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天的折騰,被派遣下來服侍季小揚的宮女們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在將一身鳳冠霞被,頂上還蓋著一塊紅頭巾的季小揚「請」進了喜房裡之後,她們雙雙像逃難似地爭著逃出了喜房,掩上了喜房的門扉。
「呼———這下子全都搞定了。」一名搶先逃出來的宮女吁了一口氣,用著衣袖直摘著自個兒的臉頰。
另一位宮女翻了一個白眼,「是啊!我還以為我活不過今天呢!今天可真是我這輩子度過最漫長的一天。」
「我也有同感。」宮女贊同地頷首,「可是我們的苦日子恐怕還沒結束呢!聽太后的意思好像會留幾個人下來服侍公主,我可不希望那幾個人裡面有我。」
「真的啊?」另一名宮女也呻吟了一聲,「我也希望沒我的名字在裡面。這幾天來,我已經受夠這個恐怖的公主了。還好我的名字不怎麼好念,不像你,秋月,你聽聽你的名字多麼上口啊!我怕你難逃一劫。」
秋月很難過地歎了一口氣,「唉!我也知道自己是逃不過了;想當初我服侍靖國夫人的時候也沒這麼難過過,沒料到我進宮當了宮女,卻被這個小我十幾歲的公主給整得痛不欲生,每天數著日子就盼著她趕緊嫁出去,結果……我還不是逃不出她的魔掌?天哪!我到底前輩子造了什麼孽啊?」
「怪你自己的命不好吧!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膽大妄為的公主,玩弄我們這些下人也就罷了,連當今的殿下也敢戲耍。殿下今年才十三歲啊!成天被她施著法術在天上甩來甩去的,連我瞧了都替殿下捏一把冷汗。」
「壞就壞在殿下也很喜歡這種恐怖的遊戲,後宮裡什麼令人頭疼的公主還不是被我制得服服帖帖的?」秋月無奈地搖首,「依我看啊,就算把全宮中被人家稱為」刁鑽「,」淘氣「的公主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她的一根小指頭。
「太后又寵著她,連她譏笑她老人家也只是更為高興,直說公主是她瞧過最[ 可愛] 最「善良」的公主:我的天啊!她那副德行能叫作「善良」嗎?大夥兒怕她怕得要死,一聽起永善公主的名字就嚇得全身直打哆嗦,公主的封號還真是取錯了,現在我們凝香宮的人……」
秋月望了望四周,然後才神秘兮兮地在她耳邊附聲道。「甄玉,告訴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哦!我們私底下都稱她為永惡公主。」
甄玉聞言撲嗤一聲地笑了出來,「永……真的啊真是適合她的封號!」
秋月也笑了,「也不曉得當初這個外號是誰想出來的,公主可算得上是名副其實,看來趙王爺還真是可憐,白白娶個瘟神當老婆;」
「誰是瘟神啊?」季小揚實在是偷聽不下去了,索性隔著門問道。
「哎呀!你真笨!當然是永善公主啦!」秋月當是甄玉問她。
「我沒說話啊!」甄玉一臉疑惑地望著秋月。
「那麼……」秋月臉色一變,回頭望著將門打開的季小揚,而甄玉也嚇得花容失色。
「是我。」季小揚皮笑肉不笑地答道,「我是瘟神啊?」
「公主饒命!」秋月和甄玉連忙地跪了下來。
季小揚清秀的臉龐笑得很「邪惡」,「怕什麼?我這個人是絕對不會殺人的,也沒你們說得那麼恐怖。既然你們那麼怕我,我當然要澄清自己的清白。就這麼著吧!為了要給我時間來證明我的話,明兒個我就去稟報母后,讓你們兩個留在王爺府中瞧著我是否真的有你們說得那麼」永惡「。」
「公主饒了我們兩個吧!奴婢不是故意的。」秋月和甄玉心想這次可是死定了,白白地推著自己往火坑裡跳。
「跟著我有這麼糟嗎?」季小揚的笑容簡直把兩個宮女嚇得半死,「我還瞧你們兩個挺順眼的,不過,我可聽不得有人說起我的壞話,下次要道人是非,記得閃到遠一點的地方去說,站在這麼光明正大的地方也不怕我拿你們開刀?」
「公主……」甄玉還想替自個兒和秋月求情。
「不用說了。」季小揚揮手一揚,將兩個宮女給送上了天來回地兜著,「這是給你們一點小小的教訓。你們那麼怕飛上天,今天晚上你們就飛個過癮吧!」
「呀!公主饒命啊!你饒了我們吧;」
「你們又不是第一次這麼飛上天了,上頭的空氣好不好啊?」季小揚非常「純真」地望著她們笑著。
「好!很好!公主!請放我們下來吧!」秋月忙不送地尖叫道。
「既然很好,那你們就多待一點時間清醒,清醒腦子吧!」季小揚望著在空中旋轉的宮女們甜甜地笑著,爾後她根本不理會她們的討饒聲就進房裡去了。
但過了一會兒,她覺得這種尖叫聲還真是不悅耳,索性又施了點法術,讓她們兩個的聲音自動消失,成了叫不出聲的啞子。
秋月和甄玉被轉得頭暈目眩,心裡想著不到早上公主的氣消了,她們也別想下來了。
而回喜房內的季小揚,一屁股地坐在喜床上,她明白自個兒是宮裡面的怪胎,處處都和宮裡的規矩唱反調,天曉得要那麼多的規矩做什麼啊?她嫌身上的衣服多如牛毛,只穿著一件裡頭的罩衣到處走動,就會有一堆見著她的宮女尖叫,昏倒。她的頭髮綁不成一個髻,又不需要特別去打理,但是就是有這些宮女成天追著她,硬要在她的頭上插些花花草草的,她都受不了了。
沒事也不必將頭弄得那麼重吧?又是金子又是佩飾的,她要買戴上了頭豈不是重得在地上拖?世上的女人真是沒腦子!光為了漂亮就這麼地折騰自己,她季小揚才不幹這種事呢!披頭散髮也好,衣棠不整也罷,總之她瞧自個兒不錯就行了,用不著去注意他人的眼光怎麼看她。
季小揚扯了扯身上什麼的罩衣,什麼鳳冠霞帔就在秋月和甄玉出去的時候就被她丟到一旁去涼快了,要不是她們一直勸她說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才不穿這些累贅的東西呢!尤其是那個死鳳冠壓得她的頭好痛,要等趙懷睿進房裡來揭了她的紅頭巾才可以把她的鳳冠拿下來,那她豈不是早就被那個幾百斤重的鳳冠給壓死了? .季小揚無聊地望著喜房裡的擺設,眼裡所見的全是一片,一片的紅,喜字是紅的,蠟燭是紅的,帳帷是紅的,就連被子都是紅的!季小揚被這些紅色的東西弄得心煩意亂,恨不得馬上衝了出去。可是一想到待會兒趙懷睿就會進房裡來和她一同在床上睡上一夜,季小揚想了一想,又只好待下來了。
說也奇怪,為什麼成了親兩個人一定要睡在一起呢?那床多擠啊?季小揚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她進房裡來也已經很久了,該不會是趙懷睿已經到別的房裡去睡了吧?
季小揚眼珠子一轉。那樣倒好,她今晚就不必在這個沒有一點生氣的房裡睡覺!她要去睡柴房!她好久都沒有睡過柴房子,還挺想念睡柴房的日子呢!這喜房裡的木頭老早就死了,冰冰地,一點兒也不像柴房裡的木頭那樣有著生氣和溫暖,既然趙懷睿不回來睡,那她去柴房睡也不打緊吧?
季小揚興匆匆地離開了喜房,在院子繞了幾個彎回到砍柴場,然後尋著她曾經住過的柴房就地躺了下來。在柴房的木頭柔和的輕喃之下,季小揚甜甜蜜蜜地進入了夢鄉。
酒過三巡之後,趙懷睿謝絕了宴賓廳裡賓客如雲的勸酒,在滿場起鬧的歡呼聲中,他擺脫了不少朝中平時道貌岸然,此刻卻借酒裝瘋想跟他去鬧洞房的大臣,獨自一人有些微熏地回到了喜房的迴廊外。
但是跟前的這幕景象,卻教他不是非常清醒的腦袋又開始起跑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趙懷睿火爆怒吼,瞪著在空中轉暈頭的宮女們。
「姑爺……救命啊……」秋月暈頭轉向地瞧著趙懷睿,她已經沒力氣多說話了。
趙懷睿飛身一躍,將兩個在空中不停旋轉的宮女們一手一個地給捉了下來,他瞪著她們蒼白如鬼魅的臉龐,「你們是怎麼上去的?」平白無故的,怎麼兩個人會在天上飛呢?
「是……公主……她施法……」秋月扶著自己還在暈眩中的腦袋道。
「小揚會施法!這是怎麼一回事?」自從趙懷睿被逼婚的隔天,皇太后就帶著季小揚回宮裡去了,所以他對季小揚重獲渾元珠之後法力也跟著恢復一事並不明瞭。他只曾聽過一些宮中的傳聞,聽著一堆人說小揚這個公主當得很「奇怪」,至於怎麼個「奇怪」法,居然沒有一個人肯多說。
現在他明白原因了,小揚除了具有跟一切事物說話的能力之外,她居然還有這種超乎尋常的法力?!
她為什麼從來不告訴他呢?趙懷睿讓怒氣在心中慢慢地堆積。她有這種法力,犯不著一直淪落街頭當個小乞兒啊!過去她從未展現過這種能力,為何又在當了公主之後展現出來?
趙懷睿冷著一張臉,沒聽秋月在旁斷斷續續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之前開口。「你們先回去吧!這件事我會問小揚的。」
秋月霎時止住了嘴,和還在暈眩中的甄玉對望了—眼,然後兩個人才互相扶持著對方朝趙懷睿歪七扭八地曲身作禮,左腳伸出來絆住右腳地退出趙懷睿的視線範圍內。
趙懷睿連連深吸了幾口氣,用著鋼鐵般的自製壓抑著心中的怒氣,爾後他回身打開了喜房的門,打算今晚就要跟季小揚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弄個清楚。
,但是迎接他的,並沒有季小揚那坐在床畔,蓋著紅頭巾的身影,反倒是地上凌亂的鳳冠霞帔與空無一人的喜房,這點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這……」趙懷睿低咆了一聲。
小揚逃走了?!
她怎麼可以這個樣子?今晚他原本是打算和小揚說明白他們往後不可能同床的事情,可也不是在他說明之前就先發覺新娘子自己先逃跑了!他發覺自己對小揚這一點實在是不能原諒,就算小揚本身也不願和他同床共枕,可也不必在洞房花燭夜就搶先一步地溜之大吉吧!
趙懷睿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喜房,漫無目的地在王爺府裡尋著季小揚的身影,他此舉並未驚動多少的人,畢竟今兒個晚上是王爺府多年來最喜氣洋洋的一個晚上,每個人多喝點酒都不算是罪過。
趙懷睿怒氣沖沖地在王爺府裡兜了好幾圈,心裡面的擔憂隨著遍尋不著的身影加重了許多。小揚究竟會跑到哪兒去了?趙懷睿加快了腳步,守著門的侍衛沒見過有人進出,而小揚又將身上可以見人的衣棠全脫了下來,穿著不能見人的衣棠能跑到哪裡去?萬一遇上個登徒子……
趙懷睿焦急得不願多想,突然,他的腳步一停,才發覺自己走過了頭,竟然走到砍柴場裡來了。
他望了望柴房,心頭不知怎地有個預感,他總覺得小揚就在這附近,可這砍柴場裡空無—人,依常理判斷是沒有人會在這麼晚的時刻到這個地方的,但是小揚這個老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傢伙就有可能!她很有可能在柴房裡躲上一晚,然後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再逃出王爺府。
問題是小揚為什麼在嫁給他之後要逃呢?嫁給他不就是她自己一直堅持的嗎?等到他低了頭她就逃走,這算什麼?
趙懷睿沒心思再去多想這個問題,小揚的心根本是他摸不著邊的古怪,只要是牽扯到她,絕沒有一件事是正常人所能理解的。
趙懷睿越過砍柴場,打開了柴房嘎吱作響的門扉,而後他倒抽了一口冷空氣,不能置信地瞪著眼前的奇景。
柴房正中央的半空中浮著一團詭異的稻草,而在這團稻草之間,又圍上了一根恨的木柴,緊密地將稻草包圍住。趙懷睿眨了眨眼,確信自己沒看錯,就在這堆可怕的稻草之中,他發現雪白的裙角在稻草之間露出了一角,見到此的趙懷睿突然有股不寒而慄的強烈感覺。
他感覺到小揚……就在這堆稻草裡面!
趙懷睿快步地走到這個形狀像一個蛹的稻草堆面前,伸手將阻擋在外的木柴和稻草般撥開,然後他果真在稻草所包裹的中心,見到了自己已找了許久的人影!
季小揚清秀的臉蛋因熟睡而放鬆,唇邊還帶著一抹辛福、甜美的笑容。
趙懷睿睜大了眼,望著她此刻似乎神聖而不可令人親近的睡容,他的心猛然地撞擊著胸膛,心跳快得有如振翅欲飛的雁鳥。
趙懷睿快手快腳地將季小揚從稻草堆中拉了出來,季小揚熟睡得不省人事,連自個兒已經被趙懷睿給拖了下來抱進懷裡也不曉得。趙懷睿輕輕地拂掉她頭髮上的稻草,拍著她的臉頰讓她清醒。
季小揚嚶嚀了一聲,像是在抗議有人在打擾她的美夢,最後她終於受不了這種擾人的騷擾,懶懶地掀起一隻眼皮瞧瞧到底是誰打擾了她。
這一瞧,她庸懶地一笑,望進趙懷睿憤怒的眼裡,「啊?你也來啦?這柴房還真是……舒服……選這裡睡覺是對的。」
「季……小……揚!你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趙懷睿指著還在空中的稻草,咬牙切齒地說道。
季小揚望了稻草一眼,瞭然於心地笑著,「哦!它們啊?它們怕我著涼,好心地圍著我給我蓋被子……
「它們?你是說那些沒有生命的稻草嗎?」趙懷睿真不能相信在沒醒的同時她居然還能說出這種廢話。
「沒錯啊!」季小揚此時才發覺自己在趙懷睿的懷裡,「你要不要試試?這種感覺挺不錯的喔!不過你的胸膛也挺溫暖的,以後我不怕冬天裡沒多餘的稻草蓋了。」
「季小揚!」趙懷睿可真會被她給氣死,她根本不是逃跑嘛!她是找到這個地方來睡她的大頭覺!
搞什麼?今天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耶!
「你睡是不睡嘛?不睡就別吵我,我還想睡覺呢!」
季小揚懶懶地打了一個呵欠,眼睛又快闔上。
「小揚,這裡不是你睡覺的地方,要睡就回我們的房裡睡。」趙懷睿怎麼也不會在這個鬼地方睡上一夜。
「我才不要,那個地方的木頭全死光了,一點生氣都沒有。要睡你自個兒回去睡好了,那麼冷冰冰的地方找才不睡呢!」季小揚—口否決掉趙懷睿的意見,到哪兒睡還不都是一樣,只不過這個地方她睡起來特別舒服罷了。
趙懷睿二話不說地抱起季小揚就朝門外走,而季小揚的瞌睡蟲則全被趙懷睿這個舉動給嚇跑了。
「喂!你幹麼?」
「帶你去睡覺。」趙懷睿回答得很簡短,他不想再和季小揚多說,愈說只會讓他的腦筋愈攪成一團。
「你睡不慣柴房也不必逼著我陪你回房裡去睡吧!
你又不是小孩子。「季小揚急忙地叫道。
「就因為我已經不是小孩子,而你是我的妻子,所以我們當然要回到房裡去睡覺……趙懷睿沒停下腳步地道。
「有沒有搞錯啊?這麼一個大男人要我陪著你睡覺?」季小揚眼見著喜房就在不遠之處了,她莫名地產生了—股恐懼感,至於她在怕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
趙懷睿將她抱進了喜房,順手一扔就將她扔上了床。
「你幹什麼?」季小揚對於他的粗魯一點兒好感也沒有。
「當然是睡覺啦!」趙懷睿站在床邊由上俯視著她,「你給我好好地在這床上睡一覺,洞房花燭夜的床不能空著沒人睡。」
,季小揚嘴一撇!好吧!今晚她就屈就—下睡這一張床好了,反正過了今晚,她睡哪裡他再也管不著。季小揚乖乖地在床上躺正,卻奇怪地望著趙懷睿眼中有她不曾發覺過的東西,像是……要把她吃了似地。
可是她又不是食物,他這麼瞧著她又是什麼意思?
季小揚在心中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不明就裡地與趙懷睿四目相接。
趙懷睿連連吸了好幾口氣,硬將自己的視線從床上那副誘人的景象移開,他一面壓抑著自己想撲上去的慾望,一面回過頭朝門邊走去。
他不是不需要女人,只是在自己當初所許下的誓言下,他不可以這麼地放縱自己,就算小揚是他的妻子也不行。
「喂!你又要去哪裡?」季小揚滿臉疑惑地從床上爬起。怎麼她答應他來這個房裡陪他睡了,他卻又要出去?
「我到書齋去睡一晚。」趙懷睿僵了僵身子。
「不是說好要我陪你睡的嗎?」季小揚蹙起了眉頭,然後她從床上爬了起來,跑到趙懷睿的面前用手指著他,「不公平!原來你也不想睡這個房間!我也不想啊!
為什麼你可以去外頭睡,而我就不行?這太不公平了!
如果你要去睡書齋,那我也要回柴房裡去睡覺!我才不管什麼床不能空著的話呢!「
「你不可以回去睡柴房!」趙懷睿瞪著無理取鬧的季小揚,「你今天哪裡也不准睡,只能睡在這裡!」
「那好!」季小揚毫不畏懼地反駁,「既然我一定得睡這裡,那你也哪裡都不准睡,只能睡這裡!」
「季小揚!」,「怎麼樣?」季小揚瞪著他,「我好心好意地跟你回這裡睡覺,你怎麼可以以怨報德?哼!我才不會聽你的呢!」
「我不睡這裡自有我的想法,不是你所想像的那麼單純。」
「那我不睡這裡也有我的想法,你為什麼就不尊重我的意願呢?」
趙懷睿頻頻吸著氣,在心中告訴自己要靜,他揪著季小揚嬌小的身影,她不服氣的眼伸在燭光中跳動著焰焰光芒,很荒謬地,此刻他居然想……吻她?!
趙懷睿在自己的臉上復上一層寒冰,他注視著季小揚許久,然後退讓一步地在桌前坐了下來,「好,既然你要這麼僵持下去,我今晚也不必到書齋去睡了。我們趁今天晚上把所有的話說清楚。」
「你不睡覺也不必要我陪著你到通宵吧?我很累,而且我現在沒心思去跟你將所有的話說清楚。」季小揚一直瞪著他,像是對他這個提議感到可笑。
「我認為目前這個方法最為可行。」趙懷睿篤定地回答,「先說說你的法力,你何時有能力讓人在天空中飛來飛去?既然有這種超乎尋常的能力,你又為甚麼甘心做一名小乞兒?」 .季小揚有點不願意回答這件事,不過最後還是回答了,「我……我一生下來就天賦異稟,可以見得到好兄弟們,也可以知道樹木們在說些什麼。但是那又怎麼樣?不管是這些好兄弟和樹木,它們都沒辦法讓我填飽肚子,也沒法子讓我脫離乞討的生活。反倒是因為我的這種能力,所有知道的人都避找蛇蠍,把我當成怪胎。後來我決定了,為了讓你們這種人也把我當成正常人看待,我從不輕易告訴人家我有這種能力的事。」
「那服侍你的宮女在天上飛,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我找回了我的渾元珠啊!」
「渾元珠?那是什麼東西?」趙懷睿對於季小揚這種沒頭沒腦的回答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
「渾元珠是我上輩子修煉的內丹。哪!這就是。」
季小揚指著自個兒兩旁耳墜上閃閃發亮的米粒狀耳墜子,「這渾元珠自我一出世之後就被我的乞丐爹,娘拿去賣了,不曉得怎地會跑到太后的手上。而因為我的渾元珠被奪,我也忘記了我下凡來要做的事情,直到太后將我的渾元珠還給我,我才恢復了以前的能力,才想起了這次我下凡的目的。」
「下凡?」趙懷睿冷笑了一聲,實在不能相信季小揚所說的話,「你說你是天人降世?」
「我是一名仙姑。」季小揚得意地說道,然後她在心中加了一句實話一一不過還沒成仙。
「一名仙姑又怎會做一個小乞兒?」趙懷睿又嗤了一聲。
「那是我……投錯胎了嘛!原本我應該是某個富商或高官的子女,可是當我投胎的時候出了一點兒小差錯,結果…就變成乞丐的女兒了。」
「荒唐!你居然想得出這種故事來騙我?」
「我沒有騙你!想當初我被貶下凡的原因還不是因為你!」季小揚氣極地開口辯解,他怎麼都不肯相信她的話啊?
「干我什麼事?」趙懷睿實在不願意再聽她胡扯下去了。
季小揚翻了一個白眼。「當然幹你的事!要不是我害你……不,不是我害你的。要不是當初月老那個死老頭設計陷害我,讓找怎麼都找不著季小揚的泥偶,結果害你要打十輩子光棍,不然我才不會被貶下凡來受這種苦呢!」
「你就不叫季小揚?這名字還是我幫你取的。」趙懷睿反唇相稽。
「就因為我叫季小揚,所以我才明白我是被月老給擺了一道。起先我就懷疑月老怎麼會讓我去月老堂幫忙嘛!天曉得他故意放了一個不存在的泥偶,害我怎麼找也找不著,只好將你的泥偶綁在我的襟帶間等著去問他。可是我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也忘了你的事情,最後……」季小揚想起這段往事就愈講愈傷心。
「最後怎麼了?」
「最後,我因為沒將你的事情解決,害你得十輩子打光棍。月老同我說要解決這件天大的麻煩,找只好自作自受地被貶下凡來,來補你這十世的空缺。」季小揚揪著趙懷睿滿臉平靜的模樣,「現在你明白了吧!」
趙懷睿的臉上浮起了一抹嘲諷,「季小揚,我真佩服你的想像力,這麼周全的謊言你也編得出來。」
「你不相信我?」季小揚覺得自己的心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我是不相信你。」趙懷睿冷冷地說道,「你教我怎麼相信你?一個為我被貶下凡的仙姑?我命中注定因為你……或是那個月老而打十輩子的光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令人無法置信。」
季小揚不爭氣的眼眶浮上了霧氣,「那……你……
我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了,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從沒想到,被人陷害下凡作嫁也就算了,那是我一時大意,中了月老的算計。但我早知道要嫁給你是這麼困難的事惰,我寧可被廢去仙根,也不願嫁給你這種冥頑不靈,食古不化的傢伙!「
「季小揚,我可沒逼著你嫁給我。相反的,當初說要成親的人到底是誰?」
季小揚的淚水湧得更凶了,她索性背過身去不讓他瞧見她的淚水。為這種人流眼淚,實在是太糟蹋了。
「對!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對!我是白癡,我瘋了!既然我們都不願意成就這場姻緣,那我被廢去仙根也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成仙!我何必對你那麼癡心?我真的是瘋了!明天,不,我現在就離開這個鬼地方,讓你再也不用一看到我就心煩!」
季小揚低頭衝出喜房,趙懷睿沒料到她的情緒會變得如此的激動,一時間沒拉住她的衣袖,就讓她衝出了門口。
「小揚!」他飛速地竄到季小揚的身後,拉住了她的手臂。
季小揚假垂著頭,沒轉過身對著他,「你等著老鬼王爺替你找的乖媳婦吧!我不夠格!」
「小揚!」趙懷睿突然放鬆了力道,他驚訝地將她的身子轉了過來,果然,她哭了。趙懷睿心中湧起一陣陣的抽痛,他伸手抹去季小揚兩頰的淚痕,「你哭了?為什麼哭?以前我所認識的那個可怕的小鬼頭到哪裡去了?」
「別對我這麼好。」季小揚別開了頭躲避趙懷睿的觸碰,眼淚居然怎麼也控制不了。
趙懷睿心疼地將她摟人了懷裡,「我只是對你的謊言很生氣。並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奇怪,他為什麼這麼怕見到小揚的淚水呢?那感覺就好像給他的心口上給狠狠地抽上了好幾鞭。
季小揚猛然地推開了他,「你已經傷害我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我的話,我也只希望你一個人能相信,可是你……」 .趙懷睿直覺地做出反應,他吻住了季小揚未出口的話語。
季小揚掙扎著,不信他又這麼地輕薄她。隔著朦朧的淚霧,望著趙懷睿深情卻也帶著些許自責的眼伸,她緩了緩手腕上的掙扎。
季小揚忽地發覺自己逐漸喪失了對他的怨慰,而殘留下來的只有他對她在唇瓣上施加的壓力……還有她……早已在九歲時失落給他的心。 .「我……」季小揚欲言又止地懾喘。
「噓。」趙懷睿離開了她的唇瞅著她,爾後又禁不住地再度吻住她,「現在不要說話。」
季小揚無力地沉溺在他綿密的情網下,方纔的爭執,在此刻彷彿都已經不存在了。她盈著淚,對他忽如其來的溫柔感到不知所措,最後在趙懷睿堅定不肯動搖的臂彎中,她淪陷了,淪陷在他懷中的安全感,淪陷掉她對他的氣憤,吻了許久,趙懷睿突然痛呼一聲,他停濘下了這個吻,直瞪著季小揚,不敢相信在這種時刻裡她會做這種事,「你咬我!」
「進我嘴巴裡的東西我當然會咬啦!」季小揚暈暈眩眩的,雙腿發軟地靠在趙懷睿身上。
「我的舌頭不是食物。」趙懷睿嘗到舌尖的腥味不禁苦笑,她咬得還真是非常的用力。
季小揚晃了一下,眉間困惑地皺起,「我當然知道你的舌頭不是食物,可誰教你把舌頭伸進我嘴裡的?嘴巴是吃東西用的,當然會當食物咬下去啦!」
趙懷睿在此時明白自己敗北了,敗在她的天真,敗在她的無邪。
唉!算了!趙懷睿在心中短歎一聲。他真的是淪陷了,他是討厭女人,將天下所有女人棄如敝帚,而小揚卻是特別的,在他心中她真的是特別的存在。
接著趙懷睿攔腰抱起驚愕中的季小揚,回頭朝喜房中走去。
「喂!你幹嘛啊?」季小揚手忙腳亂地想下來。
「抱你去睡覺。」趙懷睿笑了笑,對於這種行為,他還真不能相信這是他趙懷睿做得出來的。
「我才不要!你又不遵守我們的約定,要睡我會回柴房去睡!當然,倘若那時候我還沒被你氣走的話。我們的事還沒完呢!」
趙懷睿用腳踢上了喜房的門,「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也不到書齋去睡了,我陪你睡。」 -「陪我睡?」季小揚瞪著眼,「明明是你要我陪你睡,你怎麼可以惡人先告狀?我才不需要有人哄我睡覺呢!」『「好,算是我需要有人陪我睡。」趙懷睿將季小揚輕柔地放在喜床上,開始解開自己身上的大紅袍。
「呀,你幹麼脫衣服?」
「睡覺啊!有人穿得那麼多衣服睡覺的嗎?」
「不准脫!我說你不———准脫!」
「你一定要叫得讓所有王府裡的人都來看熱鬧嗎?
別叫了。「
「我……」
突地,房裡一陣靜默,老鬼王爺站在喜房門外不禁搖著頭。唉!這個兒媳婦還真得來不易啊!
「哎喲!你幹麼又咬我?一房裡又傳來趙懷睿怒氣沖沖的聲音。
「啊?對不起,我……我忘……不習慣嘛!」
「以後你一定要習慣,我還想保住我的舌頭!」
「我……想辦法適應嘛!我……等等!你脫衣服也就算了,脫我的衣服幹什麼?住手啊!」季小揚驚慌的聲音也傳出喜房外了。
「噢!」趙懷睿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地惱怒,「你給我閉嘴!」
「別……別碰我啊!很癢耶!你不是要睡覺嗎?」
「喂!閉嘴!」
這下子喜房裡真的是安靜下來了,老鬼王爺簡直蹲在地上笑得爬不起身。
唉!這兩個全天下最好笑的寶貝蛋,居然連洞房花燭夜都能這麼地吵鬧!他們兩個真是曠古絕今的絕配啊!
老鬼王爺望了望天上的滿月,唇邊流露著滿意的笑容,他想,連上頭的伸仙們也很高興終於把小季兒給嫁出去了吧?連日的陰雨在今天居然放晴,想必也是為了慶賀這對天作之合。
柔和的月光照著老鬼王爺若有似無的身軀,也照著王爺府裡每一處的角落,接著老鬼王爺緩緩地飄離喜房外。
希望,真的是希望。睿兒和小季兒能早點添一個小孫子讓他瞧瞧,然後他就能心甘情願地回到地府裡受閻王的審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