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用膳時分。京城城郊邊的悅來客棧是高朋滿座,客人川流不息;跑堂的小二忙得團團轉,晚點到的客人沒有空桌子,就只好委屈點和別人並桌一起坐。再晚點來,抱歉,只能一旁稍後了。
在二樓靠近窗子的雅座,坐了一名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十幾道香噴噴的菜將他面前的大桌子給佔得滿滿的;而店小二還繼續在上菜,使得這桌子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空間可分給其他的食客,這也是為什麼全客棧只有他一個人佔了一張桌子。
店小二剛又端上了貴妃雞,見桌上的菜也沒被翻動多少,那書生仍是小口慢條斯理的用膳,一雙大眼帶著興味的看著客棧內用餐的人。
在京城十里的範圍內就屬悅來客棧最有名氣了。在吃方面號稱有百道精製名菜,而住的廂房也力求豪華舒適。當然,好的服務,相對的收費也不低了。
這名書生是三天前住進客棧的,每次吃飯都得要叫上十多道的菜;三天下來,客棧裡的每道菜他幾乎都嘗過了,也幸虧他每天都付得出食宿費來,否則店老闆也不敢這樣大手筆的任他點菜。
小二不懂的是,每道菜他也只是淺嘗幾口、試味道而已,根本就吃不完那麼多的菜,為何要這麼浪費銀子?但出錢的是大爺,他也不便說什麼。
小邪算算眼前的菜——十五道,加上這些天她吃過的,剛好是一百道菜,終於將這客棧裡的所有菜都一一嘗過了。她的評價是——還好。這些精心烹製的菜餚,雖口味眾多,但還不如巫山頂上的野菜野果鮮美可口,而且對人身體還有助益。
為了琴師父,醫師父和武師父雖是萬般不捨,仍是將她所要求的人皮面具和百變寶盒給了她。第二天一早,小邪在兩個師父千叮嚀萬交代要小心……也要早點找琴師父回來的囑咐下,下山去了——
生平第一次下山,小邪對俗世中的任何東西都很感興趣,但為了安全,也為了方便起見,聰明的她戴上了男子的人皮面具,改裝成文人書生模樣,邊走還不忘邊玩的來到了京城地界。
神鷹宮位於京城的城郊,離皇城不遠,這樣的位置是方便朝廷的文武百官到神鷹宮向鷹主報告國事;但神鷹宮舉足輕重的地位讓許多的仕紳巨富也愛緊鄰在周圍居住,這也造成了城郊反而比京城內地還熱鬧的反常現象。
小邪到達神鷹宮附近後,就找了當地最有名的客棧住下。
這三天的時間,小邪都在神鷹宮的週遭查看地形環境。事先調查是非常重要的,她才不要聽醫師父的建議,直接就上門找人,那多無趣啊,也不好玩!
小邪自認武功不錯,但除了和三個師父交手外,她還沒和別人比試過;比試當然就要找好對手,而神鷹宮裡高手如雲,還自認守衛森嚴遠勝過皇宮大內,這樣玩起來才過癮,也可以明白神鷹宮是否真如傳聞中那麼厲害了得。
所以,小邪決定要夜闖神鷹宮,私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去尋找琴師父。若真給她不驚動守衛而找到琴師父的話,那她就可以拿這成果讓師父們答應她去行走江湖了。
喝!這真是個好挑戰,小邪是躍躍欲試了!
☆ ☆ ☆
夜深人靜,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容不迫的在神鷹宮裡閒逛。說閒逛是非常的帖切,連著兩個晚上,這人已將神鷹宮的北、東、南三邊都摸熟了。有幾座重要的亭樓閣宇?哪兒有守衛駐守?大概是住著些什麼樣的人?她都約略弄清楚了。
這人是誰?除了莫小邪這個鬼靈精之外,還有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呢!
小邪現在人在神鷹宮西邊種滿柏樹的園子裡,她猜鷹主祈爾應該就是住在這兒。據她這兩個晚上的調查,神鷹宮在東南北中方向都各有棟主樓——
東邊就是祈太君所住的清心居;北邊的北閣住的是神鷹宮裡的重要幹部;而南邊是正門走入後所遇到的第一棟主樓,以會客廳、主膳廳和客房為主。神鷹宮的中間位置則是建了座議事大殿——凌霄殿。大殿的屋頂造型彷彿是只展翅高飛的老鷹,那氣勢的雄健魏峨,可能真連皇宮大院也比不上。
只有西邊她還沒偵查過,其它幾座樓宇都不是祈爾的住所,只剩這兒,祈爾一定是住在此地。
其實小邪老早在第一個晚上就找到琴師父了。琴師父當時正在彈琴,同在屋裡的還有個高貴的婦人,小邪猜她就是祈爾的母親祈太君。
見琴師父和祈太君聊了好一會,才回房休息。原來琴師父不住在南樓的客房,而是住在清心居裡。
小邪尾隨琴師父回房,知道她住哪個房間後,才悄悄地離開。
這麼早就驚動琴師父,那她不就沒得玩了嗎?整個神鷹宮沒給她玩個夠,她才不願離開呢!
小邪預定今晚是冒險的最後一夜,她準備光明正大的逛逛祈爾的居所,然後全身而退。拿這樣的光榮事跡回巫山後好跟師父們大大炫耀,這樣一來,她就可以要求下山行走江湖了。
想到此,小邪的眼眉都笑彎了。莫小邪,你笑傲江湖的日子不遠了!
☆ ☆ ☆
數十支的燭火將書房照耀如白晝般明亮,祈爾坐在首座書桌,面容嚴肅的在批閱堆在桌前數十折緊要文件。
這些文件該說是奏折吧,原應屬於皇帝的工作,無奈北國近來這兩位皇帝都軟弱無能,對國家大事完全不瞭解,也無法做出有益的建樹。當初祈家的先祖和金氏的先祖原是八拜之交,兩家傳家的家訓中都有言明,以後誰的後代優秀,就誰執掌北國。什麼人當皇帝並不重要,要能給百姓帶來安樂的生活才是重點。
能有如此的想法,兩家的先祖可說是心胸寬大的偉人,可喜的是後代子弟也真能遵行先祖遺訓。這兩代以來,祈家子弟異常的出色,文治武功都專長;尤其是祈爾,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自然他的光芒會蓋去現今的皇上。在這樣的情形下,金氏王朝理該要退位讓賢才是。
但祈爾無心當皇帝,也討厭宮中的繁文縟節,所以決定仍是由金氏王朝主導江山,他就在背後做實際的權力者。
這事是祈、金兩家的秘密,只有幾位當事人才明白,旁人當然是無從得知,尋常人只會奇怪於北國的特殊政治氛圍——皇上是隱忍退讓,卻放任神鷹宮干權!若要說明白,名正言順的皇帝應是祈爾才對。
但是不明說,也讓祈爾背了不少的黑鍋,大部分的百姓都很愛戴尊敬祈爾;但仍有少部分的野心家想藉打倒強權、拯救皇上的美名,行自己把持朝政、圖利一己之實,因此祈爾身旁總是刺客不斷。祈爾本身武功高強,他是不將這些威脅看在眼裡,但為了北國,也為了不讓奸人的計謀得逞,他仍是需要小心謹慎的保重自己。這也是為什麼神鷹宮的守衛要如此森嚴了。
「鷹主,夜已深,身體重要。您該要休息了。」一名清麗動人的女子由書房門外進入,走到祈爾身前恭敬柔聲說道。她一身的藍色衣裳,胸前有著老鷹的刺繡,額上綁著一條藍色緞帶,眉心裝飾個金鷹雕飾,點叫了她的身份——神鷹宮五鷹之一的藍鷹藍裳。今晚她值班,負責鷹主的安危。
祈爾抬頭看著藍裳問:「怎麼又是你值班?其他的人呢?」
神鷹宮的五鷹是祈爾一手訓練出來的,武功不凡且每個人都各有專長,對祈爾是忠心耿耿,是他最信任的手下。
因祈爾對她的關心,藍裳泛起溫柔的笑容。「今晚本是灰鷹值班,但這兩天他忙著訓練新進的衛士,事情太多了;而鐵鷹、兀鷹在外地巡視還未回來;黑鷹正在追查前次來行刺的刺客,也分不出身來。只有我較沒事,所以多值幾次夜也無妨。」
祈爾向來信任他們;事情交到五鷹手上,祈爾就完全不去干預,五鷹都有自己的工作,他們做事也從不用他操心。
祈爾點點頭,粗擴的臉上沒有多少的表情,將手中這分的文件落印後,人就站起準備回房休息。
「藍裳送鷹主回去。」藍裳跟著祈爾走出書房。
「下必了,想你也累了,早些回去安歇吧。」祈爾揮揮手要藍裳下去休息。
「這是屬下應盡的責任。」藍裳仍跟隨著祈爾的腳步。
祈爾沒再說什麼,大步走回他的住所——鷹巢。
鷹巢是由兩棟樓所組成,一棟是書房、辦公廳,另一棟是祈爾的寢室及練功房,兩棟樓相距不遠,只有幾步遠。
就在祈爾走出書房的同時,一聲極輕的聲響傳到他耳中,他立刻機警的往旁閃開,也抓著藍裳一併跳開。
幾乎在同一時間,凌厲的三支箭射中了剛才祈爾所在的池方。
箭一落空,沒有讓祈爾有多喘息的時間,馬上又從樹後竄出了三個黑色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殺向祈爾。
祈爾冷笑一聲,沒將刺客放在眼裡,孤身一人對付三名刺客。
藍裳和周圍的侍衛忙上前幫忙。
祈爾一身的武功修為已臻上乘,刺客第二輪的攻擊若沒得逞,心中也明白此次仕務已算失敗了,被捉一定是死路一條,為了求生存,只能放手一搏了。
故三名刺客都是沒命般的瘋狂玫向祈爾。
打鬥聲引來了更多的守衛,將三名刺客團團包圍住,三名刺被分散開來。
和祈爾對峙的黑衣刺客首先敗陣下來,他中了祈爾一掌,被衛士制服。
「別殺他,要留活口。」祈爾淡漠下令。
被捉的刺客聞言尖聲大笑,眼神迅速一閃,突的身子一顫,直挺挺的倒下。
左右的衛士忙將他蒙著臉的黑巾扯下,剌客嘴流黑血,服毒自盡了。
祈爾皺眉,又是這樣的情形!這兩個月來他遭到多次的襲擊,刺客被拿下後都是立刻服毒自盡,手腳快得讓人阻止不了;顯示這些人是受過訓練的殺手組織,有計劃的在狙殺他,那背後就一定有人在控制了。
另兩名刺客還在奮力殺出重圍。
祈爾朝藍裳打個手勢,藍裳會意,和兩名剌客對手幾招後,假意讓他們有機會逃開。
刺客見有逃走的機會,虛晃一招,手執出煙霧彈,分開縱入松樹林中逃逸。
「讓探子隨後跟蹤。」祈爾對藍裳交代。
藍裳點頭,帶著手下追上去。
這些刺客不簡單,竟能摸上鷹巢來。鷹巢是建立在柏樹林中,只有一條對外通道,這條通道上有衛士看守,沒令牌是無法入內的。
但若要從柏林中穿入也不可能,因為樹林本身是個八卦奇陣的設計,不懂陣法的人絕對走不出來。只能在原地打轉,若誤觸機關還會命喪其中。這個八卦奇陣是祈爾的父親請一位世外高人所佈陣的,至今還未有人能破解,解法只有祈爾和近身的五鷹知道。而此次刺客竟然能在樹林中來去自如,這若不是剌客精通五行八卦,就是有內奸了。
祈爾臉色是一片的深沉莫測,事情是愈來愈不單純了。
☆ ☆ ☆
原來這不是普通的柏樹林子,小邪走入之後就發覺其中有異,難怪整片林子只有開墾出的通道處有衛士看守,一般不懂奇門八卦者,就算走進林子裡也出不去。
小邪讚許的露出笑容,看來祈爾的確不是個簡單人物,能這般巧妙將陣法和環境相結合。
不過,這八卦奇陣卻難不倒小邪。因為琴師父除了琴藝一絕之外,另外也精通奇門八卦陣法,教了下少給小邪;加上小邪又對這些陣法很感興趣,從小玩到大,幾乎所有的陣法她都排過,所以這個八卦奇陣雖複雜,小邪卻有信心可以破解。
小邪正依步法要找出生門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個黑衣人向她的方向衝來。那黑衣人見到小邪時,不由分說刀子舉起就往她身上砍。
小邪擋了幾招,尋個空隙跳出戰場,不太高興的指責黑衣人。
「喂!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我和你無冤無仇,怎麼一見面就沒頭沒腦的亂打?」
黑衣人停了下,打量著小邪,心中評估他的身份。
「喂!怎麼不說話?自認理虧了對不對?」小邪臉泛笑容,語氣輕鬆,但心中隱約明白了這個黑衣人的身份。三更半夜,一身勁裝,又是黑巾蒙面,標準的刺客宵小打扮,而剛剛她還聽到了捉刺客的叫聲,這個人十成十就是剌客無疑。
黑衣人心中有了結論,不理會小邪,轉身就要離去。
「嘿!亂打人怎可下說一聲抱歉就離開呢?」小邪身形一閃,檔住了黑衣人的方向,好整以暇的看著那人。
「讓開!」稍高亢的女子聲音;她雖極力將嗓音壓低,仍可聽出她的聲調。
小邪臉上笑容未退,她沒猜錯,剛在交手時由黑衣人的身形及移動時的姿態,小邪就八成肯定她是女人。
「道歉!」小邪也不退讓,陪著黑衣人玩。
「找死!」黑衣人耐心沒了,猛攻小邪,她急著要離開神鷹宮。
小邪邊笑邊和黑衣人過招,真是當成遊戲在玩了。
幾招過後,黑衣人就明白了自己的武功遠不如眼前這個看起來莫名其妙的書生;但她可沒時間再和那書生耗下去,只好退步咬牙低頭道歉。
「好,我道歉,對不起,請這位公子讓開,別阻檔在下的去路。」
小邪身形倏的後退,點點頭笑說:「孺子可教也。好,你快走吧,我聽到追兵已經追上來了哦!」
黑衣人恨恨的哼一聲,快速離開了樹林。
小邪忙躲到樹後,免得被誤認為是刺客,那可就解釋不清了。
一名藍衣女子,帶著數名衛士急奔而過,追那名刺客去了。
小邪見人跑遠了才從樹後走出。她不是對那名女刺客不好奇,只是她對眼前的八卦奇陣比較有吸引力。
小邪抬頭看看星象,剛好今晚星光明亮,她就依著星位找生門,不出半個時辰,她就破陣走了出來。
走出柏樹林,眼前出現兩座高樓;除了門前的兩盞燈火外,兩座樓都是黑壓壓的沒有任何的燈光,也沒見到任何守衛。
找到了!……她找到祈爾的住所了!小邪笑得好高興,但沒踏入祈爾的臥室似乎還是不能算數,所以她決定要進去逛逛。
到男人臥房「逛逛」,小邪未免也大膽得過了分。
小邪看了下,直覺是掛有鷹巢橫匾的那棟樓房是祈爾的臥房。她提口氣,展現輕功,整個人躍起,在天空轉個兩圈後,纖細的身子輕巧地落在屋頂上;她小心翼翼的沿屋脊走至盡頭。在看清底下無異狀後,再一個鷂子翻身,從窗口潛入室內。
小邪停了會,讓眼睛適應屋內的黑暗,藉由窗外照入的微弱星光,她慢慢的看出自己所在的位置。由桌椅裝潢看起來,這應是個小廳。她小心的不碰到傢俱,慢慢往掛著珠簾的通道走去,簾後會是祈爾的臥房嗎?小邪好興奮的期待答案揭曉。
輕輕撥開珠簾,小邪悄悄閃入。在她還未站好腳時,就感到了一股強大的壓力夾帶著萬鈞之力攻向她。
小邪心一驚,急忙身子一低,順著那力道,一招四兩撥千斤化去對方的攻勢,也讓自己毫髮無傷的退開。
「好功夫!較剛才那三個草包厲害多了,難怪能找到我的住所,只是不知你是否也有命可以逃開。」冷凝的嗓音從一個高大的身影裡發出,肅殺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慄。
黑暗中看不清那男人的長相,但他強悍的氣勢、言語裡的磊氣卻令小邪笑容加深了。這下可對了,她找對了!這兒真是祈爾的居所。因為她可以很肯定和她說話的這名男子一定就是鷹主——祈爾。
只是情形有些出乎她的預料之外,她原是想偷偷地來,再不留痕跡的離開;現在不但被發現了,還被冠上刺客名稱,這可讓小邪傷腦筋了。
沒讓小邪有多想的時間,祈爾的第二波攻勢就來了。
小邪只能專心應戰,反正她也沒和外人比劃過,現在難得有個這麼好的對手,也趁機可以測出自己武功造詣到什麼程度。不管和祈爾的比試結果如何,小邪自信她一定有辦法能全身而退。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莫小邪仍是如此樂觀,果真是與眾不同的女子。
高手過招總是激烈無此,小邪和祈爾由房中戰到戶外院子,短短的時間,兩人已過招四五十回了,還是旗鼓相當,勝負未分。
剛去搜捕刺客的守衛聞打鬥聲又聚回鷹巢前,每人手拿火把將院子照得通火光明,人人都準備要將刺客拿下;但沒有鷹主下令,底下人誰也不敢動手。
火光明亮中,兩人互相打量著對方。
待祈爾看清刺客的臉時,心中有些微的驚訝——竟是一名斯文秀氣的書生。他好久沒遇上能和他對招這麼多回的人了,這書生武功真是不錯,他一身白衫,也不蒙面,這樣的刺客讓人看得很舒服。祈爾一向銳利、冷漠的眼紳,不禁升起了對那人的佩服與好感,只可惜他竟是刺客。
小邪忙調整喘吁吁的呼吸,祈爾的武功真是高深莫測,這番對手下來幾乎花去了她大半的體力,有好幾次她都是差之毫釐的距離險險避過祈爾的猛烈攻勢。若她不夠機伶,可能早被擒伏了。
小邪心知再戰下去,情勢可能對自己不利。祈爾的內力深得怕人,由現在他還是臉不紅氣不喘的態勢就可以瞭解;而她內力卻已喪失了大半,論武功,自己並不輸給他,但拼內力就不行了,所以她不能再這樣打下去,要先將話說清楚才行——
「慢著!」小邪舉高一隻手,引起祈爾的注意,義正言辭的說明:「我不是刺客。」
四周的衛士聽了紛紛發出叫囂聲,當然不相信小邪的話。
祈爾制止衛士的叫聲,表情冷冷地看著小邪,沒有回話。
「我真不是剌客!我這個人最討厭說謊和聽謊話了,所以我是絕對不說謊騙人的。我夜闖神鷹宮是真的,但不是為了行刺你,你要相信我!」小邪很真誠的看著祈爾說道。說話中,她也好好的將祈爾看個仔細。
好高大的身形!這點是最引人注目的,再來,他較一般人黑的膚色也是一個特點;劍眉銳眼,尤其那深黑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眸,在棕褐色的臉龐上更顯出他的深沉難測;鷹鼻,如刀刻般的冷硬唇形,合成了一張粗獷性格的臉孔,他渾身充滿了陽剛之氣,找不出一絲的柔情,是個鐵錚錚的男子漢。
小邪從沒見過能給人如此強烈氣勢的男人,好似天生的領袖,也似卓爾不群的孤傲俠士,讓人不禁受他影響,心悅誠服於他的命令不敢違抗;但也會讓人害怕而不敢接近他。
好特別的人,讓小邪對祈爾起了好奇心。
祈爾是饒富興致的回望著小邪,這書生說的話還真有趣。他冷淡的提出了疑問:「那你為什麼夜闖神鷹宮?怎麼通過柏樹林子?又為什麼要溜入我的臥室呢?」
「我夜闖神鷹宮的理由很正當,不過此時不能告訴你原因,但我答應你,以後我一定會對你說明白。柏樹林雖排成了八卦奇陣,但我自幼通習奇門術,只要找到生門,八卦奇門陣也難不倒我。潛入你的房間也不是惡意,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不被發現走一遭,以此來試自己的武功罷了。」小邪盡量詳細回答祈爾的問題。
祈爾眉頭皺了起來,他閱人無數,卻也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這書生的回答乍聽之下似乎很有理,但這樣的理由誰能接受?而他卻又是一副誠心無偽的摸樣,理所當然的要他人接受他的說法,真是不尋常的怪人。
但無論如何,他私闖就不能輕饒,神鷹宮可不是酒樓飯館,可任人來去,這書生仍是要照例奪下。
「你若不反抗乖乖就縛,我就相信你的話。放心,留你在神鷹宮只為了查明你的身份,不會為為難你的。」祈爾回道。
小邪明白可以相信祈爾的話。但是他雖然不會為難自己,不過要被留在神鷹宮,這點她就無法辦到。她沒有這樣的時間,醫師父和武師父還急著等她帶回琴師父呢!所以她不能留下。
「我還有事,所以無法從命留在神鷹宮。否則就算一輩子留下來讓你調查,我也無妨。」小邪搖搖頭回答。
祈爾冷冷一笑,既然這樣,休怪他無禮了。
「不想留下也得要留下!來人,拿下!」無情的下令。
左右衛士聽令,馬上上前要捉人。
小邪有些失望,祈爾竟然不相信她的話。事到如今,她要快突圍離開才行,絕不能被擄獲。
當下無心再玩,使出看家本領,邊抵檔邊退入柏樹林,她要借由樹林離開。
祈爾看出了小邪的意圖,飛身上前阻止。
圍攻自己的守衛武功平平,小邪不將這些人放在心上;她的注意仍是放在一旁觀戰的祈爾身上,她料想祈爾一定會親自動手的。
果然,在自己快退入柏樹林時,祈爾身子有如大鵬鳥般的前來阻去她的退路。但小邪早已預算好了,一招「千象幻影」大法,化出無數虛幻身影,身形飄忽的繞著祈爾打轉,而她的人早已衝出重圍,閃入林子裡了。
千象幻影只迷惑祈爾瞬間時間,他立刻就清醒了,面容一整,人也即時追上。
小邪使力往前衝,幸而她已將神鷹宮地形都摸熟了。穿出柏樹林後,她躍上屋頂,人往清心居奔去——
☆ ☆ ☆
韓湘湘已安歇了,突來的一陣聲響吵醒了她,房裡的窗驀然被推開,飛入一個人影後,又馬上將窗子給關了起來。
「誰?」韓湘湘坐起,警覺的沉聲問。
「琴師父!」熟悉的嬌喚聲伴著人影投入韓湘湘懷裡。
「小邪!」韓湘湘認出了聲音,抱著她感到好意外。
「你下山了?怎麼找到這裡來呢?」
像是回答韓湘湘的問題,外面人聲吵雜,還間雜著「刺客」的叫聲。
韓湘湘略推開小邪,藉著床旁微弱的燭光看著她;那是張秀氣書生的臉孔,漾著一臉的得意笑容。韓湘湘見過這張人皮面具,這是慕容侯的寶貝,既然在小邪的臉上,想也明白是慕容侯送給小邪的,這一定是慕容侯和郭傲求小邪下山的交換條件,韓湘湘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刺客!?」不贊同的語氣質問小邪。
小邪吐吐舌一笑回答:「刺客不是我,我只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真的刺客早已離開神鷹宮了。」
此時有人來敲韓湘湘的門。「韓女俠,韓女俠!」
「惹事精!」韓湘湘寵溺的點了下小邪的額頭,拉她躲到床上,隨手披了件衣裳下床應付。
門外站著兩名衛士,有禮的解釋:「抱歉,吵醒了韓女俠。今晚宮裡闖入了刺客,在捉拿時,見刺容逃往這方向,只好來打擾了。不知韓女俠可有聽到特別的聲響?或是有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書生打扮的男子?」
韓湘湘笑著搖搖頭。「我早睡了,沒聽到聲響,也沒看到人。對不起,無法幫得上忙。」
韓湘湘是祈太君的貴客,她說的話衛士哪敢質疑,再三道歉之後,又往別的方向查去。而躲在床上的小邪,因為今晚和祈爾過招用去太多的體力,現在精神一放鬆,就昏昏欲睡,只一會工夫,她就已經抱著錦被睡著了。
轉湘湘關好門走回,看到這種情形,好氣又好笑的為小邪拉好被子。
這丫頭就算武功再高,仍是單純得讓人憐惜,在這樣的情形下她還能睡得這麼安心,讓韓湘湘想不佩服都難。
打個呵欠,韓湘湘也上床休息了。小邪的事待明天她醒了再說吧!
不過,她還真高興看到這個調皮鬼呢!韓湘湘邊想邊閉起了眼睛,微笑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