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蘇活區,在冬日難得的溫暖陽光中,一棟哥德式別墅裡的游池邊躺著一尊肌肉糾結,壯實得宛如刀刻的男子。
從池畔另一側悄然走近的中年人,嘴上銜著笑意,表情卻是莊重而內斂。
「做日光浴?好愜意。」高士德在一旁的躺椅上坐下,習慣性的從口袋掏出香煙遞予江楓。
「在我的地方不准抽煙。」江楓一徑望著遠方的雲彩,臉上毫無表情。
「為了她?」高士德不以為然地揚了下眉,幸悻然地把煙收回口袋。「什麼時候開始當起情聖來了?她還在十萬八千里外呢,我以為你已經放棄她了。」
江楓一意冷漠以待,良久才問:「找我有什麼事?」前幾天他才從香港飛紐約,為的是替周曉帆「佈局」。
「她接受我的聘書,三天後到達紐約,你要見她嗎?」
江楓淡然地搖頭,「不見。」深邃的眼盯著澆瀲的水面,語氣漫不經心。
「你是出錢的幕後老闆,她是我們的台柱,至少……該做個簡單的……呃,比如,面試。」話一說完,高士德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這是一個多麼愚蠢的問題,江楓和周曉帆是何等關係,他們之間的瞭解當是再深刻不過,還面什麼試呢?
「我沒打算讓她知道我在劇團中的身份。」這一個多月來,他一意避著她,將濃烈的情感放逐到世界的邊緣,自己絕口不提,也不准旁人提起。
「紙包不住火,她遲早會發現的。」
「那就等她發現的時候再說吧。」他不起波瀾的語調中,摻雜著旁人不易察覺的悸動。原來時間並不能讓人真正遺忘,它能給的,只是讓人從容的把心底的秘密塵封起來。
周曉帆依然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和愛,這和兒時烙印在他心湖的多舛命運一樣,是永難抹減。
周曉帆對他既愛且恨,原因是她從不曾真正瞭解過他。童年的不幸已造就他與常人迥異的性格,他很早就學會從困境中跳脫出來,冷眼旁觀命運對自己的鞭笞,因為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苟延殘喘。
只是這樣的性格也令他害怕和任何人維持長遠的關係,當年離開曉帆,周尚仁或許是個很好的借口,但不是主要的原因,這世上只有他自己瞭解,他在情字這條路上是多麼的怯步,多麼頹廢且懦弱。
經過多年的努力,他確信已逃脫魔手對其人格的掌控,所以他回到香港,處心積慮的把周曉帆找出來,企圖將她搶回身旁,做他今生的新娘。豈知事與願違,周曉帆愛他越深也恨他越深,為什麼?這五年他付出的代價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難道這還不夠?
「你回香港闖下大片江山,有一大半原因是為了她吧?」
江楓沒有回答,那表示高士德說得沒錯。
「甚至連她外公的地盤都被你奪走三分之二,耗費這麼大把的心血,就只是為了……把她弄回百老匯?」高士德聽多了有關他的傳聞,他相信十之八九都是真的,但始終不明白是為什麼?
「不可以嗎?」江楓沉肅地問,「我可以不畏天地鬼神,可以玩法弄權,可以決定對手的生死,為什麼不可以同時爭奪地盤,順便鉤馬子?」
高士德猛喘上來一口氣,清咳了下才又道:「如果你真的不要她……」
「她永遠都是我的女人,何來要與不要。」江楓譏誚一笑,那笑有利刃隱藏其中,刺得高士德一陣惶惶然。
「那麼……她在紐約的住處……」高士德希望這方面由他來負責,除了公務上的理由,當然也還有私人的因素。
「我已經找人安排好了,以後她每天都會準時到劇團排練,你的工作就是把她捧上天,讓她這顆閃亮的東方之珠,得以傲視群倫。」
他果然欲擒故縱,那樣一名迷人的奇女子,誰會捨得放棄呢?看來,他是低估他倆之間的情愛,好可惜……他原以為有機可趁,這下……美夢全盤落空,真的,好可惜!
???
當春天的第一個雨季來臨,周曉帆收拾簡單的行囊,準備搭機前往紐約。
這次離家既不是偷跑,也沒有和家人鬧翻,是在充足的溝通和被瞭解下成行的。
外公幫她還給張家的那一千萬,在十五天後奇跡式地重新安放回他的銀行帳戶,令他欣喜也詫異不已,為此,他竟宣佈金盆洗手,決定陪外婆完成她叨念十幾年猶不能成行的環球之旅,只有她瞭解,這個奇跡的製造者就是那個事件的始作俑者江楓。
他不但擺佈所有的人,還輕而易舉地奪走他外公辛苦經營數十年的江山。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這是她外公了以自慰的借口,但在她看來,則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她外公是真的老了,老得連還手的力氣都付之闕如。
江楓啊江楓!你的野心當真這麼難以饜足嗎?那又為何說走就走?你不擇手段要的應不只是澳門這塊地盤吧?
所為何來?他想必已問過自己無數次,這個女人不值得吶!
她不值得嗎?周曉帆也忍不住要反問自己,她,到底值不值得長久等待,竭力呵護,相守一生?
長久把心緒糾結成團,她需要找個地方,找件事情讓自己忙碌,以便遺忘掉一些惆悵的前塵。
到紐約應該是個不壞的主意,高士德的信來得正是時候,希望這不是江楓的意思,不,希望是,如果是,那該多好。
「行李都檢查過了,有沒有忘掉什麼?」周母的眼中含著老淚,周曉帆住院這一個多月來,她幾乎沒有一天睡好覺,累得都快生出病來。
「縱使忘了,可以再買呀。」她的行李很簡單,少得讓人以為她只是去一趟短程的旅遊。「爸爸呢?怎麼一個早上都沒見到他?」
「他……學校有事,一早就出門了。」周母把一隻皮夾塞進她手裡,「拿著,以備不時之需。」
「不用了我有,媽……」
「不要跟我爭,」周母把她推上車,立在車門旁猶豫一會後,說:「曉帆,答應媽一件事,不要怪你爸爸,為人父母總有許多顧慮和無奈,我們總是盡量做一些自覺對子女有益的事,也許那正好適得其反。」
「我懂,我不怪他。」她說的是實話。
車子正要駛離,院子外頭來了一輛紅色跑車,是張威廉。「你真的要走?」他的眼中只有周曉帆,看到周母連招呼都懶得打。
周曉帆揮別母親,無言地把車子開上車道,張威廉一路跟著,到了機場,算算時間尚有半個小時的空檔,她沒有拒絕他的提議,和他一同到機場內的咖啡廳坐坐。
「我一直以為我們會是一對人人欽羨的恩愛夫妻,你知道,我對你的愛從來沒有減少過。」
「謝謝。」她說話時沒看他,兩眼望著自己的鼻尖,輕描淡寫的繼續說:「事情演變成這樣,我很抱歉……」
張威廉乾笑地出不了聲,帶著施捨的口吻道:「其實我個人倒不在意,是我媽,我畢竟是家裡的獨子,要是……你知道,他們很可能會承受不了,做父母的總是這樣。」
周曉帆點點頭,「你不需要解釋這麼多,我完全能夠體會,請把我的歉意轉告給你母親。」
「你到美國去是為了根治你的病?」張威廉發現他委實很難忘情眼前這個心思飄忽迷離的女人,在她之前他與許多個女人有過或長或短的露水情緣,然而沒有一個真正吸引他。
會不會是他從沒有真正擄獲她的原因?
如果她能將她那要命的哮喘病治好,他們之間也不是沒有可能再續前緣,他是不會嫌棄她的。
「不是。」周曉帆據實回答,「我到紐約是為了參加舞台表演,我一向熱愛表演工作。」
「哦?」張威廉的眉毛不肩地往上揚得老高,「戲團有什麼吸引人的?我從來不和劇團的人攪和。」
「真的?」周曉帆想到了萊拉,他和江楓必定有一個人在說謊,然到底是誰在說謊已經不重要了。「我們訂婚以前,我已經有五年的戲齡,你不會不清楚才對。」
「是啊,你的一切我當然摸得一清二楚,我媽說寧可娶妓為妻,不可娶妻為妓,所以,我就沒把它放在心上。」
「你拿我和妓女相提並論?」周曉帆美麗的眼瞳燃起凌厲的火焰。
「不是啦,是……你知道的嘛,這只是一個比喻,我對你真的很容忍,要是換作以前,我早就……」
「就拂袖離去,翻臉無情?」她嘲弄地抿了抿嘴角,「比如你對待萊拉的方式?」
「你……你怎麼知道萊拉?!」張威廉面色陡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就此別過了。」在他抽出香煙尚未點上之前,她趕緊背起皮包,到櫃檯付了自己的帳單,逕自走往登機室,壓根不理會後頭他的呼喚。
???
久違了,紐約。
紐約的三月天仍冷得透心涼,走出機場,周曉帆下意識地拉高衣領,帶著手套的雙手不時舒張、握緊,增加一點熱源。
劇團方面派來接她的人很快就找到她。這是一個頗為秀麗的女孩,全身骨架出奇的修長,臉蛋十分嬌小,薄施脂粉的五官綻放出一種春青方熾的朝氣。
「你好,我叫宮子。」是個日裔美人。
宮子簡短自我介紹後,即領著她坐上一輛大型休旅車,「我以為你會帶很多行李,特地開這部車來。」宮子一笑,露出淺淺的梨渦。
周曉帆注意到她走路時帶著強勁的韻律感,姿體非常曼妙。
「你在劇團很久了?」一車上,周曉帆無聊地和她話家常。「你是指紐門劇團?不,我上個月才從日本過來,在這之前我是一名舞者。」
宮子話不多,講完這些,她幾乎就不再開口說話,周曉帆提出的問題,她只以搖頭和點頭作答。
車子沿著五十號公路,駛往東海岸的方向,四十五分鐘後,周曉帆已佇立在一處得以遙望遠方湛藍海天的坡峰上。
宮子匆匆拋下一句,「往前十公尺的白色樓房就是了。」說完便走了。
周曉帆立在草地上,怔愣地看著她飛車駛過揚起的煙塵,揣想日本人一向以禮貌周到聞名於世,怎麼她碰上的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提著沉重的行李,蹣跚移往她口中的白色樓房,敲了半天門,都沒有人回應。糟糕,沒有鑰匙,裡頭又沒人,這下她要怎麼進去?
怎知伸手一推,厚重的木門竟然就打來。
「有人在嗎?」屋裡靜悄悄的,「請問有人在嗎?」來回巡視兩圈,她確定這半舊樓房連隻老鼠也沒有。
高士德居然安排她住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明天遇見他,她定要好好跟他理論一番。
這棟房子好像深睡了近半個世紀一樣,迎面撲鼻而來的是一股塵封已久的霉味,嗅聞著令人險險要窒息的氣味,撥掉無所不在的蜘蛛網,周曉帆信步走到臥房,驚喜發現這房間的窗戶收納了整片動人的山水美景。
倚在窗台邊,清風、綠意、繁花似錦,還有林間嬉戲的松鼠,和架在小河上鋪滿落英的小木橋,空氣裹不時夾送著不知名的花香,一滌她長途飛行的疲憊,不到三秒鐘她就發現自己愛上了這地方。
顧不得肚子從半個小時前就已經大唱空城計,她捲起袖管,從廚房找來一條抹布,開始刷洗。
歷經三個多小時,她總算神奇地像灰姑娘中的神仙教母,魔棒一揮,屋子立刻煥然一新。
呵!累慘了,她需要狠狠補上一眠才行,於是她四肢大張地倒向彈簧床,揉揉眼睛,睡意迅速襲來……
突然,一隻蜘蛛,無聲無息地爬上她的右臂,來到她光裸的大腿上。周曉帆警覺到,卻沒有趕走它的意思,反而全心感受它八爪探觸皮膚理路的微癢,這和江楓的撫捏是多麼相似啊!
江楓!江楓!她第一次全心全意的呼喚他,然後立即驚悟他野性的味道瀰漫於鼻息之間。
恍惚與朦朧之際,一具碩大的男性身體迎面壓逼下來,將她摟得密不透風,那繁雨急落的吻是那麼真實又虛幻。
不曾睜開眼,她竟能澄徹看到袒裎的男女交纏繾綣,熱汗淋漓,那血脈僨張的畫面引領她達於情潮的頂峰……
不不不!她必須醒過來,她不能在夢中用這樣的方式和他歡愛,她要……更刻骨……更銘心,更……具體體驗所謂的高潮……
當絢爛歸於平淡時,她整個人虛脫地癱軟在床上,體內的精力像被人用吸星大法,吸得半點不剩。
這是和江楓乍然重逢又離別後,第一次出現激越狂野的夢,她把內心潛藏已久的野性,全部釋放出來,用於對江楓的思念和渴望。
周曉帆睜開眼,午夜了吧,屋裡和屋外一般漆黑。
「誰?」身旁的男人有雙深幽的眼,直盯著她一瞬也不瞬。「江楓?!」
她惶急的移動身子時,身下的黏稠感讓她嚇一大跳,原來那不是夢!
「你……」周曉帆一下子尚不能接受他又介入她的生命,而且還趁著她熟睡時與她……
江楓用食指壓住她的唇,不讓她再說些什麼,「我馬上就走。」
「既然要走,為什麼來?」她不要他走,周曉帆在心裡吶喊,但說不出口。
「因為我情不自禁。」他穿好衣服,於黑暗中向她告別。
「站住,你當我是什麼?你洩慾的工具?」她失控地尖叫,抓起手邊的枕頭朝他擲過去,可惜準頭太差,掉到衣櫥底下。經過那麼長久的渴盼,此時卻遏止不住怒火,執意向他蔓燒而去,用最不堪入耳的話貶損自己,使自己陷入狼狽的境地,她這是所為何來?
「我不要你走。」鼓足勇氣,她說出內心最大的冀望。
「等你真正知道要什麼的時候,我就會留下來。」江楓坐上床沿,憐疼地為她拭去淚水。「不要流淚,不要……」
「你知道,一個月前我差點死去。」
「我知道。」
「但你卻捨得不來看我。」周曉帆痛心地偎進他的胸膛,領略到的竟是漠然如木的冷。
「我去了上每天夜裡就在病房外徘徊,直到天剛破曉方才離去,他是刻意地避開她的父母和外公、外婆,還有一干閒雜人等。
除了白晨允和史仲達,大概沒有人知道他是如此牽腸掛肚的擔憂著她的病情。
「你騙我,你騙我!」為什麼他的眼像一潭古井般,半點波瀾不生,即使在懷抱著她的時候心跳也不曾因此加快半分,那,剛才的狂烈情潮又代表什麼?
「不要孩子氣,不要讓情緒支配你的心靈,要學著用心去觀察自己,體會週遭的事物,包括我。」江楓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蟯首放回羽枕上。
「你給我的懲罰還不夠?」周曉帆拉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這不是懲罰,是機會,一個讓你得以沉澱反省的機會。」執起她拉住他衣袖的手,放進口中用力一啃!
呵!一股刺痛直竄腦門,周曉帆汪汪美目既憂且怒地瞪視著他。
這也是機會?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需要接受這種驚恐的機會加以反省?
「這個『機會』有期限嗎?」她很是瞧不起自己這種低聲下氣的行為,沒出息透了,但除此之外,她能如何,她愛他呀!
「依你的表現而定。」江楓高傲得不給任何承諾,在他尚未原諒她以前,就算這「機會」把她給溺斃了,他也不打算用愛來救贖她。
旋即,周曉帆聽到房門闔上的聲音,悲痛地伏在絲質軟被上泣不成聲,他居然就這樣走了,連句再見也吝惜出口。
不知哭了多久,實在是餓壞了,於是她下床,找到電燈的開關,讓室內通明。
嘎!難不成神仙教母真的來過?這屋子在她睡得不省人事時,一定發生什麼詭異的事,從地毯到窗簾、桌巾、傢俱……像變魔術似的,把三房一廳填充得既溫馨又雅致,尤其是那三五盆鮮嫩的花朵,更是讓整棟房子活了起來。
她應該開心極了才對,但也不免火大,住進這地方,不消多問,百分百是江楓的意思,可這該死的傢伙不早點找人過來打掃,非得等到她累得四肢發軟才甘心。
周曉帆走到廚房找吃的,見到冰箱上頭黏了一張字條——
雞鴨魚肉,一應俱全,要吃就自己動手料理。
嬌嬌女被貶成灰姑娘了。她盯著江楓龍飛鳳舞的字,想著她這二十幾年來過慣的茶來張口,飯來伸手的日子,不禁感慨萬千。
江楓有意要她摒棄過往惡習,一切從頭來過。他真是用心良苦。
周曉帆朝自己扮了一個鬼臉,才戰戰兢兢地把冰廂打開,哇!他把整個超市都搬回來了嗎?這裡頭的東西多得她不知應先煮什麼?
魚排?鮮蝦?肉塊?青菜……周曉帆不知不覺把眉頭皺得可以打上兩個蝴蝶結。
最後她選擇做法最簡單的水餃,喜滋滋地把水餃放入鍋裡煮,然後隨手拿了一本書,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等候。
忽地哧嘩一聲,她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只見一大堆泡泡紛紛湧向爐台。
她大驚失色,趕緊撕下紙巾奔過去擦拭,慌張之下,紙巾不慎碰到竄燒的火苗,竟熊熊燃燒起來,周曉帆一愕,忙把紙巾丟進垃圾桶——
轟!竹製的垃圾桶內棄置一些陳舊的壁紙,轟然間,火光閃耀,周曉帆手足無措地呆杵數秒鐘,才想到用勺子盛水,將火澆熄。
「唉,好險!」忙得團團轉,總算沒釀成火災。
突地耳畔傳來劈哩啪啦的聲音,又是哪裡出狀況了?
她定睛往爐子上一瞧,心臟差點沒停掉。天!她辛辛苦苦煮了半天的水餃……
這下修了,肚子餓不打緊,廚房還被她燒出三大片焦黑,江楓若是知道了,肯定會直接把她嘲笑得體無完膚。
最後,她決定拿兩塊牛排出來退冰,照著說明書上的解說,放入微波爐退冰只要幾分鐘,並且保證不出Trouble。
待退冰後,只要把牛排放到平底鍋上煎一煎就OK了。
等到牛排上桌時,中原標準時間是清晨四點整,這一餐該算是晚餐還是早餐呢?
周曉帆拿起刀叉,開心地試吃一口,哇!可真是好……好老啊!
不過至少沒糊掉,也沒焦掉,只要細嚼慢咽,再加上一點點忍耐力,也算是有五分美味了。
一個人生活真不容易,往後尚有無數個日子,她仔細想了一下,決定天一亮就打電話到報社,登報找一名幫傭來,否則她不是餓死,就是被美國以危險份子的罪名關進監獄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