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掉手機,籐井都香連眨眼也不敢的緊緊瞪著眼前可怕的男人。
成為特警的路真是比她想像的還要坎坷難行呀!第一次出任務是潛進防盜設施比銀行還周全的地方去偷東西,第二次就遇上了全國通緝的變態縱火犯。
這個工作可沒有你所想的輕鬆。現在她終於相信昂夫這些話不是拿來嚇唬她的了。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膽量明顯的不足,籐井都香的聲音抖得像泡進了零下的冰塊裡。
那人神色自若的盯著她手中的槍,臉上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
「為什麼?哈哈!我是個精神病患,做什麼還要有理由嗎?」
在法律上,這類精神異常的犯人通常會因為這個因素而無法求處刑責;就算他真的被判刑,也只是在之前的前科上再添一筆,再多一條死罪而已,根本無法給予更多的刑罰。
也就是說,這個人不管做了什麼,都不會再有更差的下場了。
「你以為……你可以逃得過嗎?」
強打起勇氣,籐井都香努力穩住持槍的右手。「數到三,不投降的話我就要開槍了。」
那人聳聳肩。
「一、二、三,數完了。」
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該死!想起昂夫告誡過的控制情緒,籐井都香深吸口氣,硬是壓下高張的怒火。
「既然你自願就地正法,我也不想跟你客氣。」
「你開槍呀!我不信你這小娃兒敢用那種東西!」
他放肆的訕笑道。
不敢?她不敢?
「是呀?!我是不敢。」惹火她,這人連求死都不能了。扳機一扣,駭人的哀叫聲響徹雲霄。
「啊呀!不小心打偏了,直一抱歉,下次我會注音心的。」冷笑著,籐井都香很高興自己成功的「化恐懼為力量」。
「你、你這……」
痛苦的扭曲著,他倒在地」說不出話來。
「臭婆娘?死小孩?第十八層地獄的女夜叉?」嘿嘿笑著,暫時解除了危機的籐井都香可開心了。「不好意思啦!不過至少你這輩子不會被人懷疑是強暴犯了。」
嗯哼,知道籐井都香打偏到哪裡去了吧?
「麻煩你在這裡躺一下,我處理完其他事情馬上回來。」看他的樣子,應該沒辦法逃了吧!籐井都香看他一眼,轉身往校長室飛奔。
* * *
該死,什麼時候下爐的她怎麼不知道……
不行,絕不能讓學生發現那個炸彈!怎麼辦好呢……「啊,操場裡有蛇呀!有好多的蛇!」
嚇跑她們。
果然,原本打算要踩上操場的女孩們一聽到籐井都香的哀叫,馬上花容失色的尖叫跑開,一個也不剩。
真是好極了,我怎麼那麼聰明呢?
籐井都香陶醉的搖搖頭,轉身就衝進校長室。「校長,在十分鐘之內疏散所有的學生及教職員工。快點!」
頂著一顆大光頭的校長站起身,驚訝的望著氣喘如牛的女學生。「你是……籐井都香?」
「快點!原因等一下再說明。」
哎!求人不如求己。看校長仍是」副反應不過來的呆樣,籐井都香氣得自己跑到擴音設備前打開麥克風。
「各位老師、員工及親愛的同學,阪急百貨公司特別為本校開放半夭瘋狂大採購,所以今天從現在開始停爐,並請各位在十分鐘內離開本校,因為馬上會有清潔公司到校進行清潔消毒工作,捕蛇人員也即將開始捕捉操場內的毒蛇,請大家不要靠近操場,謝謝。」
一旁的校長聽得一頭霧水,卻又不敢阻止她。
關掉擴音器,籐井都香又轉向校長。
「你馬上和訓導主任去把人趕走,否則出了人命,責任可是歸在你頭上,」她得趕快回去盯著那個被她閹掉的傢伙。
一聽到會出人命,校長大人也不敢多遲疑,急忙搖晃著笨重的圓胖身軀往外跑去。
好了,接下來就是回去盯著那個恐怖分子,然後等昂夫來找她……可是,好像還少了什麼東西……
那個炸彈怎麼辦?現在才叫拆除小組來是來不及了,而且她可不認為昂夫會厲害到連拆除工作都」把罩。
籐井都香快步回到那個癱倒在地上的男人身邊,狠狠瞪著他。「喂!要怎麼把炸彈弄停?」
無力的乾耗著,他故意不理籐井都香越來越兇惡的臉。
「你少給我哼哼咿咿的,以為我年紀小就想唬我?告訴你,你這禍害還可以遺留個十年半載的,如果你沒被判死刑的話。現在趕快告訴我要怎麼弄停它!否則我就把你拖到炸彈旁邊,讓你死得轟轟烈烈!」
「髒死了,還是一槍斃了他比較乾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籐井都香身後響起,引起她和那縱火犯的表情驟變。
* * *
是昂夫!她轉過身,拔腿就往他奔去。「你終於來了……昂夫?」他、他竟然拿槍指著她?
「失禮了。」
他微微笑,毫不猶豫的開了槍。
子彈掠過籐井都香的肩上,射進歹徒的右手,歹徒手上的迷你手槍也隨著他的痛叫而掉落下來。
「人已經找到了,請派四位警員和醫護人員過來,犯人需要止血……要我幫忙止血?局長大人,你別跟我開玩笑好嗎?」
玩著警方的無線電,桐生昂夫笑得輕鬆愉快。
「拆除小組已經開工了嗎?確定不會爆炸?嗯,好,我會把你寫進報告的。不用謝不用謝!要謝就謝另」位籐井都香小姐,再見。」
他在幹嘛?
「你跟誰說話?」
「其他人。」桐生昂夫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肩。
「總算有點進步。」
「我這樣冒著生命危險,救了全校幾千人的生命,你卻只說有點進步?」短短的十多分鐘發生這麼一大串事,她只晉級到有點進步?
桐生昂夫搖搖頭。
「發現炸彈不先打電話請拆除人員;看到我來了就以為天下太平,根本沒發現背後有一把槍對著你,我這樣誇獎你算是很給你面子了。」說完也不理她氣得通紅的蕃茄臉,逕自走到歹徒身邊蹲下。
「好久不見了,森下浩史。」
昂夫認識他?
「哼,桐生昂夫,這下你可得意了!」
森下浩史怨毒的瞪著桐生昂夫,滿臉激憤。
「得意的不見得是我,你這次是栽在這個小姑娘的手裡,我只是來幫她善後的。」
桐生昂夫仍是滿臉笑瞇瞇。「沒想到你轉行轉得那麼徹底,也難怪海野先生會要我們幫著找。」
「哼!海野那傢伙!」他碎了口。「這女的叫什麼名字?」他盯得籐井都香全身發毛。
桐生昂夫輕歎一聲,「沒必要知道。想報仇的話恐怕我還排在她面前不是嗎?麻煩你照順序來。」
森下浩史瞇了瞇眼。
「她也在你手下實習?」
「很快就要變成正式的了。你呀!最好別打她主意,知道嗎?偶爾也聽聽老師的話。」
桐生昂夫站起身,俯望著他。「如果你沒死的話,別再當壞人了,真是個差勁的工作。」
森下浩史沒吭聲,讓警員及醫護員抬上擔架,靜靜的離開。
「你們認識?」望望遠去的森下浩史,又回頭看看桐生昂夫,籐井都香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竟然會認識他?」
這個嘛……桐生昂夫抬抬眉,瀟灑的走過她身邊。「沒事就回家吧!還是你也要到百貨公司去參加瘋狂大採購?」
* * *
「等一下!」
籐井都香氣急敗壞的跟著昂夫跑出校門,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你會認識那個森本浩史?」
「森下浩史。」
「管他叫什麼。重點是,你怎麼會認識他?」既然昂夫認得他,為什麼昨天拿照片給他時不說?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呀!」
桐生昂夫停下腳步。
「告訴你有什麼用?他會因為這樣就乖乖不作亂嗎?你會因為我告訴你就表現得比較好嗎……不會吧!」
真是的,大腦又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休息了。「總之,你今天表現得不錯,我會向海野先生報告的。」
「是沒錯啦!可是,話不是這樣說啊,你要是早點告訴我他的弱點或什麼的,我今天就不必這樣嚇得半死了。」
「你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桐生昂夫若有所指的笑著,「而且看起來也不需要我告訴你什麼弱點啊!你已經曉得每個男人的弱點了。」
真可怕,竟然一出手就毀了一個男人的一生。
聽懂了他的調侃,籐井都香的臉又羞又氣的紅了一片。
「那、那個每個人都知道啊!而且他好像滿怕你的,如果我告訴他說我認得你,他大概就比較不敢輕舉妄動了。」
「哈哈哈!」她的辯白換來桐生昂夫的一陣狂笑。「不好意思,但我不得不更正你的說法。首先,他一點也不怕我,他是恨我。第二,你要是說了我的名字,恐怕你現在正躺在救護車上急救。第三,請你特別注意這一點,從現在起你的生命將有超過以前一百倍以上的危險,好自為之吧!」
「森什麼?為什麼他會恨你?」
哇!好曲折的關係呀!
正起這個,我認為你應該對第三點建議表示更多的興趣。」真奇怪,她自己的生命難道比不上他和森下浩史的恩怨嗎?
女生都這樣,老喜歡聽這些故事。
「那個我等一下會問,你先說他為什麼會恨你。」拉著他的手,籐井都香的眼中像孩子般閃耀著期待的光芒。
望她一眼,桐生昂夫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
「真的想聽?」
「好想聽好想聽!」拚命點著頭,籐井都香就像一隻努力向主人搖尾巴討歡心的小狗。
「那我就告訴你。」
他看她一眼,雙手抱胸。「我們是去年認識的。那時他也是犯罪在逃,我奉命緝捕他到案,那是他第一次失手被捕。而他當時還沒被判定精神異常,因此被判了二十年徒刑。他也因為這個原因非常的怨恨我,立下毒誓要找我報仇。之後他越獄數次,不管逃到哪裡,一定會再回到京都來製造混亂,目的就是要引我出來好殺我洩恨。不過托上天遺棄,不肯收留我進天堂,所以我還好好的活在世上出生入死。嗯,說完了,就這樣。」
「那你為什麼說我會比以前更危險?他不是被抓走了嗎?」經過今天,相信他逃獄的機會及成功率就更低了。
「我只能說森下浩史是這方面的天才。」桐生昂夫拍拍她的肩。「回去先把遺囑寫好,以備不時之需。尤其像你這種警覺性低到不行的小朋友,更要事先做好各種善後工作。」
什麼叫警覺性低到不行?太過分了!
「你少看不起人了,再怎麼樣我今天也是狠狠的讓他留下永生的記憶,這證明我也是有能力對抗他的。」
「我不得不告訴你,如果你今天沒開槍傷他,你的安全指數不會降低太多;但是你開了槍,又不巧傷到男人最寶貝的地方,我看你最好現在開始做心理準備。」桐生昂夫抿抿嘴二副十分誠懇的樣子。
「籐井都香,這陣子和你一起工作,是我人生中一段快樂的時光。以後,就請你多多保重了……」
「呸!你少咒我行不行?」真缺德!「你以前老是唬騙我,誰曉得你這次是不是又在虛張聲勢?」
他的信用已經將近破產了。
桐生昂夫揚起一個賊兮兮的笑。
「終於學乖了啊?真好。不過很可惜,這次除了我和森下浩史結怨的經過,其他的勸告你最好記在心裡,尤其是隨時提高警覺這項。如果你還是打算這樣靠著你的福大命大來闖江湖的話,你最好還是趕緊調到大阪去,我不需要別人來拖累我。」
籐井都香震驚的瞪著他。
他竟然說出這種重話!而且講到最後笑容還迅速消失,換成嚴肅的死樣子,好像真的很認真的模樣。
問題就在於他老是虛虛實實、撲朔迷離的態度,讓她不知自己該信他還是不理他。
如果信了他,結果是個騙局的話,她又給桐生昂夫當成笑話看;如果不信他,結果是難得的忠告,她又會死得很難看……
* * *
「你這是真話還是謊話?我不想再被騙。」
「呵!我的信用可真差呢!」桐生昂夫訕笑一聲。「不管是真是假,發生這種事之後,提高警覺是絕對必須的,這點你應該清楚。」見她對自己有所懷疑,他心底掠過一絲惱怒。
「知道了啦!」籐井都香低著頭嘟嘴咕噥,一會兒之後才抬起頭來看著他。
「不管怎麼樣,今天還是很謝謝你來幫我。」
「吃力不討好。」他搖搖頭。「你也真是可憐,第一個自己完成的任務就遇上這個麻煩,而且還一毛錢都拿不到。」
「沒錢拿?」不會吧,籐井都香衝到他身前,揪住他的衣襟。
「你說我這樣賣命,結果沒有酬勞?他不是通緝犯嗎?不是會有緝拿賞金嗎?怎麼會沒有呢?」
「沒有就是沒有,你有聽到海野先生說這次任務有獎金嗎?」救回自己已經變皺的衣襟,桐生昂夫有些心疼的將之撫平。「捉拿犯人本來就是警察的工作,難道你在學校裡寫作業還是老師給你加分嗎?所以才說你可憐。」
啊……籐井都香價值觀再度被顛覆。
她上次和昂夫偷偷摸摸的進人家裡偷東西,雖然機關重重,但也有驚無險的達成任務。而她幾乎都在製造任務的困難,真正做工的都是昂夫,可是她卻分到了五百萬日圓。
反觀今天,她跑上跑下奔前奔後,子彈去了」兩顆,寶貴的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精神上的折磨更是讓人痛苦。
結果、結果一分錢都拿不到?
「節哀順變啊!小姑娘。」桐生昂夫很沒誠意的安慰道。
掛在他腰間的無線電正好在此時響起。
「咦?這個我忘了還給他們嗎?」他嘀咕著,還是打開了通話鍵。「我是桐生昂夫。」
為什麼警方會呼叫他?不祥的預感在兩人心底逐漸冒起。
「桐生先生,我們……」
一陣解釋之後,桐生昂夫原本柔和的臉部線條難得的僵硬了起來。
怎麼了嗎?
籐井都香著急的望著他,正巧遇上桐生昂夫看向她的眼眸。兩對眼睛就這樣無聲的交換著戒備與焦急。
「到底怎麼回事?」籐井都香急不過,拉著他的手低問。
他看她一眼。「……好,我知道了。」關掉無線電,他重重的吁了口氣。「回去寫遺囑吧!森下浩史從醫院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