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依坐在梳妝台前,努力地用粉底掩飾臉上的瘀青……
慘了!她沒有料到這瘀青竟然兩個禮拜也消不下去。
如今左側臉頰上的黑青這麼明顯,倪妮抓傷的痕跡也仍留有淡淡的印記,看來得找個理由才能瞞過今晚出差回來的李子寰了。
「叮 !」門鈴聲突然饗起。
一定是李子寰!
唐若依自椅子上跳起來,緊張地撫順身上的衣服,又察看了一下臉上的瘀青,才快步走出臥室,在臨開門前,又神經質地將半邊頭髮遮好,深吸了一口氣,才急急地開門。
合身的西裝裹住李子寰修長不羈的身軀,看來依舊俊挺不凡的臉龐有著不耐的神色。他跨著大步走進門,緊蹙著眉頭,「怎麼這麼慢?」
兩個星期不見李子寰,乍見到他的唐若依竟莫名地臉紅心跳起來。
她將門帶上,囁嚅地道:「我……在房間。」
李子寰盯著她姣好的側臉半晌,深皺著眉頭又抿起嘴,然後走向客廳,將外套隨意丟在沙發椅背上,坐下後吐了一口氣,伸展著疲憊的四肢,「房間?」
「嗯!對了!ELLEN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上來?」她小心地不讓李子寰看到她另一邊的臉,在沙發椅背後面撿起他的西裝外套仔細地放好。
李子寰扯了扯嘴角,語帶不悅,「我叫他先回去了!」
「嗯!」唐若依其實有些不解,為何每次她提起ELLEN,李子寰的臉色就不太好看。「那你先洗個澡,我再炒幾個菜就準備開飯了。」
「也好!」李子寰搖了搖坐了數小時飛機而顯僵硬的頸子,將頭枕仰在沙發上。
他雙眼陡地一瞇,霍然轉身,兩眼圓睜地盯著唐若依,驚訝的出聲道:「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啊!」唐若依急急地將頭髮重新遮住半邊臉,「沒事……」
李子寰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她,抬起她的臉,仔細瞧著那怵目驚心的瘀痕。
那一大片的黑紫沒來由的讓他心底一陣抽痛,他倒抽著氣粗聲問道:「到底怎麼搞的?」
「啊!」唐若依捂著臉,結結巴巴地想把先前演練的台詞說了一遍!
「就……就那天不小心,在浴室裡滑倒……呃,撞到了洗臉台……所以……」
李子寰將她遮著瘀痕的手拂掉,捧著她的臉仔細盯著不放,俊臉繃得死緊。
「就撞個洗臉台也這麼嚴重?看醫生了沒有?」
唐若依搖搖頭,「只是不小心,不用這麼麻煩的……」
李子寰怒瞪著大眼,「都撞成了這副德行,怎麼不去給醫生看?萬一腦震盪怎麼辦?」
唐若依眨著長長的睫毛,「沒有腦震盪,而且,反正都快兩個禮拜了,這瘀青也都退得差不多了……」
「兩個禮拜?」李子寰胸膛頓時起伏不定,「我走的那天撞到的?」
唐若依低著頭,「嗯……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李子寰緊皺的眉間有道深深的橫溝。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緊張?
該死!不過就是個瘀傷罷了,一大片難看的瘀紫罷了,為什麼他的心竟像被利刀劃過一般,痛得就要滴血?
他強按下心底那股不熟悉的感覺,逼著自己放開她的臉,刻意粗聲道:「下次小心點!做事別老這麼心不在焉的!」
「我知道了。」唐若依急忙低下頭,「你先去洗澡,我去做飯……」不想讓李子寰多問話,她急著想到廚房。
不料,李子寰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將她緊緊擁在懷裡。
唐若依整張小臉忽地緊貼在他溫熱的胸前,聞著這個她日夜思念且再熟悉不過的味道,她不禁結巴起來,「子、子寰,你……」
此刻的他,本能地緊緊擁抱著她;此刻的他,只能將臉龐整個埋進她的髮絲裡,不斷地、貪婪地吸著這清甜的香氣……
他到底有多久沒有聞到這樣令他心神蕩漾的味道了?
「子寰……」唐若依被擁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不解一向冷靜自持的李子寰,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李子寰小心避開她受創的臉頰,將火燙的唇舌緊貼在她的另一側臉頰上,濕熱的吸吮著那細緻的肌膚,胸中熱烈的氣息不斷噴灑而出,煽動了唐若依頰側的髮絲,更撩起兩人積壓多日的迫切渴望!
臥房內歡愉後的氣息仍未消散。
唐若依自床上爬起,順了順髮絲便要下床。
「去哪?」李子寰一手枕在頭後,聲音還略帶慾念的喚道。
唐若依低下頭,扯著被單紅著臉道:「很晚了,我得趕快去煮晚飯。」
「今天別做了!」李子寰也自床上坐起身,爬著凌亂的頭髮,「打電話給ELLEN,叫他請人送來便行了。」
唐若依猶豫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可是,我今天買了許多你愛吃的菜,也熬了湯,還有你最愛吃的燉肉我也燉了半鍋……」
燉肉?李子寰心動了。
在日本連吃了兩個禮拜半生不熟的東西,他的味蕾的確亟欲嘗嘗唐若依的手藝。
他捏了捏頸子,「也好,你再隨便煮兩樣菜就好,不用費工夫準備了。」
唐若依明白李子寰並不是不想吃她煮的菜,只是體貼她,不想她累著罷了。
她輕輕地點著頭,準備下床穿衣。
然而,那半邊怵目驚心的青紫臉蛋,再次讓李子寰緊緊地蹙起眉頭,「明天去醫院看看,省得有什麼後遺症出現。」
李子寰一再流露的關心讓唐若依倍感溫暖。
在梳妝台前梳順頭髮後,嘴裡隨意應了聲便出房門忙去。
趁著李子寰洗澡時,廚房裡的唐若依則仔細烹煮著每一道菜,就怕多一分太鹹,少一分則太淡。
她將茄子先行入水川燙,準備做李子寰愛吃的魚香茄子。想起剛才熱情的李子寰,她的臉蛋就不禁紅得冒火。
雖然,她早已明白李子寰並非如外傳那般冷酷無情,但是,剛才他的表現卻絕非「熱情」兩字可以形容的!
唐若依突然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這股甜蜜的感覺不斷暖暖地湧上心頭,唐若依的臉蛋又漫出迷人的紅暈。
此刻的她,只盼望這種感覺能夠停留久一點……
門鈴再次響起,唐若依回過神來,放下手中洗的菜,拭著手想走出廚房去開門。然而,剛洗完澡,正好自臥房走出來的李子寰揮著手對她道:「我去。」
唐若依點點頭,退回廚房繼續做菜。
李子寰打開門,年約四十的守衛拿著一本記事本,見著了李子寰,驚訝地道:「咦?李先生,你已經回來了?」他探頭向內望了望,「唐小姐不在嗎?」
李子寰放下拭著濕發的浴巾,輕皺著眉頭,「什麼事?」
守衛連忙將頭縮回,又搔了搔頭髮,「呃,我來收這個月的管理費……」
「管理費?」李子寰走回大廳,順手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將管理費付了後,便想將門帶上。
「啊!李先生,請等一下。」守衛不好意思地將手中的本子遞給李子寰,「對不起,這個能不能麻煩你交給唐小姐?」李子寰眉頭皺得可深了,「這是什麼?」
「這是我侄子的簽名簿。」守衛摸了摸臉,有些尷尬地道:「真是對不起,他那天聽我說我們這棟大樓有人認識倪妮,就逼著我一定要幫他拿到倪妮的簽名,所以,能不能麻煩唐小姐幫個忙……」
倪妮?!
李子寰右眼陡地一瞇,沉聲問道:「倪妮?」
「是啊!」守衛連忙點頭道:「唐小姐不是認識倪妮嗎?那天她和一個長得很魁梧的男人一起來找唐小姐,就是我帶他們上來的。」
一股不祥的預感襲入李子寰心間,眼下肌肉忍不住一陣陣抽動,他緩緩抿起嘴,「她來這裡?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就……大概兩個禮拜前吧!」回想起那天,守衛仍然掩不住興奮的神情,「本來那天根本不是我值班,可是臨時調了班……還好調班,不然怎麼可能看得到倪妮本人,真是太幸運了!」
倪妮來找她?
李子寰的臉色繃得難看萬分。就這麼巧,他一出國,倪妮就來找唐若依,而且她還受了傷……
無視於滔滔不絕的守衛,李子寰將手中的簽名簿愈握愈緊,可惡!想來唐若依的傷是倪妮造成的,而她竟然敢騙他是摔傷的?
李子寰用力關上大門,氣得將簽名簿握得死緊。
該死!她為什麼不敢跟他說實話?
她為什麼這麼不信任他?
她以為他不能幫她處理這種事嗎?
「誰啊?」唐若依將最後一道熱湯端上桌後,邊解掉身上的圍裙,邊望著臉色難看的李子寰,疑惑地開口:「子寰?」李子寰繃著厲臉走到餐廳,將簽名簿「啪」地一聲丟放在餐桌上,瞇起眼,沉緩的聲音中有著危險的訊息,「倪妮來找過你?」
唐若依驀地停下解圍裙的動作,震驚地抬起頭,「你、你怎麼……」
李子寰將視線移到她臉上的瘀青,雙唇抿成一直線,「是她打的?」
唐若依慌張地低下頭將圍裙拿掉,囁嚅地道:「不是……真的是我不小心跌倒……」
李子寰雙眼一瞪,厲聲怒道:「為什麼不告訴我她來找過你?」
「我、我只是……」唐若依揪著圍裙的一角,「我想這不過是件小事……」
「什麼叫小事?」李子寰氣得雙眼緊瞇,「她打了你這叫小事?!」
唐若依將螓首垂得更低,「其實也不能怪倪妮,你……你這陣子都往我這裡跑,她難免會不高興……」
李子寰胸膛一陣起伏,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臉蛋,瞇起眼梭巡著她的表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唐若依搖頭,「沒有!我、我只是想,你冷落了倪妮這麼久,也許……」
李子寰驀地吼出聲,「我高興找誰上床就和誰上床,什麼時候要由你來告訴我該怎麼做?」
唐若依的心陡地被刺了一下。她緩緩抿起嘴,眼神瞧向地板,輕聲道:「對不起。」
「不要跟我對不起!」唐若依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總會令李子寰心煩意亂,但仍氣她騙他,緊瞇右眼,「你真以為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樣,可以對我發號施令了,是不是?」
唐若依雙唇委屈地緊抿著,沒有回話。
「你真以為這幾個月來,我天天往你這裡跑,就代表你的身份與眾不同?你不要忘了,你不過是我的所有物,是我花了大錢包養的情婦,不是我李子寰的女人!」
受創的淚水忍不住漾在唐若依的眼眶,心底揪著一絲絲的疼痛,但她仍然沒有答話。
「我警告你,你不要以為你受了傷,我便要對你心存愧疚,那是不可能的!」李子寰厲聲道:「你不要忘了,你我是有契約存在的!」
契約?唐若依努力眨回眼中的淚,她怎麼可能忘記這個?
她真笨!她真以為她在李子寰心中有了一席之地嗎?她真以為他剛才的舉動代表了愛嗎?
她真是天底下最傻的笨女人啊!
李子寰仍然是李子寰,她仍然是她,他們之間的關係從開始到現在,從來沒有變過!
唐若依強自按下心底激動的情緒,緩緩地將視線拉回李子寰的臉上,「你放心,關於我們的契約,我沒有片刻忘記過。」
李子寰眼底陡地一閃,胸膛頓時起伏得更劇烈。
他猛地轉身,雙手握拳,「很好,我要你隨時隨地都要記著你的身份,不要逾越了你這個身份,做了不該做的事!」唐若依深深地吸著氣,努力要自己忘記剛才在臥房裡那個教她感動的男人。
「我知道,我從未忘記過自己是誰。」
李子寰緊握的雙拳激動地泛白,轉身看著唐若依,臉色嚴厲,「你聽好!我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拿任何事來威脅我!倪妮今天這樣做,我會讓她知道她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但是,你若想要拿這件事要我心軟,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唐若依心頭痛得像萬針戳刺般。她將臉轉向別處,強忍的淚水正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轉,眼看就要氾濫成災……
李子寰仍厲聲道:「倪妮做出這種蠢事,我肯定要她滾蛋!但我要你搞清楚,這並不是幫你出頭,我是要讓你及所有人都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企圖左右我!更沒有人可以借此改變我!你懂了嗎?」
見唐若依沒有答腔,李子寰再次大吼!「你懂了嗎?」
唐若依低聲喃道:「懂了。」
她這模樣令李子寰胸口難受得發疼,「不准哭!不要動不動就用這招!」
然而,唐若依才輕輕哽咽出聲,豆大的淚水立即順著眼角潸然落下。
李子寰心煩地大聲吼道:「該死,我不是叫你別哭了?」
熱燙的淚水灼燒著唐若依的臉,她努力轉開臉,試著要拭去那不斷滾落而出的淚水。
李子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煩躁地用力爬著頭髮,粗聲詛咒連連後,「過來!」
唐若依只是不斷拭著淚水,沒有移動腳步。
「我叫你過來!聽到沒有?」
唐若依緊咬著下唇,第一次,她沒有依著李子寰的意思,轉身就要回房……
李子寰瞪大眼怒聲咆哮,「該死!你要去哪裡?」
豈料,唐若依不但沒有回答,反而挺直背脊往前走去,在李子寰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毅然決然關上房門。
一向溫順的唐若依竟然敢不聽從他的話?
這簡直就是造反!
沒想到給了她三分顏色,這女人就開起了染房?不但指責他對倪妮的態度,如今還爬到他頭上來撒野?
是他太縱容她了?是他給了她機會,讓她以為她可以這樣控制他嗎?
這個發現給了李子寰重重的一擊!
他萬萬沒有料到,就這麼短短的三個多月,他的一舉一動竟都被唐若依深深牽引著,他的喜怒哀樂也全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這個女人到底對他用了什麼魔法?
李子寰用力揉著自己的臉。
他是否太過迷戀這個女人的身體了?還是他太過相信自己的自制力?或者,他根本低估了唐若依對他的影響力,才會一再迷失在她刻意製造的溫柔鄉中?
這一切危險得超出他所預期的範圍太多了!
他得懸崖勒馬才行!
他得做回原來那個熟悉的自己,絕不能再和自己的感覺妥協了!
他知道,只要立即斬斷對唐若依的依戀,這一切都還來得及……
該死!絕對要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