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隱約傳來哀號與哭泣的聲音。
藺采蓁從昏厥中逐漸恢復意識,身子的一側感覺到溫暖,另一側卻是寒冷,她微側頭,緩緩張開眼睛,看見溫暖來自熊熊的營火,火焰發出劈泊的聲響,火星紛紛竄向黑夜的空中。
「啊!」
一聲淒厲的叫喊聲,驚得她收回目光,迅速從地上爬起,這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麻繩緊縛在一塊,她有些吃力才能穩住自己的身子,晃動令人暈眩的感覺再度襲來,她想起自己是被打暈的。
淒厲的哀號聲來自一個男人的口中,他被遼兵捆綁在木樁上,赤裸的身子佈滿腥紅的血痕印,執刑者每揮舞一鞭,男人便痛苦的哀號。
木樁旁跪了五、六個男人,他們身穿大宋的軍衣,應是遭到遼兵俘虜的士兵,他們受到遼兵無情的毆打,雙手反縛毫無抵抗力,一個個灰頭土臉、垂頭喪氣。
藺采蓁發現自己身在遼軍的駐紮地,周圍還有許多與她相同命運的大宋百姓,遼兵將男人和女人分開兩邊囚禁,大家都顯得驚恐萬分。
她身旁的女孩看來才十四、五歲,縮著身子不停的哭泣,其他女孩也同樣害怕,有些緊靠在一起,有些摀住耳朵不敢聽男人的衰號聲。
藺采蓁仔細看過,沒發現家人在裡面,這使她略微安心。
但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身上還穿著大紅綵衣,證明她確實是在出嫁的路上遇襲,當時城裡亂成一團,有人高喊遼軍攻城,莫非易縣當真已經失守?
藺采蓁記得自己是被「他」打昏的,為什麼如今會身陷於遼軍的陣地?
她實在想不通,更不敢想像往後的命運。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遼兵掀開帳簾,從營帳裡走出一位大將軍,他身穿盔甲,頭戴軍帽,外披一件銀狐皮裘,腳上同是銀狐皮靴,威風赫赫,模樣十分神氣。
「認罪了嗎?」他詢問下屬,說話的聲音十分響亮,給人威嚴的感覺。
執刑者立即跑到他的面前,恭謹的應道:「回大將軍,沒有。」
「可惡!」
他一聲暴吼,隨即從執刑者手中搶過皮鞭,走過去狠狠揮舞皮鞭,被綁在木樁上的男子頓時皮開肉綻,垂頭悶哼著沒有力氣再哀號。
「潑鹽水!」大將軍喝令。
遼兵立即提來一桶水,將鹽倒入攪拌,隨後潑灑在受刑者的身上。
「啊!」
那發自肺腑淒慘的哀號,令人聞之喪膽。
大將軍走上前,用皮鞭的木柄挑起受刑者的下巴,陰沉的說:「不想再受苦就認罪,我可以答應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
受刑的男人很有骨氣,受盡凌虐不但不肯求饒還羞辱大將軍,冷笑著叫罵,「是,耶律撻琅是我殺的,你這個遼人狗雜種,有本事就殺了我,殺了我也不會認錯,我們大宋的子民個個是好漢,本該殺光所有的遼狗!」
大將軍怒不可遏,啪地重重賞他一耳光,打得他口吐鮮血。
「你想死,我偏不讓你好死。」他目露凶光,猶如魔鬼般宣佈著死亡。
「拿刀把他的肉一塊塊慢慢的割下來。」
藺采蓁聞言,猛打了個冷顫,對大將軍的殘酷與暴行深惡痛絕。
遼兵果然取來鋒利的短刃,當場割下男人的肉,那榷心蝕骨的哀號漫天漫地釋放開來,猶如穿腦魔音令人聞之毛骨悚然,感同身受。
終於有人受不了了,男人的同伴哇地崩潰大叫,撲倒在大將軍的腳尖前,又哭又喊,「大將軍饒命,是小的糊塗,不該聽從指令設下埋伏暗殺耶律撻琅,小的認錯,請大將軍饒命。」
「你認錯?」
「是是是,」宋兵頭垂得低低的,連疊喊,「我認錯,我認錯,我對不起耶律大將,我錯了,請大將軍饒命。」說著,連連磕頭。
「好!」大將軍猛力擊掌,指著其他的人,「他已經認罪,可以免去割肉酷刑,你們呢?」
他們彼此相望,不一會兒,全都伏首認罪。
大將軍見狀,哈哈大笑。
笑聲蓋住了男人的哀號聲,在軍營裡迴旋著,那是勝利的歡慶,他不可遏止的狂笑。
「來,把他們全拖下去砍頭!」他突然下令。
藺采蓁大吃一驚。過去聽聞遼人生性殘暴,如今當真見識到了。
宋丘們呼天搶地,還有人破口大罵,大將軍不為所動,沒過多久,求饒和哀號聲都停止了,營地靜得可怕。
「把那個傢伙抓上來!」大將軍又下令。
遼兵衝進男俘虜群中,立即引起了一陣騷動,不一會兒,一個瘦高的男人被遼兵左右架起,拎到大將軍的面前。
那男人跪在地上,嚇得尿失禁,身子直打哆嗦,喉嚨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比哭還難聽。
「胡之延,你原來是宋軍,怎麼會穿著尋常百姓的衣服?」大將軍嗤鼻問道。
藺采蓁一怔,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
男人的頭皮直發麻,怎麼遼國的大將軍會認得自己?
「回……回大將軍的話,奴才……奴才已經……已經離開軍隊,做回尋常的百姓,如今已經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是嗎?」大將軍哼道,訕笑,「該不會是敵前脫逃吧?」
「不不不,不是,當然不是。」胡之延猛搖頭,他哪敢承認自己因為害怕所以乘機逃軍。
大將軍哼聲,顯然不相信他的話,但是他也沒有繼續深究的意思。
「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把你給抓來?」他問。
胡之延苦著臉,搖了搖頭。
「把頭抬起來。」
大將軍喝令,胡之延不敢稍有遲疑,馬上抬起頭。
「認不認得我?」
胡之延心一懍,他怎麼可能會認識遼國的大將軍?想是倒了什麼大霉,竟讓大將軍認錯了人。
他搖頭,艱難的說:「奴才沒見過大將軍,怎麼會認得大將軍呢?」
大將軍蹲下身子,擰住他的下巴,咬著牙說道:「你怎麼可以不認得我?我對你可是念念不忘,要不我怎麼會千方百計的抓你回來。」
胡之延腦門轟然巨響,嚇得差點厥死過去。
「大……大將軍……大將軍饒命……」他壓根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大將軍?唯恐自己離死不遠,趕緊開口求饒。
「你放心,死我也會讓你死得明明白白。」
大將軍甩開手,起身向女俘虜群走來,眾人噤若寒蟬,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接近,驀地,他伸出手抓住了藺采蓁,一把將她拖向前,動作十分粗暴。
藺采蓁毫無心理準備,冷不防被大將軍一掌攫去,幾個顛簸好不容易才站穩,抬起眼來,終於看清楚大將軍的面貌。
先前由於天黑距離遠,她沒認出大將軍的尊容,此刻面對面,才知道他就是攔花轎敲昏她的人。
原來她拾回家的不是什麼災民,而是遼國的護國大將軍,耶律修戈。
哈哈,藺采蓁在心裡苦笑,終於明白她何以身在遼國的軍營。
他把她抓日來—想是為了報「砸頭」之仇吧!
這下可好,搬塊石頭砸自己的腳,藺采蓁不認倒霉都不行。
「你看看她是誰?」
耶律修戈把藺采蓁扔到胡之延的面前,瞅著他說:「你不會不認得她吧?」
胡之延一看,當下愣住了。
「你、你、你……」
「沒錯,她就是當日在街上被你公然調戲的女子。」耶律修戈接口說道。
胡之延嚥下口水,緩緩抬起頭,指他,「那你……」
耶律修戈嘴角揚起弧線,神情詭譎的說:「是的,我就是那個被你又打又踢又罵的癆病鬼,她的男人。」
啊?胡之延哀嗚貓如哭喪,整個人嚇得癱在地上,口裡喊著,「大將軍饒命,奴才瞎了狗眼,才會冒犯了大將軍。」天氣寒冷,夜晚溫度驟降,但是胡之延額頭上卻冒著斗大的汗珠,鐵青著臉,身體四肢不由自主的顫抖。
耶律修戈笑了,不懷好意的對著他說:「那天我也沒讓你好過,你的腰脊疼了多少天?」
啊!胡之延大吃一驚。
原來那天果真遭了暗算,他足足痛了三天三夜,還懷疑是得了怪病,找大夫看病把脈吃藥都沒用,到現在都還覺得有些疼。
「怎麼?現在才知道是我打傷你,心裡不痛快?」
「不,奴才不敢,是奴才有眼不識泰山,大將軍教訓的對,教訓的對。」胡之延乘機求饒,「既然大將軍已經教訓過奴才,大人不記小人過,還請大將軍放過奴才。」
「這怎麼可以呢!」耶律修戈誇張的反應,他指著藺采蓁,煞有其事的說道:「就算我同意,她也不同意。當日你在大街上對她又摟又抱,手不規矩,腳不規矩,連嘴也不規矩,你說該怎麼處罰你呢?」
胡之延不敢吭聲。
「你說呢?」耶律修戈低頭問藺采蓁。
她不說話。
心裡亂哄哄的,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麼樣?藺采蓁看著耶律修戈,希望這場由他主導的鬧劇盡快結束。
「你想不到,那我來替你想。」耶律修戈自顧自的說,裝作仔細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正經八百的宣佈,「手不規矩就砍手,腳不規矩就砍腳,這嘴不規矩,當然就砍頭。」
啊!胡之延悚然吃驚,哇地大哭起來,不停磕頭求饒。
「來,還不動手!」耶律修戈怒道。
遼兵立即過來,一人抓手,一人抓腳,一人手持大刀,咻地就砍掉胡之延一隻手臂。
手起刀落,速度之快讓人來不及眨眼。
藺采蓁距離最近,刀日噴出的鮮血飛濺到她的臉上,她胃部一陣噁心,頓時嘔吐起來。
胡之延呼天搶地的大叫,疼得在地上亂爬,遼兵還抓著他的腳,眼看第二刀就要落下,藺采蓁再也忍不住大聲呼喊出來——
「夠了!不要再殺人了!」
遼兵聽從耶律修戈的號令,他沒有喊停,誰也保不了胡之延的腳,隨著藺采蓁呼喊的同時,第二刀跟著落下,胡之延又少了一條腿。
胡之延痛苦難當,在地上像條魚似的做垂死前的掙扎,遼兵抓不住他,第三刀砍不成。
藺采蓁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跑到耶律修戈的面前,央求,「放了他,不要再殺人了。」
他目光銳利的望著她。「難道你忘了嗎?當日你說過會砍他的腦袋。」
「不,我沒說過。」她馬上搖頭。她壓根想不起當日的事情,只知道有個人快死了,她不能見死不救。
「他欺負過你,你不需要幫他求情。」
「我可以原諒他,而且他罪不致死,你已經砍了他的一手一腳,難道還不足以消除你的心頭之恨?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殘忍的事?難道你不會良心不安嗎?」
她說完,就後悔了。
以他對她的態度,他根本稱不上是一個有良心的人,一個沒有良心的人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殘忍?你說我殘忍?」他低喃,隨即揚起嘴角,不在乎的說:「就算你沒說過,我一樣要砍他的腦袋。」
唰!第三刀落下,胡之延的痛苦結束了,遼兵迅速抬走他殘破的屍體。
藺采蓁杵在原地,動也不能動。
她從沒恨過人,但她真的恨他,恨他的殘暴,恨他輕賤人命,連帶她也恨起自己,恨自己一念之仁收留了他,造成現在這種局面。
「你臉色很不好。」
她瞪住耶律修戈,認定他的關心是一種諷刺,一種揶揄。
相信任何目睹砍頭慘況的人,臉色都不會好看,不過,他這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例外。
「我是下一個,對不對?」她說,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尖銳。「我拿石頭打破你的頭,你是不是也要砍我的手?」她緊縛的雙手,在他的面前高高舉起。
他凝視著她,兩眼直穿入她的眼底深處,像要看清她內心更正的想法,然後給她一個稱心滿意的答覆,但他始終沒有說,沒有說她該如果償付他的損失。
耶律修戈別開頭,下令遼屬可以任意將俘虜回來的漢民帶回去做奴隸。
這是遼人打仗貫有的習性,將俘虜當做奴隸來驅使,是一種榮譽,是一種顯耀。
藺采蓁這才明白何以被俘虜來的都是年輕力壯的男女。
營地一陣驚慌哭喊,年輕女孩被遼兵粗蠻的舉止所驚嚇,退縮想逃,結果換來一陣拳打腳踢,有的更遭到遼兵的侵犯,衣不蔽體,掩面痛哭失聲。
力壯的男人雙手被反綁,毫無抵抗之力,遼兵任意挑選,看中意的,就拿刀在俘虜的額頭上刻下永不抹滅的印記,帶回去當奴隸驅使,有個男人不願受此屈辱,挺身反抗,刀就直挺挺的插在胸口上,熱血直湧而出。
此情此景,豈是一個慘字所能形容。
藺采蓁同樣不能倖免,耶律修戈的手下大將溫哈當著他的面把她抓走,強拖著她往自己的營帳走去,貪婪的色相,似乎迫不及待馬上佔有她的身子。
耶律修戈立即阻止溫哈,宣佈,「今晚她是我的。」
溫哈馬上退開,耶律修戈將她丟給兩名遼兵,命令他們把她帶到他的營帳裡。
轉瞬間,藺采蓁就成為耶律修戈的禁臠,她全力抗拒著卻推不開遼兵的押制,她回首,眼神怨恨的瞪住他,直到營帳阻擋了她的視線。
遼兵在營帳外大肆慶賀勝利,一直喧鬧到深夜方肯歇止。
藺采蓁被推進耶律修戈的營帳後,兩名遼兵就把守在帳外,她逃無可逃,被禁固在營帳裡。
耶律修戈的營帳頗大,陳設卻相當簡單,中央燃有取暖的火堆,上頭燒著一壺熱水,旁邊有張四方桌子,桌子不遠處是張撲滿虎皮的床。
她看見那張床,身子不禁打了個寒顫,忙退到最遠的角落,冷眼瞪著它看。
不一會兒,有人推開帳簾,送來許多食物放署在桌上,聞到熱湯飄來的香味,藺采蓁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久未進食,那送食物進來的遼國女侍,指著桌上的食物叫她吃,態度十分傲慢不屑。
藺采蓁緊抿著唇瓣,不理會女侍的叫囂,女侍咒罵幾句,才走出營帳。沒一會兒,又端來一盆熱水,這次一聲不吭,重重放下水盆就離開。
過了好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藺采蓁開始渴望用熱水洗滌臉上的血腥氣味,強烈的意念促使她起身向水盆走去,用緊縛的雙手捧起水來洗臉,水剛沾上臉頰,就有人走了進來。
她大震,水全都灑落在衣襟上,一看是耶律修戈走進來,她慌亂的立即起身向後退去。
他看了她一眼,直往四方桌走去,跟著席地而坐。
他沒有說話,盯著桌上的食物,發現她未動過,抬眉看住她。
「為什麼不吃?」他沉聲說,帶有責問的語氣。
藺采蓁別開頭,拒絕回答他的話。
她無力抗拒這一切,唯有用無聲表示抗議,這是她僅能擁有的尊嚴,最後的防衛。
片刻沉靜。
耶律修戈突然起身走過來,在藺采蓁的面前從腰際取出一把鋒利的短刃,緩緩向她逼近。
如果他要使用暴力迫使她屈服,她根本無力抗拒,但她骨子裡還有一點傲氣,那使她不願意向他低頭,索性閉上眼,引領就死。
他抓住她的手,用利刃割斷了麻繩,她心頭一怔,張開眼睛果然發現雙手獲得了解脫,長時間禁錮已在手腕上留下一道道暗紅的瘀痕,猶如萬針在刺的酸麻刺痛感隨即蔓延開來。
她閉上眼睛,嘶咬住下唇,不許自己軟弱。
忽然間,一股溫熱覆蓋臉龐,她大驚,猛地向後退一大步。
耶律修戈擰了把熱手巾,想要為她抹去臉上的血漬,她不但拒絕還怒目相向。
「我以為當你見識過遼人的殘酷刑罰,會讓你懂得服從,顯然我錯了。」他說。
原來他是存心的,故意將她安置在俘虜群中,就是為了讓她害怕而屈服,進而順服於他的權威之下。
「你殘酷的作為的確令我深感恐懼,但是你如果以為這樣就可以降服我,讓我向你低頭,那你就大錯特錯,我不但覺得你是個恐怖的魔鬼,更厭惡與不齒你的所做所為。」她正義凜然的說道,無畏他炯然猶如吞噬的目光。
他勃然大怒,睜大的眼睛像要噴出火似的,伸手擰住她的下巴,咬著牙,從嘴縫一字一字吐道:「我絕不允許我的女人反抗我。」
她別開頭,不在乎臉被他的手指給劃傷。
「我不是你的女人!」她厲聲疾言,「你憑什麼把我抓來這裡?我不是你的囚犯,也不是你的奴隸,更不是你的女人。」她猛地推開他,轉身奔向帳外。
耶律修戈當然沒有讓藺采蓁得逞,他在她掀開帳簾的剎那,粗暴的將她逮回去。
「就算你現在能回去,趙士安還會相信你是清白的嗎?」他冷漠的說,像是在嘲笑她的無知與悲哀。
她愣住了,忘記掙扎,忘記反抗。
她在乎的不是趙士安,而是她的家人,想他們一定十分擔憂她的安危,倘若父親知道她落入遼人的手中,遭受遼人的玷污,肯定會羞愧的上吊自殺。
他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想通了,把她帶到方桌前坐下,從食盤中扯下一塊烤羊肉,遞到她的面前。
「吃吧,你一定餓壞了。」他柔聲說。
事實上,耶律修戈還是頭一次對女人獻慇勤,沒想到藺采蓁竟不領情,迅速把頭別開,這舉動觸怒了他,他扔掉手中的羊肉,一把攫住她後腦的髮絲向下拉扯,迫使她不得不仰起頭來,他隨即抓起桌上的酒壺,猛往她嘴裡灌燒酒。
燒辣的液體從口腔滑入喉嚨,一路延燒到胃裡,她猛嗆了好幾口,卻推不開他的粗暴,硬是被他強灌了整壺酒,灑得滿身都是酒氣。
「不知好歹就是這種下場。」他還口出惡言。
藺采蓁從不喝酒,加上空腹,馬上就起了強烈的反應,她捂著嘴不停的乾嘔,表情十分痛楚。
耶律修戈見了,心生憐惜,伸手輕輕拍撫她的背脊。
「做個聽話的女人,我會好好待你。」
他輕聲說道,隨即俯身用唇蓋住她的唇瓣,這是他第二次親吻她,不同於前一次,他溫柔的環抱她的肩膀,細膩而輕柔的舔吮,將她失去依靠的身子安置在自身溫暖的懷裡,給予她綿密而深長的親吻。
或許是胃裡的燒酒在作祟,藺采蓁沒有立即推開他,甚至逐漸融化在他柔情的攻勢下。驀地警醒過來,她奮力推開他,還甩了他一耳光。
臉上傳來火辣的刺痛感,耶律修戈用舌尖頂著肉頰,直勾勾的看著她,不知是怒火還是慾火,猛然從心底竄燒起來,他再也沒有耐心等她乖乖順服。
「如果必須用強的,希望你不會後悔。」
他指下這句話,伸手唰地一把扯破她身上的大紅綵衣,更是強迫她脫下來,然後粗暴的將她扔到床上。
她知道自己惹火了他,想要阻止他的暴行,忍著頭部傳來的暈眩感,向床的另一邊逃去,但他攫住她的腳踝,使勁一拉就把她給拖了回去,龐大的身軀隨即覆蓋在她的身上。
他強吻她的粉頸,猛力吸吮留下了斑斑吻痕,跟著伸手敞開衣襟,狂野的向下侵襲。
「不要……不要唔……」
他抓住她的雙手押制在腦門上,用嘴堵住她的呼喊,另一隻手抓住乳房又揉又搓,極盡挑逗與羞辱之能事。
她感到痛苦萬分,她知道他想征服她,只是想征服她罷了。
她極力反抗著,狠狠咬了他一口。
耶律修戈低呼一聲,隨即從她身上跳起,鮮血自他嘴角流出。
「啪!」
他狠抽她一耳光,打得她眼前直冒金星。
「今晚我要定你,如果你敢再惹惱我,明晚你就會是溫哈的女人。」他威脅喝道。
他實在是太生氣了。
從沒有女人會推拒他的懷抱,不,應該說是女人都會自動向他投懷送抱,然而她卻三番四次的反抗他,一再向他的極限挑戰。
也許是酒力發效,也許是抗拒過大,藺采蓁被耶律修戈強摑一耳光之後,整個人呈現虛脫的狀態,她昏沉沉的倒臥在床上,眼角直淌著淚水。
他低頭重新吻住她的唇,很滿意她的順服,但隨即發覺不太對勁,她的淚直擊他的心,他因此心軟了。
他輕撫她的頭。「好了,今晚就到此為止,睡吧,好好睡吧。」
他看著她漸漸沉入夢鄉,取來皮毛覆蓋在她的身上,忍不住伸手撫平她眉心的皺紋,她微顫發出了囈語,看她在睡夢中依舊感到懼怕,他才知道自己傷她有多深。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送給溫哈,也絕不會把你送給任何一個男人。」
耶律修戈握住她的手,鄭重發下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