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三年了,她被追得快煩死了,且看,姿影裡單身既貌美的女教師何其多,什麼人不去追,就偏要追她,消滅了一個又來一個,是夠了沒?黎心漾瞪著六束花哀想著,覺得它雖美卻十分礙她的眼。
「晴姐,我決定了!」黎心漾突然大聲道。
此時,雖然離下班還有十分鐘,但姿影裡只剩她與項瑜晴二個人。
「決定什麼?」項瑜晴納悶著問。
「以後只教女性和老先生!」
「為什麼?」項瑜晴不解,「你不是很需要錢嗎?」學生愈多,抽成愈多,尤其是個別班,時間短收費高。
「但我不需要騷擾!」黎心漾做出鄭重聲明樣,接著再道:「況且,小也的學費我也賺足了。」
「說吧,誰惹惱你啦?」項瑜晴明知故問,直搗她做出這個決定的核心。
然,黎心漾對於這個問題卻不予理會,反訴出自己該有的權益!「晴姐,勞基法有規定,老闆應該提供員工不受騷擾的工作環境。」
「是嗎?」
黎心漾肯定的點點頭。
「我沒做到嗎?」
黎心漾委屈的搖搖頭。
「好,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改進?」項瑜晴依她所提徵詢她的意見。
「不簽收學員饋贈的禮物及尊重員工的意願。」
「不簽收?」項瑜晴語氣上揚,「怎麼行?」
「為什麼不行?」
「商家被指定送貨到姿影,我是姿影的老闆怎麼可以不簽收,別忘了,姿影是有掛招牌的!」
「但……」貨是要送她的呀!黎心漾暗叫。
「但什麼?被指名的受贈者沒拿走,干我何事?」
「晴姐你……」
項瑜晴充耳不聞她的抗議之聲逕自的說下去:「關於尊重這部分,我可是做到百分百,接不接全是出於自願,我何時強迫過了?」但書是,課接了之後,除非是學員表示想換老師,否則就得教到底。「可是……」
「可是什麼?錢都收了,難不成退錢啊?」項瑜晴用著商味十足的口吻道,白了她一眼。
「晴姐,別這樣嘛,少賺一個又不會怎樣,你就可憐可憐我吧!」爭權失利,黎心漾乾脆直接投降,連日來的疲勞轟炸,搞得她快得精神病了!
見她一臉的苦不堪言,項瑜晴不免要問:「心漾,你到底怎麼了?他追他的,你教你的,這又不是第一次。」
「但這一次不一樣啊!」
「哪裡不一樣?」
「全姿影的人都幫他,輪流替他說話,嚴重影響到我的教學情緒。晴姐,你救救我吧!」黎心漾淒慘的求道,從歐朗聖送的花出現後,她的耳根子便沒一刻安寧,雖他本人只現身過一次,可已造成她不小的心理負擔。
「心漾……」項瑜晴不覺心疼了起來,「你要晴姐怎麼救你?」
「別再賣票券給他了。」黎心漾道出了最終目的。
「姿影」開出的課程是——團體班以期數算,分初級、中級、高級,一學期繳一次;而個別班則是以節數算,采票券制,一節撕一張,撕完為止。
「這……」項瑜晴有些為難,以往的追求者大多會知難而退,有的甚至是在求愛被拒後便不敢再來,她是可以不賺歐朗聖的錢,但拒賣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
「他手上那本已經撕完了,若他想再上課就得再買,晴姐,我知道我做出這樣的要求很不合理,可你忍心看到我整天愁眉苦臉的嗎?」黎心漾說到做到,將俏麗的五官全都糾結在一起,心想,若不是他的攻勢太猛、侵略性太廣,她也不會使出絕招。與他周旋?還是省了吧!她沒那個閒工夫。
項瑜晴不捨的看著她,想起這一個星期「關愛」帶給她的不快樂,應允的話語立出:「好,就依你吧!」
「謝謝晴姐!」謝畢,黎心漾芳心大悅的跳上前啵了她一下。
「別高興得太早,我不賣並不代表他不能來。」
「來就來,我可以不上他的課就好了!」解了一愁相對的就多了一喜,黎心漾吐起苦水來:「你都不知道,再和他跳舞簡直是種折磨,以前當他是哥哥所以舞得很自然,可上回他的手一碰到我的身體,我就有股嫌惡感,全身僵得像是一具化石,痛苦極了!」
黎心漾誇大的描述換來項瑜晴會心的一笑,「化石也會感覺痛嗎?」
「所以嘍,可想而知他有多令我倒胃口了吧!」
「沒差這麼多吧,他只不過是對你示愛而已,你就把他貶得一無是處,人家可是個貴公子耶!」
「貴公子?」黎心漾做出嘔吐狀,「那就別來煩我!」
「心漾,你很小氣哦,情人做不成就不能做朋友嗎?」
「朋友?」黎心漾一臉的不屑,「和那種人做朋友不要也罷!」她心有芥蒂的泛指道。
聞言,項瑜晴頓時會意道:「歐朗聖和小鍾不一樣,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小鍾是心漾來姿影上班後的第一號追求者,他在屢敗屢戰後,竟然做出侵犯的行為,雖沒被他得逞,卻在她心中遺下了永難磨滅的陰影。
「我管他一不一樣,反正要我跟想追我的人做朋友,辦不到!」語畢,她別過臉,剛好正對掛鐘,她不禁驚叫:「啊,我遲到了!」她抓起皮包往門口跑,「晴姐,你可要說話算話哦,不然我就辭職!」她在關門前撂下恫嚇,將歐朗聖如同先前的追求者一般驅逐出姿影。
***
她遲到了,可靖靖也遲到了,而且是多遲了她喝完一杯咖啡的時間,黎心漾邊等邊猜,或許他有事不能來、或許他在自己到前先走了、或許……算了,還是別等了,免得白等!
當黎心漾正想放棄等待離去時,一個童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姨!」她聞聲轉過頭,看見靳呈靖揮舞著小手,牽著靳岑軒朝她走來。
「姨,對不起,讓你等那麼久!」說著,他仰起頭瞪了父親一眼,「都是爸爸害的,我想先來,爸爸卻要我等他,結果就等到現在,都怪爸爸!」
「沒關係,姨也剛到不久。」她蹲下身,親親他紅嘟嘟的小臉頰,暗惱,早知道靳岑軒也會來,她就不等了!
「讓你等這麼久真不好意思,我請你吃晚餐。」靳岑軒陪罪著說。
黎心漾猶豫著,久久沒出聲,靳呈靖立刻敲邊鼓:「好啦、好啦,都爸爸的錯,姨吃飽飯才可以原諒他。」
「呃……謝謝你的好意,我……」
沒讓黎心漾把拒絕的話說出口,靳呈靖即表現出很難過的樣子抱著她說:「姨,你不去哦?」
「靖靖,姨……」靳呈靖緊擁著她、直瞅著她,害她有口難言。
「黎小姐,靖靖很思念你,他日盼夜盼的才盼到可以和你相見,卻因為我的關係延誤了和你相聚的時光!請你務必賞臉好嗎?」靳岑軒佯裝自責道,說是兒子對她的思念,可……這何嘗不是他自己的?
「姨」
上下夾攻,黎心漾那層薄得可以的心防立時被攻破,她困難的點了點頭站起身,本想說些什麼,可一迎向他隱帶蒼然的眼,相心說的話語全梗在喉嚨裡,而心口則在驚見的同時閃過一抹巨痛。
「好耶,姨答應了,爸爸,我們快走吧!」
***
三人怎麼到餐廳的,黎心漾渾然不知,因她的思緒全被自己心口的痛及靳岑軒眼底的蒼桑奪去,兩者雖都只是瞬間即逝,可卻給她極大的震撼。
一入座,便有許多達官顯貴前來打招呼,黎心漾游離的思緒因此而緩緩聚集,直到一個艷光四色的女子妒睨著她時,她已可進退得宜。
「軒,這位小姐是……」
「她是我兒子的朋友。」靳岑軒俊笑著道,並不打算做介紹,暗疑,她竟沒被誤認?這……也對,畢竟彤彤已過世多時,而在那之前她也鮮少出入公共場合,如今還會記得她的人肯定是寥寥無幾。「你兒子的朋友?」女子怪叫道。
「不行嗎?我不可以有朋友嗎?」靳呈靖十分不悅的質問道。
「可以,當然可以。」女子連忙陪笑著說,「軒,我……」她的表情所透露出的訊息是,我可以和你們同桌嗎?
「爸爸,叫她快走好不好?她很臭耶!」說著,靳呈靖捏起鼻子。
見狀,女子立刻露出受傷的神色,「軒……」
「爸爸,是你對不起姨才會請姨吃飯,她在這裡會影響姨吃飯,如果姨吃不下,就不會原諒你,到時候我也不幫你,讓姨不愛你。」靳呈靖自以為有理的瞎說一通,聽不懂的人自當是錯解到心坎裡去了。
「靖靖!」黎心漾趕忙喚道,制止他別胡說,什麼愛不愛的?亂講!
「本來就是,爸爸讓姨等太久才要請姨吃飯的,她在這裡鬼叫什麼,賴著不走真討人厭。」靳呈靖怒視著父親,「她再不走,我和姨就要走了哦!」
兒子出言恐嚇了,靳岑軒隨即起身擁著女子出餐廳,黎心漾循著他倆行走的路線望了出去,無意外的,她見到了兩人熱情擁吻的畫面。
「姨,不要看!」靳呈靖環起了雙臂生氣道:「每次都這樣,叫他別和那些臭人在一起都不聽,爸爸真不乖。」
黎心漾聽了瞬時百感交集,「靖靖,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爸爸和爸爸的朋友,那個姨長得很漂亮啊,你當她的面說她臭,很沒禮貌喔!」她輕斥道,不禁想,靖靖說「那些」,那他到底有多少個女朋友?
「她本來就很臭,而且她也不是我的姨,我的姨都香香的,哪像她,不只臭還在臉上畫圖,醜死了!」
這時,靳岑軒再度入座,「抱歉!」
「哪裡,是我該說抱歉才對,你的女朋友沒誤會吧!」
「沒有,你太多心了!」心想,自己何須解釋,就隨她去想好了!
再次無意外的答案,令黎心漾的心緒更加黯然,「那就好!」她振作的說道,用笑容掩飾心底莫名的傷感。
「爸爸,你很不乖耶,常常跟臭人在一起,難怪你身上也有臭臭的味道!」靳呈靖傾身聞了聞,「真臭、臭死人了!」他舞著小手扇臭味。
「靖靖,香水怎麼會是臭的,你的鼻子生病啦?」
「我的鼻子才沒生病呢,是爸爸……」
一餐飯,父子倆為著嗅覺的議題爭論不休,黎心漾不語的一邊吃一邊聽,香噴噴的佳餚竟在滿桌的「臭」字中變了味,她只得停下筷子,以免自己吃了一肚子臭氣。
***
好不容易結束了臭氣沖天的一餐,黎心漾以為自己可以順理成章的道別,可……唉,只能說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她又受不了靖靖的百般央求,答應陪他——回家。多麼恐怖的字眼,誰教她不忍拒絕呢?自找罪受,活該!
夜色垂照大地,令她的心緒更為沉甸,閃耀的星斗、明兮的月光,照不亮她染郁的心房,隨著距離的接近,她愈來愈惶然,就連靳呈靖的笑語也掩不過這層恐懼,下車已然需要更多勇氣。
車停了,她帶著滿心的不安,藉助靳呈靖的力量跨出艱難的每一步。一進到屋內,她立時有了千百種感受,而每一種感覺彷彿都是親身的經歷一般,當兒,酸楚兀自在她心中聚合,令她幾乎不能自持。
陳嫂如往常般的出來迎接,然,當她看清楚黎心漾的容顏時,她登時震驚的無法言語,眼看情緒就要失控。
見此,靳岑軒立刻說:「奶媽,這位是黎心漾小姐,是靖靖剛認識的姨。」語畢,他上前摟著她,欲使她回復心神。
「姨,她是陳奶奶,最疼靖靖了!」靳呈靖牽著黎心漾走到陳嫂的面前,「陳奶奶,姨很漂漂對不對?」他天真的笑著說,「姨你看,陳奶奶看得眼睛直直的,都不會說話了呢!」
「您好,打擾了。」黎心漾禮貌性的問候道。
那甜而柔的聲音,令陳嫂再也克制不住的一把抱住眼前的可人兒,「我是奶媽,叫我奶媽。」她激動得語音微顫。
被抱的黎心漾依言的喚了聲:「奶媽!」
「乖、真乖!」陳嫂放開她,「快,讓奶媽看看!」她上下來回看了數次,「怎麼還是這麼瘦呢?不行,得再補補!」
黎心漾萬分不解的望向靳岑軒,然而,他只是聳聳肩,一臉的——老人家嘛,見不得人瘦是正常的,就順著她的意,別想太多。
「少爺,記得有空就帶小姐來,奶媽要給她進補。」陳嫂看向靳岑軒交待著。
「好!」
「嗯!」她滿意的再轉向黎心漾,「小姐啊,你要常來看奶媽啊,不然奶媽會想你的,知道嗎?」這時,陳嫂已不自覺的進入了某個時空的情境。
「好,我知道了!」除了這麼答,她還能怎麼地?
「不可以騙奶媽,也不可以因為不要吃補品就不來,奶媽會生氣哦!」她叮嚀著,見黎心漾點了頭後,才念著一大堆補品的名字,往屋後走去。
陳嫂一走,靳呈靖便拉著黎心漾上樓去他的房間,介紹他的朋友給她認識小叮*,如數家珍完畢之後,他上床睡覺的時間也到了。
睡意漸增,靳呈靖自動的躺上床,打著呵欠道:「姨,爸爸每次故事都用念的,一點都不動聽。」
聽聽,這不等於擺明了告訴她,他有聽故事睡覺的習慣,而自己非說不可。黎心漾認栽著想道,無奈的拿起床頭櫃上的一疊故事書,一個個的說給他聽,直至他不再出聲回應,才重回大廳。
當她走下最後一個階梯時,靳岑軒遞給她一杯酒,「靖靖睡著了嗎?」本來身著西裝的他,此時已換上家居服,看來年輕許多。
「嗯!」話落,她端著酒杯走向窗口。
靳岑軒跟隨著,站定在她身後,「靖靖睡前總要人說故事給他聽,他總嫌我不會說,都是用念的。」他信口道,依然不去想他為何會放縱自己帶她回家。
富有磁性的嗓音輕拂過她的耳際,吹涼了黎心漾的背脊,但她仍裝作沒事一般的莞爾道:「好像每個小孩都這樣,要聽故事才能睡得著覺。」
這時,空氣中瀰漫著沐浴乳的香氣,頓時引起她的聯想,而髮梢隱約的感受到他的氣息,更使她心慌意亂。
「謝謝你今晚所做的一切。」他不想說得太明白,因他覺得沒必要。
乍聞這句話,稍隱的千頭萬緒又湧了上來,黎心漾既無法解釋這些個錯綜複雜的感覺是因何而生,卻又無力排解,只好讓自己一直處於迷茫的狀態中。
「你想問我些什麼嗎?」他給她理解的機會。
柔情的語調,迷情的意境,迫使黎心漾不得不趕緊逃離他的逼近,她巧妙的繞過他坐至沙發上,輕啜著酒壯膽。
「你怕我?」他緩緩轉身,好整以暇的望著她說。
「怕你?沒理由吧!」她擺著一個很淑女的坐姿,控制著音調道。
靳岑軒走到她的正對面,坐在茶几上,「那你為何從不正視我?而只要我稍一靠近你,你就走開,這不是怕是什麼?」
兩人的對話太曖昧了,黎心漾自覺不妥的岔開話題:「你家佈置得好有格調哦,是請哪位設計師設計的?」語畢,她稱羨的環視著,迴避他的注視,這是一個她夢寐以求的家,每一件擺飾、傢俱,都深得她心。
「這是我妻子設計的,世上獨一無二,也絕無僅有了!」
雖然只是一瞬間,可她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在提到妻子時,剎那間黯淡了,「可不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她示意想取回先前他容許她發問的權利。
「你問吧!」靳岑軒已猜到她想問什麼,他會讓她問,是想試試自己是否已能坦然的面對及回答這個問題。
她一仰而盡手中的酒,增加自己的膽量,「我聽靖靖說,他的媽媽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不知尊夫人……」見他的臉因此而覆上一層寒霜,她忙不迭轉口:「不方便答的話,就別……」
「死了,難產死了。」
簡單的幾個字,裡頭埋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苦楚,自己亦曾痛失至親,又怎會不感同身受?黎心漾淒想著,再驚見他眼中蓄積的淚,令她好想安慰他,可又不知該怎麼做,以至她只能呆坐在原位,心疼的凝視著他。
對視了許久後,靳岑軒不由自主的曲下了雙膝,無語的捧起她的臉,輕觸她的發、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想著,她們是如此的神似,讓他以為彤彤又回到他身邊了!他癡戀的定眸在她的容顏上。
黎心漾無法動彈的承受著他的撫觸,短短的幾秒鐘,她卻感覺像是過了一世紀般的久,突地,他的唇朝她傾下,不由得使她閉上了眼睛。
然,當黎心漾以為他就要吻上她的唇時,他卻霍然地推開她站起身,在驚愕之於她更感羞愧,早已無地自容的心,更因他的一句抱歉而碎散胸口。
須臾,靳岑軒背對著她冷然的說:「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拿起車鑰匙,他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不可原諒,自己怎麼可以因她有一張酷似彤彤的臉,而做出如此越矩的行為?他一路懊想著。初春的夜裡,有些許涼意,尤其是在山上,涼意更深,但尾隨著他腳步的黎心漾並不覺得冷,因她的心比夜更冷。
上了車,她只報上地址,之後,兩人默默無語。她是怎麼了?黎心漾不停的自問卻不能自答。
她自認不屬於一見鍾情那派的人,對他的迷戀應該也僅止於他的外表吧。可適才,自己竟願意讓他親吻,甚至還渴望他的吻,這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會有那種愛他好久的感覺,為什麼在他及時喊卡後,她即升起一股好深、好濃的失落感?
還有,那屋子、陳嫂……有關他的一切,在今夜,都在在的讓她感到熟悉與懷念,令她一味的想收歸己有。不、不對,這麼說還不夠貼切,正確來說,這些原本就該是她的,她只是失而復得而已。
天,這樣的錯覺未免也錯得太離譜了吧,在遇到靖靖之前,她根本沒見過他,而如今,她竟對一個幾乎是陌生的人產生情愫,而且還快速的蔓延到難以割捨至無法自拔的地步?不,這不是真的!
她不是一個見異思遷的女人,更不是一個見錢就攀的女人,她這一生從不曾盲愛過,不可能因他平空的闖入就令她亂了方寸,甚至於失陷。不會的,她不是一個這麼沒用的女人,想想,十年的感情她都捨得下了,她的意志力哪會如此的不堪一擊?
一定是她錯解了,錯解了自己的感覺,是了,一定是這樣的,凡事都有它的道理、規則,一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她才會有這麼荒誕不經的錯覺,再想想出錯在哪裡,再想想……
澎湃的思海在幾經翻騰後,竟匯結出一注令黎心漾不置可否卻又無力抵抗的暗潮,她登時茫茫然的搖起頭,拒絕接受這個自己已愛上他的結論,一待車子靠邊停,她一句道別的話也沒說,即打開車門逃難似的慌忙奔離。
車內,靳岑軒愁悶的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想著,他傷到她了嗎?他多麼不願意,卻又多麼的難以克制,從見到她那天起,他便期望再見到她,知道靖靖與她有約,是以,他把無限的期盼化為有限的等待。
今日,他等到了,但他的心卻亂了!他貪戀她,貪戀所有的她,儘管自己明知她不是彤彤,但他就是無法默視她的存在。她的出現不只讓他對彤彤的思念有了寄托,也撩動了他對彤彤積存卻無法舒解的愛,他……好想讓這份眷愛就此延續下去。
試想,連奶媽都錯看了,那他的父母、岳父母想必也是如此吧!如果、只是如果,自己有辦法將對彤彤的愛全部寄生在她身上,那麼,他們應該也會毫無異議的樂觀其成吧!
而未來,只要他不說,只要他呈現出盡善盡美的言行舉止,便不會有人知道他這麼做只是移情作用,而她更不可能發覺或是猜疑,自己對她種種的好,是否出自於真心、來自於何方,豈不一舉數得?
就她今晚的表現看來,她對自己是有感覺的,他只須再加把勁,擄獲她的芳心便是指日可待的。想來,或許是老天垂憐他,念在他一往情深的份上,賜給他一個如妻般的女子,讓他的夢有再一次圓滿的機會。
自己能不把握嗎?答案立竿見影,想他向來是個聰明人,又怎會錯失這個難得的天降神跡!事成之後,要他當個百分百情人,簡單;做個疼惜妻小的丈夫,那更簡單。今時,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他還在遲疑些什麼?就如他旨意而行吧!
這是上天安排的、人本來就是自私的,靳岑軒如是說服自己,望著深鎖的大門,他心裡有了腹案。無論如何,就讓她只屬於自己吧,哪怕會因此而下地獄,他也在所不惜!誰教他還活著,而他,不能沒有彤彤,他的人生裡,有彤彤相隨,他才會有快樂可言,不是嗎?
因她而亂的心已恢復正常跳動,靳岑軒喜不自勝的踏下油門駛離,遇到第一個紅燈停止時,他馬上思忖著如何跨出第一步。
既然新歡的人選已定,那麼舊新歡便沒有留下的必要,解決了舊的,新的才好搭上車嘛,讓下堂歡壞了他的大計?想都別想!
當綠燈亮起時,靳岑軒開始大笑,而且笑得十分狂妄,猶似他給人的感覺一般像個唯我獨尊的君王,這世界的人、事、物只能任他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