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日夜,不論晴雨,小邪馬不停蹄的趕路;只有在馬累極時才稍作休息,餓了就拿出路上買的乾糧裹腹,馬在走時,小邪趴在馬上微閉眼就當是休息了。
也幸而神鷹宮的馬都是一時之選的名駒,才能禁得起這般的長途跋涉。
小邪初時還能坐在馬上趕路,但過了一日之後,她身上的傷勢開始惡化,讓她幾乎只能身子半趴抱著馬頸奔跑。除了續命丹外,她也服下了多種的補藥,希望能暫時止住傷勢惡化,但都不管用。每天小邪都會忍不住嘔血,而且吐出的血量是愈來愈多了,這使得小邪臉已經完全沒了血色,四肢漸感到寒冷僵硬。其實她心中明白,自己這次是凶多吉少了,她傷得那麼重,恐怕連醫師父也救不了她!
不過,她卻不曾後悔過,縱使祈爾對她是那麼的無情,她也忍受了,就當是她代姐姐補償祈爾所受的傷害。
而今,小邪只有一個心願,就是回到巫山。若僥倖她能存活下來,她這輩子再也不打算出巫山了。她對人世間的情不再眷戀,只想好好在巫山清靜度日。只是,以自己目前這樣的身子,不知能不能安然回到巫山?
經過五日夜的趕路,小邪終於回到了巫山腳下,人和馬都累壞了;尤其小邪更是每隔一兩個時辰就會吐血一次,已是傷入五臟六腑了。
由此上山才是最艱難的路程,到山腰還好,但要再上去,除非是絕頂輕功,否則絕無法到達山頂。
小邪這樣的身子,哪能上得了呢?
她到了山腰,便從馬上下來,人拖著腳步往上爬,還未走上百尺,便不支倒地。茫茫森林裡,她是叫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眼看已經到了山上了,而自己好不容易千辛萬苦咬牙撐回來,而今只差一步而已,難道真要困死在這裡嗎?
不,小邪搖頭,人倚著樹幹坐下,讓自己心思澄明,希望能求得生路。
一會後,小邪又拿出身上的百變寶盒,吃了最後一顆的續命丹,抽出夾層裡的寒鐵金針;事到如今,只有這方法了。只見小邪兩手拿金針,分別刺入自己身上的十二大穴,她身子痛苦的晃了下,蒼白的臉色旋即轉成了粉紅色,整個人氣色好似一下間全恢復正常了。
這是最後一招,利用封穴的手法,將她體內剩餘的真氣鎖住,一次提氣發揮出來;有如激水在一小地方,再一次打開發洩一樣,出水力量驚人。
如此一來,無異是毫不保留完全豁出去,但這招恐有「山窮水盡、油盡燈枯」的危險,小邪被逼到這麼做,心中已有了最壞的打算。
小邪站起,真氣在體內激烈的運作,她略一吸氣,人有如鳥兒般直飛而起,步履如飛的向山頂上衝去,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 ☆ ☆
韓湘湘正在撫琴,郭傲在一旁曬草藥,而慕容侯則是在拭劍。
琴聲正美妙時,琴眩卻突然斷了——
郭傲和慕容侯忙殷切上前關心。
「我沒事,只是這幾天眼皮直跳,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般,讓我心神不寧。」韓湘湘皺著眉頭說道。
郭傲和慕容侯當然說好話安慰韓湘湘,好端端的不過是弦斷了而已,哪會有什麼事呢?
三人正說話著,一陣陣熟悉的叫喚聲傳來——
「是小邪,小邪回來了!」韓湘湘高興起身叫。
郭傲卻聽出小邪聲音的不尋常,正想尋聲找人時,小邪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三人眼前了。
見到小邪的模樣,她的三個師父都嚇壞了!襤褸的衣衫,渾身血跡斑斑,臉色已由紅潤又轉回到青白,她眼兒一瞬不瞬的看著師父們,小嘴一開一合,已經無法出聲了。走個兩步,人似氣空力竭一樣,直挺挺的往前倒下。
「小邪!」韓湘湘痛呼,人衝上前要扶她。另一個人影比她更快,在小邪倒地前抱住了她,郭傲一手快速的拔去她身上的金針,另一手從她背後入氣,補充她氣竭的內力,慕容侯也急著喂小邪服下大還丹。
一時間,三個做師父的都慌了手腳,他們哪曾見過小邪受到這等的重傷!她傷得那麼重,讓她師父們既心疼又憤怒,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將他們的寶貝徒弟傷成這般。
源源不絕湧入的內力,讓小邪有了絲氣力,看著三位面露憂色的師父們,小邪眼淚不禁流下,力圖發出聲音。「終——於——回來——了,這——才——是——小邪——的家!」再也撐不住了,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回巫山,見到師父,小邪安心了。
☆ ☆ ☆
秋夜裡,空氣是淺涼微寒的溫度,有點涼卻不致使人冷得難過。遼闊的野地,無垠的星空,在這樣的景色下行走,應是件愉悅的事。
不過,此時還在趕路的三個人卻沒有心思欣賞風景。為首的高大男子,古銅色的臉上繃得老緊,神情冷漠嚴肅,他身上那股卓爾凌人的氣勢彷彿像結了冰般,使他全身泛著寒氣,難以親近。
後面一左一右的兩人。左邊男子長相俊美,但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右方的男子,削瘦精幹,一臉的憂慮懊惱模樣,有時抬頭看夜空,有時又看著前面的主人,一直在無聲歎息著。
他們正往北方而行,目的地是巫山。為首的男子就是祈爾,長相俊美的是灰鷹馮震,而滿臉懊惱的則是黑鷹丁洪了。
祈爾心急如焚,一邊趕著路想盡早到巫山,一邊留意沿路可有小邪的蹤影。
那天他雖是裝作無事樣的繼續聆聽群臣報告,但心頭卻一直浮現小邪離開時的滿臉深情與絕望表情。
祈爾明白自己當時深深傷害了她;用小邪對自己的深情去傷害她,他好後悔,卻無法挽回已說出口的話。他心裡極度不安,原想快快結束那些煩人的政事,好去安撫小邪向她說抱歉,但偏偏眾臣瑣事繁多,直拖到那天午時才結束。
而中午他又得要和多位的國外使者用膳,討論邊界問題,他無法推辭缺席。
事有輕重緩急,祈爾只得將小邪的事暫時按下,將心力放在國事上。
終於忙到近黃昏時刻才有空閒,祈爾還沒來得及去找小邪,就接到守衛來報歸元觀有刺客的事。
來報的官兵手中呈上的通行令,就是他送給小邪的。祈爾認出來後,就急著帶人前往歸元觀瞭解狀況。
到了歸元觀,只見到觀裡一遍凌亂,昏倒在地的人都身負重傷,還有人中毒而死,從屋內處處可見到的血跡,可想而知當時戰況的激烈。
「快將受傷的人弄醒,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些血跡讓祈爾看得心不住糾結,不知是不是小邪受傷所留下的?
被弄醒的人見堂主白狼竟然死了,驚駭極了;又見祈爾一副欲置人死地的駭人表情,嚇得結結巴巴趕忙將事情全盤供出,只求祈爾能饒他們一命。
祈爾一聽,臉色既是難看又擔心,馬上命回來的鐵鷹鐵堂去怡情軒將月奴給捉來,他要瞭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也差人立刻在周圍搜尋,看能否找到小邪的行蹤。
祈爾就地在歸元觀裡審問黑風堂的剌客,他要瞭解黑風堂其餘堂口在哪,刺客供出後就立刻遣人尋線追緝,務必要解散整個殺手組織。經此一役,黑風堂就此瓦解了。而搜尋的人回報說沒有找到小邪的人影,只有尋到一張人皮面具。
祈爾一看,便認出是上回捉刺客時所遇上的書生面孔,由這面具製作的精巧,手法如同先前小邪那張女子面具,他很肯定這面具是小邪的。原來那晚的書生刺客也是小邪所易容。得知這事,祈爾有些生氣,若非他現在在擔心小邪的安危,否則知道她易容扮刺客來戲弄自己,他非得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
但人皮面具上的刀痕看得他心驚,這些刀痕若再砍得深些,小邪的小命焉在?她一個人應付這麼多敵人,一定也受傷了,只是不知傷勢如何?
既然這兒找不到線索,祈爾忙又趕回神鷹宮,一心希望小邪會回宮。
但祈爾回到神鷹宮,卻遲遲沒見到小邪的人。
此時,祈爾才明白,小邪她不會再回來了。從她踏出凌霄殿起,她就打主意要離開神鷹宮,離開他了。
就算是決定要離開他,她對自己仍是放不下心,竟孤身奮力為他除去了刺客的威脅後才離開。
他何德何能?竟能讓一名女子這般的為他,她是真心深愛自己的,愛得那麼深,讓他動容,也讓他羞愧痛苦,而他卻是狠心的傷害了她。
月奴並沒有離開,事情既已東窗事發,憑神鷹宮的勢力,她又能逃到哪兒呢?她也不願躲躲藏藏過一輩子,索性留在怡情軒,等神鷹宮的人上門拘捕她。
果然,鐵堂到怡情軒,將月奴帶回神鷹宮。
再次面對祈爾,月奴仍是忍不住為他心動,經此一事,她對祈爾的恨也淡了,明白現在自己的生死全掌握在他手裡。
月奴直言不諱的回答祈爾的問題,說到以失魂草控制黑鷹丁洪的心神時,丁洪聽了既慚愧又歉疚,也明白自己誤會了莫姑娘,便跪地要鷹主冶他罪。
祈爾將所有的前因後果都弄清楚後,已是二更天了,時間這麼晚,要找人也要等明天了。
「將月奴收押進大牢,派人將黃榮貴拿下,以共犯名義同樣打入大牢。藍鷹和鐵鷹留守神鷹宮;兀鷹負責調集探子,從京城往巫山的路上仔細查探小邪的消息,有任何消息就以雪鷹傳信通知我;灰鷹和黑鷹隨我趕往巫山。」
祈爾一聲令下,整個神鷹宮都為小邪忙了起來。
那一晚,祈爾根本無法入睡,滿腦子裡都是小邪的一顰一笑;身邊沒了她,竟是這般的孤寂冷清,他好想她,也好擔心她。
再找到小邪時,他一定會試著告訴她自己的心意,縱使不說愛,他這輩子也少不了她了。
隔天,他們往北走了整整四天,祈爾夜宿客棧時,便順道打聽小邪的消息,不過都沒有她的下落。
而兀鷹也沒有消息傳來,看來,也是沒探聽到小邪的下落。
祈爾愈來愈沒有耐心,也愈想愈心急,心急小邪的傷,心急她的安危!若要受苦,也該是他來承受,小邪無辜,怎能代他受苦呢?
祈爾加快前往巫山的速度,他沒有心情休息停留,猜想小邪一定會回巫山上,那是她自小長大的家,有她的師父們在,她一定會回去的。
他一定要找到小邪,自此後她就不只一個家,神鷹宮也會是她的家了。
☆ ☆ ☆
「真要這麼做嗎?」韓湘湘帶著哭聲問。
郭傲心情沉重的點點頭。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這對小邪太殘忍了。」慕容侯搖搖頭,也是一臉的不贊同。
「小邪四肢筋脈全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以後也不能再使用武功了,狠心廢去她的武功也是為了她好。」若非不得已,郭傲何嘗願意這麼做呢!
「小邪愛動,廢了她的武功如同限制了她的活動,小邪會很痛苦傷心的。」韓湘湘看著昏迷不醒的愛徒,心痛無措。
「為留她一命,這是沒辦法的事。」郭傲也很無奈。
慕容侯歎口氣。小邪會下山也是他的過失,這輩子他都會為此而自責。
「那她這樣還要躺多久?」慕容侯問。
小邪一身的白衣白裙,長髮披散在身側,神色安詳的躺在一個冰棺裡;冰棺的寒氣使得小邪臉色雪白,嘴唇變成了淡紫色,乍看之下,和死人沒什麼兩樣。
因為她的傷勢嚴重,郭傲無法在短時間內治癒,只好借助冰棺的寒氣鎮住小邪的內傷,用龜息大法讓小邪在冰棺裡養傷。不過,每隔六個時辰,他們就必須餵她服下療傷藥和大補丹,希望這樣能救回小邪的小命。
「至少要九九八十一天,才能完全穩助心脈,脫離危險保住性命。而長期的調養就不必說了,這輩子,這丫頭大概也離不開藥罐子了。」郭傲邊說邊歎息。
韓湘湘聞言,哭得更厲害了!小邪是她的寶貝,和她親如母女,現在她遭此大厄,讓她怎能不難過傷心呢?
「可惡的神鷹宮,小邪在那作客不過一個多月而已,就受到這麼大的傷害,我慕容侯絕不會放過他們的!」慕容侯怒火,語氣嚴厲。
「祈太君曾來信告知,小邪決定和祈爾成親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祈爾呢,難道他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嗎?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娶小邪!」郭傲也是一臉的冷酷,他不知道小邪為何會受傷,但是祈爾沒在小邪身邊保護她就是他的錯。
韓湘湘哭著責備自己。「都是我的錯,當初若強行將小邪帶回來,也不會有今天這事的發生,都是我不好。」
郭傲和慕容侯對看一眼,同聲安慰韓湘湘。
「別哭了,治好小邪才是重要的,哭傷了身子於事無補。」慕容侯勸說著。
「沒錯,而這門親事也別結了,小邪就留在巫山陪我們,我一定盡全力讓她恢復健康,省得她在山下被人欺負。」郭傲心疼小邪,為她做了決定。
「好,這事我也贊成。」慕容侯毫不考慮的附和。
韓湘湘看著這兩個男人,很少見他們意見這般的相合,由此也可看出他們對小邪的寵愛與心疼。
「好,我同意你們的意見,小邪此後不再下山,就留在巫山上。」韓湘湘點點頭,她也和他們心意一致。
三個師父逕自替徒兒做好了決定,當小邪醒來時,他們就這麼的告訴她。
這個心意剛定下沒多久,祈爾就來到巫山頂了。
以前小邪和祈爾聊天時,曾提及巫山頂上的風景,也約略說明要如何上山,因此祈爾上山並沒費太大的力氣。
祈爾明白三絕脾氣怪異,必定不願見到外人,所以他一人上山頂,讓隨同一起的灰鷹馮震和黑鷹丁洪留在山下等他。
正值午時,秋陽高照,因地勢高並不覺得熱。頂上風景果然是清幽怡人,宛如仙境,若不是祈爾一心掛念著小邪,定會停下腳步欣賞。
在山頂上走了沒多久,就在樹林間看到了四棟相距不遠的茅廬,祈爾連忙奔前,在每個茅廬拍門叫人,可是一絲動靜都沒有,難道人全出去了嗎?
祈爾才這樣想,就看到三個人影從不遠處的山洞口走出。兩男一女,女的他留見過,就是琴絕韓湘湘。
祈爾喜出望外,忙上前施禮。
「韓姨,二位前輩好!」
「祈爾。」韓湘湘看到祈爾並不感到意外,冷淡的應一聲,他現在上山是為了小邪嗎?
郭傲和慕容侯可沒兒過祈爾,見韓湘湘叫出了面前這個高壯男人的名字後,才明白這就是間接害他們寶貝徒兒受傷的人,兩人怒氣升起,沒有多加招呼,不客氣就出手教訓他。
「小子,該打!」慕容侯叫聲一落,掌風也到了。
「可惡的臭傢伙!」郭傲同時也提腳向祈爾踢了過去。
祈爾反應極快的閃過一拳一腳,邊應招邊問:「兩位前輩,祈爾無心要打擾前輩,只是想請問小邪是否有回來?我想見見她。」
「你來找她做什麼?難道她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滾——別再來找她了!」郭傲怒叫,仍是凌厲的攻向祈爾。
祈爾聽這話就明白,小邪不但人回來了,而且一定還身負重傷,才會讓她師父這樣的氣憤。
「她受傷了?傷得如何?嚴重嗎?我也非常的擔心她,所以才會上山來,請前輩讓我見見小邪。」祈爾邊閃躲兩人的攻擊邊回答,知道小邪受傷,讓他心急了起來。
「臭小子!武功不弱,但你虧待了我徒兒,不可饒恕!」慕容侯驚異祈爾的武功,和二絕對峙多招,竟還能從容應戰。
「前輩,我真的擔心小邪!還望前輩告知小邪下落,我急著想見她!」祈爾著急的叫。
「廢話少說,你不配再見到小邪,我們已做主小邪和你解除婚約;自此後,你們沒有任何的關係了,快滾下山吧!我們不會讓你見小邪的!」郭傲憤怒道。
祈爾後躍一大步,跳出戰圈,語氣急切叫:「不!我不會和小邪解除婚約的,她是我妻子,就永遠都是我妻子!我明白前輩們氣我沒好好照顧小邪,為此,我願意接受任何責罰;但請前輩讓我見小邪,我有好多話要告訴她,求韓姨通融。」祈爾發覺這兩名男子對他的話根本不理睬,只好轉向韓湘湘,眼神裡淨是哀求憂心。
「不可能!」郭傲和慕容侯兩人堅決回答。
韓湘湘走前一步看著祈爾,漠然說道:「你既然無法照顧好小邪,我們就不會再將她交付給你,你走吧!別再來打擾她了。」
「韓姨,我不會走的!除非我見到了小邪。除了小邪自己,沒人可以替她做決定,讓我見小邪,我要聽她親口怎麼說!」祈爾非常堅決,一定要見到小邪不可。
郭傲冷笑一笑,語氣既悲又怒。「現在就算讓你見到她了,她也無法親口對你說話了!」
「為什麼?」祈爾驚問。
「因為她死了。」韓湘湘接口回答,要讓祈爾死心。
祈爾被這話震得連連後退了三步。臉色霎時轉成灰白,嘴唇血色全失,人呆住了,好久後他才搖著頭不肯置信的叫道:「你們騙我!你們說謊!你們只是為了不讓我見小邪才這麼說的!」
「我為什麼要咒我徙兒死,小邪的死最傷心的就是我們這些養她長大的師父,你與她不過認識個把月而已,會傷心嗎?你說,我有必要為了騙你而咒小邪死嗎?」韓湘湘臉色陰沉,她要明白祈爾到底愛不愛小邪。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在哪?我要見她!就算——是——死,我也要見她一面!」祈爾淒聲叫,不願接受這個事實——生與死,陰陽永相隔,這教他怎能相信。
郭傲和慕容侯不明白韓湘湘有什麼主意,但也都不出聲,隨她怎麼做。
「好,我帶你去見她,讓你真正死心。」韓湘湘說完,轉身走回山洞,郭傲和慕容侯走在後面。
祈爾人遲疑了下,心惶惶的跟上。他不願相信小邪已死,想去看個明白;但萬一見到小邪真的死了,他該怎麼辦呢?
矛盾之下,祈爾隨著韓湘湘走入山洞裡,一走入便變得寒氣逼人,洞裡垂掛著冰柱,望去是一片冰封景色,這洞的陰寒使得冰柱不溶。
韓湘湘等人繼續往裡走,快到盡頭時她手指著前面告訴祈爾:「小邪就在冰棺裡,你自個兒去看看吧!」
祈爾眼睛直愣愣的瞪著前面,緩緩地一步步走向冰棺;每前進一步,心就如同被捅上一刀般,慢慢來到了冰棺前。
整個冰棺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看到小邪躺在裡面的情形。幾天沒見到她,祈爾感到她更美了,神態安詳,好似睡著了般;白玉小手交握在胸前,她嬌弱得讓他憐惜,只見到她眼簾一排玉扇般的長睫毛,蓋住了他最愛的那對靈活悄皮的大眼睛。這對眼睛將會永遠這樣的閉著,不再睜開來看他了嗎?
祈爾得到了他要的答案,也見到了小邪,一個不會再對他微笑的小邪。
冰洞裡只聽見他沉重的呼吸,許久,許久之後,祈爾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笑聲淒厲震耳,洞裡的冰柱像是遇上地震般,搖晃了起來,他笑聲不絕,冰柱紛紛落下。韓湘湘三人忙躲開砸下的冰塊,心中對祈爾功力的深厚感到駭然,他笑聲裡的淒愴哀傷也讓韓湘湘三人為之動容。
笑聲持續好一會後,祈爾倏然停下,嘔的一聲,噴出了一大口的鮮血在冰棺上,踉蹌了下,又接連再吐了兩口鮮血,身形站不穩的搖晃著。
「不好!」郭傲皺眉叫了聲,人搶上伸手就點住了祈爾的幾個大穴,扶著他倒下的身子。
「他怎麼了?」韓湘湘關心詢問,祈爾終是北國的支柱,不能有任何差錯。
郭傲搖著頭歎氣。「他是傷心過度了,氣血急升震傷了心脈以致吐血不止;若剛沒即時制止,他真氣逆流,不重傷也殘廢了。」
韓湘湘呆了下,心中有了愧疚。「小邪重傷昏迷還頻頻呼叫著祈爾的名字,因此我原想探知他愛不愛小邪的,沒想到他……唉!真是一對癡情兒女啊!但為何事情又會到這般的地步呢?」
「大概是老天的考驗吧!這祈爾既然如此深愛小邪,或許我們該再給他一個機會,看他如何照顧小邪。」郭傲是性情中人,見祈爾的這份深情,對他的印象立刻為之一變,馬上又提了另一個決定。
慕容侯卻不以為然。「結論別下得太早,單憑一件事還看不出他有多愛小邪,這關係到小邪往後一輩子的幸福,豈能大意。」
韓湘湘提出了折衷的辦法。「先救醒他,看他的表示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他真話。」
郭傲和慕容侯點點頭,兩人合力將祈爾扶出山洞。
這些天來,祈爾沿路是擔心憂慮,從沒能好好的休息,乍聞小邪死訊而傷心裂膽。
祈爾這一昏厥,直到了隔天早晨才醒過來。
祈爾醒來後,楞楞地坐在床上發呆,好一會後他才搖搖晃晃走出門,正好遇上端著早膳進來的韓湘湘。
「祈爾你醒了,早膳準備好了,快來吃吧!喂,你要去哪?祈爾,祈爾……」
祈爾對韓湘湘的呼喚充耳不聞,腳不停的逕自走出去——他要見小邪。
韓湘湘追在他身後,見祈爾走向山洞;她停下,臉上浮出一絲寬慰的笑容。很好,祈爾如此的舉動才不辜負小邪那般的掛心他。
祈爾靠著冰棺,用衣袖仔細地拭去他昨天噴在棺面上的血跡,眼光依戀看著小邪的面容容,不忍須臾離開。
一滴,兩滴的淚珠滴落在棺面上,馬上就被凍結成冰,就此一發不可收拾,祈爾的眼裡落下了更多的淚珠。縱使淚眼迷濛,但他眼光始終無法離開小邪絕美的臉龐。
誰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啊!
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他的一切,甚至是性命來換取小邪的生命。
但是一切都太遲了,是他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幸福,為了俗世的規範、為了他自己莫名的自尊,他已然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愛你——小邪,我愛你啊!」祈爾泣不成聲喊出,他終於能毫無顧忌的說出心中的愛語,而小邪卻是永遠也聽不見了。
他不知自己流了多久的淚水,三絕走入的聲音也沒驚動到祈爾。
「這小子竟能為小邪哭泣流淚,他倒是真心喜歡小邪呢?」慕容侯滿意祈爾的表現。
「我早已說過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現在,你也贊成吧!」郭傲面有得意。
韓湘湘走到祈爾身旁,見他憔悴痛苦模樣,有些於心不忍;但為了小邪,她是很高興看他如此。
「你愛小邪嗎?」韓湘湘直言問祈爾。
祈爾沒抬頭,語氣蕭索冷然。「小邪常這樣問我,問我愛她嗎?我告訴她,男人是不說愛的,對她好就是表示愛了,而現在當著她的面我願意回答,是——我愛小邪,一生一世只愛她一個人。但已經太遲了,小邪是永遠也聽不見了。哈……你說,我是不是活該,是不是罪有應得呢?哈……」他又開始狂笑。
「你不能再笑了。」郭傲忙上前,要出手點住祈爾的穴道。
祈爾揮手擋下郭傲的援手,笑聲停下,淡淡說著:「我不會有事的,前輩無須擔心。」
「你當然不能有事,小邪還要你照顧呢!」韓湘湘笑著道。
祈爾眼光轉回冰棺,點頭應允:「我會看顧她一輩子的。」言下之意是他願意和個冰棺過一生。
慕容侯快人快語地說:「小邪沒死,她可是長命百歲的命呢!你既然說一輩子要照顧她,就要好好愛護她一生。」
祈爾臉上沒有笑容,形容枯槁的冷聲道:「小邪就在眼前,生死難道我會看不出來嗎?前輩何苦再出言戲弄我呢!?」
韓湘湘柔聲道歉。「小邪的確是沒死,我欺騙你,只是想明白你對小邪的心。現在我們可以安心將小邪交給你,希望你能善待她。」
祈爾臉色瞬時轉成狂喜,還不太敢相信,真怕希望再次幻滅,他小心翼翼再確定一次。「小邪——她——真的沒死?」
郭傲點點頭,用事實證明。他轉動冰棺旁的機關,棺蓋打開,他餵了三粒藥丹到小邪嘴裡後,棺蓋又蓋上,再向祈爾解釋:「小邪的傷勢太嚴重了,用冰棺是要穩住她的傷勢,讓她用龜息大法在棺內養傷,所以乍看下,的確很像死人。不個你放心,我郭傲和閻王向來是死對頭,說什麼我也會要將小邪醫好,哪能讓閻王得逞呢!」
「小邪沒死,太好了!她沒死,小邪沒死!謝謝,謝謝!」祈爾大喜的歡呼,代表著他滿心的感謝,不管謝誰都可以,他都感激莫名。
「不過,小邪雖可逃過一死,但她的磨難才剛開始——她心脈受損,必須要廢去武功來減輕負荷;而在這次大傷之後,小邪的身子會比一般人來得嬴弱,別說容易得傷風小病痛,補品湯藥更是斷不了。唉——小邪是個活潑愛玩的女孩,這樣的身子對她來說不啻是個大折磨呢!」郭傲真憂心小邪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祈爾滿眼的心疼,他多希望受這樣罪的是自己而不是小邪,她為自己作了這麼大的犧牲,就算他付出全部心力也補償不了萬一。
祈爾對天起誓,窮其一生,這一輩子他都會永遠的愛小邪,全心全意,絕不變心。
「前輩們放心,我祈爾可以發誓,會照顧愛護小邪一輩子,不使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不管要花費多大的心力,祈爾一定會維護她無病無痛、快樂過一生。」祈爾說得斬釘截鐵、堅決異常。
韓湘湘、郭傲和慕容侯聽了這番話都感到欣慰。小邪沒有愛錯人,祈爾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有他這番保證,他們也能放心了。
祈爾眼光又放回小邪臉上,心中滿是愛意。小邪,快醒來,你醒來後會明白我對你的愛,我的心會赤裸裸地攤在你眼前,不再有任何的掩飾。
我祈爾這輩子愛定你莫小邪了,永生永世、絕不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