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煙!」一聲驚喊,急速而來的身影是忘塵。
即使滿身血紅,艷紅的顏色卻是增添了他的美麗:即使容貌已毀.含淚的黑目卻是淒美。
他聽不見忘塵及時而來的呼喚,看不見他們三人錯愕悲慟的眼神.感受不到寒焰握刀的手為他而顫:彷彿再也無怨.死在無情刀下是他此生之願,他如願,所以無怨。
血泊中,冉煙是如此滄絕美麗,他垂落的手碰觸到水月的頭骨,淚滑下地空洞的眼眸,彷彿注視著陰灰的天,亦彷彿凝望著寒焰的臉。
此時,他才願意去碰她的臉,即使兩人都已失去知覺,失去了愛人的生命,兩條生命,都太遺憾……
「我還是晚了一步……」忘塵歎道,蹲下身去以手輕撫合上冉煙的雙眼。他彷彿悲傷,卻神色老定,他好似心疼,卻一如往昔的沉靜。
舞沐裝呆立在旁,淚串串的落,不知怎地,她完全恨不了冉煙,反之,她同情他,極度的同情他……
「我以為,跟你說了那些話,能阻止你的衝動……」
忘塵伸手拭去他逐漸冰冷的臉龐上的血漬,他最在乎的美貌,他不忍讓血染顏。
「這就是你求的嗎?」
忘塵太冷靜、太平淡,讓舞沐裳以為他無動於衷。寒焰卻看得出他內心絕望的悲。
「大哥……」寒焰開口。
忘塵緩緩起身,柔聲道:
「讓他們入土為安吧!一切都結束了。」
寒焰明白,還沒結束,冉煙之死,只是了斷了一份情而已。
「你對他說了什麼?」
忘塵別過頭看他、他仿若帶笑,眼中卻是淒寒的傷。
「我說的,他永遠也不會懂了。」望向此處美景,卻添傷感,忘塵歎道:
「寒月軒,終成回憶了。」
「這個地方,也不需存在了。」
寒焰回道,讓舞沐裳一愣,忘塵也看向他。
「月兒一死,你封閉此處,冉煙死,你要毀了這裡?」
「我只願他們長眠於此。此地,囚禁了我,我必須離開。」
忘塵淡淡一笑。「欲往何處?」
「四海為家,就是不再踏入此地。」
「她呢?」忘塵著向舞沐裳,寒焰的目光也投向她,那是一道炙熱的眼神,瞬間溫暖了她。
「我會陪她找尋舞沐衣的下落。」
舞沐裳一愣,感覺眼眶又要潮濕。
忘塵一笑,垂首望著冉煙的屍體,輕聲啟口:
「也好……你困在這裡,實在太久了……」
忘塵望著冉煙的眼神太溫柔也太疼惜,不禁令寒焰想起,當初四人結義時,忘塵始終神秘莫測,他是最少來到寒月軒的,冉煙是魔門陣的少主,也是他調查出來的,從此,三人的距離就遠了。但此時寒焰卻發覺,當他們得知冉煙的身份時,忘塵不似他那般憎惡冉煙出身邪道,反之是一種保留的失望;而後,他又一如往常行蹤成謎,每見冉煙,他的眼神總掩不了一種痛惜,讓寒焰覺得困惑。
他們動手葬了他們,為他們立下簡樸的墓碑。立在墓前,三人皆無語。
舞沐裳望著他們,為他們結義之情而動容。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的事?」
寒焰看了她一眼,主動伸手握住她,卻望向忘塵:
「月兒曾問我,覺得四人的感情好嗎?」
忘塵一笑。「你說呢?」
「好。」
「好嗎?」
「月兒也這麼反問。」
「除卻此情,是好的……」忘塵看著冉煙的墓坤。「你們都是我的好弟妹,此生能與知心人結義是至福……」
他明白志塵,看似與他們交情最平淡,其實最重義。他是豪情劍之主,最是有情。
「為何你卻甚少與我們相處?」
忘塵淺淺一笑。「你明問吧。」
「我不知從何問起。」
「你心裡的疑問啊。」
「大哥行蹤不定為何?」
「一日江湖,終生無期。我的行蹤只是武林飄雲,有惡除之,有事關之,欲想忘棄紅塵,無奈逃不過紅塵,我只是凡人。」
模稜兩可之答,更加深寒焰心中之惑。
「你調查些什麼?」
「魔門陣。」
寒焰眉目微凜。「為冉煙?」
「在得知冉煙身份之前我已調查魔門陣已久,所以才知道冉煙的身份。」
「為何調查魔門陣?」
「武林第一惡派,為蒼生除之。」
是嗎?寒焰直視著他。
忘塵一看,笑了。「你的眼神不以為然。」
「多情劍亦豪情,魔門陣必傷此情,所以你必除之!」
「若為私情,我早剷滅魔道,不會等到此時。」忘塵仿若歎息。
「為了冉煙?」
「你非追根究底嗎?」
寒焰看著他,以堅決的口吻回道:
「是的!」
忘塵笑道:
「這才是精義刀寒焰吧!無情刀寒焰一向不理俗事,任性妄為。」
「那是因為是你的事。若你是因蒼生之福欲除魔道,寒焰豈可置之不理。」
忘塵看著他好一會兒,那激賞信任的眼神,讓彼此惺惺相惜。寒焰以為他就要告訴他實情了,但忘塵在沉默後開口卻是:
「你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幫助裳姑娘找到其姐吧。」
「大哥!」寒焰急道。
一直沉默的舞沐裳也開口了:
「魔門陣與我亦有深仇,剛才冉煙說了,我爹娘之死與魔門陣脫不了關係。」
「江湖上多少悲劇,皆與魔門陣有關,不除此魔,武林難平……」忘塵歎道。
「那你更應該讓我們助你一臂之力,魔門陣能猖橫武林數十年,豈是你一人之力足以抗衡?」舞沐裳一激動就沒分寸,但忘塵卻笑道:
「舞姑娘義薄雲天堪稱女豪,我只是不願無辜之人作無謂的犧牲。多年來我欲探魔門陣神密之地,但魔弦皇精通邪術陣法,數年來正道與其對壘都無法動之分毫。」
這麼邪門?!舞沐裝皺了皺秀眉,突地靈光一閃,對了,找殘心!聽不顛伯伯跟她提過,殘心為了水月愛慕冉煙不成置死,他欲探查冉煙所以加入魔門陣,也許他有更詳細的線索。
舞沐袋毫不遲疑,就要行動。
「我去找不顛伯伯,你們等我!」
「裳——」她馬上轉頭就跑,連寒焰都攔不住她。
「我很快回來……」只聞其聲,她的人早已不見。
「你……」寒焰追了兩步,忘塵笑道:
「由她去吧!」
寒焰別過頭看著他,掩不住內心那份焦慮。
「她就是這麼一個活潑率性的女子,才能觸動你的冰冷心弦。」將眼光再次移向冉煙冰寒的墓碑,此時天色更沉,飄起了細雨,煙霧般的哀愁蕩上了他的眼。
「看見你因她有了生氣,我為你高興,相信冉煙也會快樂。」
「裳兒已經離開,你可以明說了。」寒焰對他說。
他真聰明,也很體貼,兄弟……沒有白作。
「冉煙他是我兄弟。」忘塵輕聲回道,退卻笑意,他眼中只剩惆悵。
寒焰緊蹙眉宇,聽見他又續道:
「親弟弟!」
寒焰重重一愕。
雨幕下的忘塵仿若出塵的先人,他眼雖愁,語雖柔,淡望著微雨輕煙下的冷碑,他平靜得沒有任何情緒似的,很輕柔,很平緩地,告訴他一個撼人的事實。他花了無數年來平復的情緒,花了無數年的江湖歷練,捨了這傷小我的真情,而成為無所憂無所慮無所情之人。
或許這是個借口,藉以掩飾他欲報私仇的私心,為眾生除魔,最終圖的,不也是報己之仇嗎?他忍不住自嘲,忘塵豈真能忘塵?他又何來瀟灑豁達呢?
「他是我無緣相認的胞弟。在魔弦皇擄拐了昔日中原四大美女之一的白月嬋時,也親手毀了一個安寧快樂的家園。」
白月嬋是忘塵之母?!寒焰萬分震愕。
「你的意思是,魔弦皇為奪白月嬋毀其家園,而那時白月嬋已有身孕,便是冉煙?」
「應是如此。」他淡淡一笑,彷彿不關己事。
「就是如此!你是白月婢的長子。」寒焰替他說。「所以你步入江湖,鏟好除惡,學得精藝武功,劍術無雙,成為豪情劍之主。數十年來你為江湖奔走,暗查魔教,為眾生不為私己,所以你查出冉煙是你胞來也不敢相認。」
忘塵依然帶笑。「你何時變得如此多言了?」
「人皆有私心,我明白你藏匿至親之情必須花費多大的煎熬。」
「不,找與冉煙不曾一起成長相處,親情不再,但蒼天憐憫,讓我們結拜成兄弟,我還奢求什麼?我一直到我們結拜了才知道我們真的是兄弟,但又如何?他對魔弦皇恨極,他如此之美,幾乎與我娘一模一樣的美,難怪乎他厭惡魔弦皇的醜陋,他不願與魔門陣同惡,已讓我欣慰,誰知……」他一歎。「水月一死,他因為愛你,走偏了路,自封魔姬在江湖上傷及無數無辜女子,練成至陰之體,終走向不歸路。」
忘塵看向神色黯然的他,居然一笑。
「至親之情我早已放下,不需沉於憂傷,他若無憾,我亦無憾。」
真能如此瀟灑?真能了無牽掛嗎?或許他真的做得到,所以他忘塵,只是為何他眼中仍有愁,為何語氣仍帶傷?他為了哀悼水月之死冰凍自我七年,而忘塵為那縷冉冉飄煙得耗費多久哀傷歲月?為家歿人亡捨己求眾,又需要多深的壓抑與調適?
忘塵,他對他充滿敬仰。
「能與你結義,我不虛此生。」寒焰毅然啟口。
忘塵望著他笑了,這一笑,已代表了兄弟間不需言語的真情真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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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沐裳匆匆趕到不顛老人的住處,一衝進屋就嚇了一跳,沒想到水殘心居然臥病在床。
「裳兒,你受傷了?怎麼都是血?」不顛老人見了她的模樣為之一震。
「我沒事。」她走近床緣,坐了下來,皺眉看著水殘心蒼白的臉。
水殘心原是被她渾身染血嚇得臉一白心又一疼,見她沒事,他又像在賭氣似的別過頭去。
「殘心,你怎麼了?」
「你何時這麼關心我的生死了?」殘心冷冷地回道,還是不看她一眼。
舞沐裳皺緊了眉。
「殘心……」不顛老人一喚,隨即搖頭,他緩緩走出去,讓他們年輕人去解決內心事。
「你在跟我生什麼氣啊?」舞沐裳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對她生氣。
水殘心強自坐起身,痛苦地緊撫著胸。舞沐裳欲伸手扶,他卻揮開了她的手。
「你不是去找寒焰嗎?還回來做什麼?我爹已經為你重鑄柳青劍,算還了你爹對我們的恩情,你不必再來了。」
舞沐裳跳了起來,蹙眉瞪眼,看著他叫道:
「我回來看你們不行嗎?你是我的朋友,為什麼要拒人千里?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跟我生氣?!」
「我當然生氣!」水殘心撫胸對她一吼,臉色倏地刷白,他撲倒在床緣一陣重喘,幾乎嘔血。
舞沐裳一嚇,趕緊過去扶他的肩,驚見他口中溢出了鮮血,她慌叫道:
「你不要激動嘛!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以後我不來了嘛!」
她倏地一愣,水殘心忽地抱住了她,像垂死之人緊緊擁住海中浮木船失措地擁抱住她。舞沐裳被他的舉動嚇得一時無法動彈。
「殘……殘心,你在幹嘛?放手啊!」她從錯愕中回神,想掙開他的雙手,他卻像用盡所有力氣般將她箝得死緊。
「不,我不放!我一放手,你真的就不會回來了。」
「你在說什麼啊?」舞沐裳叫道,她確定他瘋的不輕。
水殘心仰起頭,捧起她的臉心疼地叫道:
「裳兒,你變了,你不再單純了,江湖路不適合你走,你天真善良不該介入醜惡的武林。你留在這裡,我們退隱,我們一起服侍爹到老好不好?」
舞沐裳使勁拉下他的手,蹙眉看他。
「殘心,你病昏頭了,就算我要退隱,也必須先找到姐姐。姐姐沒死,她失蹤了,一定是當初我偷跑所以她出來找我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我要調查我爹娘的死因。」她抓住了他激動地說:
「殘心,我知道你加入魔門陣有一段時間了,你告訴我魔門陣的底細好不好?」
水殘心卻揮去她的手,比她更激動:
「是寒焰叫你來問我的是不是?」
「關他什麼事?你為什麼什麼事都要扯到他身上?」
「因為你喜歡他!」他對她一吼,舞沐裳瞪大了眼,吼了回去:
「那又怎麼樣?」
她竟然對他說那又怎麼樣?水殘心氣得渾身發抖。
「你是笨蛋嗎?」
「是你莫名其妙,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喜歡你!」水殘心又一喊,舞沐裳整個人僵硬住,愣愣地睜大眼看著他。
水殘心不知是生氣還是窘澀而脹紅了臉,他握拳低吼:
「我不信你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他該知道她從來就不懂得察言觀色,就算被她氣死也不懂他在氣的是她。愛上她就是自討苦吃,偏偏他就是個笨蛋,愛上她的頭號大笨蛋。
「殘……殘心……」這氣氛實在太尷尬了,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你明白了吧?!」
「我……我不明白,原來你……可是我,我……」她連話都不會說了。
「你心裡只有寒焰。」水殘心替她接口。
舞沐裳看著他傷痛的臉,她不忍心傷他,她真的把他當朋友。
「就算我加入魔門陣,也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卒,為了你,我可以離開那個鬼地方和你退隱於此,如果你是為了寒焰來問我魔門陣的事,恕我無可奉告!」
「我說過不關他的事。」舞沐裳急道。
「那我告訴你魔門陣的基本地形,你留下來,永遠不要離開我!」
「不可能!」舞沐裳想也沒想就喊。
水殘心當下寒了臉,冷聲道:
「那你現在就走,永遠不要讓我看見你!」
「你……」舞沐裳氣得發抖,倏地反身而去。
「裳……」他一開口,千言萬語又吞下肚,化作胸口一陣翻騰,他嘔了一口血,趴在床緣喘息。他居然趕走了她,而她居然說走就走,那個人……真的重要到她一點都不留戀任何事,也要追隨他而去嗎?水殘心心痛欲裂……
「裳兒。」不顛老人追上她急奔的腳步。「怎麼了?裳兒。」
舞沐裳反過身看著這名慈靄的老人,她真的喜歡這個善良的老人,只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殘心了。
「不顛伯伯,你就像我的親人一樣,但是真的很對不起,我實在沒辦法留下來孝順您……」
「傻孩子,你有這份心我已經很安慰了。」不顛歎道。
「殘心也是,你幫我跟他說,我很謝謝他,但是……他親眼看見水月姐姐為愛而苦就應該明白,感情無法強求,若是勉強,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遺憾。」
「裳兒,短短時日,你長大不少,我失去一個女兒,卻讓我遇見你,若你不嫌棄,我多想認你當我的義女。」不顛眼眶泛紅,真情流露。
舞沐裳慌道:
「我哪敢嫌棄,是裳兒不配。」
「別這樣說,我想,殘心會很高興多了一個妹妹。」不顛含淚帶笑道。
「義父。」舞沐裳倏地屈膝一跪,不顧老人趕緊扶起她喜道:
「乖女兒,無需行此大禮了,你喊我一聲義父已是蒼天憐我之厚禮,我受不起。」
舞沐裳拭去感動的淚水,承諾地啟口:
「義父,我答應你,等我找到姐姐,查出我爹娘死因剷除了魔教,若有命,我一定回來孝敬你。」
「這樣就夠了,去做你該做的事吧!」不顛老人鼓勵著她,拍拍她的肩欣慰地說。
舞沐裝點點頭,微征,看見水殘心由屋內走來,蒼白的臉冷漠地看著她,將手中的紙張遞給她。
「這是魔門陣簡略的內部圖,但是魔弦皇經常變換陣織,別說一般人,就算魔門陣內的魔卒也不瞭解內部實情。每個旗下組織各有其領導者,互不往來只聽命魔弦皇。」
舞沐裳愣愣地看著他,水殘心眼一柔,輕歎道:「我能做的只有這樣了……」
舞沐裳倏地一嚇,驚慌地抓住他的手叫道:
「要是你被發現背叛魔門教,會怎麼樣?」
水殘心冷冷一笑。
「從我加入魔門教就不曾對其效忠過,他們將我編列在最低等的魔衛門,專司守衛和上戰場打頭陣作肉盾的魔卒,我存不存在,對人勢眾來的魔門陣根本毫無影響。」
她知道他只是說給她心安而已,她用感激的眼神望著他,向前緊緊抱了他一下。
「謝謝你!」她反身向不顛老人告別:「謝謝義父,」再望了殘心一眼:「哥哥……」
這一喚,喚醒了他的夢,打碎了他的情,目送她而去,他悵然若失,魂魄飄離,直到有一隻粗糙而溫暖的手握住了他,他望向身旁的慈父,看見他老淚縱橫。
「我的女兒死了,老天又送我一個,我們應該感激的……」
水殘心無語,內心卻是激動不已的。
「殘心吾兒,爹以你為榮……」
是的,他失去一個至愛的姐姐,現在添了一個至愛的妹妹,他該感激,該捨該放,不該勉強。裳兒成熟了,她說得一點也沒錯,一旦強求,只會造成遺憾。他只是需要一些時間,需要沉澱,需要調適,將對她的愛,變成對妹妹的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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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地圖十分可貴,裳兒,謝謝你。」
「別這麼說,我會得意的。」舞沐裳紅著臉回道。
忘塵爽朗一笑,將地圖收入袖中。天色漸暗,他欲離去。
「大哥。」寒焰叫住他。
忘塵看著他們談談笑了。
「魔門陣之強大相信你我皆知,絕非一己之力可以除之,多年來我與正道組織已達共識,等時機成熟一舉殲滅惡派,不容作無畏犧牲,現在我要做的事更多了。至於舞沐衣,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我們分頭去找吧。」
舞沐裳聞言,內心澎湃不已,她搶在寒焰開口前對他說:
「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忘塵笑道:
「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裳兒,你生來不干平凡,自會有蓬勃發展之日。」
舞沐裳眼睛都亮了,寒焰就是擔心她不自量力自視甚高,到時仇家滿天下不堪設想。
「你要揚名立萬,得先改掉你魯莽的脾氣。」寒焰冷冷潑她一盤冷水,舞沐裳瞪眼道:
「哼!本姑娘有情有義,誰像你這麼冷酷無情!」
「你說什麼?」寒焰瞇起鷹眸,不知好歹的舞沐裳搖頭擺手,續道:
「本來就是,在路上看見奄奄一息的老人小孩理都不理,你唷,果然是無情刀。」
這丫頭……
「看來好像吃的苦頭還不夠?」
舞沐裳大眼一瞪。
「我平生最恨人恐嚇我,你要江湖人改變對你的觀點,先改掉你冷傲自大的脾氣!」她學他的口吻,存心激怒他似的。
偏偏一碰上她的伶牙俐齒,寒焰一點辦法都沒有。
忘塵朗聲而笑,邁步而去。「你們皆是豪情重義之人,天生絕配。」
舞沐裳紅了臉趕緊追了過去。
「忘塵哥,要是你先找到我姐姐,要替我說好話喔!我怕她會扒了我的皮……」
「哈哈哈……笑紅塵,忘情關,風目染塵無愧無……」笑聲風聲,帶離了那道飄袂的身影。
舞沐裳看得癡了,喃喃自語:
「哇,忘塵哥好像仙人喔……」
「既然如此,何不追過去?」
寒焰的聲音冷冰冰地傳來。
舞沐裳緩緩轉過身,一雙瑩亮的星眸瞇成兩道泛光的彎月。
「喲!我說寒哥哥,你現在是在吃醋嗎?」
寒焰冷笑了聲。
「我若改掉冷傲自大的脾氣,就不是寒焰了。」
舞沐裳當著他的面十分不雅地翻了個大白眼。
「我說你心眼比針還小,剛說的話還記恨到現在。」
「是非分明、嫉惡如仇,是寒焰的原則。」
「說的比唱的好聽。」
「我不說亦不唱,直接以行動表示。」
舞沐裳不挑釁他像是不愉快似的。
「怎麼行動呀?」
「噹」地一聲,無情刀直接插在她面前,震退了她一步,她瞪大了眼叫道:
「我差點忘了,你我還有一場決鬥呢!」
「不自量力!」
寒焰唇邊那抹冷笑是她熟悉不過的輕蔑,當場把她的火氣又激上來。
「好哇!」她氣沖沖地轉身跑向前方空地,抽出柳青劍指向他大喝:
「本姑娘早就想殺殺你的銳氣了,來吧!」
她啊!真的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才說她兩句,就真的亮寶器要打架了,若是真讓她涉足江湖,他成天幫她收拾爛攤子都來不及了。
無情刀在手,他躍身來到她面前,輕笑道:
「好!你敗了,將來唯我是從!」
「沒問題!」轉念一想,他的意思是她一定會敗了?舞沐裳立刻瞪大了眼睛斥道:
「要是你敗了呢?」
「無情刀易主!」
「哈哈!」舞沐裳仰頭一笑,「正好,我缺個背刀僮子呢!就這麼說定了!」
語落,她先聲奪人,長劍直驅,劃出條條白刃利芒。
寒焰始終帶笑,那柔水般的笑靨讓西沉的落陽更顯柔美,初掩的夜幕更添媚色。他的腳步速移,只守不攻,惹得舞沐裳更加火光。
「你真要殺我?」
寒焰笑道。
「我只要打敗你!」
「哦?」
忽地刀揚一揮,舞沐裳手上的劍立刻脫手,劍被刀打向靜黑夜空,舞沐裳一怔,立刻縱身飛向半空,伸手一抓。瞬間,她的手還來不及抓到劍柄,寒焰的身子已飛空而上,一把環住她的纖腰,一手抓下她的劍,在她錯愕他睜大眼時,他的唇在空中已緊緊擄獲了她的……
夜霧在兩人交纏的身影迷離遊蕩,衣擺在微風中飄揚翩舞,當他環著她柔軟的身體飄然落地時,他的唇不曾離開過她……
緩緩睜開了迷濛雙眼,舞沐裳的雙頰立刻染上艷霞般的酡紅,她的雙手伏在他胸前,望著那雙帶笑的深邃瞳眸,剎那間,有一種陌生奇特的強烈感覺激盪在她心口,好像是……愛情的感覺……
「你敗了。」
他的笑,似乎不曾這麼充滿愛情的濃烈。
舞沐裳這才看到自己的劍在他手上,她的臉更紅了,氣得直跺腳。
「你賴皮,先打飛我的劍。」
「還不認輸嗎?」
他的手攬緊了她的腰更往他身上一貼,讓她心跳得更快,臉紅得更徹底了。
「不認輸,我才沒輸,是你……」她接下來的話又被一張柔軟的雙唇蓋過。
她就是這麼不認輸,有她特有的嬌,專屬的霸,還有令人頭疼的蠢,才會讓他無法放手,才足以融化他的冰冷,才這樣讓他沉淪。
輸的是他,他的一生,都輸給她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