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托馬斯非常懂事的一大早爬起來,洗了一下床單和被罩,甚至很體貼地把報紙熨好了放在桌上,然後做好了早餐等著馬克起來。
當然這麼做是有點心虛的成份在裡面。——昨天在那種情況下回到自己的房間,睡不著是自然的,於是他很丟臉是自己解決了一下,可是面前的裸女海報一點用處也沒有,腦子裡冒出的都是某個舉動危險金發帥哥的臉。
想象那是他帶給他的快樂。他編織好了一切的細節……他們坐在沙發上,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灑落,夏日的微風加雜著草木的清香,習習地吹拂在他們身上。馬克雙腿分開橫跨在他身上,牛仔褲被褪到膝蓋,身體深處插著他的性器……金發的男子急促地喘息,修長手指緊緊抓著他的外套,和從喉嚨最深處發出的難耐的呻吟……他律動起來,他的喘息變得更加細碎。他的手緊緊握住他的腰,讓他更深地坐下去,而他則努力抬高身體……有一瞬間他看到了他的藍眼睛,充滿了被欲望折磨的恥辱和怒火……仿佛在業火裡粹煉過刀鋒,閃耀著冷冽而銳利的殺氣……
對面的人抬起手,槍抵在他的額頭上。自己的“槍”卻依然深深埋在他的身體裡,狠狠地抽動著。那個人的眼中滿是羞憤,他張開口,輕輕吐出一句話,“我讓你活到這次結束。”
那瞬間,托馬斯一陣猛烈的抽動,渾濁的液體射了出來。高潮的剎那,他看到對面人的指尖扣動扳擊……
托馬斯眨眨眼睛,看著手中的精液,節能燈管閃耀著青白的光芒,他坐在自己臥室的床上。拿起旁邊的面巾紙,厭惡地擦干手上的精液,他為自己把情形編織得那麼詳細,並且還沉溺在其中感到羞恥,本來自慰已經是他很不願干的事兒了……
他想起剛才的幻想,不明白最後時他為何會想到那家伙拿槍指著自己,一般幻想中的性伴侶不是應該更加溫順嗎?難道是剛才被那家伙殺氣騰騰的眼神嚇到了?
……小命保住了,有一點慶幸,但也有一點失望。他看著自己的手,覺得和那個人的性事即使會伴隨著死亡而來,他竟仍然無比渴望……
揮開腦中的可怕念頭,托馬斯躺到床上,強迫自己閉上眼睛。雖然現在亢奮的精神讓他一直到了早上才好不容易睡著,卻做了個夢……你看,他依然不是夢到和他溫柔地纏綿,或者別的什麼相對“正常”點兒的東西,他夢到昨晚,他使用暴力把他壓倒。
那是某種比自慰時的幻想更加切實的粗暴行為,而非他一貫標榜的溫柔風度——至少是在性事上的溫柔風度。男人之間這麼點兒事和男女之間是不同的,他們的天性中帶有暴力因子,這無可避免。沒有什麼多余的修飾詞語,那是最純粹赤裸的欲望。他承認做那個夢時很興奮,醒來之後他思量一下,坦誠自己如果可以的話,很想干脆把他強暴了。
但是遺憾的是,他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力量。托馬斯沮喪地想,昨天被槍口抵住的地方還涼涼的。
早上時他把弄得濕達達的被子和床單洗好,當馬克打理完自己,走進客廳時,托馬斯正在廚房和餐桌邊來來回回的忙碌。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射進來,使得客廳生機昂然。
馬克為早餐的豐盛吃了一驚,摸不准那個家伙在想什麼。他坐在習慣的位置上,拿起已經放好的報紙。
托馬斯端著一盤炒蛋走過來放好,在他旁邊坐下,微笑,“早上好。”
“早上好。”馬克不自在地說。
昨晚的陰影顯然還存在,兩人默不做聲地吃著早餐,托馬斯干咳兩聲,挑起話題。“那個……這麼偏僻的地方還能每天收到報紙,真難得啊。”
馬克低著頭,把報紙翻過一頁,“是啊,美國的新聞業很發達。”
“是啊……”托馬斯努力地試圖尋找話題,不讓兩人繼續陷在清晨古怪的沉默裡。馬克看著報紙,過了一會兒,慢慢開口,“那個……昨天晚上很抱歉。”
托馬斯驚訝地看著他。馬克從寬大的紙張中抬起頭,看著他,“我是說,我太粗暴了一點……”
“沒有關系,是我太不講道理了,”托馬斯連忙搖頭,“反正就算我真的不走,你也不會真的開槍嘛,是不是,哈哈……”
馬克愣了一下,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低著頭看報紙,沒有說話。
托馬斯觀察著這個有些不自在的金發男子,回憶起這些天相處的點點滴滴,他確定他不會傷害他,因為他相信他不是個暴力的家伙。
但是這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他在生活小事上遵守規則,卻做著違法的軍火買賣;他有點商人的小聰明,但是他會無比耐心的和最難纏卻不太賺錢的客人講道理;他看著他的藏品時眼中會流露出無比的溫柔和專注,可是那些卻是死神在人間的代言人;他心腸很軟,無法拒絕自己強硬的請求,卻會在火氣大時拿槍指著他的額頭。
但有一點是確定的,托馬斯相信他純淨的笑容不是偽裝。
他不是喜歡暴力的人,托馬斯確定,但是他為什麼會成為一個軍火販子呢?直到現在托馬斯依然認為,槍是暴力與危險的工具,他難以把這樣的馬克和那些危險的東西聯系到一起。
他遲疑了一下,問出一個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
“馬克,你為什麼會去做軍火生意呢?”他問。
“賺錢啊。”對面的人簡短的回答。
“呃……我是說,”他換了一種方式詢問,“馬克,槍對你來說是什麼呢?”
“生財工具。”回答依然簡潔。
托馬斯不死心地繼續追問,“可是……你看起來那麼喜歡它們,你怎麼會迷上這些東西的?”
馬克看看他,放下報紙,他顯然把這次的詢問當成對面大明星生活體驗中的一環了。
“在我發現它們非常好用的時候。”他回答他的疑問。
托馬斯歎了口氣,這些根本不是他想聽的答案。他試圖把話說的明白。“我是說……你看起來不是個喜歡用暴力說話的人,而槍是如此危險的工具……我很奇怪你為什麼會迷戀上和你性格如此不同的東西……”
對面的藍色眼睛驚訝地看著他,然後馬克忍不住笑起來。“上帝啊,你是第一個說我不喜歡暴力的人。實際上比起我來,那個傑克托老頭子不好暴力的程度簡直像是牧師了!”
托馬斯用一種“怎麼可能?!”的驚訝眼神看著他,馬克喝了口咖啡,慢慢開口,“我父親也是做軍火買賣,我從懂事開始就在拿它們當玩具,那時槍械對於我來說,是一種漂亮的工具,至於我為什麼迷上她們……像我剛才說所,直到我發現,她們實在是非常好用為止。”
他藍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有些迷離,溫柔地看著托馬斯,但托馬斯知道他不是在看他。上帝啊,他談論槍的語氣,他的眼神,他的小動作,完全像是在談論他的情人!
“你剛才說,槍械是危險的工具,你說的沒錯。你覺得她們最大的用處是什麼?”金發的男人問,語調溫柔,“她們最大的魅力,就是可以讓你更加幸福地生活。”
“……什麼?”
“她們可以讓那些你不想看見的人,你不想聽見的聲音,你討厭的所有東西……通通消失。”他把拇指和食指張開,比了個開槍的手勢。“啪!然後,你就可以在這個世界上安靜地生活了。”湛藍溫柔的雙眸看著托馬斯。“不是嗎?”
托馬斯覺得身體顫了一下,好像對面的人真的發出了一顆涼颼颼的子彈並擊中了他的心髒。“你……你的見解真獨到。”他磕磕巴巴地說。
“當然,”馬克理所當然地接受了誇獎,優雅地啜了口咖啡,“別忘了‘咱們’是做什麼生意的啊。”
他特地強調那個“咱們”,然後笑嘻嘻地看著托馬斯。
“你還真是個滿危險的家伙。”托馬斯尷尬地說,馬克繼續施施然地解決他的早餐,一邊翻著報紙,像個再普通不過的年輕人,但他剛才並不像在開玩笑。
他並不普通,托馬斯想,他始終是個軍火販子,不管外表多無害。
可是這種危險,卻讓他更加想要他……他想他想明白了一些事,如果說男人之間抱有什麼情欲的話,那是更加純粹和暴力的征服欲。沒有那麼多男女間的纏綿悱惻,那是更加赤裸的欲望……像他的夢一樣。
他必須打住!
托馬斯相信一個女人可以解決這一切!這毫無疑問!所以他決定繼續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待這個倒霉的體驗期結束後一切都會回到正軌!你看,他可不想過隨時被槍指著腦袋的生活,他暗暗拿定主意,喝了口咖啡,讓自己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糟糕的一切都將會過去。
馬克翻完了他的報紙,把它丟到一邊去,他的眼睛在陽光下藍的不可思議。這時托馬斯突然注意到房間裡的大部分裝飾全部是各種深深淺淺的藍。
藍色是邪惡的顏色,他想起那句古老的話,但是,那當然是胡扯的,就算是真的,那也絕不包括馬克。他雖然會有些暴力的念頭,但總的來說是個懶散但又心軟的家伙……
在灑滿陽光的餐桌上,托馬斯就這樣微張著唇,怔怔地看著他。
身旁那雙眼睛微瞇著,藍色的光芒從長長的睫毛中溢出。陽光似乎分解了裡面的什麼東西,使那看上去是一片荒蕪冰冷的色彩,靜默的讓人心裡發怵。
我必須快點離開這裡!托馬斯腦袋裡突然冒出這個莫明其妙的念頭,心中莫名地覺得恐慌,如果我陷進去了,他打了個寒戰,絕對屍骨無存!
那雙眼睛裡,沒有足以讓他生存的一切。
***
吃完早餐,托馬斯負責收拾碗碟。馬克正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看一本軍火雜志。看到托馬斯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走過來,他意外地並沒有招呼他開始今天的槍械課。
他讓托馬斯在他對面坐下,表情認真地看著他。
“托馬斯,你最近……是不是有點欲求不滿?”
托馬斯張大眼睛,為這樣的談話驚訝。但是經過昨晚的一番折騰他也有些心理准備了,連忙解釋道,“那只是意外……我是說……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做那種事了!你看,我知道我太孩子氣了,你都說了不要……”
“這種事情沒什麼丟臉的,”馬克安慰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曖昧地道,“都是男人,我理解你!你可以抽空去趟市裡,偶爾也該放松放松。”
“你是說——”托馬斯感動地看著馬克,他早想去“放風”一下了,難得這個家伙肯給他放假,連忙用力點頭。
馬克笑瞇瞇地把車鑰匙放到他手裡,“我的車可以借你用,晚上之前回來就行。”他拍拍托馬斯的肩膀,“我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托馬斯一樣拍拍他的肩膀,用真誠感激的語調鄭重道,“你真是個夠意思的好人,馬克!”
就是這樣,托馬斯吹著口哨,攥著馬克的車鑰匙,邁著輕快的步伐,開始了他的放松之旅。毫無疑問,只要有機會舒解一下寂寞的生理狀態,他就絕不會再犯那樣可怕的錯誤,那時他就可以和那個軍火販子和睦安全地相處,那家伙只是個普通的男人而已,他在心裡美滋滋地想。
他一邊開著車,一邊在心裡考慮著這次約會對象的選擇。最後他決定去找羅妮,他是在一次拍片的過程中認識那位有著一頭亮麗金發的可愛美人的,並且很快發展了進一步的關系。那時羅妮還是個默默無聞的演員,但托馬斯知道她會出人頭地,她有那樣的氣質和覺悟。當然後來她和托馬斯的緋聞也為她的出名出了不少力,但是她依然對托馬斯如剛認識時一樣溫柔。托馬斯喜歡這樣的女孩,天使臉蛋,魔鬼身材,而且非常的聰明懂事。
他去買了一束香水百合,羅妮喜歡百合,那和她甜美無邪的面孔相得益張,配合默契。當她親吻百合向他說謝謝時,簡直像童話裡的公主。
托馬斯為自己回到正常的生活氛圍中而感動,他之前果然是一時糊塗,因為過於不適應的生活所以產生了奇怪的念頭,這種美麗的女人才是他所追求的啊!
他哼著歌,馬克的汽車雖然破了一點,但卻十分平穩,托馬斯想應該是經過一些改造,但是他並不關心那個。見到羅妮時要和她說些什麼呢?他露出一個迷人地微笑,眼角瞟到車後座的一大束香水百合。他該說……“我的金發美人,因為我實在被腦袋裡你的幻影折磨得不行,所以我只有來找你……”?
他愣了一下,金發美人?他用力搖搖腦袋,搖去那裡面馬克的影子,他是個男人!而且他的臉不該在這個時候冒出來!
當他來到羅妮家的時候,已經被腦袋裡莫明其妙冒出來的“金發美人”的影子弄得心情壞了一大半,但是他依然在看到那美麗的女人時,露出最無懈可擊的溫柔微笑。
看來我是中毒太深了,他想,但是沒關系,這個女人可以幫我解決一切問題。
***
約會的過程尚算順利,因為他的到來羅妮特地空出了一整天的時間,他知道這將會使她有不小的損失。但是另一個角度來看,他值得她如此對待。
她有著現在女人少有的一手好廚藝,親自下廚為他做了飯,當然一切都是在甜蜜和諧的氣氛下完成的,像是關系最好的一對情侶。托馬斯用他迷人的嗓音和微笑和她調情,只是吃飯時滿腦袋轉著馬克那個對廚房一竅不通的家伙午飯怎麼解決的念頭,讓他覺得頗不自在。於是他決定盡快發展到床上。
床上的過程依然順利,她有著豐滿卻嬌小的身軀,柔媚似水的可不只她的眼神,托馬斯撫摸著這為男人量身定做的柔軟軀體,無論是做愛的契合,還是她性感狂亂的雙眸,都讓他盡興無比。事後,她溫柔而妖嬈纏繞著他,她知道怎麼讓他快樂和興奮。她是很少卸了妝後仍能如此美麗和具有誘惑力的女性——那反而讓她多了份清秀和真實。托馬斯吻住那帶著香味的柔軟唇瓣,果然還是女人更好,他滿足地想。
激情過後,托馬斯覺得神輕氣爽,再也不會被任何古怪的念頭所困擾了。
果然只是一時糊塗啊,他得意地想,為自己擺脫了最大的煩惱而快樂。他甚至花了一個晚上陪恩人羅妮出席了一個小小的名人聚會,引的場上不少人大跌眼鏡。
熟悉的鎂光燈地閃爍,人們崇拜艷羨的目光,討好的笑容,有禮的寒暄。還有宴會上的衣香鬢影,托馬斯如魚得水地在這一切裡穿梭,回到熟悉的氛圍讓他覺得心情舒暢。以至於發現因為時間太晚,得回去那個簡陋的鬼地方時,他心裡覺得十分不捨。
上流社會的有錢人習慣於夜生活,像這種晚宴大多會持續到凌晨四點鍾以後,所以托馬斯不到十二點鍾就退席,無疑是早的有點過頭了。
但托馬斯希望可以在馬克睡覺以前回去,實際上他還是有點想呆在馬克的屋子裡過夜,他實在沒辦法習慣自己房間裡冰冷的燈光和無聊的氣氛。我是個不適合寂寞生活的人,他想,他甚至無法忍受一個人睡覺!所以他得在馬克把他的臥室門閂上之前跑到他的床上去占據一個位子。
當然,今天晚上將不會有任何天人交戰了!托馬斯喜滋滋地想,我已經完美地解決了這個問題,現在無論怎麼想……那小子都不過是個長的還不錯的普通軍火販子而已。還是那些美麗的女人更讓人心動!
當在他從車上遠遠看到馬克那棟小樓還亮著燈光時,他覺得一切真是完美。
他將回到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