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奪姬 第六章
    幾天後,朱克禮居然抱病到平陵縣來,陸贏姬奉陸廣榮的命令到上林客棧迎接他。他病得著實不輕,整個眼窩深陷,說起話來有氣無力。

    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半個時辰,陸贏姬便借口另有要事,告辭返回驛館,沒想到才走進大廳,即傳來他病情加重,已經兼程趕回王府,連晚上的洗塵宴都不克前來的消息。

    「一定又是他從中使詐。」陸贏姬茶都來不及喝就匆匆踱到前院。

    「小姐,你上哪兒去?」盈盈手裡端著一大盤時鮮水果,吃重地攔在她面前問。「衛公子抱病來看你,馬上就到了,你不見見他?」

    「不了,替我問候他。」但她轉念又想,黑雲存心讓她嫁不出去,她偏要嫁給他看。於是她改口,「如果衛公子到了就請他上如意軒,我想請他淺酌、賞花。」

    「嘎?」她沒聽錯吧?盈盈最清楚小姐一向沒把衛子丹放在心上的,況且小姐又已經和黑雲那麼要好了,怎麼還肯理會別的男人?「我說要來的是衛子丹衛公子耶。」

    「沒錯,照我的話去做就對了。」哼!今晚她就要留衛子丹在此過夜,她倒要看看黑雲會使出什麼手段來。

    「恕我以茶代酒。」衛子丹今兒雖然特別穿著錦衣,配上羽帽,腳上套著一雙簇新的皂靴,希望藉以掩飾懨懨的病容,但說起話來依然有氣無力。

    「衛公子不要客氣。」陸贏姬坐在太師椅上,努力想表現得殷切泰然,但心神老是不寧,好像快有什麼禍事要發生似的。「來,多吃點水果,這梨子只有北方才有,又甜又多汁。」

    「多謝。」衛子丹嚥了一口,臉色突然轉成青綠,唔唔啊啊了半天,硬是說不出話。

    「怎麼?噎著了嗎?」

    陸贏姬慌忙差小廝拍打他的胸背,卻一點用也沒有。

    「快,去請大夫。」

    「是。」小廝倏地來去,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小姐,大夫請來了。」

    陸贏姬惶急回眸,順著小廝指的方向望過去,立時僵住並恍然大悟。

    「你是在門口遇上他的?」她犀利的目光緊盯著這名自稱是大夫,頭戴寬笠帽,一臉胡碴的男人,穿得不三不四,唯兩眼炯炯有神。

    「是的,小姐真是神機妙算,一猜就中。」

    「哎喲,這人病得很重吶。」

    那郎中不必問過就知道衛子丹需要醫治,而且只瞄了他一眼,便馬上吩咐兩名小廝和盈盈各自去買四種藥材。這三個傻不隆咚的蠢蛋,居然真的聽從他的話,馬上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明明一個人就可以買齊,為什麼要那麼費事?」他分明是故意把其他人支開。雖然已瞧出端倪,她卻沒有制止的意思。

    「不這樣,我怎麼能輕輕鬆鬆送他上陰曹地府?」

    驚見他長臂高舉,一個手刀朝衛子丹天靈蓋劈過去,陸贏姬趕忙加以制止。

    「別這樣,他雖然不是個好人,但罪不致死。」

    「敢打我女人的主意,就罪該萬死。」摘下笠帽,撕掉嘴邊的假鬍子,黑雲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請你說話謹慎用辭。」陸贏姬被他氣得不知如何是好,衛子丹雖然病重,但理智應該還是相當清醒的,這種話萬一讓他給傳了出去,她還要不要做人?

    「可以。」他倏地拉過她,薄唇強行印上她的小嘴,當著衛子丹的面,用最纏綿的方式吻她。「別這樣。」

    陸贏姬想扭開頭去,但黑雲可不接受抗拒,雙手摟緊她的纖腰,吻得更加肆無忌憚。

    「你……你……」衛子丹跌在椅子上,看得兩隻眼珠子幾乎要蹦出來,抖得厲害的手指頭,死命指向黑雲,可恨自己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的吻跡移轉到嫣頰,延到耳畔,含住她耳垂許久,發現她受辱而潸然流下的淚才停止吸吮,但依然用剛硬堅定的聲調警告她,「不想誅連無辜就最好給我安份一點,否則我會見一個殺一個,聽清楚了?」

    「你——」陸贏姬切齒冷笑,左手悄悄握拳……

    「又想謀害親夫?」黑雲的動作比她還快,在她未施毒計之前,已用粗大的手緊緊握住那纖長的柔莠。「不要逼我廢掉你的武功。」

    「你若真敢那麼做,我將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你。」她是不受威脅的,即使敵人再強悍陰狠,她依然必須堅守立場,做一個人人聞之喪膽的將軍之女。

    「耍狠是你的本性,還是你的保護色?」黑雲壓根沒把她的恫嚇當一回事。抓著她的手,繞到自己雄腰後邊,兩隻猿臂似的手輕佻的摟她入懷。「在我面前這一套不管用,換個招式吧,來個以柔克剛如何?」

    「休想!」她忿忿說著。

    但她的辛辣遇上他的鷙猛冷郁,唯一能做的只有俯首稱臣了。黑雲幾乎以蠶食鯨吞的方式,逼其與之繾綣得難分難捨。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心滿意足地放開她。「這才是我要的,記住,要為我守身如玉,假使表現良好,我或許會考慮給你一個名份。」說完,他驟爾離去。

    陸贏姬怔望著他岸然遠揚的背影,頓感陰霾罩頂。他無所不用其極地毀掉她的名節,究竟是為了報仇洩恨,還是因為心裡有那麼一點點在乎?

    呆愕中,她險些忘了衛子丹肖焦急等候救治。

    「衛公子,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看他兩眼緊閉,是睡著了?抑或昏過去了?

    ***

    自那日之後,又過了四、五天,驛館內,表面上雖一片祥寧,但大部份的人都隱隱的感到不安,原因是陸廣榮這位一向勤於搜括民脂民膏,懶於政事的大將軍,突然變得忙碌而神秘。

    「事情安排得怎麼樣了?」半夜三更,陸廣榮硬是把朱師爺從床上拖起來。他已向北方各地駐軍調集大批兵馬,準備一舉殲滅飛鷹幫。

    「沒問題,一切都妥妥當當。」朱師爺揉著睡眼,低頭找靴子套上。

    「明日『她』就抵達啞口,那地方是飛鷹幫的地盤,你要多派人前去保護。」

    「放心,我早就留意到這點,所以特地商請小姐前去護駕。」朱師爺陪笑著說。

    「啥?你把那丫頭叫到啞口去?」陸廣榮突地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向朱師爺的後腦勺。「你這個豬腦袋,我還巴望她幫我衝鋒殺敵立大功呢,現在教我怎麼辦?」

    「將軍請息怒,這點小的已經估算過了,」朱師爺踉蹌地站穩身子,卑屈地道:「從這兒到啞口兩天一夜即可來回,憑小姐的本事當能提前個半天,離我們明晚進攻飛鷹幫的時辰,尚有數個時辰的餘裕。」

    「唔。這樣說是沒錯,但萬一那丫頭在路上有個閃失或耽擱,豈不是要壞了本大將軍的好事?」明知自己這把怒火燒得理虧,陸廣榮還是一副老子什麼都沒錯的跋扈狀。

    「應……應該不至於吧?」朱師爺吞了口口水,悄悄向後挪了挪,唯恐又吃他一記魔爪。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女兒這條命是多麼的尊貴,豈能容許你這麼草率的推測?我警告你,那丫頭要是及時趕回來也就罷了,否則你給我提頭來見!」

    ***

    西邊草地上又一個向晚斜陽,夕日火紅地從山巔上滾落,隱在稀薄的雲層裡。

    舉目望去,黑影蔽天的松岡下,從東寨門向東,屋瓦櫛比鱗次一棟挨著一棟,都是一色金黃,彩霞撲粉也似地瀰漫了半個山頭。

    湛藍如深穹的邊際便是飛鷹幫的總舵,由遠處望去,形同高高矗立於天外的宮殿,予人云深不知處的神秘感。

    黑雲立於山丘上,眺望著山林的遼闊蒼茫,既志滿又憾恨。爹曾在這兒打下一片江山,備受江湖中人敬仰,孰知一場橫禍竟讓他家毀人亡,連自己的妻小也保不住。

    人人都說江湖凶險,他走的將是一條不歸路。但,他能有別的選擇嗎?

    左叔花掉半輩子的時間將他打造成鐵血冷漢,根除他的七情六慾,只留下仇恨和嗜殺。他原以為這一生就將在掠奪殺伐中度過,沒想到,這股厭膩感來得如此之快,快得讓他措手不及。

    會是一種天譴?連老天爺也看不過他雙手沾染了太多的鮮血,特別把那已被他刻意拋棄的良心又塞回他的身軀,要它不時跑出來作怪?又或者……是某種情感作祟?以懲罰他的薄倖寡恩?

    女人啊!他的心底從來不曾留下任何空缺裝載這類惱人的禍水,她們只供淺嘗,不必當真。左叔耳提面命再三,要他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但……最近心湖波動得格外厲害。是陸贏姬的陰謀,那個既是狂徒又是女人的妖魔,令他極欲奪之而後快。

    他的渴望來得這般強烈,甚至比振興飛鷹幫的霸業更令他心緒浮躁,躍躍欲試。

    這時山丘的另一邊,一個和他等高岸偉的人影徐徐走近。

    「又想起她了?」項詮可算是黑雲肚子裡的蛔蟲,任何心事一向瞞不了他。

    黑雲抿著薄唇笑了笑,復又長喟一聲。

    「女人是用來尋歡的,幫主這聲喟歎所為何來?」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頓了下,想看看項詮能否猜中他接著要講的話。

    「很難。」

    厲害!黑雲差點就要向他鼓掌致敬了。

    「左叔不會同意?」他打著啞謎,也只有項詮才知道指的是什麼。

    「幫主決定要做的事,什麼人阻止得了?左叔是個很好的借口,但只能用來掩人耳目,要對付自己的心靈就完全失效了。」

    「何以見得?」他自信在兒女情事上有超凡的自制力。對陸贏姬的縈懷應只是短暫的迷戀,很快就會淡然處之。然而,究竟有多快,他則不太有把握。

    「因為幫主的心靈出現了缺口,在這個缺口還沒修補好以前,幫主永遠都要悵然若失,就像現在。」項詮眼神一下轉為犀利,好像企圖看穿他的五臟六腑。

    「別瞎猜,我怎會為一個妖女悵然若失。笑話!」他的表情像是惱羞成怒,很不自然。

    項詮謹守分寸,頻頻點頭。有些事否認得愈是激烈,通常可能性就愈高。幫主的可敬之處就在於,他即使是壞,也壞得磊落坦蕩,這種人最容易欲蓋彌彰。矣!情為何物,竟使鐵錚錚的硬漢化為繞指柔。嘿,他們幫主老大展現柔情的樣子一定迷死一缸子姑娘。

    項詮想著想著竟不察的笑了出來。

    「你在高興什麼?」黑雲以為他意在嘲諷,口氣很不友善。

    「幫主有了心上人,我們做弟兄的焉有不樂之理?」他素來就最不贊同左叔那一套禍水論,只是從沒說出口而已。

    「既使對象是我們飛鷹幫的死對頭也一樣?」

    「陸贏姬不是我們的死對頭,陸廣榮才是。」

    「有差別嗎?一旦殺了陸廣榮,我和她還有未來可言?」這就是他一開始提及的問題。

    「只要救出蘭姨就有可能。」見黑雲怒火加劇,項詮趕緊往下說:「探子回報,陸廣榮派陸姑娘火速趕往啞口,保護一名極為重要的人物。根據我的猜測,這個人十之八九就是蘭姨。」

    「真有此事?」黑雲心頭大震,千載難逢的機會終於來了。「馬上傳令下去,召集幫中所有弟兄。」

    「幫主之意是……」項詮這回猜不中他的心思了。

    「咱們今晚直搗驛館,殺陸廣榮一個措手不及。」一想到大恥將雪,他黑得深不見底的瞳仁怒放出懾人的光彩。

    「幫主對陸姑娘果然情真意切。」

    「胡扯!」關於這件事,他決定來個死不承認,免得這些傢伙拿著當話柄,將來有事沒事就端出來消遣他。

    「那為何非得等到陸姑娘出了驛館,您才肯下誅殺令?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見到蘭姨以後,要不要我幫你提一提?」

    「犯不著你多事。」平心而論,陸贏姬是很吸引他,但要娶她為妻則需要再研究研究。那個女人吶……「喂,你怎麼還杵在這兒,我交代的事快去辦呀!」

    「再讓我說一句話就好。一柱香後,陸姑娘將路經松罔下的石林道,幫主要是閒著沒事,可以去呃……找她敘敘舊。不過,千萬別告訴左翼說是我把消息透露給您的。」否則他們又有得吵了。「夠啦,快去吧。」

    項詮才離井片刻,黑雲的心立即沸沸揚揚,湧起萬種滋味。心儀的女人,得之而後快!耳際不斷有股邪惡的聲音在招引著他。

    他是個永難饜足的人,既佔有了她的人,當然還要得到她的心,甚至她的靈魂!

    ***

    夜幕降臨了,月兒像半個被剖開的銀盤,昏黃的暈彩像迤邐的落英,將眼前的草原映得一片淒迷,廣袤的穹窿覆著一堆一堆的亂石和雜草,驀地下起了暴風雨。

    陸贏姬拉緊油衣,頭垂得低低的,但依然阻擋不了斜風驟雨趁隙自領口竄入。不到一刻鐘的光景,嬌喘咻咻的她寒冽得打起哆嗦。

    得找個地方暫時歇歇腳。她這樣快馬加鞭地趕路,已連續錯過了兩頓餐飯,萬一又受了風寒可怎麼是好?

    問題是,這遼闊的草原一望無際,根本連一戶人家都沒有,更遑論客店了。

    不得已,她只好再加快速度,也許過了這個山頭就會有民宅可以投宿。即使這高低起伏的山埠極不好走,而微靄的煙霧使得原就昏暗不明的山徑,更加荒寒詭譎。

    「嘎?!」突然馬兒的兩隻前腳不知讓什麼給絆倒了,整個身子跌扑而出,將她從馬鞍上摔向左前方十餘丈遠的斷崖邊。

    所幸陸贏姬練就一身好本事方能臨危不亂,於千鈞一髮之際,及時抓住巖壁上一株小松樹,才沒掉下這深不見底的崖谷。

    糟糕,這岩石澆了雨水之後,變得好滑,松樹因為太小已快撐不住她的重量,根部的細石和土塊紛紛滾落,奈何她兩腳無處著力,空有上乘的輕功亦施展不出來。莫非天要亡她?

    正苦思無計,忽見崖頂走來一個人。唉,感謝菩薩,在這樣的雨夜裡,竟然還有人會路經如此荒僻的小徑。陸贏姬心裡一陣欣喜,立即大聲求救——

    「這位好心的大哥,勞煩你幫個忙,找根樹枝拉我上去好嗎?」

    「代價呢?俺這個人從不做蝕本生意,除非有利可圖,否則就算舉手之勞,俺也不幹。」

    那人操著濃重的北方腔,頭戴笠帽,身穿蓑衣,模樣像是山上的獵人,年紀可能過了半百,而心腸居然這麼壞。剛才她還叫他「大哥」,實在太虧了。

    陸贏姬行走江湖多年,見過不少趁火打劫的宵小,深知識時務者為俊傑,先把命保住了再說。

    「行,只要大叔肯助一臂之力,我願意奉送一百兩白銀作為酬勞。」

    「一百兩?哇,你滿有油水的嘛!」他把身子蹲下來,準備跟陸贏姬討個好價碼。「俺在山上辛辛苦苦工作二十幾年,每個月也不過掙個一兩多銀子,你隨便一開口就讓俺美夢成真。喂,你是說真格的,還是誆俺的?」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不然你看——」陸贏姬萬般無奈地摘下一邊耳環,拋了上去。「這可是和闐的古玉,光是一隻就價值不菲。」

    「沒唬弄我?」只見他拿著玉耳環在膝蓋上搓了半天,又在口邊哈氣擦來擦去。「好吧,算你說的是實話,現在把另一邊也拋上來。」

    「不,等你救我上去,我再給你。」為確保這趁人之危的老傢伙見利忘義,拿了東西卻棄她於不顧,無論如何她都不可以再給他任何值錢的寶物。

    「不行,不給我就不救你。」那老傢伙居然一屁股坐下來,兩臂交抱胸前。陸贏姬雖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得以想像的,百分之百是一副幸災樂禍的可惡相。

    好女不吃眼前虧。她一咬牙,把另一隻耳環亦摘了下來扔給他。「現在可以拉我上去了吧?如果我能得救,保證你可以——」

    她話聲未落,那獵人即大聲疾呼,「五百兩,再給我五百兩,我就保證你能見到明日的太陽。」

    「你——」陸贏姬真恨不得撒一把毒粉,送他上奈何橋。「你簡直是落井下石。」

    「沒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減。」他倏然沉下嗓音道:「快說,到底答不答應,再磨蹭,我就把旁邊這粒石塊踢下去。」

    「慢!我……」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陸贏姬淒婉一笑,別說五百兩,就是五千兩她也不放在眼裡,只是,這老傢伙真以為他拿得到嗎?「我答應你。」

    「哎呀,俺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胡說八道兼信口開河。五百兩是多大一筆數目,憑你這副……寒酸相,你會有?騙鬼!」他起身拍拍屁股,「你答應得這麼爽快,包準藏著禍心,俺還是老老實實拎著這對耳環回去,比較穩當。」

    「慢著,我……啊!」一慌張使勁,小松樹的樹根險些道她連根拔起,懸蕩的身子又向下垂得更低。陸贏姬估量,如果這糟老頭再*唆個沒完沒了,恐怕再維持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她就要命喪這荒郊野地了。

    「喲,真的快掉下去了?」那人也許是良心發現,撿了一根枯樹枝,遞予陸贏姬,「抓著吧。記得知恩不報真小人,受人點滴,當還以泉湧,還有啊……」

    煩死人了,陸贏姬憋住一肚子氣,兩簇星火恨恨地瞪著他,卻不得不拉住他的「施捨」。

    待臨要上得崖頂時,乍然發現這人的面貌好生熟悉……「是你?!」

    「不意外吧?」黑雲笑得一臉狡詐,「我的易容術並不高明,怪腔怪調也是漏洞百出,除非你是有意送我這對耳環當信物,否則沒道理隨隨便便就上當。」

    「我沒事送你信物做什麼?」陸贏姬一臉的慍怒。

    「承認喜歡我有那麼困難嗎?這世上除了我黑某人還有誰敢要你?把身段放低點,我說不定可以讓你當個偏房。」他不肯一下將她拉起,故意一小寸一小寸折磨她。

    陸贏姬委實厭惡他那不可一世的嘴臉,「我就這硬脾氣,要不要還得看我高不高興。」抓著樹枝的手突地一鬆,她羞怒交迸地說:「咱們後會無期。」

    「喂,陸贏姬!你這女人,你不怕死嗎?喂!」黑雲驚訝得有如五雷轟頂,浪跡五湖四海十餘載,他頭一遭見到這麼固執又不知好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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