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牧元祺的口中,梁素素得知牧宇曜踏出悠然小築的消息。雖說兩人的婚事觸礁,心地善良的她還是替他覺得開心。
為了親眼證實牧宇曜終於走出陰霾,她今兒個特地前來牧嵐山莊。
在經過迴廊轉角時,梁素素不經意聽到下人們在談論牧宇曜與唯希的事,整個人為之一驚,怔在當場久久反應不過來。
直到婢女春桃喚她,「小姐,你沒事吧?」
春桃不安的看著梁素素,只因她自己也被這則駭人聽聞的消息所震懾。
近些天來,在牧元祺的慰勉跟支持下,梁素素的心情已經平復下來。
雖說牧宇曜對她並無男女之情,但他確實拿她當妹妹般疼愛,甚至在她落馬時奮不顧身相救。
是以,她重新調整了自己的心態,準備以另一種心情來面對他。
不料,這則突如其來的消息卻大大衝擊了她。
即便在來之前,梁素素已經調適好自己的心情,但是這會乍聞自幼定親的未婚夫跟男人發生曖昧,仍是令她感到難堪。
不行!不能讓牧大哥發生這種事。
基於長久以來對牧宇曜的維護心理,梁素素想也不想便往南廂走去。
當唯希見到突然來訪的梁素素時,心裡雖感意外,但仍和善的招呼她,「梁小姐。」
看著眼前這個和顏悅色的男人,梁素素只覺得心中五味雜陳。
唯希則在心裡暗忖:梁素素該不會又是為了上回落水的事要來報恩吧?
跟著,只見她轉向身旁的春桃交代,「春桃,你到房外候著。」
梁素素此話一出,讓唯希又是一陣意外。
來到古代已經兩個多月,對於古人男女之防的嚴謹,唯希可說是體認深刻,照道理說,眼下自己是做男人裝扮,梁素素應該避嫌才是,不料她竟將婢女支開,此舉實屬詭異。
「是。」春桃欠身離開。
唯希注意到春桃在臨走前,似別具深意的瞥了自己一眼。
終於,現在只剩下她跟梁素素兩個人。
儘管不明白是何等天大的事,竟能讓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罔顧名節來私會自己,唯希卻不急著追問,她相信梁素素自然會做說明。
只不過唯希並未料到,梁素素一出口竟是斥責,「你怎麼可以愛上牧大哥?」
「呃?」唯希一怔,懷疑自己聽岔了。
「你跟牧大哥都是男人啊!」她難堪的指控道。
這下子唯希總算確定,自己真的沒有聽錯。
「梁小姐,我想你誤會了——」
梁素素卻不聽她解釋,「你可知道因為你,害得牧大哥淪為下人們的話柄。」
「什麼?」唯希壓根沒料到,居然連下人們也誤解了。
突然之間,她想起了小菊。難怪這兩、三天,她一直覺得小菊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勁。
想到自己居然還托唯希去同牧宇曜商量婚事,梁素素便覺得難堪不已。
「虧我還傻傻的謝謝你。」
提起那件事,唯希心裡對她的確有愧,「我很抱歉。」
「既然抱歉,為什麼還要愛上牧大哥?」梁素素控訴。
身為一個女人,她可以接受牧大哥不愛她,但是愛上一個男人……這對她著實是一種侮辱。
意識到梁素素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唯希於是解釋,「梁小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之所以跟你說抱歉,是因為我有負你的請托。」
這話聽在梁素素耳裡,又是另一種解讀。
「既然你愛牧大哥,又為什麼要答應幫我?」她對唯希此舉十分不能諒解。
愛牧宇曜?唯希壓根沒想過。
「我不是——」
「你根本就沒有認真說服牧大哥,對吧?」梁素素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給看穿。
唯希頓時語塞。她確實是沒有。
「又或者,你根本就不希望牧大哥娶我?」
唯希的心頭冷不防浮現了牧宇曜的問話……
現在呢?你還贊成我娶素素?
想起當時心底那股悄悄冒出頭的反對聲音,唯希無言了。
「為什麼不說話?」
看著梁素素,她竟然感到無話可說。
唯希的無言令梁素素心慌,「你真的愛上牧大哥了?」她的語氣聽得出來仍然不願相信。
她愛上牧宇曜了?!唯希心頭一震。
因為這樣,所以當牧宇曜問她贊不贊成時,她才會覺得心慌?
甚至在牧宇曜自鄙臉上的疤痕時,她自然而然的說出男人的能力、談吐跟內涵同樣能夠傲人那番話?因為她老早便心折於他的氣度與胸襟。
遲來的領悟令唯希的思緒為之停擺。
「為什麼?你明明知道自己是個男人。」
唯希直覺便要脫口,「我不是——」
卻聽到梁素素接著道:「你跟牧大哥是不可能有結果的,你們之間根本就沒有未來啊!」為了牧大哥,她說什麼也必須勸醒唯希公子不可。
梁素素此話一出,猛地提醒了唯希。
是啊,她跟牧宇曜是完全不同時空、背景的兩個人,遲早她都會回去自己的世界,他們之間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未來。
既然兩人之間注定不可能有結果,所以唯希到口的解釋猛地打住。
壓抑下心底的那份苦澀,唯希不改一貫的淡然,「我明白,所以我並沒有愛上宇曜。」
「你沒有愛上牧大哥?」她的回答著實出乎梁素素的預期。
唯希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怎麼會這麼認為,不過我跟你牧大哥之間,確實只是談得來的朋友。」
「那下人怎麼會說你跟牧大哥……」
「我也沒想到他們會誤會。」唯希外表坦然的回道。
見她的態度從容自若沒有一絲心虛,梁素素糊塗了。
「就像你說的,我跟你牧大哥都是男人,不是嗎?」唯希故意衝著她輕笑。
被她這麼一取笑,梁素素當下為自己不分青紅皂白污蔑了別人,而羞紅了臉。
梁素素並不知道,唯希表面上含笑,心底卻是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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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右臉的疤,牧宇曜一直將自己局限在悠然小築中,如今重新在莊裡走動,原以為必會為自己招來許多難堪的目光。
不料,下人在初見到他時雖是有些被嚇到,但都很快便回復平常並適應過來。
原來,下人們泰半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跟唯希的斷袖之癖上,相形之下,他臉上的疤自然不足為奇。
牧宇曜因不解其中的內情,是以在意外之餘,對自己臉上的疤亦逐漸釋懷。
原本,他以為重新在莊裡走動後,自己會有更多的機會與唯希碰面。
可三天下來,他發現自己幾乎碰不到唯希,兩人似乎總不經意的錯開。
雖然他是可以像之前一樣,利用晚上的時間去找唯希,但是有鑒於弟弟他們的誤解,在顧及唯希閨譽的情況下,他一直避免這麼做。
直到今晚,牧宇曜終於再也忍不住來南廂見唯希。
聽到敲門聲響起,房裡的唯希一怔,心裡多少已經猜到來人的身份。
打從前天跟梁素素談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後,為了不讓自己越陷越深,唯希一直下意識的規避牧宇曜,減少跟他的接觸。
奈何,今晚他還是找上門來了。
正當唯希為了是否應門掙扎不已之際,敲門聲再次響起。
知道自己是避不掉了,她歎了口氣,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終於起身前去應門。
門一開,果然見到牧宇曜站在外頭。
「怎麼來了?」唯希盡可能讓自己表現如常。
「你睡了?」雖說看到她屋裡有燭光透出來,牧宇曜還是為她的遲來應門,做出可能的解釋。
「正要睡。」唯希嘴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卻十分清楚自己根本無法成眠。
「是嗎?」
聽她這麼說,牧宇曜明知道自己應該離開,卻又捨不得走,兩腳彷彿生了根似的,定在門口不肯移動半步。
為了不想叫他瞧出異狀,唯希只得請他進屋。
「進來坐吧!」
因為想多看她幾眼,牧宇曜沒有絲毫遲疑便走了進去。
見他在椅子上坐下,唯希只得跟著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這兩、三天不太有機會見到你。」
一聽到牧宇曜這麼說,唯希不甚自在的輕扯了下嘴角,「可能是你活動的範圍廣了,所以不容易碰上面。」她隨口謅了句托詞。
「這麼說來,我決定踏出悠然小築倒是個錯誤的決定。」牧宇曜玩笑道。
唯希一愣,笑得有些牽強。「怎麼會呢?」
即便只是極細微的異狀,牧宇曜仍注意到了。
發現唯希今晚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他不動聲色的留心起她。
「知道你愛僻靜,我已經交代旗下那些管事以後有事到大廳說,別再到悠然小築。」他這麼做的用意,是希望能跟唯希有多點單獨相處的空間。
牧宇曜的體貼讓她心裡的苦澀更濃了,「不用這麼麻煩的。」如今的她避他都來不及了,怎麼還可能去悠然小築。
朋友之間不談麻煩二字本是兩人間的默契,是以唯希此話一出,等於是間接洩漏了口風。
「什麼時候起,你同我變得如此客套?」牧宇曜佯裝隨口一問,視線卻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她。
唯希嘴邊的笑容一僵,「我不是這個意思。」
即便她否認,牧宇曜仍是從她臉上的表情變化獲得證實。
「怎麼回事,唯希?」
儘管精明如牧宇曜已經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唯希仍執意裝傻,「呃?」
向來慧黠的她居然裝起傻來,此舉無疑更加深牧宇曜的疑慮。
驀地,他想起兩人碰面機會減少一事。也許,這根本就不是單純的意外錯開,而是……
「你在躲我?」牧宇曜愕然的問。
唯希心頭一凜,臉上的笑容委實做作。「躲你?怎麼會呢!」
「為什麼?」他直直的望進她眼底,對她的否認無動於衷。
知道無法再這麼矇混下去,唯希只得藉口道:「莊裡的下人誤會我們之間有不尋常的情感,你知道嗎?」
牧宇曜一怔,不意唯希竟然得知這事。
見到他的反應,唯希也是意外,「你知道?!」結果他竟然隻字不提。
牧宇曜只是反問:「你覺得介意?」
身為一個女人,唯希不以為自己有介意的必要,反而是牧宇曜……
「這種事應該是男人比較介意。」言下之意,她是因為顧及他的聲譽才規避他的。
牧宇曜深深看了唯希一眼,「如果說,我根本不介意呢?」
「嗄?」他的反應出乎她意料。
終於,牧宇曜決定趁此機會表明心跡,「他們並沒有誤會,我對你確實有不尋常的情感。」
頓時,唯希整個人為之傻眼,她怎地也沒料想到,牧宇曜跟自己居然有相同的感覺。
牧宇曜直勾勾的望著唯希,想知道她做何感想?
他愛她!他居然也愛她?
一股說不出的甜蜜,不斷湧上唯希的心頭。
可相對的,這股甜蜜,卻也扎得唯希心裡泛疼,因為她不能接受他。
看著正熱切盼著自己回應的牧宇曜,唯希心中不覺一陣酸楚。
半晌,她困難的道:「我們不適合。」
短短的五個字,卻將牧宇曜的心打落萬丈深谷。
「為何不適合?」
面對他的追問,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他們之間沒有未來可言。
見唯希臉上那欲言又止的為難,牧宇曜突然會意,「因為我的相貌?」
唯希一怔,不意他會這麼想,直覺便要開口解釋。
可話到嘴邊,她突然想到兩人根本不可能有未來,就算把話解釋清楚了,也只是徒增遺憾。
這樣一想,唯希閉口默認了他的誤解。
牧宇曜見狀,連心底最後一絲希望也落空了,直到此時,他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天真,竟然會相信唯希真的不介意他的醜顏。
深深看了唯希最後一眼,牧宇曜一語不發的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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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眾人習慣牧宇曜在莊內走動,他又重新躲回悠然小築了。
原本逐漸接手的家業被他再次擱置,所有的帳冊全被送走,莊裡的下人、旗下的管事,甚至是牧元祺與牧少凌全都被排拒在門外。
牧宇曜不許任何人接近他,整個人變得比以前更抑鬱、更頹廢。
沒有人知道是為什麼?他的改變只在一夕之間,在眾人還來不及從他與唯希驚世駭俗的-昧中回神以前,一切已經重新歸於平靜。
另一方面,眾人也注意到唯希不再到悠然小築走動,她跟莊裡所有人一樣,同牧宇曜斷了聯繫。
不同的是,在面對眾人時,唯希仍是一派淡然自若,神情平靜到讓人瞧不出端倪。
對照唯希與牧宇曜的情況,眾人著實有滿腹的疑慮。
換做以前,眾人肯定會想到要找唯希探口風,畢竟她比牧宇曜好說話多了。
可是現在,礙於唯希與牧宇曜間似有曖昧,眾人反而不好向她打探。
眾人的好奇與欲言又止,唯希是看在眼裡的,明白他們礙於斷袖之癖的傳聞,不便同自己打探,這讓她在慶幸之餘,心裡亦鬆了口氣。
雖說唯希不再與牧宇曜有任何的接觸,但是從下人間偶爾不經意傳來的耳語,還是讓她得知了牧宇曜的近況,
知道好不容易解開心結的他,又重新縮回悠然小築,甚至意志消沉得不許任何人接近,唯希的心著實抽痛不已。
心疼牧宇曜之餘,唯希還要表現出一切如常的假象,令她幾乎是心力交瘁,自然也抽不出多餘的心神,再去面對旁人的追問。
何況,唯希壓根無意同人剖析自己的私密,分享內心的無奈。
是以,眾人即便心中好奇,也只能在私底下暗自揣測跟議論。
但是牧元祺與牧少凌不同,面對至親的兄長,他們如何能夠對他的遽變視若無睹?甚至是置之不理?
眼看著兄長頹廢喪志,兩人即使猜不出確切的原因,多少也感覺得出來,其中的轉折與唯希脫不了關係。
將唯希的言行舉止如常與兄長的頹廢喪志相較,兩人心裡暗忖:也許唯希終究是個性向正常的男人,這段畸戀只是兄長單方面的相思,因為戀情無法獲得回應,以致性情遽變。
照道理說,這樣的結果其實是兩人所樂見,畢竟一開始他們之所以設計唯希去妓院,就是希望他能斷了跟兄長間不正常的曖昧關係。
只不過他們作夢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雖然如他們所願,結果卻是大出他們所望。
兄長雖然擺脫了斷袖之癖的醜聞,卻也因此受創至深。
過去三年,兄長雖然為自身的殘疾所創,但起碼的傲氣仍在。
不像這回,根本就是一蹶不振。
這樣的結果著實非牧元祺與牧少凌原先所期望。
如果他們早知道兄長離開唯希會變成這樣,他們寧可成全兄長的斷袖之癖,起碼也好過現在這樣的結果。
只可惜,現在再說這些都已經晚了,事情已經無法挽回。
牧元祺與牧少凌雖然希望兄長能夠振作,可卻不能無理的反過來要求唯希接受兄長,畢竟對一個性向正常的男人來說,這實在是強人所難。
也因為這樣,幾天來牧嵐山莊一直籠罩在一股詭譎不安的低氣壓下,失了以往的生氣。
就在牧元祺與牧少凌愁眉不展之際,下人前來通報,說是藥心堂的小姐來訪。
藥心堂,江南一帶首屈一指的醫館,負責經營的柳家世代行醫,到了這一代的主事者柳東源,因為極富商業頭腦,因而將原本單純的家業拓展到藥材的貿易上。
最近,牧嵐山莊有意將旗下的產業拓展到藥材生意上頭,因此跟藥心堂有了生意上的往來。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柳家小姐怎會突然找上門來?
牧元祺詢問來報的下人,「柳老爺可有前來?」
下人恭謹的回道:「啟稟莊主,柳老爺並未前來,柳小姐只帶了幾名僕傭上門,說是要拜會唯希公子。」
「拜會唯希?」這可奇了!
牧元祺與牧少凌對看了一眼,兩人眼中皆有疑惑。
即便不明就裡,牧元祺還是交代下人,「快請!」
跟著又喚來另一名婢女,要她去把唯希請來。
不一會,下人領著柳妍心進門,在她身旁跟著位貼身婢女,幾名家丁則在外頭候著。
牧元祺克盡莊主之責招呼道:「柳小姐您好,在下是牧嵐山莊莊主牧元祺。」跟著介紹牧少凌,「這位是舍弟牧少凌。」
牧少凌一見來人的長相,「是她?」
牧元祺轉向弟弟詢問:「少凌,你認識柳小姐?」
「她便是當日唯希在大街上出手相救之人。」
在此同時,柳妍心也認出了牧少凌,「原來是你!」語氣裡透著鄙夷,「那天在大街上袖手旁觀的路人之一。」
柳妍心末了的補充說明讓牧少凌一怔。
「想不到堂堂牧嵐山莊的二莊主居然是個膽小鬼!」她語氣裡的不齒,任誰都能聽得分明。
牧少凌本欲出口解釋,那日自己之所以袖手旁觀,乃是因為看出唯希游刃有餘之故。
但被柳妍心這麼一譏誚,他也顧不得風度,「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像你這種只顧自掃門前雪沒有絲毫正義感的人,本小姐最是不齒。」
柳妍心的話對牧少凌無疑是種侮辱,原本他是想要發怒,但見她一副盛氣凌人的姿態,心裡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說嘛,那日大街上圍觀的人那麼多,怎麼都不願意出手相救,原來是這麼回事。」
牧少凌話中有話的說詞刺激了柳妍心,「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原來是這麼回事,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他壓根沒把她的怒氣看在眼裡,「像你這種牙尖嘴利的女人,就是欠缺教訓,難怪圍觀的路人不肯出手相救。」
柳妍心畢竟年輕容易激動,火氣隨即上揚。「你說什麼?!」
「看來是有人惱羞成怒了。」牧少凌意有所指的道。
一旁的牧元祺眼見兩人槓上,出口制止弟弟,「少凌,不得對柳小姐無禮。」
既然自己已經佔了上風,兄長又出面說話了,牧少凌索性就此打住。
然而柳妍心卻是不甘心受辱,「還是牧莊主有風度,不像某些人……」說著,眼角還故意瞟向牧少凌。
本欲鳴金收兵的牧少凌又豈能容人挑釁,「那倒是,我這人的風度向來是因人而異,不像我二哥,天生下來就是一副好脾氣,即使面對如此驕蠻的女人依舊風度不改。」
柳妍心頓時氣結,「你……」從小到大被父兄捧在手掌心裡呵護的她,何時受過這種氣。
牧元祺再次插口,「少凌,少說兩句。」
「二哥,你自個兒也看到啦,我是想少說兩句,可偏就有人不識相,到別人家裡登門做客還趾高氣揚。」看著氣得牙癢癢的柳妍心,牧少凌突然覺得有趣。
正當柳妍心氣煞之際,唯希正巧在這時進門,「元祺,你找我?」
不待牧元祺開口,柳妍心一見到心上人出現,隨即滿腹委屈的投向唯希,「傅大哥……」
突如其來的身影讓唯希一愣,雖然她沒能瞧清楚對方的長相,卻也沒有把人推開,只是不解的望向牧元祺與牧少凌,尋求他們的解釋。
見柳妍心投向唯希的懷裡,牧少凌突然覺得不是滋味,乃涼涼的道:「姑娘家還是得懂得含蓄。」聲音雖不大,卻也清楚的傳進柳妍心耳裡。
「你——」她本想發飆,轉念一想又回過臉向唯希投訴,「傅大哥你瞧,他欺負我。」
雖說來人左一句傅大哥、右一句傅大哥,叫得好不親熱,唯希卻是直到此刻才瞧清楚對方的長相,「是你!」
見唯希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柳妍心一時也無暇再去跟牧少凌計較,「傅大哥還記得我?」語氣裡透著歡喜。
「嗯。」唯希點了下頭,暗忖:該不會又是一個熱中報恩的古代人吧?!
想起上回沒能來得及讓心上人記住自己,柳妍心連忙報上姓名,「傅大哥,我姓柳,叫妍心。」
唯希順口喊了聲,「柳小姐。」
「傅大哥,你喚我妍心就可以了。」柳妍心語帶嬌羞。
對稱謂不是很在意的唯希也就從善如流,只是不明白她怎會知道自己的住處。「妍心,你今天是專程來找我?」
「嗯,那日傅大哥出手相救,妍心還沒能好好謝謝你呢!」在場只要是明眼人都不難瞧出她對唯希的傾心。
唯希仍是一貫不以為意,「只是碰巧遇上,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傅大哥——」
「我說唯希啊,你或許不放在心上,人家可是時時刻刻牢記。」看不慣柳妍心對唯希嬌滴滴的態度,牧少凌出言嘲弄。
他的話中有話令柳妍心面色一窘,先是瞪了他一眼,才連忙羞怯的回頭想知道唯希做何反應。
這些時日下來,唯希因為深刻體認到古代人對恩情的看重,以為柳妍心亦是如此,以致並未聽出牧少凌的言下之意。
「妍心,我救你並不是想要你的感激。」唯希同她解釋道。
見唯希誤解了自己的心意,柳妍心心頭一急的說:「傅大哥,我對你並不只是感激。」
唯希先是覺得意外,跟著才注意到她一臉的欲語還羞。
驀地,唯希一怔。難道——
見唯希不語,柳妍心喚道:「傅大哥,你怎麼了?」
意識到她對自己的心意並不單純,唯希感到有些頭疼,怎地也沒料到自己無心相救竟招來人家的傾心。
察覺到唯希的神情似有為難,柳妍心不覺失望,「傅大哥不喜歡我?」
見她一臉受傷,唯希有些棘手,不知道該如何說明才不至於傷害到她。
「妍心,你很可愛。」唯希盡可能的小心選擇措辭。
柳妍心的雙眼隨即重新點燃希望,「這麼說,傅大哥是喜歡我的嘍?」
不意自己這麼說又遭誤解,唯希終於不得不委婉的表示,「妍心,我不能喜歡你。」
柳妍心大失所望,「為什麼不能?」
不光是她無法接受,就連一旁的牧少凌也對唯希的回答感到意外,甚至還有些許欣喜。
原本唯希顧慮到女孩子家面皮薄,擔心若是說出自己的性別會令她難堪,所以沒打算吐實。
但是這會見她眉宇間透著固執,知道若不明說很難令她死心,歎了口氣,唯希終於說道:「因為我跟你一樣是女人。」
霎時,大廳裡的人反應是相當兩極的。
柳妍心一臉難以置信。
牧元祺與牧少凌雖然也是為之錯愕,但旋即又像意識到什麼似的,轉為驚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