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儀,週末有空嗎?和我去看電影好不好?」關情牽著紫儀的手走在學園的林陰道間,溫柔地輕問。
紫儀笑著點頭,「好啊,最近的《泰坦尼克號》好像很出名,去看那個吧。」
「OK!就知道你們女孩子一定愛看那部片子,其實電影票我早已經買好了。」關情笑著附和,「那就這麼說定了,週六晚上七點,我去你家接你。」兩人一直走到紫儀的教室門口,關情停了下來,微笑著望著她,說:「今晚有事嗎?我訂了一家餐廳,一起去吃飯?」
「嗯。」紫儀很欣賞關情這樣的男孩子,很會製造情緒和氣氛讓女孩子開心,當今世界上還有幾個人肯為談戀愛如此花心思的?不過說實話,雖然在心中默認了自己與關情的關係,但是在行動上,她還只能接受拉手的進度,那天晚上關情要吻她卻被她閃開了。她不是很排斥接吻的,但是,關情身體的靠近卻令她非常緊張,頭腦中閃現的全是華司澈笑嘻嘻的眼睛,讓她根本無法專注接受關情的吻。而關情似乎也很理解,不勉強她,最多就是像現在這樣,吻一下她的臉頰,然後笑著離開。
因為是午休時間,教室裡沒有什麼人,但是紫儀一進門卻看到斜靠在窗邊直視著門口的華司澈,他背著陽光,臉部被隱藏在陰影之中,卻令人覺察到一絲危險的氣息。她一楞,心中忽然有幾分尷尬,好像剛才做了什麼不好意思的事被他看到了,只有搪塞著說:「咳咳,你還沒有去休息啊。」
「你們進展的還真快。」他悠然冷笑,「沒想到你這個蠻女挺有市場的。」
紫儀不想和他吵,整天這麼爭吵鬥嘴實在是沒什麼意思。她很瀟灑地笑著回答:「沒有經歷過愛情的人不能理解愛情的滋味。我寬恕你的無知。」她想走回自己的座位去看書,路過華司澈的身邊時忽然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
「幹什麼?」她習慣了他突然而來的莫名舉止,已經不以為驚訝了,但是這一回他做得更加張狂——握住了她的手腕後,他反身將她推到窗邊,讓她的背緊貼著窗戶上的玻璃,而他的身體幾乎是緊貼在她的身前,兩人之間連呼吸的空間都變得狹小而凝滯。
「是麼?愛情的味道?你以為你很懂了是麼?」他勾起嘴角一絲邪邪的笑意,那唇邊危險的印痕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令紫儀開始緊張。因為他逼迫的貼近,她已經無法呼吸,只被他炙熱的氣息緊緊包裹,心跳一陣陣失常。
乾澀著嘴唇,她咬著牙艱難地說:「華司澈,你成熟一點好嗎?為什麼你總讓我覺得你是個任性又自私的人?」
「哦?我任性自私?從何而來?」他美麗的眼睛中點燃的是更加危險的幽光。
紫儀僵硬著脖子,痛苦地移開眼,「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不能理解,你從不告訴別人你真實的想法,你讓人覺得無法信任也無法靠近。你做事前從來不考慮別人的心情,也從來不去過問別人的想法,只是你想這麼做就做了,根本不在乎後果。這樣的你,永遠都只能令我害怕和逃避。」
他認真地聽她說完,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眼睛,笑得慵懶而優雅,「這就是你始終在逃避我的原因麼?」他的手指輕輕襲上她的臉,觸碰著她的嘴唇,暗啞地問,「即使我那麼多次的暗示過我的心情,你依然選擇逃避。真不知道是我的錯還是你的錯?」
紫儀渾身輕顫,被他的手指觸到嘴唇時她所想到全部是華司澈的吻,那令她更加心悸。
看透了她的想法,華司澈更加自信地笑,「那個關情根本沒辦法和我比是麼?我猜他甚至還沒有機會吻你。」他更深地低下臉,以自己的雙眸鎖住她的,然後不給她任何掙扎逃跑的機會,緊緊地覆住了她的唇。
這決不是一個玩笑之吻,也不是什麼告別之吻或是感謝之吻。紫儀急促的心跳和酡紅的臉頰說明她已經清楚地接收到了從華司澈那裡傳遞來的信息。這是一個愛之吻,是的,是華司澈在強硬的對她宣佈,他才是惟一能吻她的人。無助地倒在他的懷裡,她的神志卻異常的清醒。這麼多年來,他早已一點一滴地佔據了她的思想,一點一滴地佔據了她的生活,沒有任何人能取代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沒有人,沒有人……只因為,他是華司澈,惟一的華司澈,一個讓她厭惡了六年,卻又偷偷愛了六年的男孩子……
下午,紫儀沒有等關情來接她吃飯,而是和華司澈來到了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小餐館。深思熟慮了一個下午,她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對華司澈說出一句話,「如果你今天對我所說的所做的純粹是遊戲的話,我希望這個遊戲能夠到此結束。」
華司澈的眉心驟然聳起,漆黑如夜的眸子緊盯著她的眼睛,「你以為我在遊戲?你憑什麼如此斷然否決了我的感情?」
紫儀苦澀地一笑,「可能是因為你對於我來說,永遠都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直覺告訴我,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你的直覺錯了。」他冷冷地甩出否定,「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你只是在否定我這個人,從而否定我的感情。」他握住她的手,更深地望著她,問道:「看著我的眼睛,你要誠實地告訴我,在你的心中我算什麼?」
他的眼睛亮得逼人,紫儀幾乎不敢直視,但是為了斷絕他的想法,她只有鼓動起自己所有的勇氣回答:
「你是一個完美的人,完美到近乎於神,而我不是,我只是個平凡的人而已。你需要光彩奪目的人生,而我只想平平淡淡地上學、畢業、工作、生活,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共同點和交集,即便是年紀,我也比你大一歲。」她悠然地笑著,「你從不肯把我當作你的姐姐,但是當我第一次叫你『寶寶』的時候,我已經默認你是我的弟弟了。」
「看來我要憎惡我的年紀了。」他冷冷地笑,厭棄的表情溢於眉間,「你只是在為自己尋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你還是在逃避我,紫儀,你知道年紀不是問題,性格不是問題,生活不是問題。其實你根本沒有走進過我,深入過我的內心。我想要什麼?我喜歡什麼?你根本不知道。你只是在武斷地下結論,武斷地對你我的感情作出審判。這不公平。」
「司澈,」她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我想我們都長大了,曾經共同經歷過那麼多刻骨銘心的事,而過去小時候的那些不快在我的心中早已經漸漸淡忘,我最在乎的是我的心,如果我的心不能認同我們的感情,又何必勉強?你對我的看重,我很感激,但……」
「我不要你的感激!」他皺緊眉,握著她手的力度在加強,眼中的光芒一點點退去,微微一點頭,「紫儀,或許你以為現在的你很冷靜、很客觀,但是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你這樣『果斷』地拒絕我!」他忽然鬆開了手,站起身,冷冷地說道,「如果你堅持認為保持現狀對你最安全,我不會勉強你的。我華司澈還沒有可憐到要乞討別人的感情。」
他甩頭而去,走得毅然決然,因為他有他的驕傲,從小到大,他都不曾經歷過失敗,當他第一次付出真正的感情而全身心地準備投入一場愛中時,他被拒絕了。
也許是今生第一次,他懂得了心痛。這就是成長所要付出的代價吧?
紫儀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家,一頭栽倒在床上。在華司澈面前所表現出的鎮定從容冷靜現在都已不復存在了。其實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為什麼面對著一個愛著自己而自己又同時愛著的男孩子時,她選擇了放棄而不是接受?她給了華司澈那麼多的理由,但是既沒有說服他,也沒有說服自己。
「我是有些不可理喻吧?」她苦澀地擠出一絲微笑,試圖讓心情好起來。樓下母親正在叫她:「紫儀,你的電話!」
她走下樓去接電話,是關情打來的,「喂,紫儀,怎麼回事?我在餐廳等了你好久。你有事嗎?」
她這才想起自己原本與關情有約,於是解釋道:「哦,是,我今天有點.有點不舒服,提早請假回家,忘記告訴你了。不好意思。」
關情在那邊體貼地說:「你沒事就好,不舒服就早點休息吧。吃點藥,多喝水,可能是感冒了吧?我聽你的鼻音很重,現在天氣不太好,容易著涼,注意多添衣服。」
「嗯。嗯,嗯。」紫儀不停地點頭應承。掛上對方的電話,緩慢地往回走,路過父母的臥室時卻聽到裡面傳出爭吵聲。
「你讓我怎麼辦?美國股市最近是全面下跌,你看看咱們周圍有幾家不賠的?最近金融業的衝擊多大,全球爆發金融危機,亞州更是首當其衝。能不能頂住這一關誰也說不準。我除了及早把能拋售的房產拋售出去換成現款購買新資產外,我別無他法!」這是父親的聲音。
然後是母親在生氣地指責:「但是那幢別墅是我父親留下來的房產,你不應該不問一下我的意見就擅自作決定!」
父親隱忍著賠罪:「好了好了,夫人,我錯了,向你賠禮道歉還不行嗎?這時候咱們夫妻應該風雨同舟才對,別再互相指責了。」
母親爭吵的聲音漸漸小了許多。紫儀楞在門口許久,席捲全球的金融危機已經蔓延到他們家了嗎?這個外表看上去富裕體面的上流家庭已經維持不了多久了嗎?如果是那樣的話,則意味著她與華司澈的距離將再一次擴大到難以衡量的邊界,即便是她想後悔,想挽回,都是不可能的了。
週末和關情如約去看電影。《泰坦尼克號》——如金融危機一樣席捲全球的電影,有著最美麗最虛幻的愛情故事,讓所有的女子動情。但是紫儀看得並不認真,到了最後關頭她只是閉上眼睛聽著電影院中的音效,不曾留下一滴眼淚。
從電影院出來,關情笑著為她解釋:「這部片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長了,難怪你看到最後都睡著了。」
紫儀對著他一笑,算是回答。感覺到她情緒不對,關情也陪著沉默一會兒,然後說:「要不去我家坐會兒?離這裡不遠,我父母今天不在家。」
紫儀木然地跟著他走。關情的家在一幢高級住宅區中,雖然不是獨門獨戶,但是房間很寬敞,裝修也甚為豪華。
走進屋裡,關情說:「你先坐一下,我去換換衣服。」
然後進了裡屋。
紫儀百無聊賴地四周轉轉,拽過一本雜誌翻了幾下又扔到一邊,最後坐到影音室裡,打開電視,翻找著能看的影碟。
片子很多,不過大都是槍戰片,紫儀不喜歡。而電視定格在某個音樂頻道,裡面亂哄哄地正播放著廣告。
關情走了進來,已經換了一身休閒服,看到她蹲在那裡挑片子就笑著過來拉起她說:「別找了,沒什麼好影碟,都是些過期的老片,咱們還是到那邊聊天兒去吧。」
紫儀只好放棄尋找片子,坐到了後面的沙發裡。關情端過來兩杯酒,遞給她一杯說:「這是我特意為你調製的,是法國的葡萄酒和俄國的伏特加的混合品,味道很獨特,嘗嘗看!」
伏特加?紫儀心中一動,輕輕啜了一口,甘醇中那熱烈的口感順著喉嚨滑入腹中,燙醒了她本想沉睡的記憶——
「不行.你不能喝伏特加,這個酒太烈,喝完你會醉的。」
「你不適合喝這個酒,還是不喝比較好。」
她甩甩頭,想甩掉那些記憶,華司澈就像她心中的一道魔咒,怎麼也甩不掉。
關情扶住她的肩膀,體貼地問:「怎麼?不舒服嗎?要不要躺下來休息一下?」
她依然搖搖頭,說:「算了,我還是回家好了。」她想站起來,卻被關情拉住。反扣在沙發中,那渾濁的空氣裡瀰漫著的是一股詭異的氣息。
「做什麼?」紫儀冷靜地看著他的眼睛,其實即使對方不說,她已經能猜出他的下一步動作。
關情的表情已經不似剛才的輕鬆,甚至有幾分僵硬,低啞地懇求:「紫儀,嫁給我好不好?你已經滿十八歲了,不用再上學了,我喜歡你,就想快點和你結婚!」
求婚嗎?紫儀看著他急切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麼,就想笑。關情見她不說話,但也不反抗.就更進一步的行動,低頭吻住了她的頸子,輕輕地啃咬,兩隻手摟住她的身體,摩娑著.似乎想點燃她的熱情。
紫儀依舊沒有反抗,被關情抱住,她沒有任何的激動,甚至平靜到連她自己都要失望。她原本以為在華司澈那裡丟掉的熱情在關情這裡可以得到,但是,沒有,關情畢竟不是華司澈。
她茫然地任關情為所欲為,於是對方更大了膽子解開了她的外衣。她閉上眼.在心中對自己說:就這樣把自己給了別的男人吧,徹底斷絕對華司澈的空想,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但是,就在此時,她忽然從電視中聽到了「華司澈」的名字!
「下一位選手,來自南苑學園的華司澈!十七歲,演奏的曲目是肖邦的《英雄波爾卡》!」她猛然間清醒過來,一把推開倒在自己身前的關情,坐直身瞪著電視。
這是一場音樂比賽的現場直播,透過電視可以看到現場有數以百計的觀眾和評委,而此刻正在關注這場比賽的觀眾應該會有更多吧?她苦澀地笑著。看到華司澈走上舞台,那淡漠的表情下誰能相信他也有狂妄放縱的時候?優雅穩重的華司澈,從來都不犯錯誤的華司澈。他注定要做一顆高高在上的明星。
紫儀的眼眶一陣濕潤,看著他走到鋼琴邊坐了下來,面對著琴鍵他卻許久沒有演奏.於是觀眾中有了竊竊私語的嘩然。緊接著,華司澈突然站了起來,面對著電視鏡頭,面對著評委和觀眾,眼神中有著一絲難以名狀的憂傷,但是嘴角依然噙著他那特有的優雅的微笑。
對所有人道出了自己的心聲——
「我從三歲起開始學琴,但是我從來不曾真正的喜歡過鋼琴,鋼琴對於我來說,只是人生中必須經歷的一門功課,而不是我用來炫耀自己的光環。我曾經對自己發下誓言,除了比賽以外,決不當眾為人表演鋼琴,如果有一天我會在第二個人面前演奏,那麼那個人就一定是我最心愛的人。最近,我終於意識到我已經找到了這麼一個人,但是很可惜,她已經不需要我為她演奏了。所以鋼琴對於我來說,也沒有了那最後的意義。因此,我決定退出此次鋼琴比賽,並且從今以後也決不會再參加任何形式的鋼琴演出。」他向著台下的人和電視機前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蓋上琴蓋,莊嚴地如完成一道神聖的儀式一般,繼而頭也不回地走下舞台。
電視裡的嘩然之聲驟然響成∼片,連解說員似乎都呆在那裡找不到合適的詞彙。
紫儀只是僵硬得四肢麻木,頭腦中一片空白,連眼淚都凝固在眼底。
關情笑著從後面抱住她說:「你這個弟弟的性格還真有趣。」說著又要吻她的唇。
紫儀使盡渾身力氣將他再度遠遠地推開,揀起丟在地上的書包和已被他脫掉的外衣,低低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我要回家。」而後衝門而出。
她招了一輛計程車直奔華家,但在華府門口看到記者們擁擠的場面後她又放棄了,拍拍司機的車座,讓司機開回了自己的家。
回到家門前,她下了車,低著頭走到門口,剛要按門鈴,黑暗中忽然伸過一隻手將她拉到一邊。她剛要驚呼,驀然對視上對方那雙黑寶石一般的眸子後,所有的驚慌都消失了。
黑暗中,兩人默默相對,還是紫儀哽咽著先開口:「司澈,你不要繼續任性下去了,不要再去追逐你得不到的東西,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原本就是不屬於你的。」
他冷冷地開口:「你所謂的追逐是指什麼?是說我在追逐你嗎?」
紫儀被他咄咄逼人的口氣嚥住,艱難得為自己辯解:「不,我不是說自己……我的意思是說……」
「其實你說對了!」他再度冷冷地阻止住她後面的話,黑暗中的那雙眸子中有著不符合他年紀的深沉與痛苦,「我的確是在追逐,追逐你,追逐你的感情。我不明白你明明清楚我們之間的感情,為什麼還要編造出那麼多蹩腳的謊言來欺騙我和你自己?其實你我之間惟一存在的差距也只有那短短的一歲而已,而在我心中,這根本不值一提!我要的是你的心,而不是你的年紀。你要的也應該是我的人,而非我在別人心中的地位。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
紫儀看著他的眼睛,笑著流淚,「司澈,雖然你不承認我們之間的年紀是差距,但是和我相比,你的想法的確是太單純了。我要考慮今後的生活,考慮將來的一切,而你,只是在考慮愛情這一個問題。」
「是我想得太簡單了,還是你想得太複雜了?」他默默地看著她,沉聲道,「你認為怎樣對你好你就怎麼去做吧。我不是來改變你的,只是走到你家門口忽然想看看你而已。」
他又轉身而去,將自己隱沒在黑夜中,也將她獨自拋在黑夜中。
第二天的南苑學園成為眾人的焦點,眾多的媒體記者因為昨晚華司澈封琴一事嗅到了某種娛樂新聞的味道聞風而至。但是因為華司澈本人採取拒絕採訪的態度,所以在等候了一天之後,記者們只有帶著遺憾漸漸散去。
在學校的這一天生活對於紫儀來說如坐針氈,她幾乎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華司澈那似乎能穿透她身體的眼神,令她無處遁形又無法躲避。
下午下課後,她收拾書包急匆匆地準備離開教室,關情卻在門口攔住了她,一臉歉意地說:「紫儀,昨天真是抱歉,希望沒有傷害到你。」
看到關情,紫儀才想到世上原本還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這一天一夜中,她的腦子裡除了華司澈再沒有別人多餘的位置。而關情,現在她開始想嘲笑自己最初那些幼稚的想法,她怎麼能認為關情可以替代華司澈?
即便是沒有昨天在關情家所發生的一切,靠一個人的出現來填補另一個人所帶來的感情空虛是根本不現實,也是不道德的。
「我沒什麼,昨天的事我已經忘記了。」紫儀疲倦地說,她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只想一個人好好地休息。
「那麼,晚上一起吃飯?」關情試探地問。
紫儀搖搖頭,「不了,我還要趕一篇論文,會很忙。」
她的頭一陣陣暈,腳下有些不穩,往旁邊一歪,被關情恰好抱住,關切地說:「是不是病了?這幾天你的氣色都不好,先去校醫院看看吧。」
「不必了,沒什麼事。」紫儀企圖擺脫他的雙臂,考慮自己應該如何從這個混亂的感情局面中解脫,直接和關情說分手好麼?
「借過一下。」身後傳來華司澈淡淡的聲音,關情側過身,將門口讓出,華司澈斜身走過,沒有看他們一眼,逕自離開。
他已經開始學會漠視她和這分感情了,她心中苦澀地慘笑,這樣最好,成熟和蛻變是人生最難經歷的一關,希望他能順利地度過。
華司澈走得很慢,慢到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幾乎都要停止。這一生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頹唐過,失望過。困惑過。明明知道自己沒有做錯,明明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裡,但是無論他怎樣努力都達不到彼岸。是無緣?還是無分?
他仰起臉,看著路兩邊的綠陰蔥蘢,是春天了,一切都是生機盎然,惟有他的心情,被漫天的雪花侵佔。看不到春天的影子。
「華同學?能和你談談麼?」有人叫他,他收回眼神和縹緲的思緒看過去,對方是個裝扮入時的女人,看年紀大約不過二十多歲,有著很艷麗的容貌和一雙很精明的眼。
「我認識閣下嗎?」他彬彬有禮地問,即便是心情再不好,也要維持自己的風度,這是他從小受到的教育,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對方遞過來一張名片,並做著自我介紹:「我是星河音樂唱片公司的製作人,想和你談談,請問你現在有沒有時間?」
他瞥了一眼那張名片,上面印著對方的名字:林雁容。他不以為然地回答:「抱歉,我現在沒空。如果您是要和我談有關音樂方面的商業合作事宜,那就要再次請您原諒,我從來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一定要這麼決然麼?」林雁容微笑著說,「其實就有同行警告我了,說你年紀輕輕,但卻是個很難對付的角色。你看上去好像是個溫和有禮的好好先生,但一旦決定了某件事後就很難被人左右了。」
「請代為我轉達我對您那位同行的感謝,給了我這麼高的評價。」華司澈將名片遞回,「抱歉讓您白跑一趟。」
「這名片你還是收著吧,別讓我覺得這一趟真的是白來,起碼我還見到了傳說中的『太陽神之子』,也算是不虛此行了。」林雁容以商人精明的眼光細細地打量著華司澈,輕點著頭,「其實你的條件真的很好,不論是外形,還是音樂上的才氣以及你現在所擁有的名氣,只要稍加打磨就能成為樂壇上一顆璀璨奪目的巨星。」
華司澈淡淡一笑,「如果有一天我落魄了,沒有錢了,我想我會去打擾您的。」
林雁容也灑脫地笑了,「我該怎麼回答你的這句話呢?是說我期待那一天還是不期待呢?」
兩個人相視而笑,初次見面,彼此年紀不同,經歷不同,領域不同,但是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連華司澈和林雁容自己此刻都不能想像,若干日子以後,他們會怎樣改變彼此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