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男擒月 第三章
    宗掛-高揚相機鏡頭,將一整片天拍攝人鏡,涼風吹拂,輕輕撲上她的髮梢,她心底正感舒服暢快之際,突然有一張半陌生、半熟悉的臉孔出現在她的鏡頭前,頎長的身軀將她整個人都擋住了。

    她眉頭微蹙,表現出不悅的神色,悻悻然地收回相機。

    她好不容易找到這處優美的風景區,他一定要來破壞畫面嗎?

    「你到底想怎樣?」宗掛-心想,乾脆把話說清楚,以免她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破壞了她美好的旅行時光。

    「我想問你,為甚麼你看起來這麼悠閒?」他一臉好奇地問:「像你這種年紀的女孩,應該都要有一份正職工作吧?難不成是你的家人在養你?難道你就是傳說中,那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

    樂亞神的用字遣詞遊走在不怕死的邊緣,如果不是因為剛才一陣涼風吹過,她的心情變得不錯,也許她又會送他幾巴掌也說不定。

    「你又知道我沒有正職工作?」

    時值初秋,天氣漸漸轉涼,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帶出來的衣物全放在車上,不巧被炸得全毀,一件不剩,看來等會兒她必須去買套換洗衣物,和一件外衣來穿才行。她覺得自己好像感冒了,一旦身體不適,哪裡都別想去。

    「別一直纏著我,你這樣看起來才像是沒工作,靠家裡救濟度日的米蟲。」她不客氣道。

    「我是學理財的,你覺得我會是個沒前途的人嗎?」他笑。」你呢?在哪裡高就?」

    宗掛-輕哼一聲,不理會他,兀自尋找能夠入鏡的景點。

    「別這樣嘛!你親口說要把我當成朋友,現在又後悔啦?」他戲笑道:」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該不會是這樣來的吧?」

    她伸手撥過烏黑長髮,夾帶銳利的眸光睨著他。

    「你既不肯接受我的錢,又不肯離開,你說說看,到底想怎麼樣?」她已經沒有耐性看他在身旁打轉。他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橡皮糖?她從來不會無聊去招惹這種人,遇上他,還真是一樁意外中的意外。

    「你叫我拿著一筆錢到處走,這樣妥當嗎?」他將問題丟回給她。「我記得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叫錢不露白。」

    「好,你總會使用提款卡吧?我把我的提款卡給你,密碼也給你,如果你有需要時,就自己去提領現金。」

    「不好。」他拒絕道:」那是你的錢,我怎麼可以隨便動用,如果以後賬目不清,會打壞我們的友誼,」

    「你到底……」她不想再問他到底想怎麼樣,就算問上百次、千次也不會有答案的,他總是不知道將答案擺在哪裡。

    「唐先生。」她冷冷地喚了他一聲,板起一張嚴肅的表情。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准再跟著我,否則,我會報警處理,到時候我們中華民國的人民保姆,自然會替你想辦法解決一切問題。」

    說完,她瞪他最後一眼,決定不再理他這個人。

    她有種預感,如果再和他糾纏不清,肯定會沒完沒了。」你又要拋棄我了?」他臉上沒有絲毫頹喪,好像看準她仍然會心軟,終究放不下他似地。

    有時候她很生氣,為甚麼他總是能如此自信,難道他真的當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理所當然要她負責解決他的難題嗎?

    若是如此,她可要說聲抱歉了。

    她宗大小姐平時最懶得處理麻煩,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他的行徑,是因為她不知道著了甚麼魔,才會任他予取予求,老實說,她宗掛-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正當她要離開,天空忽然發出轟隆巨響,隨著電光乍現,不一會兒便下起了滂沱大雨。

    「真倒霉,怎麼突然下起雨來了?」樂亞神趕緊脫下身上的牛仔外套,一邊叨念。

    宗掛-原本想開口罵他是衰神,但是在見到他脫下自己的外衣,作勢要用來為她擋雨時,她硬生生地將低咒聲吞回喉嚨裡。

    他體貼的舉止,相當成功他在瞬間擄獲她的好感,雖然談不上喜歡這個人,但是至少沒有前一刻那麼排斥。

    既然這是他的好意,她就勉為其難地先接受,關於地面臨的難題,之後再慢慢詳談也行……

    「掛-!」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覺得喊起來還挺順口的。」你不趕快跑到前面的涼亭裡躲雨喔?」

    當她猛然回過神-,才發現他早已經雙手撐著自己的外套遮雨,獨自往前方一百公尺處的涼亭疾步奔去!

    而她呢?

    根本沒人幫她體貼擋雨,一切都是她捕風捉影,自己幻想!以為他脫下外套,是為她而犧牲——

    如果……法律明文規定殺人是無罪的,他鐵定會是第一個死在她手中的男人!

    *******

    這場大雨連續下了五個小時,從下午三點多下到晚上八點半左右,樂亞神和宗掛-兩人蹲在風景區一座涼亭裡,因為天氣有點冷,所以他們不自覺地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樂亞神發現她全身上下都在顫抖,竟然心生不捨,於是他將外層被雨水濡濕的外套覆在她肩膀上,替她保暖。

    「外套內層還是乾的,應該可以讓你感到暖和些。」

    當他的好意忽然覆蓋而來時,她只是顫著雙唇望著他,感到頭暈目眩,心裡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生氣。

    如果他早一點將外套給她,她也不用受凍這麼久。

    不過無論如何,他這樣做還算是體貼,剛才想殺死他的念頭終於得到稍微的緩和。  

    樂亞神看著她一動也不動地曲著身子,儘管全身濕得差不多,雙手還是賣力捧著她心愛的相機,忽然間,他竟覺得她很可愛,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寶貝捧在雙手中,就算冷意陣陣襲來,也努力地支撐著,如此認真的臉龐,看了頗令人著迷。

    他笑了,悄悄地在一旁凝望著她,更覺得她出俗動人,直到大雨停歇,他才拉回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

    「雨停了。」

    他站起身,雙腿感到酸疼不已。

    「你不起來嗎?」

    「我……」她有些難為情地說:「腿麻……」

    樂亞神笑了笑,伸手向她。

    「把手給我,我扶你。」

    宗掛-遲疑一會兒,才騰出一隻手給他,當她冰冷的小手被他溫熱的大掌整個握住時,她的心跳彷彿在瞬間漏跳一拍!  怎麼回事?她竟然會因為他身上傳來的氣息,而感到一股強烈的躁熱感!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似地。

    她突然縮手,不想讓他過於親近自己,卻又在站起身的同時,被暈眩感侵襲,四肢發軟,手中的相機握不住地往地面墜去——

    「小心!」

    樂亞神知道相機是她的寶貝,見她整天愛不釋手拿著相機到處拍就可以知道。  

    於是他眼明手快地搶救險些砸毀的相機,及時將相機握在手中,才沒有讓她心碎。

    「喏,拿好,別再掉了。」

    他綻出明朗的微笑,讓她看了,突然覺得目眩神迷……

    嘖!頭好暈呀。

    幾個小時之前,還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異常黏人、討厭,只不過是過了短短幾個小時而已,為甚麼她會突然覺得他看起來變得很順眼?

    頭好暈,思緒也愈來愈也模糊不清,她努力地握緊相機,也像是要捉住甚麼似地,最後卻撈了空,僅剩空氣……

    她覺得整個人沒甚麼力氣,一陣陣冷意襲來,她打了好幾個哆嗦,身子搖搖晃晃,站不穩腳步。

    「你怎麼了?」

    他察覺她的異樣,趕緊展開雙臂摟住她癱軟的身子,牢牢地將她扶住,當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由她身上傳來的熱度讓他明白——她生病了!

    他伸手覆上她光滑的額際,感覺到一股異常的熱渡正在悶發中。

    「你發燒了。」

    宗掛-只覺得頭暈,周圍的聲音都慢慢變得模糊,依偎著他,竟然能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

    樂亞神見情勢不對,趕緊將她的身子橫抱而起,大約跑了一公里的路,好不容易才在偏遠的公路上攔下一輛計程車。

    「到最近的醫院!」

    他緊緊抱著她,伸手撥開沾濕在她頸肩的髮絲,雪白的肌膚襯上烏黑的細發,形成強烈的對比,將她整張精緻姣好的臉龐襯托得更加出色,無論怎麼看她,都不覺厭倦。

    他不經意看見她戴在脖子上的項鏈,鏈墜子是兩個小小的同心圓,非常可愛,和她身上的某部分特質很像——

    她像有兩顆心似地,一顆心包著另一顆心,她強迫自己接受自己外表的冷漠,當他無意中注意到,她偶爾凝視遠方時流露出的孤寂神情,幾乎可以完全感覺到她內心深處對被愛的渴望……

    只可惜,他不能對她有心,因為她只是他的獵物,將她圈住是一種手段,最終目的只為了——賞金。

    *******

    「沒錯,她生病了。」

    樂亞神偏著頭,用左肩夾聽手機,兩手在水龍頭下努力搓洗,臉上掛著一抹無奈。

    手機的另一端傳來郝建安若有似無的譏笑:「看來一場大雨就像一盆冷水,潑了咱們的大情聖一身濕。」

    「你如果想挖苦我,現在可不是時候。」樂亞神用紙巾將雙手拭乾,旋身倚在浴室的門板上,換手握住手機。

    「宗掛-現在怎麼了?」

    「發高燒,我們現在人正在醫院,剛才她吐了我一身,說我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醫護人員替她注射了營養針和退燒劑,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樂亞神像是松子口氣。

    「你好像不是真的在抱怨?」

    雖然他們兩人沒聚在一起,但是從樂亞神談起宗掛-的語氣,郝建安隱約可以感覺得到,他像是一個樂此不疲的遊戲專家。

    「截至目前為止,一切都在我的掌控當中,我不認為有甚麼好抱怨。」他似笑非笑道,。

    兩人交談的氣氛忽然沉默幾許,最後,樂亞神的語氣終於引起郝建安的興趣。

    「宗掛-很有趣嗎?」

    樂亞神的思緒迅速轉了一圈,答非所問:「她笑起來應該很漂亮。」

    「你不可能會忘了任務吧。」郝建安其實並沒有把握能掌握住樂亞神,畢竟從以前到現在,樂亞神和他就像光明和黑暗,他總是隨著樂亞神這道光在行動,如果沒有樂亞神,他根本不算甚麼東西。

    樂亞神是他在絕望的生命中,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出現的貴人,他一直將他當成命運的主宰。

    「我自有分寸,你以為我是誰?」他自信地笑,從容地關上手機。

    走出位於病房的浴室,樂亞神來到急診室裡,宗掛-正吊著點滴,靜靜地躺在十三號病床上。

    從昏睡中睜開眼睛,又看見他出現,她應該覺得頭疼.竟然到現在還沒用掉這個橡皮糖……

    但是相反的,在見到他走近病床旁時,她心裡居然有股莫名的安心,好像是慶幸他沒有離開似地。

    「這張病床的床號,數字好像不太好。」他執起她仍然虛弱的纖纖玉手,看了她手錶上的日期一眼。「很不幸,今天又是星期五。」  

    宗掛-深呼吸一口氣,勉強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掀唇低語道:「我不信這個。」

    怪力亂神,全是騙人的把戲。

    「我怎麼會在醫院?」

    樂亞神坐在椅子上,傾身向前伏在床沿,一雙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她瞧。

    「你生病了,發燒到四十度,一度陷入昏迷,護士已經幫  你打針,你需要好好休息。」他輕撫她的前額,笑道:「你的相機我暫時寄放在護理站,等你痊癒了,我再替你拿回來。」

    他的細心,頓時像一記重拳,狠狠地擊進她的心房,毫無預警地揪住她的五臟六腑,帶來莫大的壓力、

    她只不過是不省人事一下子,怎麼睜開眼再看見他之後,竟然發覺他沒有那麼惹人厭了。

    看來她肯定病得很嚴重,才會接受一個認識沒多久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盛情幫忙。

    不一會兒,宗掛-留意到一件事,就是他身上的衣服,「我的衣服都干了,你的衣服怎麼還濕成這樣?」

    樂亞神給了她一記「」你還好意思問」的眼神,稍後才綻笑道:「抱你進來醫院時,可能是搖晃得太厲害,你突然吐了我一身,我只好借用病房的浴室沖洗。」

    宗掛-完全沒有印象,她真不敢相信,發高燒竟然將她折騰得如此狼狽不堪,這是她從來沒有預料過的事。

    一直極力讓自己達到完美境界的她,無論做甚麼事情都很講究,就算臨死前的一刻,她也要維持完美的形象不可。

    不料,在遇見他之後,意外頻傳,橫禍四處亂飛,個個準確無誤地砸在她的頭頂上,害她暈頭轉向,最後竟然還跟他產生丁點交情。

    身為一個大男人,他的個性算是相當好管閒事,不巧又讓他幫了她一些忙,才會給他有借口對她窮追不捨,臉皮厚到可以用尺來丈量的程度,曾經引燃她心底拚命壓抑的怒火,

    可是換一個角度想想,是不是幸虧有他,所以她才能及時被送到醫院急救?若不是他,她現在的情況只會更加淒慘:

    唉!陰錯陽差之下,又讓他意外地救了她二次……

    「等你身體恢復健康,我請你吃飯,好好幫你進補,你真的太瘦了。」他一派閒然自得的神態,倒也教人羨慕。

    宗掛-定定地凝視他,心裡頭總感覺有某個部分被觸動了,究竟是為甚麼呢?  

    因為他爽朗的笑容?亦是他迷人的熱情?

    不明白……她真的愈來愈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你怎麼不說話?這表示拒絕?」他忍不住輕歎口氣,對她好言好語:「你真的是我看過個性最奇怪、脾氣最難捉摸的一個,你心裡在想甚麼,我都無法揣測,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討你歡心,但是我不知道從何下手,所以我只能在你面前表現出最真實的自己,沒想到反而被你討厭。」

    他像是很感歎。  

    「你何必討好我。」她別過眼,故意不看他,也許是因為發燒的關係,雙頰有明顯的灼熱感。」何必?」樂亞神單手支撐著下巴,笑道:」因為我打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被你吸引了,所以當車子爆炸的時候,我才會想也不想地就上前將你拉開,這樣說,你明白嗎?」

    他就是不肯直接說明——他喜歡她。

    但是白癡也聽得出來他話裡的意思,何況她又是這麼精明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在暗示甚麼。  

    「我請你吃飯,不要拒絕,你現在身體虛弱,應該接受我的照顧,唉!還有,不要又問我一樣的問題,我當你是朋友,理所當然要照顧好你,所以請不要再問我們是甚麼關係,從爆炸案發生開始,我們就不再是陌生人的關係了。」他搶先將話說清楚。

    宗掛-愣了愣,還能說甚麼?

    宗掛-始終迴避著他的眼神,所以沒有留意到他眼底流露出若有似無的情意,其實就算她看見了,也會選擇逃避吧?

    不是因為她冷漠,而是因為她無助,她對愛情的認知還太疏淺。

    「呃,不過你必須先借我錢喔。」

    突然間,她對他的僅存-絲迷惑瞬間被打醒——

    他開口跟她借錢的語氣,還真是像極了遠在外國的宗耀揚!下子,就將她拉回現實。

    「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他笑。

    「我累了。」宗掛-烊裝疲累地閉上眼,不想再看他,就擔心自己的心緒愈來愈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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