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秋憶靜靜地坐在與臥房相接的陽台處看著那西陽一點點消逝不見,看著那本來染著鮮艷色彩的雲朵兒變得不再明亮,反而沉靜地慢慢深藍,慢慢墨黑……
陸驚辰原來就是「赤火」,那個集所有傳奇神話於一身的人。秋憶是沒有想過他的身份會如此讓人驚詫!從聽到這個消息至此時,她甚至還存有著懷疑。
她經由同陸驚辰的相處,漸漸地瞭解了他的品性。在這過程中,她將他可能存在的另類身份一點一點地提升上來,由一般的無賴痞子到現在足以讓她聽取他的一些見解。只是,她還沒有作好心理準備讓他同自己所認識的天傲、逍磊及予威平起平坐,不分伯仲。只是,事情自從有他的介入開始似乎就不曾讓她有過準確的判斷。
秋憶微一歎息,卻馬上感覺到自己似乎是過於多愁善感了,她從不曾如此歎息!曾經她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歎息!
再抬起頭時,月亮已經讓它柔美的光遮去了曾經在白日時屬於太陽的榮耀,也讓秋憶的臉頰上多了一分輕柔。
「他不會是主謀的!」秋憶最後告訴自己,然後起身準備去休息。但,再一次事與願違,門在此時被敲響了。
「誰!」冷意在轉瞬間形成,讓門外的人感到寒冷。
陸驚辰無奈地咳了一聲,想著自己在這段期間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白忙。因為至今為止冰丫頭甚至都沒有解凍的跡象,這便足以證明不是他的功力不夠深厚,就一定是這冰丫頭根本就是冰做的人,真是嗚呼哀哉!
「進來吧!」聽到輕咳聲秋憶已經判斷出了來人是誰,她靜坐回陽台的竹椅上,日光再轉到了黑黑的天幕,看著那一顆顆閃動的星子。
「多謝冰丫頭成全!」陸驚辰雖然感到相當沒有成就感,但是能夠聽到冰丫頭讓他進門,他便已經很高興了。這至少說明,冰丫頭已經不再將他視為眼中釘,幸哉!
門被輕輕推開然後又被輕輕關上,是因為所謂的對流吧!在門開關的這一過程中,臥房與陽台相接處的淺色紗幔輕舞飄蕩了一下,然後又靜靜落了回來。柔柔的月亮很自然地投映在了秋憶的臉上。有那麼一刻,秋憶就如冰雕般的坐在那裡任由月亮在此時將她柔化,紗幔緩緩降下將她的人由一瞬的清晰再次帶入朦朧。「聖潔」一詞在此時硬生生撞進陸驚辰的腦袋裡。只是他此次前來的目的必定是同「聖潔」犯沖吧!
移步向前,輕佻開面前紗幔,陸驚辰已經走進了本獨屬於秋憶的天地。夜幕繁星閃動,倒是別有一番情趣。
「有事?」秋憶眼波微挑,冷然地開了頭。
「來問問關於那群飛車黨的情況!」陸驚辰一改平日的嬉笑,語氣中閃過幾個不穩的音符。
「他們?」秋憶抬起頭與他直視,「為什麼不去問逍磊,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我們中間你與逍磊的交情是最久的,同時你也是他們請來當保鏢的不是嗎?」
「我以為這件事情問你就足夠了!再說既然他們讓我一直守護著你,問你豈不是方便得多?其實我也不過是好奇,為什麼你自從從逍磊那裡回來直到現在為止一直都神色不對,是不是有了什麼其他的變故?簡浪?」他挑眉,「一定與他有關係吧!或者根本就是他做的?為什麼不直接將他扣起來?我想留著這個害人蟲不會對你們有什麼好處,還是你們仍舊不相信我的話,以為那個失憶的隋霄根本就不是簡浪本人?本來你們這次談話也該讓我聽聽才是吧!」一時間,陸驚辰的語氣尖刻得讓秋憶驚詫。
不自覺地深深吸了一口氣,秋憶力持鎮定:「這件事情還不宜外洩,大家都希望在得到足夠的證據以後再定隋霄的罪,更何況這其中還有其他的隱情。」
「難道我所說的還不足以證明他是個陰險卑鄙的小人嗎?你以為一個正常人沒事幹什麼裝成一個失憶人?」陸驚辰本來還平穩的聲音在聽到了秋憶的回答後變得激動起來,「我希望你們不要養虎為患,到時候難免會嘗到其中的惡果,這是我不想看到的。」
「我想你並沒有任何證據說明隋霄並非沒有失憶吧!」秋憶驀然站起身子,「我不知道你出於什麼心理這麼想讓隋霄被扣起來。」
「我也不知道你出於什麼心理這麼護著他,不要忘記就算他沒有真正失憶,也同樣無法抹去他與你們隋家的家仇不共戴天!」陸驚辰不惜擊中秋憶的傷處,讓她全身都因著他的話語而顫動。
「你!」狠咬著下唇,秋憶幾乎無法相信面前這個男人是陸驚辰,為何今夜的他變得如此可怕?他不是一直都是大家的開心果?他不是只要一點點小事都可以哭泣?他不是一直都在關心著自己?那,眼前的他呢?極力壓下不斷從心底深處翻湧而至的不適,一向寒冰聲音卻出現了裂痕,微微地輕顫著:「這是我們的決定,你不必再過問。現在你馬上出去!」她不能再看到他,否則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會有現在這樣的表現;也許,她會馬上崩潰。從來不知道,她也會有瀕臨崩潰的一天,她從來不會去在意別人的言語,因為她是一塊冰,不會心痛、不會傷心難過——直到這個男人出現在了她的生命裡,讓她再次知道怒氣的滋味;讓她知道生活中還會有責任,仇恨以外的色彩;同時也讓她在此時此刻深刻地體會到了痛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轉身讓自己看著天際,看著那片已經不像曾經一樣清晰的黑夜——淚水滑落一顆兩顆……
「你應該明白!」
秋憶聽到陸驚辰還在講話,知道他還未離開。一時間不知何故的全身乏力,讓她沒有再說出任何一句話。
陸驚辰讓自己慢慢地走近秋憶,看到她那微微顫抖著的雙肩,他的臉龐上閃過一絲讓人不知何意的表情。直到似乎已經太近了,他停了下來,溫熱的氣息讓秋憶很容易感覺出兩人的距離有多近。她仍舊沒有動,源自心底的悲哀讓她無法有再進一步的動作。
「冰丫頭!」陸驚辰低聲喚她,讓雙手慢慢在她身前交匯,「我是喜愛你的,一直都是如此,否則我不會這麼快就再次趕回到你的身邊,我也不會同意成為你身邊的保鏢,我一直都很怕你出事。我承認起初我是想在無聊的時光裡找到一份消遣才會出現在你們的世界裡,但現在已經不是如此了,無論你是否相信!」他頓了一下似在穩定自己的心緒,然後繼續道:「我希望你現在能夠信任我,也讓你的朋友們信任我。這樣的事件讓人擔心,難道你們一定要等到隋霄將你們一網打盡時才會醒悟嗎?我不想多說了,你一定要多想想我的話!」他鬆開了她,然後轉身迅速地離開了房間。
秋憶仍舊站立於原地,久久之後才轉回身子看著已然被再次緊關的房門。
「為什麼!」那淚早已乾涸,只是心底還痛得緊,「陸驚辰,難道你真的是整件事情的主謀?」身子慢慢下彎,她將自己蜷曲成一團,只覺得一切都變得更加黑暗!恍惚中依然記得那個飛車頭目所講的話:「……是因為那位姓陸的先生給了我們不少的錢,所以我們才會在之前對你們講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叫做簡浪的人一手策劃的……」
為什麼!
*****
「我從來不知道你的演技這麼好呀!幾乎可以亂真了!」郝艷華的聲音在陸驚辰回到房間後便立即響了起來。室內昏黃的燈光同郝艷華那身火紅色調的薄涼睡衣在此時顯得如此多嬌,說她是勾魂奪魄也不足為怪。
「為什麼在這裡?」陸驚辰神色中閃過一絲慌亂與懊惱,但他仍舊向郝艷華走近了幾步。
「當然是為瞭解你的心結囉!」郝艷華嬌笑道,緩步來到了陸驚辰的身旁,「你當真按照我所講的去做了。你知道我有多麼的高興?」藕臂輕攀上陸驚辰的頸項,她將自己的身軀緊偎著陸驚辰,「我當然明白你很自責,我也知道你對那個隋秋憶喜歡得不得了,這次卻為了我不得不向她講一些傷人的話。但你也可以反過來想呀!那個男人如果當真是簡浪的話,你這樣做也是在幫他們呀!不讓他們誤入了那個討厭男人的陷阱,這不是很好嗎?一舉兩得的事情不做豈不可惜?」
「你!」陸驚辰目光渙散地看著郝艷華,語調有些顫動,「那個隋霄當真有對你意圖不軌?他當真想欺負你?你沒有騙我?」
「我怎麼會騙你呢?你知道我是多麼的喜愛你嗎?難不成你要我掏出心來給你看?」說著,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似是快溢出水來了。
「別……你別哭!」陸驚辰見到此景慌亂了起來,抬起衣袖便為她拭淚,「都是我的錯,我明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卻還要來懷疑你,我知道你對我的好,還不計較我心裡仍舊裝著一個隋秋憶,我是該感謝你的寬宏大度的,可現在竟然讓你哭泣,這是我的不對,是我的不對。現在只要你不再哭泣,讓我做什麼都行。我保證,我現在就向你保證,我從此無論用任何的方法也不要再讓你哭泣了,如違此誓天打……」
「不要再說了!」郝艷華輕輕點住陸驚辰的唇不讓他再講下去。繼而將他慢慢拉往床上……一夜春宵……
*****
「她很傷心!」注視著秋憶遠走的背影,冷天傲滿腔的憐惜之情都沉人一句傷感的話中。
「看得出來,她喜歡上『赤火』那傢伙了!」丁逍磊漠然道出事實。
「不過依事態來看,我們確實是要盯緊陸驚辰的。當然,簡浪也不可以放過。這段時間或者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真有些迫不及待!」杜予威雙手不停地搓動,像是正急切等待著投身沙場一般。
「這齣戲由陸驚辰一個人演確是太無趣了,我們何不也插上一腳助助興呢!」扯唇拉出一個肯定的笑,冷天傲似已對—切都成竹在胸了。
*****
某日
赤熱的夏日裡,大家都不免在報怨為什麼太陽那麼的大,曾經在冬日裡它的溫度是低得可以滴水成冰的了。
陸驚辰坐在院內的樹陰下面,悠閒地品著茶水淡苦的香氣,遠處看到的是龔巧與小狗快樂的嬉戲身影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美好的一幕是那樣的刺眼。
將目光收了回來,他拿起手邊的晨報,想要讀來看看有什麼新鮮的內容。但是就在此時,遠處的龔巧突然間大聲呼叫了出來,僅是一聲極其短促的呼救聲,也許是因為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吧!那聲痛苦的呼喊並沒有來得及大聲一點便已經消失了。雖然一切發生得那樣的快,但敏銳如陸驚辰還是在一瞬間便捕捉到了前方一個矯健的身影挾著某樣重物——應是龔巧,翻牆出去了。沒有多想,陸驚辰迅速從籐椅上站了起來,拋開手邊瑣物,順著人影遁去的方向也隨後迫了出去。
*****
「我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天色微亮時分,隋秋憶以審視的眼光注視著面前的陸驚辰,冰冷的外表卻包裹在濃濃的傷感之中,曾經的希望在此時已經變成無法改變的無從諒解。
就這樣,秋憶注視著陸驚辰,儘管是那樣的冷淡,卻已經不見往日犀利的眸光,秋憶覺得這一切都變得太快,快得讓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在歎息,用自從陸驚辰出現以後她才會使用的一種心態來感悟現在的心情。卻未曾將這一切都展現在外,只是心底卻免不了讓那種種現實磨了個血肉模糊,老天是在耍著人玩嗎?
陸驚辰也同樣看著秋憶,神色中充滿了無奈與憐惜之情。為了面前這個女孩子這樣的痛苦而憐惜吧!他覺得心中隱隱刺痛……是了,他一直都想確定的心情,一定是這樣的,那是一種人類最最敬仰的感情、那是人人都想得到的感情、那是一個人一生當中最最應該珍惜的情意之一、那是人類一切情感真正觸動的源泉——他是深深地為眼前這個女孩而迷醉,也因此他現在感覺心痛!
「我!」他又能說什麼呢?昨天因為院內的異動他緊迫地追了出去,然後在他今日清晨再趕回來時一切都已經來不急了。這些陷阱都已經布好了,他又該如何?
「我只想知道你昨天一整天一直到你剛剛進來為止,你這段時間都去了哪裡,不要告訴我你是去追什麼你所謂的偷襲者,因為那個偷襲者就在你走後不久才真正來到了這裡。你的理由最好能夠讓所有人信服,還有你隨身攜帶的飾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若說隋霄會陷害你,那龔巧呢?她難道也同樣要陷害你?我需要一個準確的答案!」秋憶一口氣將話全部說完,她努力不讓自己覺得所講出的話是那麼的沉重,但,事與願違。她現在所講的一切確實無法不讓她覺得沉重,在這間被設為引人上勾的「餌」的隱秘室內,會被發現一件本該不會出現在這裡屬於陸驚辰的東西,還會有什麼可以解釋?說出門追人?為什麼沒有其他人來證明?為什麼沒有將人救回來?為什麼他所要救的人就在她的身邊不遠處,直到前一刻也未曾離開過半步?這一切不都太過蹊蹺了嗎?想要自圓其說嗎?她也好想為他找一個很好的理由,但,她找不出……她找不出呀!那飾物甚至就是她少有印象的幾件東西之一,他甚至還曾想要將之帶上她的手腕!
「我知道我無法讓你信任我!」陸驚辰輕歎口氣,然後侃道:「冰丫頭呀!這樣的情節若是能夠寫成偵探小說就再好不過了,你就當探長如何?呵呵!」
「你……」秋憶咬了咬下唇,終究沒有再說出什麼。
「其實你根本不用如此,現在的情形是這樣的。我昨天去追一個抓了龔巧的壞人,然後就在這段期間,竟然又有人在無聲無息當中偷渡入這間密室內偷東西,順便留下了我前不久剛剛丟失的那串傳家辟邪的佛珠。再然後我無功而返回到了這裡,卻又在此時發現我所要解救的人並未被人劫持,甚至根本沒有離開過這個院子……我不知道你現在會相信我多少,雖然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無法相信你!」秋憶深深地吸進一口氣,這些日子以來接連發生的事情已經讓她覺得一切都是陸驚辰一人所為,儘管她也努力想再找一個對陸驚辰有利的證據,但……她失望了,她告訴自己要面對現實——陸驚辰才是那個想要奪取「透天」的壞人,雖然她好難恨他,但是她不能也不願去違背她幾乎持續了一輩子的信念,為父母報仇,不可以放過對「透天」打主意的壞人,不可以!
幾不可聞的,陸驚辰輕輕吐出一口氣,不知是無奈還是其他,當他再次抬起頭,面色變得快樂起來:「冰丫頭!」陸驚辰深深注視著秋憶,「我知道現在讓你改變你的看法是沒有可能的,如果當真需要一份犧牲的話我可以付出,但我的付出卻一定要有價值,雖然照常理說我在此時提出任何的要求都是罪無可赦的——」
「是什麼?」秋憶打斷他的話,沉著聲音問道。
「我真的可以說嗎?」
「這裡除了我們兩個沒有別人,就算有……畢竟你幫過我,治過我的傷……」
「你這是在報恩?」陸驚辰蹙緊了眉頭。
「隨你怎麼說!」秋憶將目光轉到了別處。
「我!」他頓了一下。「好吧!雖然未必能夠實現,但說出來總比放在心底一輩子好太多了不是嗎?」他扯出一個苦苦的笑。「我只是有一份真心,希望得到同等的回報。在再次見到你的,生命的一切都會牽出另一番情愫。我猜測著那是些什麼,直到成為你的保鏢,我怕你出事,於是我是你的保鏢,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更喜歡情人保鏢這四個字,我是希望能夠保護你一生一世的……」他吸了好大一口氣,便停住了聲音,不再講任何一句話了。
室內一時間靜寂了下來……
「力什麼不說了?」秋憶將目光再轉回到了他的身上,臉色顯出一絲蒼白。無論他所講是真還是假,她的心都在這些話從陸驚辰唇齒間滑動出來時為之怦然心動。
「還想聽嗎?」陸驚辰看著她的眼睛。
「不就是要報答你嘛!」她再次避開他的視線,不想在他的聲音讓自己失魂時再去看他的眼,將心丟掉了!曾經她的心是冰做的,但從未失去過呀!若在此時失了心,那她又能剩下些什麼呢?怕就僅剩下一具軀殼了!
「真是為了報恩嗎?」也許是看出了什麼端倪,陸驚辰的聲音竟然在下一刻愉悅起來,撇了撇唇,他笑道:「我當然不會再說了……冰丫頭,你還是自己慢慢想來吧!報恩就不必了吧!我還不想早死呢!你早報了恩的話,我可能也就沒有幾天活了吧!我們……還要談一輩子!」話音未落時陸驚辰已經在瞬間停在了秋憶的身邊,傾身吻了吻她額頭,在她為之怔愣時他已經離開了這間屋子,外面冷天傲等人正等著將他拿下,他又怎麼會讓大家失望?
*****
「你真的相信他就是真正的主謀?」冷天傲看著秋憶那略顯憔悴的面容,語氣低低的、輕輕的,似是怕再大一點的聲響就會嚇壞了她一般。
.「為什麼不是呢?」秋憶寒著臉,不想再去否認自己已經判定的事實。「我想你們是因為他曾經是『赤火』,所以才會將這次事件當成有人有意陷害陸驚辰,證據難道還不足以讓你們醒悟嗎?」說到最後,不免有準備發火的跡象,這讓大家都覺得驚詫,他們從未見過她發火的樣子,只除了那個讓她惱怒的陸驚辰除外。
「秋憶,你這就想對這件事下結論嗎?我以為你剛剛所講的一切都不過是講給自己聽的,所以我們可以當作剛剛只聽到風在吹罷了。」杜予威笑得賊賊的。
「講給自己聽?」秋憶將目光投向杜子威,然後再轉向冷天傲和丁逍磊,「我不以為你們還需要考證什麼,陸驚辰就是真正的主謀,我們已經有了足夠的證據,我們不是在錯殺好人,我想至此你們心中不會再覺得對不起誰了吧!殺了他,『赤火』犯了過錯,你們也應該同等相待。不然我親自去,你們不是都不曾對壞人講過情面嗎?」
「那好吧!」了逍磊第一個站了起來,然後向外走去,「如你所願!」只留下這句話,秋憶渾身不覺打了個冷顫
*****
這個夜因為讓烏雲遮去了月光的映照而顯得格外沉悶,四周沒有空氣的流動,昆蟲的叫聲也在此時聲聲入耳,久了未免使人煩悶。龔巧獨步出房間向著某個她所熟悉的方向前進,一步兩步……她已停在了另——間房間的房門口,摸索著的雙手自然抬高至門板上,正想敲動時,裡面傳來的聲音讓她停住了動作。
「少主,難道您還要繼續呆在這裡嗎?我以為這裡已經失去了價值,那間密室當中並沒有『透天』的蹤跡。倒不如先回老宅去,老爺正等待您回去呢!」這是一個女人甜膩的聲音。是——郝艷華!
「要走了嗎?」龔巧低喃著,滿面失落地靠在門側。
「回去?」簡浪似在沉思著這兩個字的意思,「回去做什麼?做人家的奴才人家的狗嗎?」他輕笑著,語氣中是滿滿的嘲弄。
「少主!您何必還要為此事而生氣呢?老爺已經確定了您的地位不是嗎?只要您及時趕回去接令就會成為簡家正式的繼承人……唔……」
龔巧聽到一陣掙扎的聲音,她想進去,卻在此時又聽到了簡浪的聲音。
「就要斷氣的感覺如何?臨死前的恐懼好不好受?不要再讓我聽到你講類似的話聽到沒有!」那語氣依舊溫和,卻讓人聽得膽戰心驚。
「……是!」聲音微微細細的,然後是快速的喘息聲。
「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回去覆命吧!」
「少主,您要趕我走?」
郝艷華像是突然間遇到了什麼不可以思議的天災一般,口氣變得極為緊張。
「你以為自己呆在這裡還會有什麼用處呢?」
「少主,您不能就這樣丟下我不理呀!我……」
「哦?那就給我一個應該理你的理由!」簡浪嗤笑道。
「我……一直都是您最寵愛的人呀!自從遇到你的那天開始,這些年以來無論您出現在哪裡一定會帶上我的。為什麼現在你要丟開我呢?難道我做得不夠出色?陸驚辰不是已經被他們抓起來了嗎?還是……還是……」
「還是什麼?」簡浪以鼓勵的語氣讓她繼續說下去。
「還是您真讓那兩個丫頭迷住了!」
郝艷華將所想講的衝口而出,繼而語音變得哀傷:「少主,她們兩個一個不可能原諒老爺的過失,更不可能同您有情愫產生;另外一個根本就是一個雙目失明的廢人,不能與您相配。您切不可任意枉為呀!若是因為此事而讓老爺對您的未來重新估價,那您的前途……」
「你還想說什麼呢?」簡浪森森然地笑著,語氣一徑的邪氣,「是否還要讓我明白你才是那個老傢伙指定給我的未婚妻?一個擁有殘花敗柳之身的女人?」他毫不留情地指責她,讓她因為他的話而在一瞬間如墜地獄深淵。
「你……」
「你還有更好的解釋?」他笑問。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呀!」她苦笑。
「為了我?為了我去同你口中所謂的老爺做出齷齪之事?為了我去同那個真正的簡家繼承人如膠似漆?你為了我還真的做了不少的事情呢!包括同陸驚辰上床對吧!哈!我何其有幸能讓你成為我的未婚妻呀!」
「少主!」她乞求著他。
「好了,不要再裝出一付可憐的樣子好嗎?否則你現在就馬上給我滾出去。不過,你這身衣服還真是累贅呀!這麼熱的天氣,不如脫下來如何?很久沒有碰你了,哈!……其實我們還真的是絕配是不是?一個不知從何處揀回來的野孩子;一個到處搔首賣笑的淫娃蕩婦,是不是……」
砰!
門已經讓龔巧用力撞開了,她伸出手指摸索著前進,她看不到床上的情形,但她仍舊蒼白了臉色,那樣子不由得讓人擔心起她的身體來。
「你怎麼會進來!」本來還滿臉淒楚淚痕的郝艷華在此時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厲聲低呼起來,「你馬上給我滾出去,快!」
「我!」龔巧死咬著下唇,卻講不出一個字來。
「我猜她一定聽到了很多話!」簡浪笑著走下床,身上的衣物已顯出狂野的凌亂。他就這樣輕悄悄來到了龔巧的身旁順便將門帶上,「你應該慶幸,這裡離其他人的房間夠遠了,否則後果會如何呢?」他伸出一指輕輕地滑過她的臉頰,感受到了細嫩肌膚所帶來的快感。
「少主,她知道得太多了!」看到簡浪那過分溫柔的動作,郝艷華急道。
「自從她跑來告訴我陸驚辰已經將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了秋憶的那一刻起,她知道的就已經不少了,現在你才想起來警告我未免太晚了,不是嗎?」
「我……是!」郝艷華不再做聲,一雙美目凶狠地死盯著龔巧,一種叫做嫉妒的東西讓她的神情變得惡毒。
「然後,你呢?」簡浪輕笑著看著龔巧,她的神情是讓他快慰的悲傷。
「我……」是呀!她是來做什麼的?曾經她以為會在這裡得到她一生都夢寐以求的東西,然而現在她所得到的也不過是一顆不再完整的心!她為此而感到慚愧!
她揮開他碰觸著她的手,她一步一步往後退至門邊然後想轉身逃走,這時才發現那門已經上了鎖……
「霄!」她驚恐地看向某個她以為簡浪站立的方向,雙手則不停擺弄著門上的那個鎖,語調變得支離破碎,「霄,讓我出去,讓我出去好嗎?……我不要……我不要被困在這裡!你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讓你出去做什麼呢?作為反駁我的證人嗎?」簡浪邪笑著將她一把扯進自己懷裡,「我知道,在你推開門的瞬間你就已經在背叛我了對不對?你不該進來的,你知道我知道你就在外面,我是這樣的信任你,可你竟然跑了進來,你是想來指責我的對嗎?小姑娘!」
「早就知道!」郝艷華不可置信地看向簡浪,這才真正相信,這樣一個男人並非一般女人所能駕馭的。
「知道……又如何?」龔巧輕聲問他,不作掙扎。
「你雖然不知道我的過去,但是你卻比任何人都能夠瞭解我,我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
龔巧沒有回答他,而簡浪也繼續說了下去。
「你很聰明,但現在你認為你做了一件糊塗的事情。與最初的想法大不相同,你現在認為讓我改過才是對的,而當初你以為幫助我才是對的,是嗎?」
「 ……是……是的!」
「你以為你為什麼會改變想法呢?」他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近得讓她只想到了窒息。
「……我,我不知道!」
「那當然是因為你看到了我殘酷的本性,你看到了郝艷華在作出如此的犧牲後卻得不到回報,我說的對嗎?」
「……是……」
「那你認為我會讓你去通風報信嗎?」他低柔的聲音卻讓人聽出一身的寒意,讓龔巧為之驚顫……轟然一聲,雷音炸響,屋外已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
室外不斷墜落的雨水將秋憶困在了這裡,這裡關著陸驚辰,就在不遠處的那間房間。她說過不要再看他一眼的,只是現在她已經不自覺地移動了步子,門是特殊玻璃製造的,在外面你可以清晰地看到室內的情形,但是從裡面看到的也不過是面只能照見自己的玻璃門罷了。
她就站在這廊道裡,清楚地看著裡面被關押著的他。臉上沒有半絲的表情,但在內心深處卻不免波濤洶湧,然卻不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情到底是什麼。
此刻的陸驚辰正躺在床上好好地睡著。她僅能看到他的背影。逍磊說還沒有問出什麼重要的東西,他已經不再有耐心,如果不行,他會殺了陸驚辰!想到這裡,秋憶的心顫動了起來,面色變得蒼白。
「為什麼呢?為什麼你也會去打『透天』的主意?」她悠悠低語道:「你不會知道的,那東西早就跟隨著父母的墜機而石沉大海了,想得到它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她在自己的世界裡行走思考著,直到一絲異狀讓她再次去注意那道門裡陸驚辰的動向。
陸驚辰從床上爬了起來,靜坐了良久,後站起了身子。
「就這樣呆下去會被悶死吧!那個混蛋『梟雄』似乎沒有盡快放人家出去的打算!如果再不找點兒事情做做的話,唉!」秋憶聽到從門側擴音器內傳出的聲音,陸驚辰的樣子似乎很不能適應這樣囚禁的生活。
外面的雨已經小了,從這裡回到隋家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秋憶準備就這樣離開這裡,她不需要理會裡面的男人會有如何的反應……
「好想冰丫頭哦!如果現在能見到她的話那該有多好呀!嗯!冰丫頭也一定會想人家的,人家我這麼的英俊瀟灑、這麼的才華橫溢、這麼的善良溫柔……呵呵!她哪有不想人家的道理呢?等到下次再到她的時候一定要親到她的嘴巴才算數……」
他那些自言自語觸動了秋憶體內的某根神經,讓她的臉瞬間火紅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秋憶冷凝了眉頭,卻放棄了離開而更加注意裡面陸驚辰的動靜了。而在裡面的陸驚辰也正說得興起:「……唉!反正也見不到她的人,人家現在真是生不如死,不如做點兒什麼事情來消磨時間,就不定很快就會再見到她了,呵呵……」
一邊說著,陸驚辰已經走近了房門,他照著面前的鏡子雙目如炬讓秋憶一愣,直覺好似兩個人正在對視一般,驚得她不由得倒退了兩步。
「嗯!還是同以前一樣的帥!」對著鏡子照了半天後陸驚辰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樣子,於是很自然地說出了這樣一句頗自戀的話,不覺中又讓秋憶唇際微微向左右兩邊拉了拉,扯出一個淺淡的笑意,滿腔的鬱悶也消去了不少。
搔手弄姿了大半天,最終終於擺了一個讓自己滿意的pose,擺手順便拋出一個媚眼,然後再附送一個甩頭笑,他已經扭腰擺臀走向了另一側,然後站定。
「最美妙的火焰服裝秀現在開始!」他大聲宣佈。
*****
轉回到隋家時,天色已經很晚了。因為大雨剛過的原因吧!一路上所吸人身體的空氣都是異常清爽的。
秋憶緩緩行在路上,想著剛剛陸驚辰那個自編自導自演的服裝秀,不覺泛出了笑意。不去思考屬於黑暗的東西時,快樂就會注滿她的全身。
進了院內,正想走回主屋房間休息,卻立刻讓院內不同以往的氣息懾住了步伐。秋憶機警地觀察著四周的情形,身形也緩緩移近那棵高大的榕樹,煞氣越來越近……
「出來吧!」她冷然低喚。
沒有浪費任何的時間,那榕樹後馬上傳來行走的聲響,然後一個人形漸漸近了,被雨水清洗過的世界格外明朗,連月光也是如此的耀日,因此毫不費力地,秋憶看到了從樹叢中走出的竟是一位老者。
「隋小姐?」那老者肅然問道,並沒有任何一點闖入別人家中的自覺,連那渾身的殺氣也不屑隱去半分。
「你找的就是我!」秋憶寒眸冷對著那老者的雙目。「不過,你最好有突然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理由就是你該死!」老者毫不手軟地迅速平伸右手,一支精巧的手槍出現在他的手中,然後只是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內,手槍發射出了子彈,卻只是悶然的一聲槍響。
「你確實是個很有實力的小姑娘!」老者在子彈射出後露出一絲激賞的笑意,將消音手槍收回了身上。
「謝謝!」秋憶譏諷道,身形早以站定在老者的身後。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老者轉身看著秋憶的背影,面色深沉似水。
「這當然要問老先生自己!」
「如果我說是為了『透天』呢?」
「你以為會有多大的機率成功?」
「我輕易穿過了這裡的所有防護系統,這難道還不夠嗎?」老者加重了語氣。
「那你以為你又有多大的把握將我制服?」秋憶驀然轉身,一雙銳眼盯得老者有些驚心。
思量了半晌,老者笑道:「看樣子只有讓你成為少主的夫人才會有轉機。」
「我以為你想清楚了!」出聲的不是秋憶,而是從陰暗處一步步緩緩走出的隋霄。月亮清亮的照映在他的身上,清寒中透著一股邪氣。
他?秋憶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慘白!千萬個念頭在腦中成形又分別散去,最終她想到了最重要的。
「秋憶!」他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雙手緊握著她的雙肩,看著她雖只是一瞬間痛苦的表情,他仍是極其欣慰地低笑了起來,「你知道了,你明白了對嗎?不過這些還不夠,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才叫做真正的痛苦,你看著遠處,那幢關著陸驚辰的房子!」他扳著她的肩頭讓她面向剛剛走回的地方,那裡正處於暗淡的夜色中。
「很快的,你很快就會看到了!」他在她耳邊低語,然後逕自笑了起來。而就在他陽光般的笑意未停時,那兒便在轟然一聲巨響後變成一片汪洋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