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好個三千寵愛!這殺千刀的烏龜王八蛋,竟敢讓她承受此等的奇恥大辱。紅顏一怒,手中的三張紙鈔剎那成了一堆細碎的紙屑。
「結婚的要件是公開的儀式,和兩人以上的證人。」
江昕呆坐在床沿,腦子一遍遍重複孟昶臨去前摞下的這幾句話。床頭櫃上一幀「結婚照」裡,隨便數一數都有十幾二十個人,全是她家那群酒肉親戚。
她老媽勾結外人,陷她於不義,這種只有在電視鬧劇裡才可能出現的情節,現在正活生生的在她身上上演,這若傳了出去,她的一世英名豈不毀於一旦!
她好歹也是個知識分子,在社會上歷練過不算短的時間,栽了這樣一個跟頭,不僅滑天下之大稽,簡直就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根據「婚約不得請求強迫履行」這一項,她大可向法院提出控訴,但這麼一來,第一個也是最可能到牢裡吃免錢飯的就是她老媽。
唉!怎麼辦才好呢?聰明幹練的她,在工作上不知解決過多少棘手的大麻煩,而今卻六神無主,方寸大亂。
不行,她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匆忙跳下床,她奔進浴室,胡亂梳洗一番,出來後打開衣櫥,清一色的男裝,沒一件是她能穿的。
「少奶奶,我可以進來嗎?」
該死!這時候來湊什麼熱鬧。江昕慌忙取來一條浴巾圍住重要部位。
「什麼事?」門外是孟家的僕婦阿金嫂。
「老太太吩咐,要你待會兒到頂樓見她。這是供你換洗的衣服。」阿金嫂把話說完就欠身出去,連一句招呼也不打,恭謹的態度就像是五O年代大戶人家的管事。
江昕把她送來的衣服堆放在床上,挑來挑去不是連身洋裝就是旗袍,樣式全八股得叫人噴飯。
她到底掉入了一個怎樣不見天日的泥淖裡?雙手叉在腰上,在房裡繞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想不出個好對策。
也許去見孟奶奶是好的,跟她當面把誤會解釋清楚,或許能讓這場鬧劇平安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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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的頂樓是供奉孟家祖先牌位的小型祠堂。
江昕站在這裡頭覺得渾身不自在,加上身上這件鬆垮的洋裙更教她不知該把自己擺在哪兒才好。趁蔣寒梅上香之際,她張大水眸,很仔細的把木牌上十多個密密麻麻的名字全部掃瞄一遍,還好沒有孟濤的名字。
「過來。」蔣寒梅始終不苟言笑,「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孟家的媳婦,理當向祖宗們上香行禮膜拜。」
「我不是。」江昕並非有意頂撞她,而是這樣的婚姻她實在無法接受。「昨天晚上我媽媽在飲料裡摻了迷藥,所以整個婚宴的過程我是在沒有自主能力下被迫參與,這樣的婚姻是不具法律效力的。」
蔣寒梅神情凝重地聽完她的敘述,臉上突地綻出一抹陰森的笑意。
「你們母女果然如出一轍的壞,」蔣寒梅嚴厲地瞪向江昕,手中的枴杖在地上沉篤地跺了兩下。「這是你們套好的招數吧?在你媽媽收了我們五千萬之後,你還妄想悔婚,告訴你,休想!」
五千萬?這幾個字直接把江昕的魂魄打入萬丈深淵。她頓覺眼前一黑,呼吸跟著急促起來。
「你……你沒騙我?」五千萬是多大一筆數目,依她媽媽視錢如命的個性,的確有百分之兩百的可能把她這惟一的女兒給賣了。
「哼!」蔣寒梅不信她事先毫不知情,驚訝的神色在她看來只是另一種噁心的造作罷了。「上香!」
阿金嫂聽從命令把香遞上來,「少奶奶。」
「我不要,」江昕憤然轉身,「我沒有拿你們孟家一分一毫,我願意和你們對簿公堂。」是她老媽先不仁不義,可不能怪她不顧母女之情,這場官司她是非打不可了。
「大膽!」蔣寒梅精光四射的老眼,努力張到極致,樣子很是恐怖。「五千萬你嫌少?貪心不足的壞丫頭,阿金,把她抓下去關起來!叫她閉門思過一天一夜,看她知不知錯。」
「什麼?」這是哪年哪月的刑罰?這年頭哪有人還時興這樣惡整人的?「你敢碰我,我就告你妨害自由! 」
「聽你的口氣倒像是我孟家峙強搶婚了,好,回去告訴你媽媽,限今天三點半以前,把五千萬存回銀行,這樁婚事,咱們就當它沒發生過。」蔣寒梅凌人的口氣,隨著她手中的枴杖沉篤地消失在庭外的甬道上。
孟奶奶並不勉強她,要她自己決定去留,足見這個陰謀的使詐者沒有別的共犯,她老媽是惟一的罪魁禍首。
江昕以背抵著牆,像一張紙似地貼在壁垣上,身子緩緩下滑,頹喪地跌坐在地。
真是艱難的一天。
不知呆坐了多久,她拿起電話筒,撥了澎湖家中的號碼,響了二十幾聲都沒人接,她老媽的手機也照樣沒有響應,也許她老媽還沒回到家,也許……她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拖著如鉛般沉重的腳步,她回到二樓的臥房,反手把房門緊緊鎖住,趴在床上悲不自勝地號啕大哭。
自父親過世,媽媽從繼母那兒把她接回那個破敗的家後,她就學會在困境中求生存,以反諷的心情接受命運所強加的一切挫折。但這一次,她已經無力招架了,她動用了所有的悲痛和聲量來發洩心中的不滿和委屈。
淚水流乾了,心裡頭也舒暢許多,這才發覺從昨兒個晚上到現在粒米未進。孟昶今晨帶來的早點仍原封不動放在茶几上,雖然涼了,但仍不失美味。這該不會是他親手做的吧?思及此,江昕在意的倒不是他的用心和體貼,而是擔心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這蛋、牛奶、麵包裡頭會不會摻了毒?
不管了,能有什麼事比現在更悲慘?先吃再說,死就死吧!吃了三分之二還沒讓她口吐白沫,大概死不了,她一邊吃還一邊忖度該如何應付接踵而來的難題,孟昶花五千萬把她娶進門當活寡婦,擺明了要她一輩子老死在孟家,好為孟濤的死贖罪,在沒有弄清事情真相,也不給她任何解釋機會的情況下,他怎麼可以用這麼大的恨意來看待她和孟濤之間的關係?
不管即將來臨的是狂風巨浪,抑或重重羞辱,她都不能坐在這兒任人宰割,以她的幹練聰穎被人家以這種拙劣的手法困在一紙婚約中,未免太匪夷所思。
五千萬對她而言簡直如天文數字,她年薪兩百萬算是挺高收入的了,但縱使不吃不喝也要二十五年,才能把錢湊足,那還得要人家不計較利息哩。
她有一種預感,在三五年之內,她是很難再見到她老媽,也就是說,這個困境她惟有自己突圍,沒有人幫得了她。
抹乾淨唇邊殘留的油漬,她長吸一口氣霍地起身,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裡回到T市,找一個可以商量事情的朋友,研擬脫困方案,好在她的皮包沒被拿走,裡頭的信用卡和少部分現金也都完好無缺。
她草草留下一張字條,壓在托盤下,希望阿金嫂看到了可以轉交給孟奶奶,之後隨即扭開門鎖,循著甬道拾級而下。
「想上哪兒去?」孟昶如摸壁鬼似的從轉角處閃了出來。
江昕迅速瞄了他一眼,然後把臉撇向一旁,「縱然我真是你的太太,也該有行動的自由吧?」「不錯麻,」他壞笑地揚起嘴角,用既嘉許又鄙夷的眼神睨地,「你這算是幡然悔悟,還是坦承招供?」他把手搭莊她背後的牆面,將她鎖進角落裡,讓她哪兒也去不成。
「別!」江昕按住他蠢蠢欲動的手,沮喪地說:「我不明白你和孟奶奶為什麼要這麼恨我,孟濤的死不是我造成的,我們之間只有江湖道義,沒有兒女私隋。」
「住口!」他的火氣說上來就上來,而且來勢洶洶,迎面席捲而來。「他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你還不惜糟踏他的感情,以脫卻你的罪行。你這賤人!」
江昕毫無心理準備地接受他這充滿火力的一掌,頓時眼睛金星亂冒,整個牙齦都痛了起來。
她為什麼要為一個錯不在她的遺憾承受這樣的凌辱?十年良心上的折磨還不夠嗎?
她忿忿地抬起頭,從齒縫裡迸出一字一句,「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為這句賤人付出慘痛的代價。」語畢,她舉起腳,以高跟鞋的鞋跟狠狠踩上他的腳板。
「啊!」孟昶吃痛,忙抱住腳踝。
而江昕趕緊趁這空檔逃往樓下,直衝大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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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昕以逃難者的姿態回到T市,家裡的電話錄音機有十幾通留言,一一過濾之後,既沒有孟昶的咆哮怒罵,也沒有蔣寒梅的嚴厲指責,這讓她稍稍寬了些心,其中比較引起她興趣的一通是青樺廣告姜副總的留言,對方有意挖角她到青樺擔任要職,保證薪資優厚,工作環境絕佳。
以她目前的處境,任何付得起高薪的地方,都足以對她構成致命的誘惑。
江昕脫掉身上的舊式洋裝,披上睡袍,從冰箱取出一瓶僥倖沒被祝少君染指的鮮奶,一面解渴,一面翻開電話簿,找尋那久未聯絡,如今已是大名鼎鼎的律師同學程文長。
撥通電話,卻響了半天都沒人來接,她不禁心忖他會不會搬家了?算了,再找另外一個。
這個同學律師執照一直沒能考上,後來乾脆當代書,代書和律師儘管不同,但法律常識應該還是比一般人豐富很多吧。
還是沒人接!莫非天要亡我?只有先留下電話號碼,碰碰運氣了。
江昕癱在沙發上,兩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發呆。
「鈴!鈴!」連續的鈴聲把她嚇一大跳,想必是同學回電了,「喂,我是江昕!」
「結婚頭一天,你就想夜不歸營?」
是他!怎麼他的聲音無論在何時何地出現總教她備覺驚心?她又沒做錯事,為何要這樣心虛?真氣人!
「我回來處理一點事情,」二十四小時過去了,她仍難以適應孟太太這種突如其來的角色。「順便請教一兩個律師,怎樣才能將『孟太太』這個枷鎖解除掉。」
「找到人了嗎?要不要我把孟氏實業集團的法律顧問借你?」他倒是顯出意外的大方。
「不用了,我跟你很快就不會有任何瓜葛,欠你人情到時候還起來挺麻煩的。」開玩笑,他的法律顧問是幫他還是幫她?
「那麼你的速度最好快一點,超過三天,我就會向法院提出履行同居義務的申請。」通牒已下,他「啪」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江昕氣得想對著話筒破口大罵。門鈴卻很不識相的在這個時候大響,開門一看竟是祝少君,她說忘了帶家裡的鑰匙,把自己關在門外,要到這兒跟她擠一擠。
二話不說,江昕回房裡拎出一大串鑰匙丟給她,「裡頭包括你的房間、浴室、後門陽台,要哪一把你自己挑。」這是半年前,她不甚其擾,找了個時間到鎖匠那兒一次打造完成的。
「喲,你不要這麼見外好不好?」她是有備而來,連保養品、換洗衣物都帶齊了。
「沒錯,像你這種損友不要也罷。」江昕臉臭口氣差,想讓祝少君知難而退。
「怪我將你回T省的行程洩露給伯母?」祝少君慚愧地掀動了下嘴皮,吞了口唾沫道:「我也是不得已的,伯母說她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去買股票,結果碰上這陣子股市狂跌,她融資的八九百萬面臨斷頭的危機,如果你再不回去幫她解決,她就只有上吊自殺了。你曉得,我一向心腸軟,禁不住她再三苦苦哀求,就……」
她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反而令江昕更是怒火沖天,她老媽對股票投資根本一竅不通,勸她多少回別人云亦云,跟著瞎子摸象,遲早會出大亂子,這下好了,亂子是出了,倒大霉的卻是她!
祝少君見她不語,又接著道:「我打了三通電話都占線,料想你一定回來了,特地趕來把耳朵借給你。怎麼樣,你媽媽這次介紹的對象是個大帥哥吧!你預備要跟他交往嗎?」
「何止預備,我婚都已經跟他結了。」江昕無奈地打開客房的木門,祝少君卻尾隨她進了主臥室,當著她的面就寬衣解帶。
「哇,進展這麼神速!他是用什麼上好的條件吸引你?」祝少君一興奮,索性連超短黑皮裙也脫了,裡頭的蕾絲鏤花黑底褲非常暖昧也很礙眼地泛著無邊春色。
這妮子居然做這等妖嬈打扮!江昕興趣缺缺地瞟她一眼,腦中馬上晃過她老媽口中陳舊的訓詞
「你要是有少君的一半能幹就好了,男人呀,就是吃嬌嗲造作這一套,你這德行,看將來嫁給誰去?」
嗄!伸著懶腰躺在久違的柔軟床墊上,她只希望一睡如死,再也不要理會這人世的紛紛擾擾。
「五千萬。」為了快速滿足祝少君的好奇心,早點把她趕出房,江昕並不作絲毫隱瞞。
「老天!」祝少君羨慕得口水差點溢出嘴角。「你媽媽是怎麼找到這個名副其實的金龜婿?請她也幫我物色一個。」
江昕瞪著她垂涎的嘴臉,忽然靈光一閃,「行,只要把你那個當律師的第五百八十九任男友介紹給我認識。」
「你認識他作啥?」祝少君立刻戒慎地問。
「打官司嘍。」不然律師還能幹麼?「快點,到底答不答應?」
「好是好,不過,你可別橫刀奪愛,這個陳Sir雖然不是絕佳的情人,但備在手邊,至少可以防老。」祝少君對每個男人永遠抱持著騎驢找馬的心態。
「放心,我不是那麼容易思凡的。」江聽見到一絲希望,立即精神抖擻地從床上躍起,把祝少君拖到電話機旁,押著她打電話。
「現在?」
「商場如戰場,分秒必爭,才能贏得先機。快!」不容分說,她硬是把電話筒塞給祝少君。
「說不定人家早睡,這樣擾人清夢不太禮貌吧。」
「我今天這麼累想早點休息,你還不是來擾我好夢,難道你跟他的親密關係會比我們的君子之交更加清澈如水?」
祝少君嘴一撇,沒說什麼地撥號。
電話才響到第三聲就接上了,「喂!」
「是我……」祝少君對著話筒,聲音馬上嗲得教人骨子快酥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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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少君把時間、地點約在第二天早上八點半,來來飯店的一樓咖啡廳。她原本打算陪江昕一道去,但因為昨晚睡得太遲,幾經催促仍是起不來,江昕只得單獨前往赴約。
大清早喝咖啡不是T省人的普遍習慣,咖啡廳裡只稀稀落落的坐了兩三桌客人。
江昕毫不費力的就在靠窗的座位找到那位祝少君口中英俊得一塌糊塗的陳大律師。
「你好,我叫陳永然。」對方一見到她眼睛陡亮,頗有驚艷之感。「這是我的名片。」
江昕綻出一個自認優雅百分百的笑容,不經意地把目光往名片上一瞥——孟氏實業集團法律顧問?
這幾個大字險險將她從椅子上震得彈起來。「這是巧合,還是惡劣的嘲弄?」
「什麼?」陳永然被問得一臉茫然,「我不懂你的意思。」
「呃,隨便說說,請別介意。」她把名片壓在咖啡杯下,沉吟許久才開口,「可以請教陳律師,你的咨詢費怎麼計算?」瞧他五官端正,目不斜視,大概不會如那姓孟的一樣奸佞狡猾,或能就事情本身向他詢問一些法律觀點,以供參考。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不要說你是少君的同學兼好友,就算我們只是萍水相逢,衝著你這份難得的氣質和綽約的風姿,我都可以讓你免費咨詢。」
嗄,才兩句話滑頭的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江昕馬上在心裡把五官端正改為「狀似」道貌岸然,第一印象總分改為不及格。
「謝謝。」免費是你自己說的哦。「事情是這樣的……」江昕很詳實地把整件事情敘述一遍,只不過把當事人改成是她的表姐和一個無惡不作的社會敗類。」
「按照你的說法,若對方是不知情的善意第三者,那想要訴請婚姻無效就有點難了。」陳永然接著用了一大堆法律術語,解釋得一陣混亂,最後下了一個定論,「法官應該會跟我持相同的看法,認定是你表姑媽和表姐聯手欺騙,演一出騙局,蓄意詐財。」
「我剛剛跟你說過了不是。」烏雲又來罩頂了,江昕只覺前途陰霾重重。
「但聽起來很像。」他很肯定的把頭點得如搗蒜。
連一個很明顯被她美色迷惑得兩眼發直的人,都一口咬定她與她老媽九成以上是串通好的,這場官司還需要打嗎?
江昕的心本來只涼了一半,現在則全部跌進冰窖裡了。
她已經忘了接下來陳永然還說了些什麼,她只覺自己兩腳虛浮,遊魂般地飄蕩在空氣中。
結束談話內容,她即離去,她必須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盤算往後和孟昶貌合神離的相處之道,至少在湊足「贖金」以前,她仍是得以「人質」的身份寄宿在孟家,和一屋子憎恨她的人朝夕相處。
她全身掏空似地踏進聖瑪利麵包店,愣愣地指了一塊起司麵包,便取出皮夾付賬,皮夾最上層的一張手寫名片吸引了她的目光焦點,這是她閨中密友柳沉香寫給她方便連絡的名片,柳沉香在學校唸書時和她同是健言社的創辦人,大她三屆,現在已是小有名氣的婦產科醫生。
這張名片提醒她,她不僅終身所托非人,連最珍貴的清白身子都可能慘遭蹂躪。
扔下三十元硬幣,拿著麵包就到外頭打手機。近中午時分,柳沉香還沒外出用餐,一聽來電者是她,立刻很熱絡的邀請她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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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鐘後,江昕已經躺在柳婦產科內診室的手術台上,焦急萬分的等候檢查結果。
「放心。」柳沉香甜甜地抿嘴淺笑,「你還是如假包換的處女。」
「真的?」這問題一出,連她自己都不禁羞得面紅耳赤。
她的守身如玉可算是T省最後一顆奇葩了,這在古中國的年代裡是何等光榮的事,如今卻是難言之恥,真是世風日下。
「那個男人也實在不容易,面對像你這樣一等一的大美人,居然還能思無邪,他不是柳下惠再世,就是性無能。」
柳沉香的話令江昕忍不住捧腹,在她看來,孟昶既不是柳下惠,也不太可能是性無能,他的目的只是想惡整她,讓她羞憤難當而已。
恨一個人怎麼能恨到這種地步?
孟家財大氣粗,跟他們硬碰硬決計討不了便宜,也解決不了事情,也許她該另類出擊,才能讓孟昶主動提出離婚。
有了這一層體認,在診所和柳沉香告別後,她旋即撥電話給陳永然和青樺廣告公司的姜副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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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停在十二樓,門一打開,青樺廣告偌大的橫匾即映人眼簾。
門口的總機小姐請江昕在會客室稍加等候,便送上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和一小碟西點。
姜副總主持的會議,終於在半個小時後結束,以內線告知可以接見她。
江昕躊躇了下,本想馬上掉頭走人,耍什麼大牌嘛,明知會議冗長,幹麼不把時間延後,害她在這兒枯等三十幾分鐘。
可,衝著那比現職數倍以上的年薪,她還是忍下了,這時候,她最需要的是錢,在最短的時間,用最快的速度湊足一大筆錢是她往後三、五年的人生大事。
姜副總的秘書帶她到辦公室門口就先行告退,端坐在大辦公椅的他聽到她的到來,只是胡亂地點了下頭,就繼續振筆疾書猛批公文。
江昕立在他面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幸好這辦公室有一片視野極佳的落地窗,得以稍稍排遣她的不悅。
又過了十來分鐘,姜副總總算忙完了。「坐嘛,不好意思,剛好有一些急件不得不馬上處理。」
江昕淡淡地點點頭表示可以瞭解。
「關於我在電話中跟你提起的那件事,不曉得你考慮得如何?」姜副總開門見山地問。
「呃……」
江昕才正要開口,他又急著搶白,「其實在我們公司,人才也不是沒有,只是我們接的Case太多,現有人員根本忙不過來。你的專才在同行是有目共睹,相信可以為我們分擔一大部分的工作,所以我們才不惜耗費鉅資挖你過來。不過,」他清了下喉嚨,扶了扶眼鏡框,把下巴再抬高五寸,然後繼續說:「花一分錢要有一分收穫,這是我用人的基本原則,一旦讓我覺得付出和獲取不成比例,我是不留情面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江昕的笑容又更淡了些,嘴角往上牽動一下,立即回復漠然的神色。
「你到我的公司來,第一要務不是招來更多客戶,而是獲獎,你知道的,得獎對一家廣告公司有相當正面的宣傳效果,你曾得過大大小小無數個獎,到職後,我希望你繼續發揮專長,為公司增光,也幫我證明我的確是慧眼識英雌。」
這會兒,江昕連勉強的笑都擠不出來了。
「我該說的都說完了,現在聽聽你的看法。」他把身子往椅背一靠,悠閒地等候他預期的逢迎拍馬或感激涕零的言語。
江昕傾了傾身子,「可不可以給我一根煙?」「什麼?」他一愣後,才恍然聽清楚她這突兀的要求,「哦,沒問題。」他把煙遞過去,順便幫她點上火。
江昕用力吸了一口,朝他的臉傾巢噴出,然後霍地起身,道:「去找個白癡來吧,蠢蛋配白癡,相得益彰。」
「你說什麼?」姜副總急忙站起來追出去,「喂,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等等,我還沒講到重點呢,你怎麼這樣就走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