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霓裳 第九章
    迄今為止,寒氏與帝國企業間的大戰已持續三個多月了。戰線從中國一路延伸至英國,雙方戰略的變動導致了中英兩國股市的跌蕩起伏,幅度十分巨大。有人一夜間成為百萬富貴,也有人眨眼間傾家蕩產,社會秩序臨近崩潰。

    商戰還在繼續著,沒有人能預料它的最終結果。

    漆黑的夜裡,安東尼獨自佇立在街頭,任由狂亂的風吹亂他整齊的頭髮,綿綿細雨著侵襲他的衣服。

    隨著寒氏的步步緊逼,他只能隨機應變,招招小心。除了專心地見招拆招外,他還得四處找貸款以補充帝國企業的流動資金。

    白天的緊張可以讓他忽略心口的空虛,可到了晚上,落寞就像一個無邊無際的螢幕,而螢幕中始終只有一人——寒羽霜。

    愛情畢竟不是一場遊戲,怎能說結束就結束?對於這段沒有結局的戀情,悲傷就像一張巨大的網,網住了他的心,讓他不能停留,更不能回頭。他可以強迫自己不去想她,不去戀她,卻學不會收回那顆淪陷的心。

    帝國企業的股票幾次起死回生,可是,總體上的下降幅度還是十分驚人,兩位元老也開始動搖了,而他,早已是黔驢技窮,束手無策了。

    「羽霜,蝶兒發來消息說,安東尼打算借助愛得華家族的財力作為後盾,打算和我們打持久戰。」原以為二個月內就可以擺平,卻在安東尼的主導下一拖便拖至近四個月,寒氏的資金在大量流失中。現在,他們又要結合靠軍火生意起家,擁有著雄厚資金的愛得華家族共同對付她們。這一下,成敗可真的是難以預料了。許緋月一手拿著由英國發來的傳真,一邊揉著額頭,只覺得前景難測啊!

    「不用擔心。」羽霜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早在計劃未開始之前,我就防著愛得華家族了。我已將他們私運軍火的證據傳真給英政府,不出一個星期,政府定會凍結他們所有資產,徹查此案。」 

    未料到她眼中那瘋狂又帶著些許孩子氣的安東尼竟是個如此強悍的對手。如果不是她事先拉走了他的合作夥伴,如果不是她太過瞭解喬治的作風,如果不是她派人在他家裝了監控器,掌控了他所有的計劃,她可以肯定,她輸定了。她終於瞭解到喬治千方百計要得到他的原由了,好一個罕見的商界奇才。

    「哇塞,你什麼時候做的。」許緋月面對她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風,只有甘拜下風,俯首稱臣的份。

    「沒多久。」羽霜若無其事地嫣然一笑,「這場戰爭拖得越久,就對我們越不利。緋月,你立即趕去英國,盡快擺平那兩個煩人的元老。」希望能夠速戰速決,再這樣鬥下去,難免別的集團會趁虛 

    而入,她不想再多生事端。

    「好。」這次計劃中的關鍵人物就是兩名元老,她會不惜一切代價搞定他們。

    二個星期後

    「沒想到寒羽霜這麼狠,不僅凍結了我娘家的資產,還害他們惹上了官司。」伯溫夫人不禁佩服起這個不滿二十歲的女孩。她不但能白手起家,建立屬於她自己的王國,還能在與帝國的交戰中佔盡優勢,最終取得勝利。

    「如今,我們已無路可走了。」喬治滿臉的愁雲慘霧。帝國企業百年基業在寒氏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她只用了不到五個月的時間便將他逼上懸崖,進退不得。

    「對不起。」安東尼抑制不住內心的自責,沉痛地向喬治道歉。如果不是他洩露了公司機密,帝國企業也不會輸得這麼慘。

    「算了。」喬治揮了揮手,一夕之間像老了十歲。

    「緋月發來的傳真說,她已得到兩位元老共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了。」醢倩發出勝利的歡呼。

    「羽霜,你已經成功地掌握了帝國企業百分之五十五的股權,成為帝國企業真正的東家。」唐雪兒大大鬆了口氣。可真正該高興的人卻笑不出來,依舊看她的書。

    Swuess

    Swuess  is  counted  sweetest

    By  those  who  never  swuess

    To  comprehend  a  nectar

    Requires  sorest  need

    Not  one  of  all  the  puple  host

    Who  took  the  fluy  today

    Can  tell  the  definition

    So  dear,of  victory

    As  he,defeated,dying

    On  whose  forbidden  ear

    The  distant  strains  of  triumph

    Break  agorizad  and  clear

    她明明是成功者,為何卻如同詩中的失敗者般,The  distant  strains  of  triumphry,break  

    ayonized  and  dear (遠方的凱旋樂聲響徹耳際,痛苦、清晰)「明天我們就出發去英國。」有些事,到了該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次日,羽霜、醢倩和唐雪兒一路風塵僕僕地趕至英國。

    「記者招待會定於晚上七點召開。」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走吧。」羽霜淡然地說。 

    閃爍不斷的閃光燈伴隨著七人一路進入招待會大廳。連綿不斷的提問接踵而來,卻遭到七人一致的漠視。

    一進入會場,羽霜便發現伯溫家族的四個主要人物都到齊了,心中不免有些吃驚。

    她站在簇擁的人群中,靜靜地望著他們。

    他們也應是她最親的人啊!幾曾何時,她好想有個家,一個溫情的家。有一群關心愛護她的親人。但在經歷了十二年的風風雨雨後,她明白,擁有一個溫情的家庭對她而言是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背叛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她還能信誰?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認為自己比深海中的生物更冷血千萬倍,但她錯了。就算有再多的恨、再多的怨,她仍然闖不住血緣這一關。她完全可以趁機將伯溫家族趕盡殺絕,讓他們在商界永無翻身之日,可她不得不承認,她根本下不了手。

    她向來信奉著一條被人們視為離經叛道的哲理:做壞人要比做好人更容易,活得更加快活自在。現在,她深深感到:原來要做個壞人也那麼難。

    她悠悠地踱上主席台,毫無預警地吐出一句令在場所有人都為之震驚的話:「我將無條件奉還所有的股份,帝國企業仍屬於伯溫家族。」

    她的六個死黨了然一笑,這樣的結果是她們預料之中的。在外人眼中,她是個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女人。可她們知道,無情只是為了掩飾她的善良與脆弱;陰鬱的冷酷只是為了掩飾她的熱情;事實上,她根本就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安東尼強忍住脫口而出的詢問,她的眼中沒有任何喜悅之情,有的只是濃濃的苦澀與滄桑之感,令人好生不忍。他越來越不瞭解她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一身是謎,讓人欲去探求卻遍體零傷,落得空手而歸。她的心如同浮雲般飄浮不定,令他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羽霜姐!」史雷得不禁大叫。

    這怎麼可能?她費了那麼大的力氣,犧牲了她和大哥的感情,不就是為了要得到帝國企業?可她為什麼要在大獲全勝後甘心放棄一切?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羽霜溺愛地揉了揉他的發,抬起頭,紫眸中映著喬治略顯憔悴的臉:「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何要這樣做吧?」

    「是的。」喬治緊緊盯著她的眸瞳,彷彿想透過這心靈之窗看穿她的靈魂。

    「我這麼做,僅僅是為了告訴你一個道理:錢,不是萬能的。」

    「為了安東尼?」

    「一半吧。」

    「那另一半呢?」除此之外,他不記得自己還有什麼地方得罪過她。

    「為了我的原名——可妮-伯溫。」

    「你的原名叫什麼?」喬治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叫可妮-伯溫,是你的親生女兒。」連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怎能如此平靜地坦承一切。

    「既然你是可妮,我的親生女兒,那你更沒有理由與我作對了。」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他平心靜氣 

    地說。

    「沒有嗎?伯溫先生也曾在中國住過一段時間,你應該聽過中國的一句俗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的眼中迸發出怨恨的氣息,夾雜著難以言語的淒涼,「我親眼看著媽媽墜崖身亡,親手送走了外公,他們的死因,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吧?」

    喬治不由踉蹌地後退二步,面對她的質問,他無言以對。

    「如果有人敢對不起我們寒家,只要家族中還存有一人,也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討回個公道。」

    他的岳父曾給他的忠告清晰地在腦中浮現,這一切都是他的報應。

    伯溫夫人隨即一驚。可妮-伯溫?那她不就是她的丈夫與前妻所生的女兒嗎?果然,寒家的人沒有一個是弱者。十二年前,寒夢纖以商界第一女強人的姿態佔領她丈夫整個兒的心房,只可惜天妒紅顏,她年紀輕輕便死於一場車禍。十二年後,她被英政府認定為死亡的女兒又以寒氏總裁的身份重登商界的舞台,成為能令各國經濟為之傾覆的人物。但是,她為何要與自己的親生父親為敵?為何他們的對話,她一點都聽不懂呢?

    走到安東尼面前,將一封信塞進他的西裝口袋中:「這是我欠你的解釋。」

    「為什麼不親口向我解釋?」他神情複雜地問。

    從她與父親的對話中,他似乎明白了一二。只是,他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我想這沒有什麼差別吧。」垂著眼,從他身邊走過,強迫自己不要抬頭看他,生怕她冷靜的偽裝被卸去。

    「羽霜。」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欲語還休。

    沒有回頭,她只是用力甩去他的手,毅然離開。

    「爸爸,這到底是不是真的?」看完信後,向來孝順的安東尼平生第一次向喬治大吼。

    「我沒有引那些殺手來殺她。但,十二年前的事是真的。」喬治承認了自己竭力隱瞞了十二年的真相。

    當年,是他派人在汽車上動了手腳,並將一個無辜的孩子推至馬路中央,以此逼車子衝向斷崖,弄成事故的樣子,這一切都只為保住繼承權。沒想到,此事竟讓他最不用擔心設防的女兒知道了,令 

    她帶著滿腔仇恨走進了殘酷的社會,去經歷現實的風風雨雨。

    安東尼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在沙發上。

    怪不得她要離他而去,怪不得她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擊垮帝國企業,怪不得她會將到手的一切無條件奉還。原來這其中除了存有深深的誤會,還有著無法磨滅的痛。唉,他苦惱地將頭埋進雙臂之中。

    伯溫夫人緊蹙蛾眉,不敢置信地搖著頭。

    這怎麼可能?她的丈夫是那麼的愛寒夢纖,簡直到了如癡如狂的地步。為了她的死,不知有多少個不眠之夜,他獨自躲在被中偷偷地落淚,他怎麼會是害死寒夢纖的兇手呢?

    如果不是因為有了這封信,如果不是他親口承認,她至死都不會相信,那個惟一能佔有他心靈的女人竟是死在他自己的手中。而這一切喪盡天良的行為,只為了一個錢字,難道金錢真的如此重要嗎?

    她不禁為寒夢纖感到不值,為寒羽霜的不幸感到心疼,更為她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哀。

    安東尼毫無預警地突然站起,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跳上跑車,向羽霜的住處飛奔而去。

    他能瞭解她的苦衷,能諒解她曾對他的無情,更不怕任何危險。這下,她總該沒有拒絕他的理由了吧。

    「哪個不要命的混賬東西在外面叫魂。」唐雪兒心情壞透了,不滿地大吼起來,但門鈴聲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打算,她在忙亂之餘,打開了監視屏幕,一看見門外猛按門鈴的是安東尼,火氣就更大了:「該死的王八蛋,還有膽子來。」她邊說邊出氣似地重重按下開門鍵,隨後又埋首於電腦之中。

    「你來幹什麼?」許緋月眼睛盯著大型多功能電腦屏幕,沒好氣地問。連她這個最不會發火的好好小姐也有了種想砸東西的衝動。

    「我來找羽霜。」安東尼不解地環視這個七十多平方米的客廳,只見到處堆放著千奇百怪的電腦、雷達追蹤器,還有各式各樣他從未見過的機器,而六人正焦急地與這些機器作戰。

    到底出了什麼事?他的心中浮現出不好的預感。為什麼她們之中獨獨缺了羽霜?是她在躲著他,抑或是……

    「找羽霜?」南宮蝶氣得猛然轉身,正對著他吼道,「你眼睛瞎了是不是,沒有看到我們六人正在拼了老命,努力尋找她嗎?」她發洩似地將身邊的書掃到地上,「要不是因為你,羽霜也不會走了,你放過她好不好?」她又回到原位,繼續著她的工作。

    「昨晚,羽霜駕駛著『雪鷹』號小型戰鬥機離家出走了,還聰明地拆了追蹤器,開啟了隱蔽雷達搜索系統。」念在這小子還有些良心的傷上,醢倩心不甘情不願地具體告之。

    唉!羽霜啊羽霜,人常說:「女人一踏進情關,就會從天才降為白癡。」為什麼你還是這麼精明得可 

    怕呢?

    「看樣子,她是打算放自己一百年大假了。」柳依眉心煩意亂地揉著她如絲般順滑的長髮,苦中作樂地發揮她的幽默感。

    季盈彬瞪著一連串被電腦否定的命令,再也無計可施了:「我們沒有必要騙你,羽霜真的走了。」垮著一張俏臉,她可憐兮兮地說,活像只被人拋棄了的小狗。

    安東尼的心剎時凝結到冰點。羽霜竟然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話便飛向遠方。她怎麼能沒有絲毫牽掛地想走就走,難道面對感情,她比他還瀟灑?不,他不允許她再次離開。他不會再讓她擾亂他的心湖後灑脫地走出他的生命。不論天涯海角,就算將全世界的每寸土地都翻過來,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他暗暗地下定決心,這次不論有什麼樣的困難,他都不會再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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