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情霸主 第三章
    十五年後

    「少爺的脾氣是改了,只不過愈改愈糟而已。」少年明眸皓齒,膚如凝脂,手邊正做著除草的工作,嘴裡喃喃自語道:「難道他的名字叫無常,就真的性情無常、思想無常麼?」

    少年愈想愈感歎息,拔草拔得更起勁。

    「您要我尊敬少爺,但是他不用別人尊敬,也夠自傲了!分明小我兩歲,教訓我的時候卻十分老氣橫秋,唉!真悶。」無奈為人奴僕,身不由己。

    猶記少爺初從絕塵谷學成回府時,他們兩人竟然是以大打出手為相逢的開端!

    當然,她是略遜一籌,被打得鼻青臉腫、肺腑出血也是應該,只是,她卻倒霉到天天要陪少爺練功,無時無刻掛綵、重傷……

    幸好天天互相切磋比試下,她進步神速,縱使不能和少爺根深基厚的武功並駕齊驅,至少也能相抗衡一下,免去每次都瀕臨死亡的惡劫。

    直到幾年前,少爺出手不再迅如雷殘、重如泰山壓頂,她才保留住西門府大總管的尊嚴,只是少爺為何要突然對她手下留情?

    至今,她仍然費思量。

    前天,北庭爺娶妻,憑同出師門、西門和北庭代代世交的情分,於情於理,少爺都該出席向北庭爺祝賀才是,偏偏他只是躍上北庭府的屋簷,丟下賀禮便一走了之,您說,是不是很沒情理?」她覺得和少爺結識的人都算倒霉。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我行我素的人存在?那人還不是別人,好巧不巧正是她家少爺——她必須盡忠守護的主子。

    「不過江湖上,盛傳少爺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我倒沒意見。」她剷除完新生的雜草後,轉身拿了一條乾淨的布綾,接著說:「當今世上,能勝過少爺的人恐怕沒有,沒有領教過少爺厲害的人,是不會知道少爺的可怕。」

    人人敬畏的四大帝爺,並不是什麼皇族爵子,而是東方府的東方皇宇、南宮府的南宮焱、北庭府的北庭缺月以及西門府的西門無常四位大爺。

    他們四人武藝高強、身懷絕技,出手已是無人能敵,所以相當受到敬重。

    「爺爺,我幫您擦臉。」她拿起白布,在墓碑上擦拭,碑文寫著:西門府總管元圖之墓。

    元爺爺已經逝世十二年了!在少爺出谷回府的當月裡,安祥地壽終正寢了。

    她很難過,也哭了很久,但是人死不能復生,她也只有節哀順變。

    代替元爺爺服侍少爺十幾年,她並非完全不快樂,相反地,與少爺的爭執、較量間,她同時獲得少爺的重視,彷彿在失去親情之後,又讓她獲得另一種感情……

    當她將墓碑擦拭乾淨後,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塵埃,乍間一聲猶如獅怒的吼聲由遠至近傳來——

    「瑜兒!」

    她心高一提,差點喘不過氣來,只能暗自撫著胸口喊糟!

    回頭一瞧,便望見樹間有抹熟悉的身影急躍而來,似乎十分暴躁。

    「唉!也只有少爺才有這等輕功、這種吼聲了。」她低聲道。

    西門無常身子火速地在樹林間奔飛,完全是腳不著地直直朝瑜兒而來,最後,更是宛若神人的姿態穩穩落於她面前。

    「你又怠忽職守了!樊總管。」西門無常開口第一句話便是算帳。

    而他口中的樊總管,自然是指她樊瑜。

    她絕不可能怠忽職守,這種罪名她根本不可能心服口服。

    「該做的,我都有做;不該做的,我一件也沒碰。」她一身男裝打扮,溫文儒雅地反倒較像個少爺。「不知怠忽職守這個莫須有的罪名,該怎麼擔才好?」

    西門無常瞇長如鷹銳利的目光,由牙縫逼出話來。「你沒有服侍我!」

    瑜兒搖頭歎道:「府裡的女婢丫何其多?少爺大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地享受。」

    「你當我是米蟲?」他雖然生氣,卻也沒有打算翻臉揍人。

    「平時管理府內外大事,就已經忙得我分身乏術,這點瑣事,還請少爺多寬容。」瑜兒也不解釋清楚少爺的誤會,逕自又拈出另一軒然大波。

    「你非但暗示我一無是處,還指桑罵槐。」他不悅地揚高如刀鑿出般剛硬線條的下巴,怒視著不知死活的瑜兒。

    她是西門府的總管,除了明管府內府外,暗地則是還多了保護主子性命安危的責任,其他三府也有同她一般身份的人物存在,都是明管事、暗護主。

    不過瑜兒似乎很不以為然,因為她認為根本沒人傷得了他。

    「難道你認為服侍我只是瑣事?」他擰起英氣逼人的兩道俊眉,顯得格外嚴肅。

    「不敢。」她答道。

    嘴邊說著不敢,卻明明什麼都敢,不過在元爺爺墓前,她還是不要太造次。

    西門無常見她放下身段,卻不見她眼底存在臣服,他知道她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倘若不是元圖交代她守護西門府,也許她早離開了。

    「你跑來這裡做什麼?」他無視周圍的景物,眸光直直鎖住她。

    有些可笑,少爺質問她的語氣,竟然像個猜忌的孩子。

    「今天是爺爺的忌日,所以我來祭拜爺爺。」順便抱怨不滿。

    西門無常莫名其妙地感到鬆一口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可以叫幾個丫環、小廝替你整理墓園。」他知道瑜兒最尊敬的人是元圖,不是他這個主子。「你不是很忙麼?」

    他竟然和一位仙逝的老僕爭風吃醋,若傳出去,他顏面何在?所以他只有在心裡計較著,絕不會脫口說出他的在乎。

    「再忙,也要親自祭拜爺爺,對我而言,這是大事。」

    對她而言,掃墓是一件大事,服侍他才是微不足道的瑣事。

    「拜完了沒?」他悶悶地問。

    「嗯。」瑜兒點點頭。「大致上差不多了。」

    元爺爺的墓地妥葬在西門府的別業後園,環境幽謐僻靜,她很喜歡獨自來掃墓,順道向元爺爺訴說心事,對著墓碑喃喃自語已成了習慣。

    「既然如此,陪我到水泉淨身。」他拉起她就要往水泉的方向走。

    「等等……」她勉強煞住腳步,開口道:「雖然除完雜草,但是總得掃一掃……」

    「你——」他怒瞪著她,極為不滿。「先陪我去淨身。」

    她怎麼能陪他洗澡?!她可是個姑娘啊!

    嚴格說來,少爺偶爾挺纏人的,不管是用膳、就寢或淨身,通通都要她侍候,當然,身為奴僕的她自然沒有抱怨的餘地,偏偏她就是喜歡嘀咕。

    洗澡?她早看慣了少爺的身體,已不再大驚小怪,只是少爺似乎很想抱她一起洗,每次都威脅她入浴,若非她硬著頭皮抗命,早就被識穿身份。

    少爺究竟安著什麼心眼?她摸不透,也不願多費疑猜。

    「我要先掃地。」她不由分說地放下布綾,拿起掃帚開始掃拾落葉和雜草。

    西門無常一氣躍上半空,掌風狂掃,樹極間初生鮮綠的葉片懸掛不住,如雪花般片片飛落。

    霎時間,墓園落葉繽紛,滿地豐富。

    瑜兒僵在原地,持著帚柄要掃也不是、不掃也不是,心裡直歎少爺冷熱無常的個性。

    西門無常足落踏地,奪過瑜兒手中的掃帚扔到一旁,霸氣道:「一時半刻你也掃不完,先服侍我洗澡。」

    「少爺!」

    她想抗議,但是西門無常卻陰森森地凝視她。

    他狂魅邪惑的眸子,像是會吃掉她要說的話般,讓她啟唇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

    少爺憤怒暴躁的時候,她可以態度自若地和少爺頂撞回嘴,只要不太過分即可,但是當少爺目露寒光又定定看著她時,最好是順從他的意思。

    「還是你要我一併將樹幹擊碎,讓你掃個暢快?」他從來就不是個好耐性的人。

    瑜兒當然清楚這一點。

    她旋身率先邁步往冷泉的方向走去,心情十分不甘不願,而西門無常則像戰勝般扯出一抹放肆的譫笑,輕鬆自在地走在她身後。

    瑜兒跨開的步伐,是一個比一個距離速,腳印也是一步比一步深刻,泥濘上呈現一趟急促的足跡。

    一會兒,兩人到了天然的溪泉邊,瑜兒二話不說地朝西門無常伸手,欲接過他褪下的衣袍。

    他卸下外衣,露出結實壯美的身材,將衣服丟給瑜兒後,立即躍進清澈的溪裡,測起水花。瑜兒抱著少爺的錦衣玉袍坐在一旁的大石上,目不轉睛地遠眺青山,就是不想將目光調到少爺身上。

    他是個專制的男人,任意欺壓她的善良和精力,服侍這樣無道的男人一輩子,會是什麼下場?但願不會屍骨無存才好。

    西門無常從溪水中抬起俊逸的臉龐,水絲順沿他迷人的五官滑落,直至滴進清泉中,陽光在水波上閃耀跳動,襯托出他高貴的氣息。

    瑜兒又在閃避他了!每次他在沐浴的時候,瑜兒總是別過目光不看他,甭說替他擦背拭身、何候更衣了。

    西門無常推掌激起水波,再朝岸上發出,潑濕坐在石上的瑜兒。

    「少爺?!」她急著跳起身攤開手中的衣袍,猛抖著殘留的水珠。

    「坐在那兒發愣!不如下來和我一同戲水。」他提議道。

    一起戲水?太可怕了。

    瑜兒搖頭拒絕道:「你是在洗澡,不是在玩水,衣服都被潑濕了,看來我得勞煩一趟,回去拿套干的來,自己順便換一下。」

    瑜兒擔心少爺會強行拉她下水,找了個借口,趕緊轉身逃開,直奔西門別業。

    「瑜兒!」西門無常落拳在水面上,又挑起水花,望著她倉皇遠去的背影,他揚起一抹詭譎的笑容。

    總有一天,他會讓她感到措手不及!連逃離的機會都沒有。

    西門無常慢慢浸入水中,靜靜思凝屬於他的片刻安寧,只要有她在,他的情緒永遠都沸騰不已,無法冷靜。

    他開始閉目養神,但是腦海裡翻來覆去都是同一張臉孔……

    隱隱約約間,他嗅到一絲殺氣,拋開心中的雜思,他忽然破水而出——

    匡噹一聲!杯壺俱碎。

    獨孤帆顫著一雙佈滿皺紋的手,端起幾日來反覆推算的卦盤。

    「西首煞、東隨克、南後制、北末除!這……難道是天要亡我?!」他驚惶地歎道。

    「師父?」古漢峰試著喚回師父的注意力。

    獨孤帆愣思一會兒,才轉回注意力。

    「四大帝爺的來歷,你可有調查仔細?」獨孤帆蒼老的聲音顯得緊促,洩出滿心滿懷的不安。

    古漢峰是他的弟子,雖然終其一生在他身邊服侍,但是對於古漢峰,他仍然有所保留,並未傾囊相授。

    獨孤帆一向自視非凡,內心更是自私自利,只有嚴重到危害自身的事,他才會親自應變,當然,古漢峰不是不曉得獨孤帆老奸巨滑的個性,但是為了謀得他身上的絕世秘笈,再痛恨服侍這隻老狐狸,古漢峰也決定忍耐下去。

    「我探聽過他們的事,獲得百姓一致好評,而黑白兩道則是採取中立態度,不敢多言。」古漢峰據實稟告。「眾人似乎都很怕得罪他們四人。」

    沒有機會和四大帝爺交過手,古漢峰無法深刻體會眾人畏敬四大帝爺的心情。

    「沒想到我閉關修練八年,已經有幾個毛頭小子爬到我頭上來了!」獨孤帆很是不能諒解這四個後生晚輩的成就。

    憑他六、七十年的修為,有可能敗在四個晚輩手上麼?!

    會不會是卦象出了問題?或是上天昏了頭,才讓他推算出錯誤的引箋——

    獨孤帆根本不能接受自己陽壽將盡的命格定數,他偏要違逆天意,證明自己法力無邊!

    「雖然四大帝爺在江湖上頗負盛名,但是論功夫,他們絕不可能是師父的對手。」古漢峰對老狐狸的功力可是相當自信,若非如此,他怎會甘心淪為老狐狸眼中的狗奴才!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親手殺師,以洩長年來受欺壓的心頭之恨。

    「他們當然不是我的對手,但是我也聽說過一件事。」這正是令獨孤帆害怕的源頭。

    「師父威能早已天下無敵,還有什麼事能教師父提及便心煩?」古漢峰表面上是不瞭解和疑惑的表情,心底則是清楚得很。

    「他們四人師承何人,你可知曉?」獨孤帆相信古漢峰知道。

    「傳聞,正是絕塵谷樵老。」古漢峰回道。

    「沒錯。」獨孤帆似乎有些挫敗的神色從眼底忽掠而過。「你知道樵老與我是什麼關係麼?」

    這是獨孤帆心中深藏的秘密,倘若他不說、樵老也不提,世上將沒有任何人知道這項秘密。

    「徒兒不知道。」原來老狐狸還有保留,他以為自己已成為老狐狸的心腹。

    「我們是同門師兄弟,他是我師兄。」獨孤帆吐露出事實真相。

    古漢峰想都沒想過,驚訝極了。

    從沒料到,老狐狸和一代高人練漁樵會是同門師兄弟!就算拜不成樵老為師,向老狐狸多多少少討教也夠他成為高手的本了。

    「雖然我們兩人從不互爭長短,因為他淡泊名利,自願以解惑蒼生行天下,最後隱歸絕塵谷,而我專心致志成為武林至尊,井河之水互不相犯,但是,他的聲勢名氣卻遠勝於我!」

    古漢峰聽出獨孤帆語氣中的不悅和埋怨,隨即巧言道:「師父閉關修練長達八年,內功必定更上一層樓,而樵老只是聞其名卻不見其人,想必是言過於實了,師父應再起風雲,重塑聲勢。」

    「沒錯!我正有此意。」

    像是說到老狐狸心窩處般,古漢峰得到老狐狸好顏悅色的對待。

    「在這之前,我必須先剷除四大帝爺。」獨孤帆下了重大的決心。

    「師父想剿滅他們?」但是以寡敵眾,成麼?古漢峰難免感到憂心。

    「剿滅是一種愚蠢的計劃,我打算以智取,最後再個個擊破。」只要能達成目標,他絕不在乎手段有多卑劣。

    「個個擊破?」古漢峰思忖道:「師父的意思是……」

    「我已經派人計殺卦象中的首煞——西門無常!」獨孤帆露出老謀深算的笑容。「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西門無常既然是人中豪傑,又豈能躲過此劫?」

    古漢峰突然心頭一凜!浮現不祥的預感。「敢問師父執行計劃者何人?」

    「戚若雨。」

    「嘎?!」古漢峰心頭頓時一陣怨怒,卻硬是壓抑下來,不敢直言。

    戚若雨和古漢峰全是獨孤帆最得意的弟子,因為這兩人的城府深,為了得到他的絕學,無所不用其極,所以獨孤帆同時掌握他們的心機,將其恣意利用。

    戚若雨天生絕色,因此,古漢峰早垂涎許久,他甚至想過要娶戚若雨為妻,沒想到這隻老狐狸竟然唆使戚若雨去賣弄色相?!

    古漢峰有種被間接侮辱的感覺!

    但是敢怒不敢言的他,竟然也點頭贊同道:「若雨如花似玉,肯定傾倒眾生,區區一個西門無常,還怕他不乖乖就範麼?」

    在古漢峰佯笑的吹捧下,獨孤帆逐漸氣定神閒,他相信天意無法制裁他!因為他是所向無敵的王者——

    這是夢境一場吧?

    瑜兒閉了閉眼,腳底像生了根似地埋進地底,一動也不動、神情呆若木雞地直視前方,她看見裸著上身的少爺抱著一位全身濕透的白衣姑娘,伴著從葉縫篩落下來的金色餘輝,一步步朝石徑的彼端走來。

    好美的景象……就如一場夢!

    直到西門無常進了門,龐然的身軀倏地由遠拉近擋在瑜兒面前,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少、少爺,她是?」不知覺地一陣情緒翻覆讓她感到不愉快,這是怎麼回事?她的心情竟然會在霎時間變糟糕。

    「順著冷泉的水流,從西端漂過來的溺難者。」西門無常移動步伐往內寢走去。

    瑜兒拿來乾淨的衣服,緊跟隨在西門無常身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不好,她是因為有不得已苦衷才時常和少爺黏在一塊兒,情猶可原。

    西門無常將懷中的白衣女子丟上床榻,毫不避諱地動手解開她的衣扣。

    「少爺住手!」瑜兒嚇得連撲倒在床沿,隔開了西門無常和白衣姑娘,也阻止他的妄為。

    「讓開!我要把她的衣服換下。」他的神情似乎很嫌惡瑜兒壞了他的好事。

    「這種事應該由奴才來做。」瑜兒堅持死都不肯讓他動手。

    西門無常在瑜兒面前蹲了下來,委屈他願長的身高,與她平視道:「這裡是城外西門府的別業,除了你和我,還有後院地下長眠的元圖外,哪來的奴才可使喚?」

    每幢西門別業都有固定的十餘名家僕駐守,獨這裡沒有,因為是她親口要求,此地不許其他人擅闖,為了留下一片寧靜的空間讓她好好思念親人。

    所以長久以來,這幢西門別業都是她一人親自整掃,也只有他這位西門爺能自由進出此地。

    「還有我。」瑜兒將衣服放到白衣姑娘的枕邊,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好大膽的總管,竟然反過來支控主子的去留。他內心的不悅並不是來自她的無禮,而是她刻意表明她與他的地位懸殊。

    「我已經不下百次警告過你,不要故意表現出奴才的姿態。」在他心中,瑜兒當然可以任他呼來喚去,但是他從未將她視為奴才。

    也許不曾清楚或仔細思量過,但是西門無常知道,瑜兒對他而言是特別的。

    「我本來就是你的奴才。」她不明白這份自知之明何處出錯。

    西門無常黝黑深沉的雙眸燦燦發亮,已不是第一次領教她的伶牙利嘴,但是一向高高在上受萬人仰慕的他,仍然覺得新鮮有趣。

    當然,他絕不可能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因為肯定會嚇死她!他的表情大概分為憤怒和面無表情兩類,除此之外,其他的珍貴難見。

    「很少聽說奴才會反駁主子。」他暗喻道。

    「唉!即使是奴才,也有規諫主子的責任呀!」她答辯道。

    「聽來很像是個好借口。」

    「這是忠言逆耳。」

    他說一句、她頂一句,完全分不清楚究竟他是主子還是她?

    算了!反正他壓根沒將她看待成下人,她喜歡伶牙利嘴就任她去吧。

    「既然你貪色,就讓你代勞。」他惡意將她冰清玉潔的性情抹黑。

    「我——」

    「你打算讓她冷死?」他指了指她身後的方向,心底噙著逗弄的笑意。

    瑜兒很想回嘴,但是思及救人要緊,只好忍耐下來。

    西門無常站起身,如居高臨下的尊王,在瑜兒眼中更顯威勢。

    「不過天候燥熱,想冷死她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語帶雙關道。

    心直的瑜兒卻誤會他話中的意思。「我才不是見死不救的人!」

    西門無常定定看著瑜兒,不再多言,旋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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