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大宅。
今晚的白家大宅不像平常那樣神聖不可侵犯,漂亮挑高的豪宅內談笑聲不斷,輕鬆的音樂流洩滿室。
侍者端著佳餚美酒不停地來回穿梭,紳士名流,貴婦淑女,全都衣香鬢影,高雅大方。
不過大家都明白,這是一場缺了男主角的訂婚晚宴。
倘若圖夫在晚宴結束前都沒有出現,那麼這場婚事就算告吹,其餘的幫派就可以再派出其他的候選未婚夫來角逐。
「朱雀幫少幫主,圖夫。」
一身灰色禮服的行若捷報上了自己的大名,遞上了邀請卡,守門人員有些震驚。「圖……圖夫先生?」
「是的,我就是。」行若捷一雙眼眸看著眼前的守門人員。「有什麼事嗎?」
「不、不……沒事!」守門人員神色驚慌,這個人應該不可能出現在這晚宴上啊,但這會兒卻出現了,實在太不可思議!「請進、請進!」
看著行若捷緩緩進入大廳的背影,守門人員也不免出神地看著他高大俊美的模樣。原來,傳說中的朱雀幫少幫主,居然長得如此一表人才!
行若捷俊俏的模樣很快地引起了不少女士的注意,紛紛向他投以微笑或媚眼相待;而男人見到了他,也莫不投以羨慕和嫉妒的眼光。
行若捷對每一個人微笑,和善的模樣讓人更為傾心。
他辦事,警方安心,瞧?這不是很快地就混了進來?他可是攪亂了在場每一個女人的心湖,起了好大好大的漣漪呢!
不過……他的黑寡婦……呃──不是,是「未婚妻」呢?
他往群芳中掃過一眼,聽說他的未婚妻艷冠群芳,漂亮的程度和她的身價成了正比,眼看這一群女子皆無傳聞中的氣質和美麗,行若捷很快地往樓上走去。
他邊走邊看,發現白家的財力果然雄厚驚人,處處都是名畫書法,完全不落俗氣,整個格局設計起來頗有文藝氣息。
走著走著,一個沒注意,他已遠離人群,走上了無人來到的頂樓。
白宅的屋瓦是一片動人的紅,歐式的閣樓讓人想起童話故事裡面被魔女囚禁的公主。落地窗前還做了一個小小的陽台,寒冷的夜風從敞開的落地窗裡灌了進來。
行若捷原本想要走下樓,卻聽到了人聲──
※ ※ ※
「我不要嫁給圖夫!」
行若捷的耳朵尖了起來,從那敞開的陽台上傳來一個軟軟柔柔的女聲,帶著些許啜泣,溫柔撒嬌地繼續說道:「我不想我也不要……難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情嗎?至一──」
白雪凝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實在不想下去應付那些為了自己的美麗和錢財而來的衣冠禽獸,索性躲在閣樓上頭,吹吹冷風,都好過去跟那些人陪笑臉。
她就像只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哪兒也去不了,哪兒也不能動,這種日子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結束?
「我知道,小姐,可是這是白老大訂下的婚約……而且我只是一個管家……」陪著白雪凝一起站在陽台吹冷風的任至一倒是十分盡責。「你推不掉的。」
「不!我要我們在一起──」
白雪凝一個轉身,那柔軟馨香的身子撲向了任至一的懷抱中,柳眉微皺,水眸泛紅。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情的,我愛你啊!我怎麼可能把身子給一個我不愛的人?」
「但我不能給你那些榮華富貴,也配不上你……」任至一別過了臉,不敢面對懷中小女人那似火的炙烈宣示,他臉上寫滿了演技十足的掙扎。
「誰要那些榮華富貴來著?你可以給我他們都不能給我的!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可以成為一個普通的女孩。你沒有任何黑道背景,又跟我是青梅竹馬,而且你的細心,是一般男孩子都沒有的──」
「小姐……」
「別叫我小姐,像小時候那樣叫我雪凝。」
白雪凝的纖指放上了他欲言又止的唇,一臉幸福地看著他,心裡的美夢讓她不覺初冬寒冷,反而還露出一個可愛的微笑。
「你知道我的夢想嗎?我就是夢想著要跟你結婚。生一堆孩子,然後替你洗衣煮飯,一切就像是平常夫妻那樣……哈啾!」
說著說著,雖然心裡不覺得冷,但身體倒是誠實地反應出真實的情況──白雪凝打了一個好大的噴嚏!
「瞧你都感冒了,我先下樓去替你拿件外套。」
欲擒故縱的任至一連忙推開了白雪凝,轉身就往屋內走,偷聽的行若捷連忙躲在傢俱後面,以免被發現。
「至一……」
唉……他為什麼總不能好好的跟她一起討論這個話題呢?
白雪凝看著深愛男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中,明白任至一所說的無奈。
他們要在一起,的確是難上加難,可沒有試過、沒有去挑戰,怎會知道自己能否戰勝命運呢?
這些年來她投身於公益事業當中,企圖將以往天幫的黑道形象扭轉,她希望能夠成為平凡的女孩,能夠得到平凡的幸福……
算了,還是進屋裡來吧,免得等一下不僅傷心還要傷身。
白雪凝正要走進屋內,卻發現眼前有人擋住了她的去向──
黑色的水眸映出了行若捷那張俊美的臉孔,高大挺拔的身子佔住了窗口整個空間,他那雙停在門把的手張開著,好像正在等待要把進屋的她抱個滿懷……
這一瞬間,兩個人都傻住了。
她好美。
行若捷打從心底讚美著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女人。
雪白的小禮服巧妙地展現出她美麗玲瓏的曲線,卻沒有遮住她引以為傲的身材;初冬的夜風微微吹動著她的短裙,裡面一雙纖細的玉腿叫人遐想;纖腰上繫了一個顯眼的大蝴蝶結,長長的兩片緞帶垂地。
雪頸上正是傳聞中的鑽石鎖鏈,閃閃發光之下,裡面正是大家都想知道的密碼;雪肩微露,長長的荷葉邊袖口輕揮起來,她就像只翩翩起舞的白蝶。
她是很美,不過他更在意的是那個耐人尋味的秘密──這樁人人稱羨的婚姻,居然會有這樣的內幕?
想不到白雪凝跟自家的年輕管家有這麼一段戀情?
如果剛剛那兩人所說的話沒錯,那麼白雪凝的確有殺人的動機!
果真是紅顏禍水!
月光之下那張美麗臉龐,漾著驚訝之色,白雪凝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其他人。
「你是白雪凝?」他開口。怎麼樣也沒有想到,這個漂亮的女人居然會有這麼惡毒的心腸……
「是,你是?」白雪凝有些緊張,吞了吞口水。
鳴∼∼該不會這個男人已經聽到了她跟任至一所說的話吧?
「我是圖夫。」
初冬的夜裡隨著冷風,緩緩地送來行若捷所說的一言一語,他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卻沒想到這句話就像一顆石子,在白雪凝的心湖裡引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你──」
天啊!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個行蹤成謎的未婚夫,居然真的會出現在他們兩人的訂婚晚宴上;而且,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居然就是自己的未婚夫……
白雪凝想要跟他保持距離,於是往後退一步,卻踩到了自己腰後的緞帶,失足往後倒去!「啊──」
「小心!」
行若捷連忙往前拉住她雪嫩的手腕,再一手環住她的纖腰,這才免去了白雪凝失足墜樓的意外!
一瞬間,她身上特有的花香味竄入鼻中,柔軟的身子與自己的貼近,行若捷的心裡一陣騷動油然而生……
冷風颼颼,再差個一步便會跌得骨折毀容,白雪凝的背上冒出了一把冷汗,顧不得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小手緊握著行若捷的外衣不放。
她真的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子跟未婚夫見面!
「繼我墜崖之後,你也想來一段墜樓嗎?」
行若捷的眸子瞇了起來,風兒吹揚起白雪凝的髮絲,撩撥著他英俊的臉龐,一種曖昧的情感竄然而起。
「我……才沒有!」白雪凝雙頰駝紅。
可惡!她又不是常常這樣冒冒失失的,要不是他表明了身份,她怎麼會受到驚嚇,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她的心在狂跳。
這個男人真的就是父親替她訂下的未婚夫嗎?為什麼她感覺到這個男人跟以往那些追求自己的男人不同?
他那雙眼睛深邃不可測,雖說英俊卻令人感覺不到他的心思。
她習慣了任至一給她的溫柔,她喜歡能給她安穩感覺的男人,可是這男人──
竟然可以讓她心跳狂亂!
「雪凝,我剛剛聽說圖少主來了──」
就在兩人處於尷尬難分之際,猛然間樓梯口傳來了任至一的聲音,這讓白雪凝暗叫不妙。
任至一拿著外套邊走邊上樓,話說到一半,卻沒想到會撞見兩人抱在一起,這麼尷尬的一幕。
「怏放開我!快!」她立刻想要掙脫行若捷的懷抱。
開玩笑!她怎麼可以讓任至一看到自己跟別的男人這副曖昧樣?
「我就是圖少主。」他故意不放開這個蛇蠍心腸的小小黑寡婦,一陣馨香竟猛地竄入鼻中,這女人該死的會誘人犯罪。
「至一……」她拚命克制自己那狂亂震驚的情緒,露出了她的招牌笑容,可惜剛剛那一幕早已讓站在樓梯口的任至一瞧得一清二楚。
「你們……原來已經先見面了啊?」任至一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硬,白雪凝心頭一緊。
「你是?」行若捷不知為何,從這個看來斯文的男人身上嗅到一絲殺戮的氣味。
「我是白府的管家任至一。圖少主您好。」任至一微微地鞠躬,臉上的笑容跟整潔的制服看起來稱頭十足,但內心卻有一股惱火。「剛剛貴客眾多,疏於招待,不曉得您大駕光臨,實在不好意思。」
「以為我死了,是嗎?」他冷嗤一聲。
不曉得為何,他就是對這個白面書生有一種排斥感。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我圖某就算是跌到十八層地獄,也會爬起來跟你們家小姐結婚。」
「你……」哇哇哇∼∼這個男人講話怎麼這麼衝啊?居然還對任至一大小聲?
白雪凝柳眉皺了起來,大罵行若捷。「你怎麼可以講話這麼放肆?我有說我要嫁給你嗎?」
「你是沒說,不過你父親說了。」
他帶著幾許興味看著眼前這個女子。「我沒有死,你也不會作現成的活寡婦,嫁給我,總比嫁給那些刺龍刺鳳、不務正業的黑道分子好得多吧?」
「你……」她脹紅了臉,咬牙回道:「你也只不過是穿得人模人樣,外表雖然瀟灑,但骨子裡跟那群黑道有什麼兩樣?我不嫁給你!」
對,她不要嫁給他!
就算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她老爸從棺材裡面爬出來主婚,她也不嫁給這個傲慢的男人!