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和紹芬婚後兩個月,日子就在兩人如膠似漆、只羨鴛鴦不羨仙中度過。兩人幾乎行影不離,羨煞了長孫家上下的。紹芬在這些日子中,畫了一幅「南海觀音」圖送給婆婆掛在佛堂。婆婆高興的收下了,她雖很少出現在家中,但她仍很高興兒子媳婦去探望她。臨別時,她依依不捨的拉著紹芬的手。
紹芬對她說:「以後我會常來探訪娘的。」
「你要常來,實在是太久沒有人陪我聊聊天了。」
婆婆期待的說。她雖深居佛堂,卻又不是真的出家,塵世之間的情仍割捨不下。年紀愈大,對兒女的思念更深,卻又享受不到他們的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心中的苦唯有藉著兒子媳婦的拜訪才能減輕一些。
「娘,你可以搬回家中去住,不必一個人住在佛堂裡。」不凡建議著母親。他可以體會母親所受的傷害,但是一個人逃避到佛堂中來,將心靈寄托在青燈古佛中,他卻為她不忍也不值。雖然父親對大姨娘有所偏袒,但老太君頗支持娘,她仍可以穩穩的當她的正牌夫人。
「我心裡的苦不是你所能體會的。」她歎息的說。「一個自己所深愛的男人,原本也是全心全意的愛著自己,直到有一天你突然發覺,他把該全部給你 的愛分給了別的女人,那種苦真是難以承受;我是一個弱女子,我能怎麼辦?」回想起來,那感覺就像整個心被扯得支離破碎,就算拼回來,也已傷痕纍纍,不是原來的心了。
「留在那裡空擁有長孫夫人的虛名,還得眼見丈夫不忠的事實,對我是一件殘忍的事,我就是忍不了,所以才搬到這裡來,只望眼不見為淨。聽起來很不勇敢,但我又能怎麼做?」她問著自己的兒子。「你父親也要我回去過,但他是為了他的面子,並不是瞭解我的感受,表面上我可以原諒他,可是我的心卻痛得在滴血,因此我不回去。」
紹芬替婆婆難過。「娘!」握著她的手,想要給她安慰。長孫夫人拍拍紹芬的手,知道她的心意,笑了笑,「這些年,我也想開了,與其終日做個為人所嫌棄的怨婦,還不如自己找個心靈寄托。何必讓那些傷心的事羈絆著未來呢?我還想向紹芬學習畫呢!就怕紹芬不收我這個笨徒弟。」
「不要這麼說,只要娘願意畫,我以後就天天來和娘一起畫畫好了。」紹芬由衷的說。
「不要天天來,只要隔幾天來我這兒一次就好了。而且,我相信老太君一定想把長孫家的事業交給你,不讓它落人那個女人手中。更何況你們少年夫妻,需要多些單獨相處的時間,你每天把時間耗在我這個老太婆這邊,我可要替我兒子叫屈了。」婆婆開朗的說。
紹芬覺得有疑問,「娘,為什麼長孫家的事業都是女人在掌管?其實,不凡也可以接掌呀!」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從我一進長孫家就這樣了,長孫家的男人一向在朝為官、盡心國事,家中事業就由女人來掌管。不凡將來也要在朝中為官,所以,老太君才會選你接手。」
「那大嫂梅英也可以接手啊!」紹芬想到另個人選。
「她年少喪夫又無子,恐怕住不長久。也許會回娘家另嫁他人,畢竟她在長孫家沒有什麼可留戀的,所以,老太君不敢把擔子交給她。」婆婆分析著,她平常雖不住家中,但對家中的動靜仍有所耳聞。
照婆婆的說法,紹芬想,自己是逃脫不了長孫家這副重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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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芬到長孫家也有些時日了,她想和大嫂梅英交朋友,於是選了一天,紹芬將不凡留在桂香院的書房,自己則跑到梅英住的玫香院找她。
梅英坐在院中涼亭裡,對著滿園的玫瑰花沉思。
紹芬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沒有客套,開門見山的問:「大嫂,我可以把你當成姊姊嗎?」
梅英哀愁的點點頭,但什麼話也不想說。在長孫家,地和丈夫只是基於門當戶對而結合的夫妻,對丈夫,她沒有刻骨銘心的愛足以讓她回憶一生,婚後也沒留下一男半女讓她有所寄托。在長孫家,她沒有光明未來,只有暗淡前景等著她。但若回娘家去,娘家最多再安排一次婚姻,而自己已是再嫁的身份,她明自願娶她的對象不會是什麼好人家。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留在長孫家,至少情況不會再壞了。
紹芬看著梅英,基於同為女人的心。她很想幫她,讓她對未來振作起來,讓她的人生有一個方向。
「我從小就沒有姊姊,實在很希望有一個姊姊。」紹芬真誠的對她說。
「我雖然有姊姊,可是並不親。現在大家都嫁了,也很少聯絡。」梅英沒有感情的說。「連娘家的父母都不關心我了,更何況是兄弟妹妹。」
聽她這麼一說,紹芬才知道梅英的處境比自己所想的更艱難,她連回娘家的退路都沒有了。那自己更應該幫助她在長孫家立足,第一步就是讓梅英打開心扉接納自己。
「我們能同嫁人長孫家就是有緣,而我們的年齡相近,應該可以處得很好。」紹芬誠懇的說。
「可是,我的境遇沒有你好,進門不到一個月就守寡了、刻薄的人還說是我剋死了丈夫。」梅英喪夫後的委屈霎時全湧上心頭,「只因為他娶了我,我就該為他的死負責嗎?我會希望他死嗎?我喜歡一個人孤單的守寡嗎?」多少的心酸都在這些問句中表露出來;而長孫家的人到目前為止沒有人同情她,連下人都有意怠慢,箇中滋味如寒天飲冰水,點滴在心頭。
「其實,大哥的死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紹芬打算把大哥真正的死因告訴她,「他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頓時,梅英整個人都活了起來,一句話就讓她從剋夫的陰影中脫身而出。她抓著紹芬的手問:「你怎麼知道的?」她突然恨起那個害死自己丈夫的兇手,她真想親自殺了他。
「因為不凡也曾中了和大哥一樣的毒,那時。他才回想起大哥臨死的樣子。兩兄弟中了同樣的毒,應該不是偶然,一定是有人想霸佔長孫家,才會接二連三的對兩兄弟下手。中毒後,不凡也差一點死掉,幸好有人拿了『避毒珠』將他身上的毒吸掉了,他才活了下來。」紹芬還不想讓梅英知道救不凡的人就是她。
「那兇手提到了嗎?」梅英又問。
「目前沒有證據,不能讓他認罪。」紹芬歎了口氣說。
「那你們猜到兇手是誰了嗎?」梅英想著可能的人選。
「你想想看,不凡兩兄弟死了後,長孫家會落人誰的手中?誰能得到最大的利益?這個人就有殺人的動機,但也有極少的可能是別人。所以,一定要有證據才行。」紹芬說著,終於看到梅英除了哀傷外,還有其他的反應。今後,她應該可以重新振作起來的。
「現在你要為你的丈夫報仇,我要保護我的丈夫,所以,我們應該像姊姊一樣的聯合起來,你說是不是?」
紹芬又想起有些既沒有子女又不想再嫁的守寡婦女,會收養別人的小孩當成精神和生活的寄托。
所以,她想和梅英分享腹中未出世的小孩,讓梅英振作起來,把哀傷忘了。
「姊姊,你有沒有想過要一個小孩?」紹芬試探著問。
「有,可是今生沒有這個福分了。」梅英又覺得憂傷了,「一個沒有丈夫的女人,小孩對她來說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如果你想要的話,你可以把我的小孩當成你的小孩,我要他也叫你媽媽,好不好?」紹芬等著梅英的反應。
「真的嗎?可是,你現在又沒小孩!」梅英既高興又失望的說。
紹芬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這裡已經有一個小小孩了,再過七個多月就會出生,到時你就可以抱他了。」紹芬笑著對梅英說。
梅英不敢置信的問:「你會讓他叫我娘嗎?」
「不只這一個,如果你要的話,以後我的每一個小孩都可以叫你娘。」看梅英高興,紹芬不禁也跟著高興。「不過,這件事到目前為止只有我們兩個知道,所以,請你保密好嗎?」不凡和死不了並不算是女人,紹芬心想,自己並沒有說錯話。
梅英點著頭,她還沒有從驚喜中回復過來。自己和另一個人共享著一個別人都還不知道的秘密,對她來說是第一次經驗,她不自覺和紹芬親近了很多。
長孫府中西側廂房內,大姨娘不耐煩的問不病;「為什麼那個眼中釘到現在還活著?你的人是怎麼辦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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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不凡自從娶了老婆,就很少出門,我找不到下手的機會,而在府中不方便下手,免得讓人懷疑到我們頭上,在外面殺了他,可以把一切罪過都推給劫匪去承擔,沒人會懷疑到我們頭上來,到時,要是宮中追究下來,我們一點責任都沒有,這樣才能順利的把長孫家的一切接收過來。」不病分析著狀況,要他娘稍安勿躁。
「老太君那裡的事進行的怎麼樣了?」
「一切都用計劃順利的進行,現在她已露出疲態,就像一個日漸衰老的人一樣,再過幾天,我把劑量加重,就可以送她進棺材了。」不病得意的說:「現在英蘭那個丫頭完全在我的掌握中,聽話得很,說東她絕不敢往西。」
「那眼中釘那邊也可以如法炮製啊!」大姨娘說,怪兒子沒有同時對不凡下手,她認為除去不凡應該列為第一要務。
「不行,一次一個,不凡正值壯年,若出現和老太君相同的症狀,一定會引人懷疑。而且,不凡都是和老婆一起吃飯的,到時,有可能三個人都出現同一種症狀,那樣反而會破壞我們對老太君的計劃。」不病是怕紹芬也一起中毒,他對她另有一個計劃,捨不得讓她一起中毒。
大姨娘同意兒子的話,可是,她還是想盡快除去不凡,「那你什麼時候才能除去個眼中釘?」
「快了,每逢初一、十五,不凡都會陪紹芬到城外的朝露庵拜拜,到時我會派人在城外埋伏,將他解決掉。我已請好了殺手,隨時待命。」
「下手時,最好於淨利落些,連紹芬一起解決,因為她可能懷孕了,我可不希望不凡留有一個遺腹子,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大姨娘心狠手辣的說,對每一個為人正室的女人,她都沒來由的有一股妒恨,恨不得全部把她們殺光。
「好!」不病表面上答應著母親,心裡還是要照自己原來對紹芬的計劃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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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那天,紹芬和不凡到朝露庵拜拜,禮佛完後,又在靜虛師太的禪房喝茶聊天。
不凡問:「師太,你知不知道紹芬出嫁那天,圍繞在花轎四周的蝴蝶從何而來?」
「不清楚,我只是拿出師門所傳的『天真雪蘭』粉幫她抹在頭髮上而已。根據師門記載,凡我門派的傳人,若出嫁時遇到真心相愛的新郎就會產生異象。有時花轎上會出現彩虹、有時是異香四散,不過,大部分是出現像花的蝴蝶。這些現象會在新娘人洞房前散去,至於為什麼會那些我也不知道,大自然的奧秘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盡知的。」她喝了一口茶,繼續說:「我們這一門派和一般江湖門派不一樣,我們只以保身、保家為主,不打打殺殺搶奪地盤,不以武功揚名立萬,不出風頭。歷代的傳人都與世無爭,若遇不到知心的對象就人空門,或獨身以終,不必遵從世俗之見一定要找個丈夫。像紹芬這麼幸福的,在歷代傳人中並不多。」她慈愛的看著紹芬。「你可要好好待她。」
「師父,他對我好得沒話說。」紹芬替不凡回答。
「嫁了人畢竟不同,瞧你那麼護著他。是不是有了丈夫,就不要我這個師父了?」靜虛師太假裝吃醋的逗著她。
「師父,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紹芬膩到師父身邊去,撒著嬌。
「不凡,她只要對我施展這一招,我這當師父的就沒轍了。他這一把比我所教過她的所有招式都厲害。」她寵溺著說。她出了家,沒兒沒女的,唯一可寵愛的對象就只有紹芬了。從紹芬五、六歲時,她就開始教她武功,而紹芬也一直沒有讓她失望,紹芬補足了她沒能在塵俗中享受到的天倫之樂。現在看到紹芬找到一個美滿的歸宿,更讓她覺得欣慰。
不凡也領教過紹芬這一招,不過,紹芬施展在師父身上和他身上是完全不同的效果。紹芬可以讓他心蕩神馳、興奮莫名、熱情如火。他同意師父的話,「她這一招確實厲害,我也招架不住。」
「你們兩個怎麼可以聯合起來說我呢?那以後不凡欺負我,誰來幫我?你可要記住,你是我的師父。」她不依的說著,把師父都逗笑了。
「你不要欺負不凡,他就要偷笑了,他怎敢欺負你?」靜虛師太看不凡瞅著紹芬的神情,就知道不凡深愛著紹芬。愛都來不及了,怎捨得去欺負她。
紹芬憑著良心說,「師父,你說對了,只有我欺負他。他都沒有欺負過我。」
想起來心裡就覺得很甜甜的。嫁給不凡後,她才知道真正的幸福是什麼。
「總算說了句良心話。」靜虛師太寵愛的拍拍她的頭,對不凡說:「對我這個被罰壞的徒兒,你可要多包涵,都怪我寵壞了。」
紹芬假裝委屈的說。「你說你把我寵壞了,爹爹說我『頑劣』,我真的那麼不好嗎?需要我的丈夫去忍受我嗎?」
「你看你把自己說得多可憐!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靜虛師太著急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中國人『自謙』的說法,就像爹爹說的,我就算變成一根破掃把,他也會覺得我很珍貴。」紹芬開心的說,聽得靜虛師太也笑了。
「小孩子,翻臉就像翻書一樣。」靜虛師太撫著心口,「師父老了,可禁不起驚嚇。」
「對不起嘛!師父,我以後不敢了。」紹芬撒嬌的說。
在朝露庵吃完素菜後,不凡和紹芬一起坐馬車回去,車子離開朝露庵兩、三天裡後,紹芬就覺得四周有異狀,她告訴不凡:「不凡,你有沒有覺得四周很奇怪?」
不凡聽了一下,「不覺得,四周很安靜啊!」
「就是很安靜才奇怪,這種林木茂盛的地方,應該有鳥叫蟲鳴的,而現在這些聲音都沒有了,不是太奇怪了嗎?」紹芬說。
「有人埋伏。」不凡驚覺到了,防範了兩個月,一直沒有狀況發生,時間久了難免鬆懈了些。他問紹芬:「現在怎麼辦?」
「躲起來。」紹芬說,顧慮到不凡的安全,她不想涉險。
「躲哪裡?」不凡觀察四周的地形,不知躲在哪裡才安全。
紹芬叫馬車停下來,對車伕和書僮侍書說:「前面可能有歹徒埋伏,我要你們將頭趴在座位上五分鐘,五分鐘後你們再駕著空馬車回去,我想,那些歹徒沒有找到目標,就不會殺你們滅口的,你們應該沒有生命危險、若他們問你們我們到哪裡去了,你就告訴他們,我們早已坐另一輛馬車回去了,進城後,你們將馬車停在近城門的那間『聽雨軒』茶樓前等我們。」
侍書勇敢的說:「少爺,我要保護你,讓我和你在一起。」
不凡婉拒著:「不用了,多一個人反而容易分心,我自有脫身之計。」
「那你們要小心些。」侍書不放心的說。
等到他們兩人都趴好後,紹芬拉著不凡進了樹林,她對不凡說:「我背你,你上來抱好。」
不凡猶豫了,「可是娘子,你有孕在身,會不會影響到?」他擔心妻和子的安危。
「不礙事,你快點,等一下被歹徒發現就來不及了。」紹芬將背對著他,催他快點靠過來。
一等不凡趴在她背上,她一展輕功,輕易的就飛到樹上,將他放在一個隱密的樹椏間。她親了他一下,要他不要擔心,「你在這裡應該很安全,你不要亂動就沒有人會發覺樹上有人,現在我去察看歹徒的動靜。」其實,她心裡很擔心侍書和車伕的安危,必要時,她要出手相救。
「你要小心些。」不凡擔心的說,恨自己是文弱書生,沒有武功可以保護她,還讓她保護自己。
「你在這裡乖乖的不要動,等都安全了,我就會回來找你。」紹芬鄭重的說。
「一定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一定不可現身,知道嗎?我脫身容易,若你被制住了,我也只有束手就擒了。」
看不凡點頭了,紹芬才似飛燕般輕巧的在樹梢間跳躍,一下子就飛離不凡的視線。不凡擔心著,但仍聽話的坐在濃密的樹椏間沒動。
紹芬在樹拉間跟著馬車走,沒人發覺到她,馬車到了一處兩旁的樹木特別濃密的地方,突然從樹蔭草叢間出現了五、六個蒙頭黑巾的歹徒。兩個歹徒拿刀分別制止住了車伕和侍書,其他四個人則等在馬車門邊,一個似頭頭的歹徒喊著:「二公子,別躲了,出來吧!我保證給你一個痛快。」之後又淫邪的笑著:「至於長孫夫人,我保證也會讓她痛快。」
馬車裡沒有動靜,那頭頭下令:「打開!」
立刻有兩個歹徒將馬車門打開,發現裡面空無一人。「搜!」他們找了車底下和四周,就是沒有不凡兩夫婦的蹤影。
頭頭問車伕:「二公子和夫人呢?」
「他們很早就打道回府了,我們因為車壞了才耽擱到這時候才回去。」侍書回答。
「你是誰?」頭頭問侍書。
「我是二公子的侍童。」侍書毫不懼怕的說。「你們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殺二公子嗎?據我所知,二公子並沒有和人結仇。」
頭頭不耐煩的甩了侍書一巴掌,「話多,大爺做事從來不要什麼理由。你再問,我就讓你永遠開不了口。」他揮揮手上的刀子,招呼他那手下,「肥羊溜了,我們走吧!」
紹芬看車伕和侍書都沒有危險了,使跟從那群歹徒,發覺他們漸漸分散開來,沒辦法-一跟從,最後只剩下頭頭一個人,他在進城之前,將蒙面的黑巾拿掉,換掉身上的黑衣服,紹芬為了好指認他,施展了一下大風吹將他眉毛刮掉。心想,刮掉頭髮,包上頭巾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頭髮,刮掉眉毛的話,就比較難掩飾。
做好這件事後,紹芬心急的回頭找不凡。不凡正在枝椏間不安的四處張望著,看到她出現了,擔心的問:「娘子,你還好吧?我好擔心。又不知如何下去找你。」
他心有餘悸的看著身下的高度,恨不得自己身上長了翅膀,好飛去幫紹芬。
「笨老公。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紹芬食指輕掐著你的額頭說。「你擔心我就是懷疑我的本事、那我可要生氣了。」
「是。娘子,小生不敢了,誰不知我娘子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那個高人,別人可以懷疑你的本事,就只有我不能懷疑。」不凡先將她的手捉了過來,再將她整個人擁在胸前,在此上不接天、下不連地的樹椏間,只要有她相陪,都變成人間仙境。
紹芬想推開他,「我們下去吧!」
不凡還是不放手,他在耳邊喃喃的說:「娘子,不知在這裡洞房是什麼滋味?我好想要你哦!」
紹芬臉紅了,她裝作很凶的說:「長孫不凡,光天化日之下,你還敢想這種事!」
「這種事?是哪種事?」不凡故意裝糊塗,他喜歡看她臉上的紅暈和噘起的小嘴。
「你要不要到我背上來?不然你就自己下去。」
紹芬威脅他,現在何時何地嘛!他想到的竟然是那種事,真服了他。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自己抱著你下去,而不是讓你背著我下去。」不凡真的在意自己竟要妻子來「保護」,這實在有報他的男性自尊。
「我也想抱著你,可是你的體形比我大多了,背著你,我行動比較方便。」
紹芬並不是不知道不凡的心,可是要先下了樹,她才好讓不凡表現。她將不凡拉到自己背上來,沒費多少勁就下了樹。
下了樹後,為了不凡的男性自尊,紹芬假裝體力不濟的說:「現在真的要你抱我回去了,我剛剛運功過度,體力不行了,現在連走都走不動。」她軟軟的靠在不凡肩上。
不凡立刻毫不吃力的抱起她往城內走去,她兩手繞著他的頸子,告訴他:「我剛剛有跟從那些歹人,可是他們都分散著走掉了,最後我就跟從那個頭頭,在他進城前把他的眉毛刮掉了,等一下你派人去城裡找眉毛被刮掉的人,順著查下去,大概就可以找到兇手了。」
「乖乖的,不要擔心那些事了。」不凡望著懷中的妻子,怕她累壞了。
「回家後,請不死來幫你看一看,你可不要動了胎氣。」自己生命受威脅的事,比起她的安危,突然變得微不足道了。
「我只是有一點累,瞧你擔心成這樣子。」紹芬輕壓他皺起的眉頭,「我在想,那人發現自己的眉毛被刮後,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不擔心那些,我只擔心你。」不凡心急的說,恨不得自己多長兩雙腳,好早點將她送回家休息。
出了樹林後,不凡發現他家的馬車停在前面。
他快步的過去,問:「為什麼車停在這裡?」
「我想二公子和夫人都還在我們後面,所以我們等在這裡就可以等到了。何必讓你們多走路進城去坐車呢?」侍書回答。
不凡誇他:「你好聰明,想得真周到。」他將紹芬抱進馬車。
「二公子過獎了。」侍書謙虛的說。
「我們快點回家吧,少奶奶累了!」不凡將車門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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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停妥,不凡立刻抱著紹芬下車,並對侍書說:「你快點到別苑去請『死不了』神醫來。」
家人看不凡抱著少奶奶回來,又聽他叫著請醫生,以為紹芬出了什麼嚴重的事。這個重大的消息立刻傳遍整個長孫府,不僅驚動了日漸體衰的老太君、驚來了深居佛堂的婆婆,更引來了玫香院中的梅英。大姨娘也來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也來看熱鬧。
紹芬沒想到自己的假裝會驚動這麼多人,此時想不假裝也不行了。
梅英關心的問她:「你還好吧!是不是孩子的關係?」她看過婦人害喜的樣子,所以先想到她的不適是因為孩子引起的,忘了紹芬要保守密秘的事。
老太君心喜的問:「紹芬是不是懷孕了?」
不凡看瞞不住了,只好點頭。說:「是!差不多兩個月了。」
老太君一聽,精神更好了些,「這是喜事,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紹芬害羞,不想讓人太早知道。」不凡護著紹芬說。
「傻孩子,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呢?」老太君輕輕的叱責,「年輕人就是不懂事,都懷孕了,還不知要好好保護自己,萬一動了胎氣怎麼辦?這可是我們長孫家的第一個正牌孫子。」那些耳聞不病在外所生的私生子不算在內。
「是我沒有好好的照顧她。」不凡自己認罪,他不想老太君責怪紹芬。「以後我會小心的。」
不久,死不了來了,老太君要大家都離開,讓大夫可以安靜的把脈,梅英看著紹芬不想走。
紹芬要求著老太君,「奶奶,我要大嫂陪我。」
老太君這時才發覺到梅英的存在;她的神情和以前有些許不同,雖仍有哀傷,但已有不同的情緒。
她變了,似乎找到了人生的目標。
「那你就陪她吧!」老太君答應讓梅英留下來。
紹芬用手招著梅英,要她坐在床邊陪她。
死不了把了一下脈,說:「沒有什麼大礙,我開些安胎藥就行了。」他寫著藥單,暗示的說:「以後要盡量避免飛高走低的。」
不凡看開完了藥,對他說:「不死,老太君身體最近愈來愈衰弱,你能不能幫她把把脈,看是什麼原因?」
老太君推辭著:「我只是年紀大了,老了就這樣,有什麼好把脈的。」她的身體一向硬朗,最近卻總感覺到力不從心,心想,應該是年紀大的關係。
不凡說:「奶奶,你不想把身體弄得健康點,好等著抱曾孫子嗎?」不凡用未出世的孩子誘惑著她。
「你這個小孩總是有辦法讓我聽你的活。」老太君坐到椅子上,將手腕放在茶几上,讓死不了把脈。
死不了仔細的把了脈搏,再叫她把舌頭伸出來,仔細看了一下。問她:「你最近覺得怎麼樣?」
「也沒有怎麼樣,就是體力愈來愈差,精神總覺不濟,想睡覺。我想,人老了就是這樣,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老太君說。
「你每天吃的食物是否有人負責?」死不了問。
「都是英蘭那個丫頭負責的。」老太君驚覺到了,「有什麼問題嗎?」
「我想,你不是因為年紀大,而是中了慢性毒。」
死不了將他的診斷照實告訴她。
「那要怎麼治?」不凡問,因為他知道死不了什麼病都能治,就是解毒不太有把握,因為有些人中的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毒。還沒開始治就毒發身亡了。
現在老太君中的是慢性毒,毒性並不是很急,應該讓他有時間去想解毒之法。
「先停吃那丫頭拿來的食物,不要讓毒繼續加深了,之後我再慢慢的解藥。」死不了說。這種慢性毒他有把握治好。
一直躺在床上的紹芬說:「我能解奶奶的毒。」
不凡叫著:「對了,我忘了你有『避毒珠』,專解天下毒。」他作個揖說,「娘子,你真是我們長孫家的救星。」
老太君冷靜的說:「一個丫頭如果沒有強大的靠山,是不會對主子下毒的,我們要揪出英蘭背後的主使者。」她知道自己的狀況沒有立即的危險,馬上就處之泰然,毫不驚謊,不愧是長孫家當家做主的人。
想到一定有人覺得她這個位置坐太久了,該換人了,才會對她下手,而最有嫌疑的人,她也猜到了。
她看著兩個孫媳婦,想要把棒子交給她們,於是又舊話重題:「紹芬,等你身體狀況穩定一些後,我要你跟在我身邊學著做生意,我想將長孫家的事業慢慢交給你掌管。」這次的中毒事件,更加強她把事業交給紹芬的決心。
紹芬知道自己接棒只是早晚的事,可是,她也想要梅英一起來分擔,有事讓梅英忙著,梅英才能在忙碌中忘了悲傷。
「奶奶,你疼不疼不凡的大哥?」紹芬問。
老太君不清楚紹芬為何有此一問,不過,她還是回答:「疼啊!怎麼不疼?」
不平的死,讓她到現在想起來都還會傷心。
「那愛烏及屋,你應該也疼大嫂才對。」紹芬仗著老太君疼她和腹中的嬰兒,於是對老太君如此說。
「我也疼啊!可是她命太苦了,怪只怪不平沒有這個福分。」奶奶心疼的看著孫媳婦,她只顧自己傷心,而忽略了另一個比她更傷心的人。這一年來,她都記不得自己是否有著過她,更何況去關心她。
「大嫂不會回娘家去了,她會長住在長孫家,把我生的小孩當作她的小孩。而她是長孫家大孫媳的身份,不應該大哥不在世了,就把她這身份給抹掉。所以,我想,她應該和我一起跟您學做生意,這樣,我和她彼此也有個照應。奶奶,您說好不好?」紹芬建議著,希望老太君能替梅英的未來打算。
老太君想著紹芬的話,當初她沒有帶著梅英一起學做生意,是怕她守孝完後會回娘家去,現在知道她沒有回娘家的意願,那讓她和紹芬一起學做生意又有何不可?多一個人,多一份助力。
「就不知梅英想不想跟著一起學?」老太君想知道梅英的意願。
「我從來沒做過,不知道能不能做的好。」梅英想學,又怕自己會做不好。
一直沒開口的長孫夫人也鼓勵她:「沒關係的,反正一切有老太君,沒有人一開始就做好的,一些損失長孫家還承擔得起。」她也心疼梅英年紀輕輕就守寡,長孫家不能給她一個丈夫,但有其他的可給她。
紹芬也鼓勵她,「姊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
不凡也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讓梅英幫紹芬分擔一些事,紹芬才有更多的時間可以陪他。「大嫂,你就先和奶奶學著做生意好了,我看,紹芬這一害喜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哪有體力去學做生意。」不凡說著,不管紹芬目前根本就沒有害喜的現象。
「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嗎?你還不是想要把老婆留在身邊。」老太君猜中不凡的心意。
「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還有另一個原因,是我需要她的『保護』。今天在樹林裡若沒有她,我可能早就被人殺死了。」不凡說著,雖然怕她們擔心,但既然兇手也對老太君下毒了,還不如說出來,讓大家都小心提防。
「今天發生了什麼事?」老太君關心的問。「從頭說給我聽,每一個細節都不要漏了。」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聽紹芬說,那些人都蒙了臉,根本看不到他們的真面目,而紹芬也擔心我的安危,並沒有做進一步的追蹤,只刮了那頭頭臉上的眉毛做記號,就回來找我了。」不凡沒什麼興味的說著,這實在不是什麼英雄事情,說起來,感覺還有點丟臉。
「我看紹芬嬌嬌弱弱的,哪有什麼能力保護你?」老太君看著躺在床上的紹芬,不太相信不凡的話。
「人不可貌相,奶奶,你可不要小看紹芬,她可是文武全才的女人,背著我『休』一聲就飛上樹,把我藏在枝椏間,讓人找不到我,因為那些人根本沒想到我會躲在樹上。」雖然說出來有損男性自尊,但一方面,他也很得意紹芬是自己的老婆,想要幫她在老太君跟前吹噓一下。
「聽你這麼說,她不只是有武功,而且頭腦也不錯羅!」老太君還是不太相信紹芬的能力。
「等她今晚幫你解毒時,你就會相信我的話了。」不凡一副信由你們,反正到時會證明給你們看的表情。
「不過,你們千萬不可以把紹芬會武功的事洩漏出去,這是我們握在手上的王牌,王牌被掀了,只有輸的份。」不凡很鄭重的對她們說,希望她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她們點頭答應。因為他們的敵人是相同的,心靈間自然產生了緊密的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