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倌瑩!」豐化真在經房裡一把扯住她的手,怒氣沖沖地叫,「你知道慕容常清到大理來幹嘛?」
倌瑩一驚,卻聰明地搖搖頭。心中的擔憂已完全湧了上來,為何他會突然這麼問?難道他發現了什麼,還是常清做了什麼?
「那你曉得慕容常清向宗主挑戰的事嗎?」
她睜大了眼,半晌說不出話倆。他到底想幹嘛?竟鹵莽地向奉天宗挑戰,與整個大理為敵。
「為……為什麼?」她自問,臉上一片茫然。
豐化真挫敗地放開她的手:「那你應該知道他的功夫有多深吧?」
多深?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只知道他的武功還不錯,不過,騙人、唬人的功夫倒是很厲害。
很誠實地,她有搖搖頭。
「老天,你們拜過堂耶!」豐化真懊惱地擊桌低喊。
「那又如何?」她靜靜地道,「我只不過見過他幾次,更何況,我又不害死自願跟他拜堂的!我幹嘛瞭解他。」
「事實當真如此嗎?」豐化真喃喃自語。
「你在懷疑我?」倌瑩很沉得住氣,一點也看不出她的心慌意亂。
豐化真搖搖頭:「真真假假,現在這些根本不重要。要命的是,那混小子讓我叔父更懷疑我了。」他煩躁地叫道。
這事,她倒是知道,常清常常在她耳邊聊他們的計劃,只是,他為什麼瞞她「挑戰」這一件事呢?不由自主地,她噍的心好痛。
「現在叔父甚至不肯見我了,真是殺千刀的傢伙。」豐化真罵著。
「這不是個好時機嗎?」倌瑩淡淡一笑,「將豐佑平的所作所為揭露出來,你就不可以名正言順登上宗主之位嗎?」
「但,我會是個叛徒。」他猶豫著。
「大義滅親的義舉是正當的。」
「時機不對吧?在大家懷疑我的時候。」
「長久的忍辱負重,現在被豐佑平懷疑,又糟小人非議,你的立場也很難。」她小心地為他編著劇本,希望能達到常清「反間」的效果。
豐化真笑了,笑得很愉悅,「我果然沒看錯,你是個聰明人,終於選擇了正確的道路。」
倌瑩看著他自以為是的笑容,也不反駁。他要這麼想,她就順著他的意吧!這樣做,會對計劃更有幫助。
豐化真抬起了她的下巴,仔細地瞧著:「你是個細緻的花兒,實在不該讓肥膩的腐肉污了你的氣質。」
口氣裡的憐愛與不捨,讓倌瑩很清楚他的意思。
「那麼。請你在大婚之前反轉一切吧!」她靜靜地訴求她的渴望。
豐化真微微點頭:「也請你等著成為我的專屬聖女吧!」
倌瑩偏過頭,離開了他的手:「二宗主,夜深了,再不走,會惹人疑心的。」
「你說的對。」他點點頭,「小心一點,我走了。」
門關了,倌瑩凝氣聽著他的腳步漸漸遠離,這才敢出聲。
「慕容常清,你給我滾出來解釋清楚。」她低喊。
「解釋什麼呀,娘子?」常清悠閒地自內室中走出來。
「你為什麼要去挑戰?」她凶巴巴地問。
常清輕鬆地將她攔腰抱進懷中:「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呀!」
倌瑩的心跳忽然加快,身體也沒由來地熱起來,就連呼吸也變得不順暢,她知道為什麼,因為他的靠近令她心慌意亂。
「放開我。」她努力要扳開他的手。
「不放。」常清賴皮的道,反而加緊力道。
「不要這樣,你會讓我……」無法思考。她吞下未出口的話。
「如何?」常清促狹地問。
倌影氣呼呼地瞪著他,猛然抬頭,小嘴用力咬住他的耳朵。
「啊!」常清一驚,立刻放開她,「你竟然咬我。」他不可思議地瞪著她,手直撫著通紅的耳垂。
倌瑩哼了一聲,可意忽略看他傷勢的慾望,「為什麼要瞞我這件事?」她質問道。
常清聳聳肩,坐進椅子裡,「只想讓你當當被愛人漫的滋味,如何?是酸,還是苦?」他煞有其事的問。其實,真正的理由是不想讓她擔心,但他沒說出口。
倌瑩氣得拿一卷畫軸敲他的頭,卻被他輕易地接住了,「看來,是酸苦參半。」他調侃道。
「根本沒感覺。」她矢口否認,瞪了他一眼,也做下了。
「娘子,你跟我一定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瞧你說慌、演戲,臉都不變一下,簡直跟我平分秋色了。」日逕自得意地說著。
那還不是跟你學的。她想這樣子頂他,卻還是忍住了。
「剛才,你說的話很有技巧,根本把他當傀儡耍,讓他照著你的本子走。倌瑩,我看,你可以叫女諸葛了。」
倌瑩仍不答腔,心頭卻因他的話而高興得很。
所謂,進朱則赤,進墨則黑,就是這般吧!
「不過,我不喜歡他的態度,簡直想把你納為己有嘛!」他酸酸的說,毫不掩飾口氣裡的不是滋味。
吃醋?嫉妒?
倌瑩簡直是喜上眉梢,飛上了雲端。他在為她吃醋,這滋味真是太甜了。
經過這幾天的左思右想,她想,他或許真的是為了她才混進奉天宗冒險。就這麼一次,相信他——愛她,願不顧一切地帶她離開這險惡之地。
就算失望,也沒什麼損失,反正到時,她離死期也不遠了,就酸傷心,也不要會很久的。
但如果成功了,迎接她的是光明的甜蜜世界,有她和常清共同歡笑的世界。
為此,她願意孤注一擲,是生是死,她都無怨。
「這種事,我是絕不允許的。」他鄭重警告。
「有辦法,你就阻止他!」她笑盈盈地望向他,眸中的歡愉再也無法隱藏。
常清也笑了,卻仍禁不住的咕噥:「女人就是愛看男人出醜。」隨即又漫不經心地提醒道:「對了,我又分挑戰書給豐佑平。」
「什麼?」倌瑩驚叫,站一來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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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會戰,倒是沒讓大家失望。
豐佑平終於來了,被八人大轎扛來了。天氣不太熱,他卻滿身大汗,滿臉通紅。
「豐佑平,你該不會連走路都能走了吧?」常清可意大聲地諷刺,在群眾裡引起不小的反應。
「大膽。」豐佑平氣惱地額大喝。「汝等何人?竟敢不遜,冒犯神旨傳人?」
「笑死人了。」常清不屑地冷哼,「你分明就是亂臣賊子,說什麼神旨傳人?我說,你是以下犯上的罪人。」
豐佑平氣得全身發抖,二十多年來,還沒敢人對他如此不敬。「你給我報上名來。」他叫著,揮動著雙臂,更顯出他那層層肥肉。
「我叫慕容常清,受前任宗主蒙歸義所托,前來大理,」他從懷中取出向重生借來的奉天玉牌,很滿意地聽著圍觀的群眾發出聲聲驚呼,「前任宗主要我告訴你們,豐佑平二十多年前,趁他不備在他身上下毒,並且向皇上誣告他叛國,前任宗主是無辜的,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他—豐佑平。」他手指著豐佑平。
「胡說,一派胡言,來人呀!給我拿下他。」豐佑平激動地站起來喊叫,多年來最恐懼的夢魘終於來了,但他不會輕易認輸的。
做百姓打扮的義軍衝了出來,擋著那些聽話的教徒。
常清有點失望,本以為會激得豐佑平跳上來殺他,結果,他卻仍在原位揮臂叫囂。是他寶刀已老,還是他故弄玄虛?
「前任宗主有令——叛賊需除,否則,大理永不能平靜。各位,難道你們還執迷不悟嗎?」常清更大聲地叫著。
「我是奉天宗宗主,我是大理國師,你們不可以被迷惑,這個人是妖言惑眾的……」
騷動竟漸漸平息,或許是應積習難改吧1豐佑平竟漸漸哄住了民心。但懷疑的種子已然播下,只需撒下養分,來使它茁壯成長。
常清冷眼看著,對這種發展已橫滿意,只是可惜,竟還沒跟他對招。
「豐佑平,看招。」他拿起身旁的劍,凌厲地向他攻去,目標是他的腦門。
豐佑平急忙抽出久不曾使用的大刀,格開了這一刺。並朝常清砍去。
這已使常清瞧出了寫端倪,他力氣雖大,但內力不行;使刀雖有技巧,動作遲緩……不是個令人掛心的功夫高手,但,他的邪術可能很厲害。
既然如此,他有何必戀戰。
常清猛地恥進豐佑平的受臂,打落了他的刀,隨後得意地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只留下氣急敗壞的豐佑平在那邊徒勞地解釋:「他明知打不過我,所以,迫不及待地逃了。」
明眼人不信,就連村夫愚婦與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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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佑平現在的心情非常的糟。」倌瑩走進房來,來年上帶著開心的微笑。
「哦!有沒有氣得頭髮都豎起來?」常清挑高了眉頭,興味盎然地問。
「差不多了。」她點頭,倒了杯茶喝了起來。
「這次他出的糗可大了。」常清眉開眼笑,想到白天所發生的事,他就好得意。
「確實是。」倌瑩同意地點頭,「那你試他的結果如何呢?」
「腐蠹之蟲,何足畏也?」
一顆懸宕的心終於安定了,看來,這場險仗已有九成打贏的把握,真是太好了。
「那麼,我們可以安然回家羅?」她滿心愉悅,衝動地說出口。狂喜的心似乎崽業無法手制於理智的枷鎖。
「我們要會哪個家呀?」常清立刻抓住機會,邪邪地問。
倌瑩羞紅了臉,又氣右惱地出聲:「我—當然是會大理狄府;而你,自當會去閒雲山莊。」
「那可不成。」常清笑著搖搖,」我已經決定要伴你共游天涯,你到哪裡,我就跟你到哪兒,你別想擺脫我。「他霸道地說。
「無賴。」她咬牙道,轉身背對著他,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擴大。
她是愈來愈相信他是真的喜歡她、真的愛她,更願意相信他們是有未來的。
倘若他不逃婚,倘若他們之間沒經過這些事情,她會很坦白地將自己的感受告訴他。但是,如今的她卻辦不到,是因為驕傲、自尊,及她不服輸的天性令她拉不下臉來。
真希望她能想到方法來打破這個僵局。
「你在偷笑嗎?」常清悄悄地從她身後靠近,突然一把將她擁進懷中。
倌瑩下意識想掙扎,但想了想,她熱病自己靠在他湖矮裡感受他的溫柔。
「接下來該怎麼辦?」她勉強自己冷靜地出聲,但效果卻不怎麼樣。
「接下來就看大師兄和小師妹的出擊了。」
* * * * * * * *
所謂乘勝追擊,是攻其敵人之虛。
豐佑平一回到總壇,邊大發怒火,藍摔東西,胡亂罵人,之後,將所有人都趕走,獨自一人寢殿裡跟憤怒為伴。
此夜,正是夜襲的好時機。
重生和夢蝶很輕易地溜進寢殿,一進去,就聽見豐佑平震天價響的鼾聲,原來,他正熟睡在床上,姿勢實在部雅。
夢蝶朝重生皺了皺鼻子,比厭惡,並坐勢往脖子一抹,明示著不如此刻殺了他。
重聲搖頭,用眼神警告她不可魯莽。
夢爹立刻朝天翻了個白眼,頭一偏,示意重生趕快行動。
重生點點頭,低下身,往豐佑平靠近,然後快速在他身上點了數十個穴。
豐佑平鼾聲未減,竟仍熟睡著。
重生不可思議地搖搖頭,真難想像他曾是個練家子,警覺力竟這麼差。
夢蝶悄悄地拿著繩子走來,其哦啊他仍如此熟睡,她不禁低聲嗤道:「豬呀!竟然沒醒。」
重生拿下她手中的繩子,「別說了,幫我綁住他,他皮太厚,減低了我點穴的效果。」他開始動手。
「皮厚也有點好處。」她咕噥,順手拿起一顆大桃子硬網他組嘴裡塞去。
豐佑平這下可醒了。第一眼瞧見的是蒙面的夢蝶,他想大叫救命,但嘴上那顆桃子阻斷了他的聲音;想坐起身,動手動腳地痛擊她,卻發現全身動不了,反可以清楚的感覺到粗糙的繩子正在綁住他。
緊張、恐懼猛烈地壓迫著他,令他冷汗直流,滿臉蒼白,而他只能哦哦地慘叫。
夢蝶微笑地看著他的反應,然後拉下頭巾。露出她那美如天仙的容顏。
豐佑平驚喘著,重生也倒抽了一口氣。
夢蝶很開心地看到豐佑平圓睜的眼中有著大大的驚艷,「我很美,是不是?」她眨著眼睛,俏皮地問。
「夢蝶,你太胡鬧了。」重生不贊同地說。
夢蝶不理他,又逕自說:「我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我來這人世間是為了要點化你,熱鬧感你有機會去贖你所犯下的罪。」
「夢蝶。」重生呻吟一聲,對她的調皮實在很無奈。
夢蝶一把將他拉過來,」豐佑平,在你眼前的這個男子,是大理國的第一皇子。「她宣佈著,很滿意看到他大吃一驚的表情,「二十多年前,你害死了他,他冤魂不散,如今他長大了,而怨恨你的人也多了,上天特地派我來處理。」她陰柔地說,眼睛逼視豐佑平,散發出不可抗拒的光芒。
重生明白了,夢蝶並不是在調皮、玩小聰明。她已經在開始與他鬥法了。
「你的罪孽非常深,即使你死一百次,下輩子做牛做馬都不能償還,你必須要在你所剩無多的日子裡拚命贖罪。首先,你必須告訴大家,狄倌瑩並不是聖女,因為,你並是奉天宗的宗主;第二,你要告訴百姓,關於你們怎樣陷害蘭妃及蒙歸義的經過;第三,你要解開所有你曾施過的法術,並且將解藥給那些你下過毒的人;第四,將你犯下的罪全部說出來,包括你如何欺上瞞下、草菅人命;第五,當你做完這些事後,你必須向你見到的每個人磕頭。否則,你將無法贖罪,明白嗎?」她最後厲聲地問。
不知過了多久,豐佑平竟然緩緩地點頭。
「他輸了。」重生靜靜地說。同時,也鬆了口氣。
夢蝶轉過身來,疲憊地朝他微微一笑:「我天生奇才,他怎麼可能比得過我。」
轉過頭,她又再對上豐佑平的眼:「現在,你閉上你的眼睛睡覺,當你醒來之後,就開始你的贖罪行動。」
重生和夢蝶靜靜地看著他聽話地閉上雙眼。
兩人相視一笑。重生立刻快手快腳將豐佑平口中的桃子拿了出來,並解下他身上的繩子,這才功扶著疲憊不堪的夢蝶步出寢殿。
兩人都深信,黎明時,將會有好戲可看。
* * * * * * * *
「我不是奉天宗宗主,你們不用拜我,狄倌瑩也不是什麼聖女,民主一切都是我編的,你們聽到沒有……」豐佑平奮力地揮動手臂,大聲疾呼。
在他下頭,是一群目瞪口呆的聽眾。
「我從來沒見過神,也從沒聽過它的聲音,更沒傳達過它的旨意。我一直在說慌,二十多年來。我都在說慌……」
倌瑩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滿心的雀躍狂喜,卻用一臉冷漠的表情表示。
她確定重生和常清的計謀成功了,這不只救了她的命,更救了大理的命。
令人驚歎的是,他們竟然不傷一兵一卒,漂漂亮亮的贏了。
她讚歎地想。敬佩地望向站在身旁的常清,之間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不用說,也猜得到他很得意。
「人心盡失之下,他又坦白承認,真是雪上加霜,對不對?」常清偏過頭問。
「算你厲害。」她嬌嗔的應道。
她跨出腳步,走到豐佑平跟下,大聲叫:「既然你不是宗主,我不是聖女,那我是否可以離開天嶼,會太師府?」
一片靜默,每個人都在等待。
「不,你不要走,你不能再次離開我,我愛你這麼久了,你不可以再次背棄我……」豐佑平嚷著,抬起笨重的腳步跑下階梯,想要碰觸她。
「你所愛的女人早死了,我可不是我姑姑。」她厲聲地道,轉過身,大步地走出大殿。
從身後傳來的聲音,她知道豐化真幫她擋住了豐佑平的「追求」,也知道常清正跟在她後面。
等著吧!爹娘,女兒回來了,你們再也不用裝了。
* * * * * * * *
「皇上大怒,不只廢了助紂為虐的皇后,還下令處斬豐佑平。」狄潤開懷的拍腿說。
「而義軍夜攻進了天嶼,將整個奉天宗總壇燒個片甲不留。」真正的狄長風志得意滿地說,如今的他是義軍的頭兒,更是太子的左右手,將來的仕途,必定光明無礙。
「不過,聽說風化真還沒有抓到?」重生皺著眉頭,仍舊無法釋懷。
「那麼擔心幹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常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滿不在乎地說。
「這個人才是心腹大患呀!」重生瞪了他一眼。
「多操心就能讓他早出現嗎?」常清笑著反問。
「好了,爭這些幹嘛!」夢蝶看不過去,終於插進來叱道,「下載,你的正事辦完了,換辦我們的事了吧?」她斜睨著常清。
「倆位何事?我們願效犬馬之勞。」狄潤父子異口同聲地道。
「小事,不足勞煩二位。」重生立刻笑著拱手會敬。
倌瑩原本的笑意卻凍結了。她不安地看著大廳外的一顆樹,試圖找出一個較婉轉的說法。
沒人注意到她的異常,只有常清。
「有什麼不對嗎?」常清輕輕按住她的肩頭,柔聲地道。
倌瑩心虛地不敢看他,良久才吶吶地說:「她……被我跟太子藏起來了,大家都以為她死了,沒人知道她還活著。」
「誰?」常清再問,心頭已有八分譜。
「蘭妃。」倌瑩看著重生輕吐出這兩個子。
「你把蘭妃藏起來做什麼?」狄潤大驚小怪地叫著,「她不是該在五年前的大火中喪生了嗎?」
「謝謝你。」重生靜靜地說了這麼一句。宮廷的詭異,他早有耳聞,因此,他並不太驚訝。
「我……」倌瑩只來得及說一個子,就被下人的叫喊聲打斷了。
「太子駕到。」
一干人立刻急急忙忙地前往門口相迎。
「免禮。」太子立刻扶起了欲往下拜的重生,「皇……」他欲言又止地住了口。
「我們進廳裡談吧!」重生體貼地說。
太子點點頭。一行人又重新回到了大廳。
「叫人在外頭守著,不許任何閒雜人等靠近。」重生淡淡的朝太子說道,沒有命令,只是陳述。
太子順從地點點頭,拉開嗓門重複他的哈。
狄潤和狄長風想開口叱責重生的無禮,但眼明手快的常清已到他們身前,對他們搖頭示意「不要」。
他們很疑惑,卻什麼也沒說。
「謝謝你救了我娘。」重生率先開口。
太子對他悲哀的笑了笑:『我是淑妃所生,卻是壽妃的義子,我可以說是親眼目睹我娘被凌虐而死。而蘭妃,就像我另一個娘,我小時候常去冷宮找她談天,我如何忍心見她葬身火海。」
「你們在說什麼?為何不說明些?」狄長風再也忍不住,正經地問。
「請告訴我,她在哪兒?」重生懇求地望著他。
「在廢棄的詠春閣中。」太子回答,而後,突然紮住重生的手臂:「皇兄,跟我回宮,去見父皇吧!」
狄潤父子同時驚呼。
「你比我有才幹、有智謀,而且又是長子,太子應該又你來當,只有你當上皇帝,大理國才會繁榮、安定呀!」
重生笑著拍拍他的手:「你太看輕自己了。」
「難怪他看起來那麼像皇上年輕的時候,我明白了。」狄潤喃喃自語地點著頭。
「不,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不如你。我花了好幾年想要解決奉天宗,但你不到半個月就將它剷除了。而且,不廢一兵一卒。皇兄,你這麼能幹,怎麼能不當皇帝?」
「我只想就出我娘,然後回中原。」重生輕輕掙脫他的手。
「不可以,你是大理人,就該為大理盡心盡力才對呀!」太子又急忙抓住他。
「你很囉嗦耶!』夢蝶衝上前,擋在他倆中間,凶巴巴地戳著太子的胸口,」當初,你老爹派人追殺你大哥及蒙歸義,又將娘關在冷宮,在這麼多年後,你如何能教你大哥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留在大理當什麼太子、皇帝的……」
「可是,皇嫂……」
「夠了。」重生輕輕摀住她的嘴,「我並不是因為恨才不留在大理的。」
夢蝶拉下他的手,回頭問:「那是為什麼?」
「是呀!為什麼?」狄潤也插嘴道。
「因為他早已不是大理人,而是中原人。而且,他爹也不是大理皇上,而是當年救他、養他的莊弼。」常清插口靜靜地道。
「沒錯。」重生讚賞地點點頭。
「是那個有『天下第一奇人』之稱的莊弼?」太子不敢置信地問。
「沒錯。」夢蝶搶先道,而後得意地補充,「他是我爹喲!」
「那你已經是個皇帝了。」狄潤喪氣地道,對中原莊家的勢力,他已耳熟能詳。
「我從不這麼認為。」重生謙虛地說,「總而言之,我是絕不會取代你而成為太子的,你要好好幹。若有任何需要幫忙的為兄自當全力以赴。」有朝他咧嘴一笑。
太子歎了口氣:是認命,也是鬆了口氣,「但,我還是請你跟我回宮見父皇一面,至少,讓他知道還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好嗎?」
重生不語,但臉上的為難顯而易見。
「我不想惹這些多餘的麻煩,我只想……」試圖婉拒。
「重生,我們去見他。」夢蝶持相反意見地叫道。
「夢蝶……」重生不悅地皺著眉。
「有什麼不可以?我一直很想見見這麼笨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她理直氣壯地說。
太子和狄潤父子立刻不贊同的咳了咳。
「難道他還不笨嗎?」夢蝶朝他們吼。
重生歎了口氣,走到常清的身旁做下,決定隨她講。
「他可是我們大理的皇帝,你不該出言不遜。更何況,他也算是你爹。」倌瑩出聲訓道。
夢蝶滿臉不悅地靠近她:「笨就是笨,不對就是不對,管他是皇帝,還是老子。就像我是你嫂子,你還不是說我不對。」
「這是兩回事。」倌瑩被她說得有些無力反擊。
「是同一回事。」
「好了,別爭了。」常清站起來大叫,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他清了清喉嚨:「我大師兄會去見皇帝,但條件是—皇帝也得見到蘭妃,看看他所造的罪孽。」
「常清,你是在代我出主意嗎?」重生冷冷地道,口氣有明顯的不悅。
但常清毫不在意地看著他:「你或許不恨他,但卻無法原諒他。難道你不想看看他是否會後悔、會內疚嗎?」
重生心動了,他確實想知道,雖然他並確定原因。
「父皇當然很傷心、很難過,知道真相後,他一個人關在寢宮好幾天,太監們都說他很傷心,」太子急急地說。
「誰知道他是不是做給別人看的?說不定他是睡大覺,說不定他的傷心難過是為了那該死的壽妃和豐佑平。」夢蝶嗤道。
「他不是那種人。」太子立刻反口辯駁。
「是呀!莊夫人,你可不能連說。」狄潤也開口。
「太子,」重生站了起來,很嚴肅地看著他,「帶我們進宮,今晚請你帶皇上到詠春閣……」
的確,他是該見他,也應該讓他見見他所早成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