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逃”回家中的曉初,把自己關進房間。但無論睜眼閉眼,她隨時都感覺得到念平那雙犀冷似豹的黑眸緊盯著自己。
她是怎麼了?竟然會對一個十九歲的大男孩產生如此劇烈的想念。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初次見面的年輕男孩折磨的心力交瘁。
盡管他那麼冷酷刻薄,她卻無法討厭他,長他四歲並不代表她比他成熟,相反的,在他面前,她簡直就像個鄉下來的土包子。草包……多麼殘酷的評語,簡直被他貶的一文不值。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這麼的冷漠?十九歲的孩子,應該是屬於陽光的,他卻像來自她獄的奪命使者,那麼冷例無情,在他眼中,世間的美好都變的庸俗丑惡。
怎麼會有這樣的孩子?曉初感到一股莫名的心痛。她總覺得……在他那樣驕傲的外表下,該是有顆脆弱而孤獨的心……
曉初無奈的望著天花板,她這樣胡思亂想有什麼意義?對念平那樣高傲完美的人來說,她的存在簡直就像塵土般的不起眼,她何苦再自取其辱?是的,這兩個月只要把她分內的工作做好即可;而她該關心的是念安,不是智慧過人,卻冷眼相待的念平。
想通了這一點,她重新振作起來,晚飯後換了一套輕便的衣服到附近的書店,決定去買今天下午看到的那本書。找遍了家附近的書店卻一無所獲,她遂改搭公車到市中心去找。
走近著名的大書店二樓時,曉初幾乎又要倉皇而逃了。
她竟然看到念平站在原文書櫃前,一貫的冷漠瀟灑,無視周遭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的驚歎,仿佛這大書店裡,只有他一個人存在似的。
希望他不要發現她才好,曉初低垂著頭走到一邊,盡管她緊張又害怕,卻無法抑制自己打量他的目光。看到他身邊出現一名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孩,女孩裸露的雪白手臂往他腰上一圈,曉初霎時心頭跟著一緊。
“念平,好無聊,你找到你要的書了沒啊?”
“你覺得無聊可以先走。”
即使是面對漂亮可愛的小女生,他的高傲依然如故,曉初莫名有了一些小小的安慰,他並不是只對她刻薄而已。
女孩嘟高了艷紅的小嘴埋怨:
“你說吃完飯要去看電影的,現在都幾點了!”
念平把書擺回原處,一臉不耐的盯著她看,女孩委屈萬千的紅著臉,不情願的又說:
“好嘛!是我纏著你說要看電影的,你也沒意見嘛!”
念平一句話也沒說、繞過她就要走人,女孩嚇了一跳,趕緊追了過去。
“念平,念平,你要去哪呀?”
念平一回頭,凌厲的目光隨即補捉到書架後的人影。曉初一嚇,趕緊低頭攤開書本掩飾自己的失措,心中千求萬呼——可別讓他看見我。
“我最討厭女人在我身後羅嗦個沒完,你走吧!”
“你……”女孩氣的滿臉通紅,顧不得公共場所就拉開嗓門尖叫起來。“你在擺什麼酷?你以為我真的稀罕跟你約會嗎?”
念平露出一抹邪氣的笑,那笑容足以讓那個任性的女孩心魂飛了一半。他還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態嗎?嘴裡說不稀罕,卻像麥芽糖似的黏著他不放。沒有用的,這樣只有讓他更看不起她們而已。
他微微一例,做出一個請便的手勢。
女孩一臉不悅,遇到像他這種男孩子,實在教人又愛又恨。全店的人焦點都在他們身上了,女孩只得咬著唇,忿恨不平的沖出這些異樣眼光的視線之外。
而念平,他才不在乎什麼眼光,他人的注目教他早習以為常,管他們的眼光透露出什麼訊息,他才不屑一顧呢。
帶著一股勝者高傲的姿態,他筆直朝曉初走來。
曉初不敢再看他,卻明顯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壓迫感正朝她襲來。
突地,手上的書被抽了去,只見念平把手上的書轉了一圈又放回她手中。
曉初立刻脹紅了臉,她居然把書給拿反了!
“你是個最笨的偷窺狂。”他冷冷說道。
“我……我沒有……”她雙頰灼熱的反駁。
“你是不是覺得那個女孩子很可憐?”
曉初被他盯得不所措,不知該回答什麼。
他冷哼了聲,丟下一句:“反正你不懂。”
見他走向另一排書櫃。曉初沒由來的一慌,急急跟著他的腳步,忍不住抬頭問:
“不懂什麼?”
念平似乎在笑,曉初總是無法從他的表情讀取他的想法,他實在是個難理解的人。
念平一路走一路抽起排列在架上的書,走過成排的書櫃,他終於停下腳步,手上已經拿了起碼有七本型式不同、國內外名作者所撰寫的各類書藉。
“你有被別人追求過的經驗嗎?”他不改冷漠口吻的反問。
她倏地一楞,立刻後悔自己干嘛問那句話,他一開口不是諷刺就是嘲笑,他說的對,她其是笨的可以了。
“別以為那是好事,連吃個飯都會有花癡對你眨眼睛,簡直今人作嘔。”他邊說邊抱著書走向收銀台。
曉初一路跟著他,而她也沒有絲毫想把她轟走的意思。看著他自皮夾裡掏出金卡付帳,她暗暗吃驚,一口氣買了七種不同類型的深奧叢書,他怎麼消化得了?
但令她更訝異的事發生了,他直接將裝了書的紙袋塞到她手上,七本厚書的重量讓她險些抱不動。而他根本不理會她一臉的驚訝,逕自收起皮夾就走下樓。
“等……等一下!”曉初急忙一喚,想趕上他。
不知是人急躁還是書太重,下樓梯時手腳一滑,曉初整個人便滑下了兩個階梯,手上的書也飛了出去。念平手快的接住兩本飛在空中的書,卻被另一本砸中了膝蓋,他悶哼了聲。而兩個正要上樓的倒楣鬼,一個被書砸到腦袋,當場跌落四格階梯,眼冒金星,另一個眼尖的閃過一本,以為逃過一劫後又被飛落的書本砸中腹部,他抱著書和肚子彎下腰唉嚎了聲。
這真是空前絕後的景象,曉初睜大了驚慌的眼睛,雙手緊抓著欄桿,一張臉嚇得全失血色,屁股更跌的吃痛。她沒想到自己一個不小心竟鬧出這麼大的笑話來,全店的顧客和店員全傻了眼望著這幕奇景。
幾個慘遭突襲的倒楣鬼覺得尷尬也覺得好笑,天外飛來一筆的意外畢竟不多見,大伙忍著笑把書還給還坐在樓梯上動彈不得的曉初。見她的模樣比他們都慘,他們也不忍心責備了。
曉初簡直想一頭撞死算了,她怎麼會這麼魯莽,總在他面前一再的出丑,現在她整張臉全埋進手臂裡,完全沒臉見他了。
“我真的很納悶,像你這種笨蛋怎麼會考上碩士?”念平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曉初羞愧不已,他說的對,她本來就是笨蛋一個,隨他怎麼說,她全都承認了。
“你打算抱著欄桿在這裡坐一整夜?”他提醒她,跌了個蛟已經夠丟臉了,她還一直維持這樣可笑的姿勢。他真想狠狠的笑她一番“但他的表情,卻是這般的溫柔迷人。
“我……”曉初緊抓著欄仟的手指全泛白了,她好不容易鎮定下一些些心情,微微抬起臉,臉色是過度驚嚇後的蒼白,雙頰又是羞澀無助的陀紅,漾在她本來就白皙柔滑的臉上竟是那麼的楚楚動人。當她看見念平溫和的笑容時,她幾乎是一陣缺氧。
但他的笑忽地很快就褪下,他赫然發現原來她也有這麼美麗的一面時,他幾乎是倉皇的卸下他的笑臉,又以一貫的冷酷佯裝起拒人千裡的防備。
她是他遇見過最平凡的女人,卻有另一股與一般庸俗女孩全然不同的氣質,那是她隱藏在內心深虛的原始純真,那分真讓她看起來很蠢,但不可否認,那正是她吸引人的地方。
“你是不走?”他的聲音又恢復過往的冷漠,曉初突然備感委屈,只能朝他點頭。她不想在他面前顯得儒弱,但她的眼神卻發出求助的渴望。這麼一摔,將她的下牛身都給摔麻了。
他總算是有點良心,不像前兩次對她的處境不理不睬。曉初看著他把所有的書裝進紙袋,然後蹲下身背對著她,一聲霸氣的命令:
“上來!”
曉初張口結舌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消拉她一把她就感激不盡了,而他……竟然要花眾目睽睽之下背她!
念平失去耐心,別過頭低吼了聲:
“聽不懂嗎?”
曉初只得顫抖的應聲,渾身僵硬的靠上他的背,她的雙手不敢太放肆的抱他,他輕而易舉的就把她背起,嚇得她只得環抱住他的脖子以免重心不穩再度出糗。
終於離開了這個丟臉的地方,曉初如釋重負,但這並未使她松了口氣,周遭投注的目光教她紅了臉,幾乎要埋進他寬闊的背膀。
她這才發現,他有雙強勁的手臂,一副寬闊而平坦的厚實肩膀;他的密發被風輕拂在她臉上,帶有一股特殊的淡雅香氣。曉初呆望著他耳垂上掛著兩個銀銅色的小環,美好的肌肉線倏延伸到頸項至寬肩,她的臉就像初夏的白日一樣微熱。
她從沒有跟一個男孩子這麼靠近過。念平身上散發著年輕的生命力,這般旺盛的活力讓他看起來驕傲自負,而且是無人能抵抗的一種撼人的魅力。
她相信,路人投注而來的異樣眼光,不是他背著一個看起來很落魄的女人,而是他那張過分優美的臉龐混和著傲慢不可親的態度,構成人人目不轉睛的焦點。
在她失神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一落空,教她嚇了一跳,整個人跌坐在一輛重型機車上,她幾乎得趴在車身上才免於摔下車的厄運。
她不安的將雙手撐在座椅上保持平衡,茫然的看著他把紙袋擺在她身旁,然後低下頭點煙。此舉今曉初皺緊了眉,他才十九歲,又是個天才小孩,但她總覺得他在蹈踢他的天賦。
“不要抽煙。”她忍不住開口阻止他。
念平挑釁的吐了一口白煙,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她的話對他完全構不成威脅。
“這七本書夠你讀個豐年。”他轉移話題。
“你買這些書是要我看?”曉初驚訝的瞪大了眼。
“我都看過了,你隨便挑一本,我都可以講解給你聽。”他又吸了一口煙。“但是那沒有意義,你得自已證明你不是個草包。”
曉初跳下車跑到他面前,刺鼻的煙草味讓她緊皺著眉。
“我當然要證明,但是……你沒有必要買這這些書給我。”
沒想到念平回了她一句讓她無言以對的話:
“我高興。”
他真是霸道的可以了! 以一個任性驕蠻的富家少爺來看,他的行為並不讓人覺得奇怪,但是,她對他來說應該是沒有任向意義甚至價值的,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一句他高興,多麼不負責任的字眼,曉初完全被他弄糊塗了。
隨興的把煙叨在嘴上,念平微低頭看了一下表。那股不羈野性自然流露出他的叛逆與傲氣,曉初又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驚艷的注視,和他走在一起真的是有很大的壓力。
還不到九點,念平盯著她看,突如其來的問她——句:
“敢不敢跟我去約會y”。她發現短短一天她就快要心髒衰竭了,他那抹邪氣的笑,沒有人抗拒得了。她應該拒絕,卻發現自己也像所有想接近他的女孩子一樣卑微。他只消用那雙野性的黑眸盯著你,所有的思緒都無所遁形。
,“為……為什麼?”她十分笨拙的問。
“不為什麼。”他丟了煙蒂,聳聳肩的回道。
他的回答真會使人心髒麻痺,好像他作任何決定都不需要理由,也不理會他人的想法,要就隨著他的腳步去,不要就識相的滾開。但她相信,面對他這種人,就算被他狠狠的踹開,也會儒弱的爬回他腳邊的。他一定很無情,所以才會完全不在乎別人的感受。曉初覺得心痛與恐懼,她害怕自己的軟弱,根本無法招架住他的壓迫。
念平已經上車,看著她還呆站在一旁,重復閒著下午在他家的話語:
“你要我抱你上車嗎!”
她猛地回神,趕緊搖頭。
“還是這次你要把書摔到我身上?”念平冷冷一笑。
她又臉紅了,念平沒見過第二個比她還會臉紅的人,隨便一句話就可以讓她腦充血似的,但是,她臉紅的時候看起來很可愛。
“你……你要帶我去哪裡?”她不安的啟口。
念平的手擺在機車的手把上,他的腿又直又長,瀟灑的坐在機車上,一臉壞孩子似的淺笑讓他看起來既危險又邪美。
“高學歷的超級乖乖女會對什麼樣的地方有興趣呢?圖書館、國家音樂廳,還是教堂?”他放聲的笑了,笑的曉初一陣心痛。
“為什麼一定要有目的地?我只憑直覺往前走,上車。”他發動引擎,連安全帽都不戴。
他不但任性,而且瘋狂,這種特質,是曉初沒有,更是她連想都沒想過的。她還是跨上後座,把大紙袋放在兩人之間,她不知道手該往哪放才顯得安全而且得體。
念平回頭把她的手抓放到自己的腰上。被他突來一拉,曉初幾乎整張臉撞上他的背,她既羞又急,一句浯也發出不聲來。
念平在笑,他不用想他知道現在她的臉一定紅的像煮熟的蝦子。
“你不抱緊一點,掉下去找可不管。”
曉初緊張的咽了一下口水,還好他們中間還有個紙袋隔著,但他存心讓她不得安心,使過身把紙袋拿開,將袋子放進旁側的置物袋裡。
“袋子放我背後會不舒服。”是的,他只管自己的感受,哪理你心裡在想什麼。
在他再次轉動手把之前,曉初又緊張的叫道:
“你不戴安全帽?”
“那種東西跟保險套一樣,戴了就少了一些感覺。警察追不到我的。”
沒想到他口出驚人的把安全帽和保險套混為一談,-曉初簡直要昏倒了。機車的引擎聲驚醒了她,瞬間如子彈一樣飛馳出去,嚇得她失聲尖叫,不得不使勁緊緊抱住他的腰。
他這樣不要命的飆車,不一會兒她就聽見身後驚心動魄的警笛聲了。
“念平、念平!慢一點廠她實在怕極了,慌亂的在他身後大叫。
念平反而放肆的大笑說:
“坐穩了!”
飛疾如火般的速度一連超了三輛急駛而過的車,曉初嚇得緊閉著眼,長發全被急風撕扯在空中,她緊抱著他的雙手一點也不敢放松,耳邊全是呼嘯的狂風,混亂的車陣喇叭,還有逐漸遠離的警笛聲。
她不知道他們到底騎了多久,他的車速實在太快了,快的教她無法眸開眼去看看這樣的速度到底將他們帶到什麼地方。一直到煞車停止,風在瞬間放下她散亂的長發,她得到一份重新流暢的空氣,她才確定自己仍在地面之上。
緩緩睜開眼,她嗅到屬於海的鹹澀的味道,伴隨而來的海潮浪聲取代了她原有的耳鳴,她渾渾噩噩的挺直了僵硬的身子,看見了一片海灘。空靜暗沉的海邊,海天一線的夜空,散布著清晰可見的璀燦星光。她很想好好欣賞這美景,但她的精神還處於有些恍您的狀態,視線所及都在旋轉,她的身體忽然一斜,幾乎就要摔下車去。
念平攬住她的肩,使勁一晃才將她晃回神來。見她蒼白如雪的臉色、失焦的眼神,念平忍不住大笑起來。
豪爽的笑聲喚醒曉初的神智,她一恢復立刻又臉紅了,慌張的縮回還緊貼在他身上的手,羞憤的叫道:
“你……你笑什麼?”
“姐姐,人要懂得笑、哭、生氣、快樂,那才是情緒,證明你是個有感覺的人,否則草包跟植物人一樣,只是會呼吸的廢物。”他屈起腿,手肘撐在膝蓋上,托著線條完美的下巴,深遂的黑眸在星夜下更顯銳利,眼中不以為然的笑意與輕桃嘲弄的語氣,像是在取笑她的笨拙。
她羞紅了臉,瞪著他說:
“你不要叫我姐姐。”
“我知道,你還不夠格。”他俐落的跳下車,點了一根煙後逕自往海邊走去。
她真是後悔上他的車了,嚇死一身細胞不說,還得忍受他的冷嘲熱諷。這個地方,令她陌生恐懼,她連往哪逃回去都搞不清方向。這輩子,她還沒這麼大膽過,瘋狂的單獨跟一個狂傲的少年來到一個不知名的海邊,奶奶要是知道了,不擔心死才怪。
但是儒弱的理性總是輕易推翻她無能為力的反抗,她明白自已是被他的傲氣所吸引,對他的聰明產生祟拜。她不得不承認這是人性十分脆弱的一環,人總會不自覺降低自身的價值,而盲目的追求比自己更出色的明星;尤其是,在你看清自己的確毫無過人之處足以與之抗衡之時,你只有成為對方可憐的俘虜。
他立在海灘上,煙霧迷慢了他的臉,他的黑發揚起一片優雅的線條,微謎著雙眼,依然可見他眸子裡散發的光芒,是濃密而長卷的睫毛也掩不住的光采。他這樣的神情幾乎讓人遺忘了眼前那片美麗的海,夜空上燦爛的星光也不及他眼中閃爍的的光芒。
這樣的沉默令人緊張,她摸不著他的想法,又害怕自己一開口又出言不當,而她似乎也沒興趣問及她的事。
“你不必再來為念安補習了。”他忽然開口說道。
曉初有些不明白,但她展現她在他面前首次的堅持。
“不行。”
他笑了笑,吸了一口煙。
“你看不出來嗎?她根本不會念書。”
她只看得出來,他很疼這個妹妹。曉初鼓起了勇氣問:
“你那麼聰明,為什麼不幫她?”
他把眼光移向她,她沒由來的一顫,心忖那雙眸子裡到底蘊藏著什麼,她完全無法看穿。一股無助,而且挫敗的感覺一直在她心中擴大。
“那是她的自由。”
說的很瀟灑,但他的眼神卻不夠灑脫。這次她感受到了,幾度被他打擊的幾乎一滴不剩的自信心燃.起了一絲微渺的驕傲。
他又不看她了,眼神拋向遙遠的海平面。平靜夜幕下的大海,送來初夏的涼風,吹拂在身上卻有一股蕭瑟,也許是這裡太過寂靜、荒涼所致。
“我問你,碩士班教了你什麼?”又是不屑一顧的語氣。
曉初思索著如何回答這個看似簡單卻難以回答的問題,最後,她只能給他兩個字:
“知識……”
她料准他一定會笑她的,他的確笑了,還相當不容氣的批評:
“你讀的是碩士班附設的幼稚園嗎?”彈掉了煙蒂,他收起笑意,別過頭凝視她。“你如果自信一點回答這兩個字,我根本不會笑你。”
曉初滿腹委屈的垂下頭,她才不相信呢,他總是愛刁難她,看她窘的說不出話來,他狂憚的笑聲就會以勝利者的姿態綻放開來。
“不管我說什麼,反正你都會笑我……”她的聲音細如蚊鳴,反正她的個性就是這樣,不懂表達,不會反抗,被罵也不會哭,高興也不會笑。
她等著他更刻薄的言語,但她不但沒等到,還被他另一波突如其來的攻勢嚇得魂飛魄散。他忽地大手貼向她,把她驚愕的臉托向他的,另一只手飛快的摘掉她的眼鏡,他熾熱的嘴唇就這樣貼上了她的唇。
她的腦袋像被投了一枚炸彈般瞬間被震得粉碎,陌生又殘酷的一吻是他一貫的霸氣,他無視她瞬間失去呼吸的能力,蠻橫的撬開她僵硬的齒關,燃妄的火舌侵入她口中與她交纏。
這樣瘋狂又霸道的強吻比他任何的犀利言詞都要來得有殺傷力,曉初的雙腿承受不住這樣猛烈的刺激,渾身一軟,倏地滑坐在沙地上。仿佛在溺水的大海中重新得到喘息的機會,她雙手陷入柔軟的海沙裡,胸口劇烈的起伏,濕潤的雙唇大口的呼吸,他卻殘忍的不會移動在她面前的雙腿,冷眼看她的情緒被他逼的崩潰。
“真不敢相信,這是你的初吻?!”
他竟然在她毫無防備之下強吻了她之後又毫不殘情的桶她一刀!他終於成功的激怒她了,她最後強忍的一絲尊嚴瓦解了,凝聚在眼眶中的淚終於淌下,滴落在沙灘上,瞬間滲入底下,形成一滴又一滴深色的心圓點,一顆按著一顆。
他蹲下伸手接住了一顆正往下墜的眼淚。原來眼淚這麼燙手,一散落在他的手心裡,刺痛的感覺自神經末稍蔓延開來。他看著手上那顆透明的水滴,她的眼淚,絕對比面前的洶濤更加澎游。
女人的眼淚他看過千百回,卻沒有一個比她來得珍貴。
他不懂為何她明明有姿色,卻讓自己看起來憔悴?她明明有腦袋,卻讓自己看起來像傻瓜y她已經二十三歲了,卻單純的像個不經世事的小孩。
他原以為她會和所有庸花俗粉的年輕女孩一樣,使盡各種方法要讓他對她們印象深刻。他這才明白,她真正是空有滿腦子的知識卻不懂人性、不懂感情的大傻瓜一個。她有潛力,只是她從不知道,也沒人告訴她。這個傻大姐,他算是對她完全改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