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停地轉動,在樓園也有了很大的轉變。
最大的不同來自樓園的主人樓淵,他終於搬同房裡住了!原本就應該如此,可是樓園上下的人都明白,這表示少爺真正是接受了老爺子為他納的小妾,二夫人現在正得少爺的眷寵呢!
而少爺的脾氣也變得溫和多了!當他單獨和二夫人在房裡時,經過的僕人常可聽到房裡傳來少爺開懷的笑聲,這簡直是天大地大的事!有些人在樓園或在百草室中待了許久,從來就不曉得原來少爺也會笑。雖然在下人面前,少爺還是嚴肅冷漠得緊,但是只要面對二夫人,少爺臉上的寒霜就如同遇上陽光般立刻化去,變成了
一個溫柔的男子。
二夫人是脾氣好、人又寬容,傭僕婢女們若有什麼事,她都願意幫忙,也常在少爺面前為下人們說話,傭人們喜歡她極了。
另外就是曹雨詩也轉性了,大家都看得出她不再像以前黏少爺黏得緊,她變得靜多了、話也少了,終於有了閨女應有的模樣,這讓曹掌櫃感到高興又欣慰,尤其是開心辜鴻影對曹雨詩的真心關懷。
本來是風馬牛不相干的兩人,現在常可見到他們在一起的身影;曹雨詩雖對辜鴻影態度冷淡,有時還會生氣不理他,但看得出她已在慢慢接受他,也漸漸習慣身旁有個辜鴻影,有時見不到人,她還會坐立不安地找人呢!
像現在就是了--
「辜鴻影,你在哪裡?」曹雨詩人跑進藥樓裡叫喚。自她病好後,就不再稱他是辜大夫了,每次都是連名帶姓地叫他,辜鴻影反而感到高興;辜大夫聽起來好生疏,叫名字反而親近多了。
「小詩,有事嗎?」辜鴻影從一長排放藥材的櫃子中探頭往外看。
「我要你陪我上街,我要去買東西。」曹雨詩語氣恰北北的。
辜鴻影對她微笑著,卻是搖頭表示不去。
「為什麼?今天輪到你休息,你又沒有其它事做,怎麼不陪我上街?」曹雨詩不高興地問。
辜鴻影笑笑,卻很堅定地回答她:「你請人的語氣不對,沒有誠意。」
「你!」曹雨詩略一跺腳。辜鴻影以前是任她要求都不會拒絕的,自她在無天畹生病受他照顧以後,他不但人常黏在她身旁趕都趕不走,還大膽地要求她改這改那的。曹雨詩起先是根本都不理他,後來實在是被辜鴻影煩得受不了,才勉強依他的話做。現在辜鴻影雖然還是對她很好,卻也有了自己的脾氣,還愈來愈敢管束她!曹雨詩雖然在口裡抱怨他,心裡對他可是愈來愈有好感,因為,她一向喜歡有個性的男人。
曹雨詩只得換上溫柔的笑臉對他妥協:「辜鴻影,請你陪我上街好不好?我想買些東西送爹,明天就是爹的生日了。」
辜鴻影走近她,點了點頭道:「好,既然明兒是曹掌櫃的壽誕,那我也該買個東西孝敬他老人家!走吧,到街上看看要買什麼?」
兩個人影親密地離開了。
胡翩翩人就坐在木梯上,微笑地看著底下發生的一切;她絕對沒有偷窺的癖好,只是每次都是巧合得剛好。她在頂樓的閣樓裡看了好一會的景色後,正想下樓回房,就讓她看到了這一幕。
緊張大夫不再緊張了,他已經明白要如何制伏他的心上人。
而那位單純小姑娘也變得溫柔多了,看來,她已經是想通了。
胡翩翩既放心、又開懷,終於成就了這對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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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漸變暖和了,時序也要由春天轉入初夏了,時間又過了一個月,胡翩翩已經在樓園中待了兩個多月,她和樓老爺約定的時間只剩下不到二十天了。
胡翩翩正在衣櫃裡找衣服,她要翻出些較輕薄的衣裳出來穿,在衣服堆中卻讓她看到了一個破舊的錦盒。
「這個錦盒我記得已將它退回給樓老爺了,怎麼還在這裡?」胡翩翩喃喃自語地說著,打開了錦盒,-琉璃好端端地擺在盒中。
胡翩翩將它放到掌心中把玩,原是冰涼的玉石,一接觸到人體立刻就變得溫熱,它暗綠色的外表也轉成了瑩亮的綠色;無論在何種氣候,或是把它握在手裡多久,掌心都不會出汗。同理,將它貼身戴在胸前,夏天再熱身子也不會汗漓漓的;而在冬天,它又溫暖如個小火爐,所以-琉璃才會是個價值連城的寶物。
在來京城的路上,胡翩翩在馬車裡堅持要將-琉璃還給樓老爺,也是因為它的貴重;它既然是樓府的傳家之寶,她怎能收下?胡翩翩不想深究樓老爺送她-琉璃是有何種特殊意義,不該她得的東西她就不會收下,她不想為自己找來沒有必要的牽絆,想不到-琉璃仍是留在她身邊。
胡翩翩看了-琉璃好一會,才將它放回錦盒中。
倚紅進了門向胡翩翩道:「二夫人,少爺派人來轉告,他在分鋪有事-擱了,會晚些回來,請二夫人先用晚膳。」
「我還不覺得餓,等少爺回來再吃好了!」胡翩翩回答,讓倚紅下去了。
和樓淵一起用餐習慣了,一個人吃飯就會覺得食不知味。
在無天畹的那段時間裡,兩人都是同榻而眠;回樓園後,樓淵也不再回書房睡了,就與她同房。兩人雖是夜夜同床,但他總是克制著他的慾望,所以胡翩翩至今仍然是清白的身子。
每日早晨,胡翩翩一定是被他如雨點般細碎穡密的吻給喚醒;樓淵會親憐蜜意地愛憐她許久,對她眷戀再三後,才捨得起床。
白天樓淵忙碌著公事,胡翩翩就在書房、藥樓裡打轉找事做,有時也會玩心大起找丫鬟陪她放紙鳶、踢綵球玩。
晚膳後,就是兩人最親暱的時間了。他們不在房裡,就是在藥樓的小閣樓中。胡翩翩將無天畹那支樓淵親手做的竹笛帶回了樓園,他們就一個人吹笛,另一個人就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曲名說出,或是比賽誰能在最快的時刻內做出一首曲子來;若將吹笛改成吟詩作對也一樣,有時候就是換成下棋比輸贏,兩人常常玩到忘眠,通常結果總是兩人旗鼓相當、不相上下。
樓淵常會對胡翩翩的聰明才學感到驚訝和佩服,對她的身份他也曾有過疑問,因為她實在不像是出身青樓的女子。無論在氣質、學識上,他都無法在胡翩翩身上感到任何的風塵味,但是,爺爺是從來不說假話騙人,樓淵也只能將胡翩翩視為奇女子,並慶幸爺爺從那種地方將她給救了出來。
而胡翩翩對樓淵,她是用真心誠意來對待,除了樓老爺和她的約定外,其餘的事她絕不欺瞞他,而且她也無力隱瞞樓淵什麼。「眼波才動被人猜」,這就是他們在一起時的最好寫照;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樓淵已能看透她的心思,並且明白她在想什麼。他除了寵愛胡翩翩外,他對她還有更多的相知相惜;兩人心性上的完全契合,這在世上是找不到第二人可以替代,好似他們本就該相屬的。但是在胡翩翩心裡還是梗著一個心結,那便是她和樓老爺的任務約定;若沒了這層約定,她才能全
然無愧地面對樓淵。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既然她收下了酬勞,達成任務才是她的當務之急,這對樓老爺好、對樓府也好,更是為了樓淵!胡翩翩沒有別的選擇。
胡翩翩注意到被她放在一旁的錦盒,-琉璃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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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翩翩沐浴出來時,樓淵已經回來了,人正坐在桌前等她,桌上他已叫人擺上豐盛的晚膳。
樓淵向胡翩翩張開了雙臂,她愛嬌地奔入他懷中,摟著人,他輕吻著她的臉頰,有些心疼地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會等我回來後才用膳,我晚回來,你就餓肚子。下次你先用膳,別再等我了!」
胡翩翩坐在樓淵腿上俏皮地搖搖頭,抱著他的頸子撒嬌:「翩翩要等夫君!翩翩就是要讓夫君惦記著翩翩,如此夫君就會早點兒回來陪翩翩了。」
「真拿你沒辦法!」樓淵哈哈一笑,點著她的俏鼻,低頭就給她一個纏綿的長吻。
好一會後,樓淵才放開胡翩翩,兩個人都有些喘了。
「用膳吧!」樓淵為她夾菜,用餐時間是輕鬆愉快的。
餐畢,胡翩翩拿出了錦盒,慎重地交給了樓淵。
「這錦盒好眼熟!」樓淵看了外盒一眼,打開了錦盒,當他見到裡面的-琉璃時,他眉頭皺了起來。
胡翩翩在一旁解釋:「樓老爺將它當成見面禮送給了翩翩,翩翩本已將它退還給老爺子了,不知為何今天在衣櫃裡又發現了這錦盒,只好將錦盒交還給夫君。」
樓淵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琉璃是樓府的傳家之寶,爺爺竟將-琉璃送給你?」-琉璃是蒙皇恩賞賜的寶物,樓府歷代祖先對它是非常地珍惜;加上它有神奇的功效,所以一向是由樓府的主事人所佩戴,所以-琉璃也是權威的表徵。現在爺爺竟將它送給了翩翩?怎不叫他吃驚?
胡翩翩淺笑回答:「就是知道-琉璃是樓府的傳家寶,身價不凡,翮翩才不敢收,將它交給夫君保管,是最適當了。」
樓淵看了她一眼:心想,爺爺若不是非常喜歡翩翩,是絕不可能將-琉璃交給她的!這明顯表示著樓府將來的大權會轉交給-琉璃的擁有人,那就是翩翩!別說翩翩是一名女子,樓府的主人從沒出現過女子;若要嚴格算起來,翩翩甚至到現在都還沒正武入樓家門,爺爺該明白這道理的,又怎麼會作這種決定呢?還是這又是爺爺逼他回樓府的一種計策呢?
胡翩翩見樓淵緊閉著嘴,半天都不吭一聲,小手輕拍著他胸膛,關心地叫:「夫君、夫君,你怎麼了?」
樓淵動了動,將她抱到膝上坐,淡淡一笑:「沒什麼,只是乍見到-琉璃有些驚訝罷了!」
胡翩翩將-琉璃掛在樓淵胸前。
「夫君是樓府的唯一繼承人,掛在夫君身上就對了,老爺子也一定希望將傳家之寶交給夫君保管!」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樓淵並不高興-琉璃掛在他身上,想脫下來。
「-琉璃是樓府的表徵,戴著它就成了樓府的主人,我不適合,還是將它還給爺爺好了。」
「既然夫君這麼想,就把-琉璃放回錦盒,找時間再交還給樓老爺好了!」胡翩翩替他脫下。
樓淵這時聽出她的語病來了,摟了摟她笑問:「你叫他樓老爺是否叫錯了,你該改叫爺爺才對呀!」
胡翩翩低頭將-琉璃放入錦盒裡,不經意地回他話:「喊樓老爺並沒錯,爺爺才不是翩翩該叫的!」
樓淵收起笑容,抬起她的下巴嚴肅問:「為什麼?」
胡翩翩卻故作輕鬆一笑,企圖轉開他的注意力:「夫君,別沉下臉嘛!稱謂又不是那麼重要,翩翩今天又做了一首曲子,現在吹給夫君聽好不好?」
她的逃避讓樓淵更要問明白原因:「告訴我理由,翩翩,別瞞我任何事!」
胡翩翩的神采明顯黯淡了下來,無意識地玩弄著手中錦盒低聲說道:「樓老爺對翩翩已經很好了,他才會向樓園的傭婢介紹翩翩的身份是二夫人,是他為夫君納的小妾。其實翩翩心裡很明白,翩翩只是樓老爺安排照顧夫君的侍女,翩翩既不是讓花轎抬入門,也沒和夫君正式拜過堂,哪有當二夫人的資格!翩翩又怎能厚顏地稱樓老爺為爺爺呢?」
「那你又為何稱我為夫君呢?」樓淵繼續問。
胡翩翩心虛地低頭咬著下唇,握著錦盒的手指都被使力得泛了白,她的回答更加小聲了。
「夫君當初不願意接納翩翩,翩翩怕再被送回青樓,只能堅持自己是夫君的小妾,自抬身價地喊你為夫君,這全是因為翩翩的愛慕虛榮。是翩翩不好!夫君,不,少爺,翩翩開始改過,以後都稱您為少爺!』
這話一說完,一時之間房內變得出奇的安靜,沉悶的氣氛壓迫人喘不過氣來。
許久後,才聽到樓淵-聲說道:「如果這是你的認為,你是否也該聽聽我的想法呢?」握緊的拳頭、緊繃的臉、急促起伏的胸膛,在在都顯示出他的怒氣,他是非常非常地生氣。
胡翩翩頭低到不能再低,聲音如蚊子叫般:「是,少爺!」
樓淵粗魯地將她猛抱入懷中,忿怒地低吼:「別叫我少爺!老天,你怎能這般委屈自己喊我少爺?你不是侍女:,永遠都不是侍女!你是我的妻妾,我樓淵的妻妾,不是什麼鬼侍女!我是你的夫君,我的爺爺就是你的爺爺,明兒我就帶你回樓府祠堂上香拜堂,我要你成為真正樓府的人,成為我的人,做個有名有分的樓府夫人!」他將胡翩翩摟得好緊,一顆心像要炸開般的疼痛,又疼又氣。
樓淵在生自己的氣,他氣自己竟讓胡翩翩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氣自己從沒想到她的立場,自己也沒發現她的難堪無助。胡翩翩的卑憐態度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刺在他心上,讓他筒直想把自己大卸八塊。
他只考慮到自己,從無天畹回來後,他的心常在要不要回樓府的答案中搖擺,他也明白唯有回去才能給胡翩翩一個正式的名分;每晚和她同床共枕,對他而言真
是個酷刑!他多希望自己能毫無顧忌地愛她、憐她,讓她真正地屬於他,整個人都屬於他,但他卻一直在猶豫不決,無法果斷地下決定。
樓淵從沒考慮到,以胡翩翩的聰敏,她一定能想出她在樓園的二夫人尊稱只是個空名,實際上她根本沒身份地位。雖是如此,胡翩翩對他卻是毫無怨言,也從不對他有所要求;她將所有的心酸委屈都埋入自個兒心底不對他說明,也不願給他任何的壓力。而該死的!他竟然也忽視了她的想法和反應,讓她隱忍了這麼久的委屈,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他於心何忍啊!
「少……嗯,夫君不是一直不願意回樓府嗎?翩翩不要夫君做違反自己心意的事,只要夫君對翩翩好就夠了,翩翩是什麼樣的身份都不要緊!」她萬般柔情地伸手輕撫樓淵的臉龐。
樓淵眼裡混合了自責和疼惜,還有他對胡翩翩的全心愛憐。
「這還不夠,給你個正式的名分才是真正對你好。說是為了你,其實也是為了我自己,我遲早都要回樓府一趟的!」
「夫君願意回樓府接掌家業了!」胡翩翩懷著希望屏息問。
樓淵卻是一徑地搖頭,大手滑下她的秀髮,輕嗅著掌心的一撮髮絲,激動的心情平復了,他閒適地回答:「我只是帶你回祠堂拜堂而已,不會回去接手大權的。」
胡翩翩雙手摟住他的腰,小臉埋入他懷裡,聞著樓淵身上那股特有的男人氣息。
「樓老爺會肯夫君這麼做嗎?」
「爺爺會肯的,這事有我,你別操心。」樓淵笑得有自信。
胡翩翩依偎著他,閉上眼睛不說話,事情會如此簡單嗎?
樓淵將注意力轉回她放在膝上的錦盒,打開盒子拿出了-琉璃,動手將它掛在胡翩翩身上。
「夫君!」胡翩翩看著胸前的-琉璃,不明白地望著樓淵。
「爺爺既將它給了你,它就是你的了!有-琉璃在你身上,你不但是樓府的人,而且還會成為樓府的女主人。」樓淵邊說邊密密地輕啄著她。
胡翩翩被他逗得咯咯笑,信任樓淵的決定。「夫君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樓淵長聲一笑,抱起胡翩翩就起身入內,邪邪地在她耳旁低語:「娘子既然這麼說了,那夫君今晚就要讓美人侍浴了,好生享受一番!」
胡翩翩登時臉蛋紅得似顆殯果,嬌羞地忙將臉藏入他肩上;一遇上男女間情慾的問題,她就只能臉紅心跳,完全由樓淵來主導了。
明天--樓府將會有大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