,馬上緊張的俯下身。
「小母雞,是不是不舒服?還是——還是你不喜歡?」
「不是,什麼都不是。」羅若珈包著紗布的眼角,濕了一小塊,「我喜歡,真的喜歡,陶揚——謝謝你。」
「喜歡就好了。」心頭一塊巨石放下了,陶揚臉上又堆滿了笑容,「只要你喜歡,我可以堆滿一屋子的玫瑰。」
「那我睡哪兒?」羅若珈顯得蒼白的唇,輕輕的微笑。
「那你就——」陶揚又搔搔腦袋,「我抱著你。」
「我很重的。」
「我很壯。」陶揚比了比手臂的肌肉。
「陶揚——」羅若珈的眸光,從沒有的柔和著,「是不是像以前一樣,你仍然那麼愛我?」
「你是我太太,不對嗎?」陶揚輕輕挨著床沿,「除了我太太,我還要去愛誰?」
「陶揚——我曾經對你那麼不公平,你沒有一點怪我?」羅若珈吃力的再抬起手,「我實在是個無知的女人,我實在——」
「別激動。」陶揚說著,去握那只包著紗布的手,卻比誰都激動,「別忘了,你現在是一個受傷的人。」
「陶揚——原諒我一些好嗎?」
「你又沒做錯什麼,怎麼個原諒?」陶揚的微笑,有著包容,「你是個好妻子,家裡一塵不染,三頓飯做得營養可口又美味,又準時,從不耽誤,丈夫的衣服,總是乾淨得像剛從洗衣店拿回來的。
你簡直太完美了,現在這種女人愈來愈囂張的時代,到那找這麼好的太太?」
「陶揚——」羅若珈只希望自己沒有一身的紗布,能投入陶揚的懷中,痛哭一場,「你曉得的——我不是——我並不是你說的那——」
「當然是。」陶揚十分小心的摸摸那唯一不包在紗布裡的臉,「我告訴你一件包你開心的事,要不要聽?」
「什麼事?」
「我替你報仇了。
「報仇?」
「你被送到醫院後,我簡直氣瘋了,我找到洪燕湘,知道姓李的那個女人跑到我們家來胡鬧,全是朱愛蓮的主意,當時我就給了洪燕湘一巴掌,並且打電話給你爸爸,一五一十,全告訴了他,你猜怎麼樣?」
「怎麼樣?」
「你再也想不到,你爸爸居然打了朱愛蓮。」
羅若珈震驚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睜得有一個酒杯口大。
「你說——我爸爸打了朱愛蓮?」
「對,而且是痛打。」
「爸爸居然——」
「後面才精采呢!打完了,你爸爸提出跟朱愛蓮離婚。」
「爸爸提出離婚?」羅若珈覺得自己像在聽一個不可能的故事。
「是啊!朱愛蓮這下慌了,又是保證,又是懺悔,你爸爸才原諒了她。昨天她跟你爸爸一塊來看你,你知道我怎麼對付她?」
「你罵了她?」
「罵?那有那麼便宜?」
「難道你打了她?」
「那倒沒有,到底她總是長輩,稱呼上,她還是我岳母呢!」
「那你怎麼對付她?」羅若珈好急著要曉得。
「我呀!我不讓她進來,我就這樣告訴她。」陶揚怪聲怪調的昂起頭,「除非若珈同意,否則,我是她丈夫,我有權拒絕她討厭的人來看她。於是,我連病房的門都不讓她挨,你爸爸在裡面待了一個鐘頭,她就乖乖的在外面等了一個多鐘頭。」
「這也——」太過份了。心裡雖然消除了一些對朱愛蓮的不滿,但輩分上,羅若珈還是沒有忽略。
「才不過份呢!這種女人,不這樣對她,還有得她囂張的呢!下次她再來,我還要她嘗嘗這個滋味。」
「陶揚!」羅若珈不理會傷口的疼痛,一隻手伸到陶揚的面前,握住陶揚的手,「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是要調頭回去的,我要告訴你,你是個無從挑剔的好丈夫,我需要你——你已經開始對我重要了。等我出院,繼續像從前那樣愛我,我要辭去報社的工作,我要做一個完全的陶太太。」
陶揚覺得全身異樣的燙灼,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小母雞!」
☆☆☆☆☆☆☆☆☆
羅若珈出院了,在病房整整住了一個月,陶揚也推掉一切片約,在病房陪了一個月。
出院的羅若珈,人竟比住院前紅潤,眼睛也映著生動的光輝。
出了醫院的大門,陶揚放開扶著羅若珈的手,走到停在門口的一輛紅色跑車前面,那耀眼的紅,竟跟羅若珈毀掉的摩托車同一個顏色。
「誰的車?」
「你的。」陶揚笑著拍拍。
「我的?」
「嗯,你的。」
「是你——」
「我不要你再騎那種要命的摩托車。」陶揚笑著,眼睛被陽光照射得瞇成一條線。
「哦!陶揚。」
羅若珈一把勾住陶揚的脖子,高興得跳起來,陶揚很輕易的抱起了羅若珈。
「小心喔,剛拆線,不能亂叫亂跳。」
醫院門口進出的人,都驚奇的投下目光,一個男人,懸空抱起一個女人。羅若珈不好意思的指了指。
「放我下來吧!人家都在看我們了。」
「看就看嘛!我抱的是我太太,犯法呀!」
說著,陶揚故意調了個身,去面對那些目光,眼睛還瞄呀瞄的,深怕別人看不見似的。
「快放我下來,你幹什麼!」羅若珈當真害羞的笑著,「人家以為我們在拍電影呢!」
「噯!就是拍電影,拍的還是丹麥片!」
陶揚到底還是陶揚,講話總是不經考慮,羅若珈竟沒有半絲反感,在從前,羅若珈早就皺起眉不理他了,可是現在羅若珈改變了,變得對陶揚習慣,陶揚愈渾,羅若珈甚至愈習慣。
把羅若珈抱上車,陶揚一撐,人就跳上去了,那樣子真是又瀟灑、又可愛。如果是徐克維,他一定斯文的打開車門,穩定的坐下,也許這是種吸引人的風度。但誰說陶揚的舉動不是另一種吸引力呢?
羅若珈的心底蘊含著一股滿足,從前為什麼沒有去發掘自己的丈夫令人欣賞的一面?
回到了一個多月沒回去的家,一走進客廳,羅若珈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房子,回頭看著陶揚,陶揚得意的晃著腦袋,一臉沒事的樣子,但等著羅若珈給予讚美。
「這是——」
「這是我們的家。」
淡紫碎花的窗簾,白、紫二色格子的沙發,壁紙則是那種淺得輕盈的紫,牆上掛著幾幅現代畫,看起來是那麼的恰當、搭調,腳下踩的是長長的軟羊毛白色地毯,幾盆名貴的蘭花,白紫相間的吊著,羅若珈被這清新的色澤驚喜得不敢相信的望著陶揚。
陶揚嘻皮笑臉的,一副不經意的笑,輕描淡寫地將兩隻手插在褲袋裡,看著羅若珈。
「聽說——紫色的效果最柔和。」
掃視了客廳一周,陶揚的笑容轉回來。
「很有情調吧?」
笑容誠摯的目光,陶揚走到羅若珈的面前,深深的凝視著羅若珈,輕輕的握著她的手:「我等著你說喜歡我為你這樣的設計。」
羅若珈只覺得鼻骨一陣酸澀。
「哦,陶揚——」
「告訴我,你喜歡嗎?」
「喜歡!」
羅若珈再也抑制不住了,撲到陶揚胸前,像一個孩子,一個被感動的孩子,毫無顧忌的哭起來。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怎麼可以對我好成這個樣子?你會寵壞我的,而且,我曾經令你——我傷過你那麼久的心,你該記我一點恨,你該罵我,陶揚,你罵罵我吧!你實在不必對我這麼好。哦,陶揚,我愛你,我愛你,我發誓,我知道我愛你——」
夠了,就這句話,陶揚就要讚美自己所做的一切了,此生,陶揚不再求什麼了,愛一個自己愛的人,她正在自己的懷中,最重要的,她是自己的妻子,她的感情流著自己的愛,豐盈、充實。陶揚不再求什麼了,當抱住羅若珈這一刻,陶揚要向世界宣佈:他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